蔣玥鬧了一路,原本是真的吵累了,想安靜的靠會休息,可聽到聞少堂這話,蔫蔫的人當即暴跳如雷,“你憑什麼把我關起來?”
聞少堂是不是瘋了!
“我是你丈夫。”
聞少堂扯過被子替她蓋好,又被蔣玥一腳踹掉,“很快就不是了。”
“現在還是。”聞少堂怒了,這次把被子連人一起壓在了牀上,“在一起這麼久,我從未對你提過任何要求,這次,你必須聽我!”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啊!”
像個孩子一樣,裹在被子裡的蔣玥手腳並用的踹着鬧着,拳頭、腳,一次又一次落在聞少堂胸口,肩膀,甚至是臉上,可他只是緊緊咬着牙關,紋絲不動的將蔣玥緊緊抱着。
這場拉鋸戰持續了很久,蔣玥終於耗盡了所有的體力,躺在牀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氣,聞少堂最後還是用他的耐力向蔣玥證明了他的決心。
像他這樣受過訓練的士兵,執行潛伏任務的時候,可以一動不動潛伏几個小時,蔣玥的花拳繡腿根本爲難不了他,反而是害怕自己太用力將她弄傷,始終控制着手上的力道讓他的肌肉有些酸。
看蔣玥安靜下來,他試探的慢慢抽回手。
“算你狠!”這時候的蔣玥只剩了嘴皮子上的力氣,翻着白眼瞪他。
聞少堂很謙虛的說着承讓,“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叫我。”
有氣無力的翻着眼皮,蔣玥哼的一聲,卻是再沒反抗的力氣,聞少堂果然也站起來朝外面走,臨關門的時候還不放心的朝房間看了看。
蔣玥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聞少堂忍不住笑了,小丫頭,還跟他賭氣呢?
拉上門,他又在外面站了站,轉身下樓,拿出手機給蔣正功打電話,“小玥在我這裡,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對,醫生方面我已經聯繫到了世界最頂尖的醫療團隊,很快就到……嗯,骨髓庫已經登記排隊了,順利的話很快能進行骨髓移植……好,放心。 最快更新”
一通電話結束,外面已經是黃昏,沒有開燈的屋內光線不好,聞少堂獨自坐着,脣角緊抿,劍眉深鎖,沉沉望着天空一點一點黑下來,直至黑暗將他的身軀完全吞噬。
黑夜同樣給在大山中尋路的兩人帶來了巨大的困難。
一整日徒步在深山之中,關瑾言和成巍腳下穿的鞋已經爛了,衣服褲子也有多處被劃傷,而兩人依舊在山中轉着圈,根本看不到絲毫走出去的希望。
火堆生了起來,濃濃煙在樹林中旋轉着上升。
火上用木頭支起了簡易的爐竈,烤着野山雞,旁邊綠色的樹葉包着一包小果子,綠色的雖然不甜,倒是解渴,成巍用心烤着雞,直到烤肉的香味飄出來。
他又小心的把整隻雞取下來,“阿言,先吃點東西。”
走了一天,對於如何出山完全沒有頭緒,兩人的情緒多少都受了影響,尤其是關瑾言,揮着手裡的藤條,野草四濺飛起,她是在藉此泄火。成巍知道,可他更清楚,如果兩人的情緒都低落,更難找到出山的路。
“我不餓……”頭也不回,關瑾言興致不高的說着,轉身挨着棵樹坐下。
讀警校的時候,她不是沒在野外訓練過,這樣的場面她原本該是不害怕的,可這次不同,這是一片連綿看不到頭的山峰,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走出去,更重要的是……
成巍還帶着傷。
煩躁爬上她美麗的小臉,手裡的藤條感受到主人的燥意,奮力揮出去,帶起一片綠草橫飛。
“阿言……”成巍來到她面前,手裡舉着一隻香噴噴的雞腿,“聽話,吃東西,現在天夜了,我們不能往外走,吃飽了蓄滿體力,明天再繼續找路。”
盯着她看的男人面目溫柔,好似兩人並未生在這絕境,關瑾言心裡一股酸澀,猛地轉開臉,她不知道該如何向成巍形容自己此刻的絕望,經過今天一天的探路,不僅沒有找到出路,反而在山裡越走越深,她真的不確定他們能不能走出去。
“聽話,吃東西。”
成巍加重了聲音,將雞腿遞到她嘴邊,關瑾言還想拒絕,可看到成巍泛白的脣角,她終究是不忍心,點着頭把雞腿拿了過來,撕了一口,味同嚼蠟的吃着。
成巍也不再勸,默默坐回去,看着肥而不膩的肌肉,默了片刻之後,閉眼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囫圇嚥下,關瑾言並非沒留意他的舉動,看到這一幕,心裡又是一抽。
“你身上是不是很疼?”
走了一天,幾次她都說要停下來休息,可成巍不同意,問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也只是笑着說沒事,可她知道,他的傷根本就不是他口中說的那麼沒事。
她痛恨自己的無能,卻又被困在這大山裡毫無辦法。
草草吃了東西,關瑾言讓成巍先休息,養精蓄銳,自己則靠着大樹值夜,深山裡的星空其實很漂亮,只是被參天的大叔遮擋,很男看到完整的天空,都是一片片破碎的凌亂,可那一點點的繁星,還是璀璨極了。
若真如古代神話中是所說,天上有神仙,可否顯靈爲他們指一條出山的路?
……
山裡的氣溫驟降,關瑾言半夜是被冷醒的,觸手一碰,身上都是潮溼的水汽,她身上無傷,尚且這樣難捱,那成巍……
猛地坐起來。
她不知什麼時候睡到了木牀上面,成巍就靠着樹根,整個身體縮在一起,慘白的臉上眉頭緊鎖,表情痛苦,沒有血色的口中不時的溢出痛吟。
入睡的時候,她明明是靠着樹根,成巍怎麼……
心裡說不出來的疼,她起身衝到成巍面前,觸到碰到他身上冰涼一片,秀眉蹙起,她用力想把成巍扶到木牀,可剛剛一動,成巍整個身體往前倒,幸虧她反應很快的往後急退一步撐住身體,成巍正倒在她懷裡,下巴枕在她的肩膀。
成巍身上的衣服潮溼而冰冷,他臉上的皮膚卻燙的嚇人,關瑾言索性往後坐在地上,讓自己靠在自己腿上,右手小心的貼到他額頭。
溫度很燙。
糟了,這是發燒了。
發燒雖然不是大病,可在缺醫少藥的情況下,還是能要人性命的,尤其,他們手邊根本就沒有藥,而成巍身上還有傷。
她不敢大意。
讓成巍安穩的靠在自己腿上,她伸手去夠旁邊的礦泉水瓶,裡面有他們存着用來喝的山泉水,倒在一塊棉手絹上,浸涼了敷在成巍額頭。
手邊沒有更多的藥物,她只能先想辦法讓成巍的溫度降下去。
山裡溫度太低,很快她也開始覺得冷,不停搓着手臂,而成巍身上的溫度還是滾燙,她又將毛巾用冷水浸溼,重新放在他額頭,如此反覆了好幾次,天也漸漸亮了。
太陽出來,驅散了山裡的濃霧。
關瑾言慢慢開始覺得身上回暖,再碰碰成巍的額頭,感覺溫度也降下去了,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猛地鬆下來,整個身體往下一矮,口中長長的舒出口氣。
成巍醒過來的時候,關瑾言蹲坐在火堆旁,正在烤一個類似山芋的東西。
“醒了?”
她明媚的笑着,比照在臉上斑駁的日光更耀眼,成巍有片刻的晃神,關瑾言已經則說,“覺得身體還好的話就起來吧,吃了東西我們繼續找路。”
昨天的時候她是真的絕望了,可看到成巍這樣,她又覺得不忍心。
就算她死了沒事,可成巍呢,她怎麼能拖累成巍?
“嗯。”
成巍是意外她態度的轉變,可夜裡他幾乎陷入了昏迷,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只是覺得關瑾言心態好轉,他不能拖她的後腿,所以一個翻身立即站了起來。
關瑾言將剝了皮露出果實的食物遞給他,“吃吧,我挖的何首烏,沒容器煮熟,就烤了。”
成巍伸手接的時候看到她手指有交錯的擦傷,眸色突然一暗,關瑾言笑着又將何首烏朝他湊了湊,“愣着幹什麼,快吃。”
“好……”
遲疑着,成巍伸手接過,心中愧疚自己是男性,在這種時候卻幫不上什麼忙,可轉念想到自己現在的情況,絕不能成爲她的拖累,忍着心酸大口大口的把東西吃了。
吃過東西,兩人繼續開始找路,還是老規矩,關瑾言揹着布包,手裡拿着藤條在前面開路,成巍則跟在後面,密林中很難判斷方向,所以關瑾言是認準了太陽升起的方向往東走。
山裡更可怕的是迷路,一直圍着原地轉圈圈,只要認準了一個方向,總能走出去的。
可信念永遠只是美好的信念。
當她爬上一座山頭,打算探一探路,舉目四望看到的卻是連綿不斷的山峰,似乎和天際練成一線,無論如何也望不到頭時,關瑾言呆了。
傻愣愣的站在山頭,任憑那呼嘯的山風吹亂她散落的黑髮。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這片山到底有多長?
那一個連着一個的山頭,他們兩個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去?
成巍的身體能堅持那麼久嗎?
她甚至不敢再想任何的可能,咬着牙振作了精神走下巨石,成巍體力不支的靠着大樹休息,看到她回來露出歉意的笑,“對不起啊,我拖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