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顧七娘是真的慌了,她沒想到一向和和氣氣的宋嬤嬤也有這樣捅軟刀子的時候。
曹芳蕤整日忙的腳不沾地,自己卻悠哉悠哉吃喝玩樂,末了曹芳蕤出了錯,自己不僅不幫忙料理還在這裡說風涼話……
她緊緊捏着手裡的帕子,趕忙去看李淳業,李淳業沉着臉冷漠的瞥了她一眼,就轉過頭去,他生氣了!
她乾巴巴的解釋道:“郎君,妾不是這個意思,妾也不敢這麼想,娘子操持家務辛苦萬分,妾也時刻想着不要給娘子添麻煩,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院子裡!”
“不告發膳房下人的惡行,卻是因爲妾手裡沒有證據,不敢隨便污衊人……”
“呵呵!”宋嬤嬤笑了起來,一張白白胖胖的臉上多了幾條皺紋:“孺人又不是大理寺的,做什麼還講個證據,一句話的事而已,甲乙丙丁自有明公決斷,若那麼較真,怕今後一根線一顆米都要專人數着,免得誰多用了誰少用了,說不清~”
這明諷暗刺的話說的顧七娘是百口莫辯,她說曹芳蕤管家不嚴,宋嬤嬤就回王妃辛苦,她說自己人微言輕,宋嬤嬤便指責她居心叵測。
這個老賊婆!顧七娘氣的直咬牙根,臉上變了不知幾十種顏色,卻找不到一個字爲自己分辨。
嘴角抖動了兩下,她努力按下心中的火氣,對李淳業道:“郎君,妾知錯了,可今日的事,卻要弄個明白,這婆子既說妾給了她金釧,她家裡也找不到,那妾也該自證清白纔是!”
“就請宋嬤嬤去妾的房裡搜查吧,靜姝院一匹布一根針都登記在冊,嬤嬤一看便知。”
她把目光轉向曹芳蕤,眼中一片誠懇,曹芳蕤用眼神詢問李淳業的意見,他不置可否,點頭同意。
“等一下”宋嬤嬤正欲退下去,曹芳蕤叫住了她,“讓權嬤嬤一起去吧!”
李淳業明白妻子的用意,宋嬤嬤畢竟是她的人,今日之事涉及太多,權嬤嬤是他的奶母,在府裡的威望很高,她跟着去也是順帶做個見證人。
李淳業沒理由不答應,宋嬤嬤福了福膝,往靜姝院而去。
結果果然不出曹芳蕤所料,宋嬤嬤手裡捧着一本賬薄和一隻小木匣回來了,同行的還有權嬤嬤,她道:“二郎交代的事我不敢糊弄,顧孺人確實只有四隻金釧,東西和賬薄相符合,沒有增刪,也沒有仙桃賀壽樣式的……”
也就是說,顧七娘說的是實話,她的確沒有私下聯絡周婆子幫忙打聽消息。
儘管方纔對七娘的話感到不悅,但說老實話,李淳業還是微微鬆了口氣,妾侍對主母不敬是一回事,耍手段惹是生非是另一回事。
只要七娘沒有挑唆沉香,那她的錯就大大減小了,不管怎麼樣,他娶了七娘,總是希望她在自己的護佑下過着安寧的日子,不再重蹈年少時的擔驚受怕。
可不知爲何在他心裡,面前溫柔秀雅的七娘好像不是以前的七娘了,讓他覺得有些陌生了……
他不由得愣了神,還是曹芳蕤輕輕拉扯了他一下:“郎君?”
“啊!?”
他茫然的看着妻子,曹芳蕤柔聲道:“事情既然已經有了結果,郎君該如何處置?”
李淳業沉吟片刻,道:“周婆子手腳不乾淨,還膽敢誣陷顧孺人,拖出去杖責四十,全家攆出府,永遠不許再回來!”
“那個杏花,雖說是忠心爲主,可傅氏行差踏錯她非但不勸諫還幫忙遮掩隱瞞,實在可惡,把她拖下去打死,傅氏身邊的其他人,全部賣的遠遠的,還有膳房裡那幾個不安分,王妃按着規矩來發落就是了。”
周家三口都簽了賣身契,若是不犯錯,只要王府還在,一家子都能過的體體面的,然而現在卻要被攆出去。
周老四兩口子如同上了絞架的羊不住哀嚎喊冤,狗兒瑟縮在一旁不敢出聲。
可事實擺在那裡,她拿不出證物,李淳業也不願再費心,揮了揮手命人把周家三口拖出去,室內又恢復了安靜。
相比周家的下場,杏花可慘多了,別說廳堂裡幾個梳着丫髻垂手而立的小侍女嚇得瑟瑟發抖,就連宋嬤嬤和權嬤嬤都面露不忍,但李淳業這樣的決定再正確不過了。
堂堂一個王府,今日妾侍倒了避子湯,明天是不是就要下藥了!
若不把這些幫遞刀子的下人狠狠責罰,其他人有樣學樣,從根子上爛透了,不用別人來找茬,整個王府就先從裡面壞了。
李淳業揉了揉眉心,聖人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還打算爭奪儲君之位呢,可這會兒自己的後院都不安分,若傳了出去,豈不是讓人恥笑。
他半是厭惡半是冷漠的看着木着一張臉的沉香,冷聲道:“若不是王妃極力相勸,我是絕不會留下你的,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可他命不好,攤上你這麼個自以爲是愚蠢糊塗的生母,這輩子註定都低人一等!”
沉香聞言身子狠狠抖了兩下,一雙本就木然的眼睛瞬間充滿絕望,她沒想到李淳業會這麼絕情,只因爲隱瞞了他,就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能捨棄,他……他好狠的心啊……
沉香腦中忽然閃過葵水沒來的那幾日,她既興奮又害怕。
怕的是事情暴露後不知會落得何種下場,但杏花一遍又一遍的勸她,這是皇家的子孫,是大王的長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陛下和夫人抱孫心切,就算自己做的不對,可只要爲大王誕下長子,功過兩相抵,她不會有事的。
就算是王小虎回府後把她身邊的下人全部換了,她連喝口茶水都是膽戰心驚,生怕會遭不測,一日一日的等待熬得她身心俱疲,但也更堅定了她無論如何都要生下這個孩子的信念。
只要孩子出生了,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了,陛下會獎賞她,夫人和大王顧忌着王妃恐怕對這孩子沒有好臉色,但總歸有血緣關係,他們會心軟的。
至於王妃,只要她一日沒有生下嫡子,這個孩子就是大王奪嫡的利器,就算是王妃嫉恨也不敢做什麼!
但現在……大王卻說這孩子低人一等……怎麼會呢,他身上流着李氏的血,他是龍子鳳孫,他怎麼會低人一等呢……
沉香一張臉白的沒有血色,搖搖欲墜,正欲爭辯兩句,顧七娘朝她走了一步,目帶憐憫道:“阿傅,郎君和娘子已經是開恩了,你可要知足纔是~”
沉香看清楚了她憐憫背後的警告,頭腦瞬間清醒,姐姐……孩子……
不!她不能再惹大王生氣了!
就算大王剛纔那麼說,可這孩子未必沒有機會,誰知道娘子生不生的出來,只要她的孩子是長子,那就夠了。
她可以被送走或者死,但在這之前,她得爲這孩子掃清一切障礙……
沉香軟軟的歪了過去,一旁的婆子趕緊摻住她,曹芳蕤忙命人把她擡回去,又叫醫婆來把脈。
末了蹙眉對丈夫道:“郎君那些話……”
只可惜李淳業攔住了她的話頭,沉聲道:“你就是心地太過仁慈,總是爲別人想的太多,可你卻不知道,你是被岳父岳母細心教導長大的,你是品行高潔如玉般的人,便以爲別人也是如此……”
“卻不知許多人是在污糟爛泥裡摸爬滾打,表面上看着人模人樣,實則骨頭縫都沁着髒水,你以後可得改一改,再不許爲這個說話爲那個說話,你是做了好人,可指不定人家還在恨你呢!”
曹芳蕤睜大雙眼驚訝的合不攏嘴,她長這麼大從未聽過如此尖銳的苛評,雖然丈夫說的有那麼些道理,可……可她也沒想到,原來在丈夫眼裡,她是這樣的一個人~怎麼說呢,明明是批評,她卻聽得心裡甜滋滋的,美的直冒泡~她輕輕的瞟了顧七娘一眼,後者垂着頭一動不動,可曹芳蕤敢保證,這會兒顧七娘心裡已經翻江倒海了,這也正好,今日她脫了身,受\受刺激繼續作妖早日露出真面目就更好了。
“是,郎君的教訓妾一定謹記在心,絕不敢忘~”
見妻子雙眼閃閃發亮,他也說不出更多的責備,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你這樣子,究竟是真聽進去了還是假聽進去了……”
曹芳蕤忙挺胸擡頭正色回道:“真的聽進去了!我可以重複一遍的!”
“那也不必……”李淳業說的口乾舌燥,端起侍女才換的茶水狠灌了一口。
“丹娘非鬧着要把公主府裡的園子拆一部分平爲馬場,父親拗不過她答應了,下午我去看看進展如何,晚上李佳請我去做客,就不回來吃飯了,你給我留個門便是。”
“剩下的事打發乾淨,記住我的話,一時心軟後患無窮!”
“是,郎君放心吧!”
曹芳蕤認真的點頭,李淳業活動了下脖子,坐的太久了,起身的時候腳都有些麻,曹芳蕤跟在他身後往正房去,走到顧七娘身邊時,她輕蔑的一眼瞟過,萬般得意~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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