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娘聞言眉頭一挑,捻着手指算了算:“說起來,日子也差不多,就在這兩天……”
然後她吩咐阿玉道:“讓王妃看着辦吧,生了派人來報一聲就是。”
阿玉點點頭又出門去了,丹娘見生母臉色三分喜七分平靜,小心翼翼問她:“阿姨,你不喜歡這個孩子嗎?”
蓁娘欲言又止的看着女兒,親孫兒她怎麼會不喜歡,只是這心裡不知爲何總是不安,她輕輕的嘆了口氣,把心頭的煩惱與女兒說了一遍。
丹娘想了想,勸道:“橫豎這都是阿兄府裡的事,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該怎麼做心裡有數,再說還有嫂子呢!”
“如今三嫂生下了阿耶的長孫,不少臣工都看好三兄入主東宮,連我公公都旁敲側擊的問我可有沒有什麼消息……”
“我自然是希望阿兄做太子,所以沉香腹中的孩子就很重要,她雖有錯,可孩子是無辜的,阿姨不喜歡她遠遠的打發了就是,不必爲此憂心。”
也只能如此了,蓁娘拍拍女兒的手,道:“好了,我心裡有數,你不用擔心,進宮這麼久,你也該回去了,等洗三禮的時候,早點去幫幫你嫂子~”
“是!”丹娘認真的點頭。
……
痛了一天一夜,沉香於六月初八產下一個男孩。
李淳業親自入宮向父母、生母回稟,李暉倒是挺高興的,問孩子幾斤重、長得像誰。
李淳業一一作答,初爲人父的他提起孩子來眉梢眼角都是笑。
一旁的皇后也問了幾句話,然後就命人去準備洗三禮的賞賜。
蓁娘坐在甘棠軒裡跟容娘拿着早就備好的小被子、小衣賞比劃。
結果才過了兩個時辰,又有曹芳蕤派來的心腹,說沉香血崩而亡、顧氏動了胎氣的消息。
那時李淳業已經回府了,聞得此消息的蓁娘深感不安,她立刻吩咐容娘出宮去王府詢問究竟怎麼回事。
沉香血崩而亡是她命苦,顧氏又是怎麼回事?
她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不對勁,尤其害怕牽扯到曹芳蕤身上,她是王府的主母,兩個妾侍出了事她責無旁貸!
容娘急急應是,拿着腰牌就出宮了。
宋嬤嬤開了大門親自來迎,一邊行禮一邊道:“嬤嬤恕罪,顧孺人那邊不太好,大王和王妃正在詢問醫者,嬤嬤請先到屋裡喝茶稍等片刻!”
容娘又不是爲喝茶而來的,她搖搖頭拒絕宋嬤嬤的提議,神情十分嚴肅,道:“今日我是代表夫人來的,還是先帶我去見大王和王妃吧!”
宋嬤嬤臉上有些爲難,容娘心知另有隱情,銳利的目光刺了過去,冷聲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宋嬤嬤咬咬牙,拉過容娘到一旁去,避着身邊那些侍女低聲道:“回嬤嬤的話,傅娘子身子一直很健康,生產也很順利,但孩子落草後才半個時辰,她喝了一盅鹿肉湯後四肢抽搐、呼吸困難,很快就嚥氣了……”
“娘子發覺事情不對,忙派了醫者去查,結果查出傅娘子是草烏中毒而亡……”
“什麼?”容娘簡直不敢相信,堂堂一個王府的內院,居然有人敢行下毒之事!
“查出來下毒之人沒有?”
宋嬤嬤臉頰狠狠抽動了一下,滿眼陰狠之色,幾乎是咬牙切齒回道:“下毒之人暫未查明,而且……連怎麼下毒的也查不出……”
“我記得,傅娘子身邊服侍的人和膳房的廚娘,都是王妃安排的對嗎?”
容娘緊緊盯着宋嬤嬤的眼睛,後者眼中無一絲慌亂,一字一句道:“嬤嬤,奴以性命發誓,王妃沒有給傅娘子下毒!”
這可是了不得,如果不是王妃,那又是誰下此狠手?
這事就算傳到陛下和皇后耳朵裡,他們第一個懷疑的也會是王妃!
若眼前這人沒有撒謊,那背後之人真正要害的就是王妃!
“先前來人回稟說顧孺人動了胎氣,現在如何了?”容娘急忙問道。
宋嬤嬤回道:“顧孺人是突然暈過去的,就在傅娘子生產之前,醫者說是氣血不足,受了驚嚇所致……
容娘臉色大變,顧不得再仔細問了,她緊緊拉着宋嬤嬤道:“快!快帶我去見大王和王妃!”
宋嬤嬤想了想,攔住了容娘,後者不解,宋嬤嬤眼中泛起一絲堅決,緩聲道:“嬤嬤,我們娘子的爲人你應該很清楚,她絕不會辜負夫人的信任和身爲主母的責任!”
“奴知道你想知道事情真相,奴也發過誓,娘子行事光明磊落,絕無半點謀害人命的想法!”
“請嬤嬤相信娘子,這件事娘子自己可以解決!”
容娘耐着心聽完這番話,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她立刻抓住了其中的關鍵,直截了當的發問:“你的意思是,王妃雖然有嫌疑,但這兩件事都在她的把握之內嗎?”
“不!”
宋嬤嬤目光有些苦澀,“娘子知道會出事,但沒有想到……會是這種事……”
“總之,娘子會有辦法解決的,請你放心!”
“娘子也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嬤嬤會親自來,她囑咐奴向你說一聲,請嬤嬤稍坐片刻喝口茶,然後就回宮向夫人回稟,傅娘子是難產引發的血崩而亡,而顧孺人則是因爲聽聞此事害怕而動了胎氣……”
容娘沉吟片刻,道:“王妃的意思是,讓我向所有打聽此事的人都這麼解釋吧!”
“正是如此!”宋嬤嬤鬆了口氣。
容娘點點頭,目光沉沉的看着宋嬤嬤,似是警告似是囑咐道:“夫人很少插手王府的事,也正是因爲對王妃的信任,不管發生任何事,請王妃不要忘記對夫人承諾過的話!”
宋嬤嬤沒有回答,只是深深的屈膝行禮表明態度,容娘越過她向靜姝院方向看了一眼,踏着沉重的腳步轉身離去。
蓁娘在甘棠軒是坐不下睡不着,吃喝也是心不在焉的,就是因爲容娘那番話。
兒媳的轉告讓她明白此時燕王府裡絕對出了大事,但既然他們兩口子可以解決,她也只能乾等着。
聽聞此事的皇后只是嗤笑一聲,燕王府的事她不想插手,也不屑去插手,隨他們鬧,就當聽了一樁新聞吧。
倒是秦氏,捻着雙陸棋對段嬤嬤意味深長道:“果然是蛇蠍窩裡出來的,一出手就這麼狠~”
“就看她這一次能不能把曹氏拉下馬了~”
段嬤嬤想了想,道:“娘子,那咱們要不要幫她一把?”
“不必!”秦氏搖頭,“欲速則不達,有些事急不得,就算曹氏親手殺了人,只要她還是燕王妃,李淳業就得想方設法的替她隱瞞……”
“咱們鬧開了,反倒讓那邊尋到了把柄,李淳業固然治家不嚴,可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阿郎知道了更爲惱火,不如就這樣吧,咱們安安靜靜的看戲就好了~”
……
在午飯之前,曹芳蕤領着侍女入宮來了。
蓁娘不等她行禮就迫不及待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給沉香下毒的?”
曹芳蕤一面坐下一面安撫:“阿姨別急,聽我慢慢給你說……”
“沉香是生產後喝了一碗鹿肉湯,不到半個時辰就出現了口舌發麻、呼吸困難的症狀,我當時就傳了醫者進來,可醫者說是草烏中□□石無解,沉香掙扎了一個時辰就沒了……”
“那下毒之人……”
曹芳蕤搖頭,“我懷疑一個人,只是沒有證據……”
“什麼意思?”蓁娘神情凝重的看着兒媳。
曹芳蕤沉聲回道:“沉香身亡後郎君立刻吩咐家令把王府內院封鎖了,特別是膳房和沉香屋裡的人,挨個嚴加審問,膳房的婆子有四個,專門服侍沉香的飲食……”
“她們都說自己的是無辜的,熬燉鹿肉湯是穩婆的吩咐,是要給沉香補身子,湯裡只加了少量的人蔘和紅棗……”
“而且她們也嘗過味道,卻沒有中毒。”
蓁娘蹙眉,“那就是沉香屋裡的人下毒的?”
“也不是……”曹芳蕤神情凝重,“她們都是我親自挑選送去服侍沉香的,而且全家人的身契都在我手裡,絕不可能被人收買。”
“可你說鍋裡沒毒,湯裡卻有毒,不是她們下的還能是誰下的?”
“半路上被人打開過食盒嗎?”
曹芳蕤還是否定,“阿姨說的這些我跟郎君也想到了,可端湯的侍女始終否認,就算用刑也只是‘沒有’兩個字,喂沉香喝湯的侍女卻想起了一件事……”
“她說沉香因爲口渴把她支出去過,等她回屋後卻在沉香身上聞到了一股藥味,當時她覺得奇怪,沉香卻說可能是牀上掛着的荷包的味道……”
“那侍女沒有多想,等審問的時候纔想起來,沉香有孕後荷包裡的裝全是平安符,根本沒有草藥!”
一旁靜立的容娘忍不住失聲道:“是沉香自己服下草烏的?!”
蓁娘不敢置信的搖頭,“怎麼可能呢?”
“沉香生下了二郎的庶長子,將來前途可期,她何必犯這個傻?”
“不可能!”
容娘也贊同這一點,曹芳蕤剛聽完侍女的回稟後也是這個表情,但現在她已經平靜下來了。
她看着蓁娘,轉頭說起了另一件事:“幾個月前,府裡發生了一件事,當時也是有原因所以未向阿姨稟告……”
曹芳蕤把沉香的姐姐和周婆子誣陷顧氏的事祥祥細細的說了一遍。
蓁娘聽得臉色越發陰沉,等曹芳蕤說完,她冷着聲音道:“所以沉香纔會替顧氏打掩護,也是顧氏找了個由頭把周婆子一家趕走的!”
“那現在看來,沉香的死也與此有關了。”
曹芳蕤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分析道:“按那侍女所說,草烏很可能是沉香自己藏起來的,給她東西的很有可能就是周婆子,而她服下草烏的原因,就是爲了陷害我……”
作者有話要說:
顧七娘的盒飯: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