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敲了門,然後推門進去,唯唯諾諾說:“太子爺,奴婢在。”
楚念穿着睡衣坐在牀邊,杯子碎片一地。
他擡頭,“怎麼現在纔到?你這個內侍是要跟着我的,我叫人的時候你必須立即出現,你知道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有被教訓夠?”
楚念似乎說的有些激動,豁然起身,“是不是剛剛太得意忘形了?你要記得你的身份,我不會趕你走,但是可以治你的罪!”餘晗婼趕忙跪下去,“奴婢不敢,奴婢這就爲太子爺準備衣服。”
衣服在房間的另一側,掛了一排。可是看來看去都不知道要怎樣搭配,她很蠢,可以瞬間記得菜譜,只要用心可以瞬間捕捉別人的心思,可是她不會搭配衣服,她想要在乎,最後都是慢慢的忘卻。
“太子爺,今天是要去見什麼人?穿這身紫色的鑲金邊衣服好不好?大氣時尚,太子爺很白,穿這個一定很好看。”可是拿出來又覺得裁剪的不好,“要不然就穿這個白色的吧,白色的可以顯出身材,皮膚好的人也一定能更好的襯出來。”
可是楚念都沒有說話,她回頭想要徵求他的意見,他看着她,眼神發愣,餘晗婼這才發覺他不太對。
餘晗婼拎了黑色的鞋子,將白色的衣服拿過去,放到楚念身邊,“我還會梳頭髮,我可以給太子爺您挽個髻。”楚念擡頭看她,吸了口氣,仰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有心事,這樣一看便是有心事,她忍不住說道:“太子爺,您有什麼事情可以對我說,我一定替太子爺保守秘密。”
“我找不到那個人了,餘晗婼,那個人竟然就這樣消失了,一聲不響。”楚念低聲細語,又低下頭抱着腦袋,左右的動作幅度,都在說明他內心矛盾,反覆。
餘晗婼一陣疙瘩,這個人會是誰,讓楚念如此失態,情不自已?
她伸手想要去觸摸他的脊背,可是又不敢,猶豫了半天,終於伸手抱住了他,他沒有動,身體蜷縮起來,任由她抱着。
時間在手中穿梭,疲憊的雙肩拉着手心裡的重量,溫熱的氣息在指尖遊蕩,空氣中瀰漫了些香氣,叫餘晗婼忘我的呼吸。後背仍是抽痛着,放佛有無數的螞蟻爬過,又疼又癢,有什麼在眼前飛過,越飛越遠。
如果肖翊還活着,她一定也會這樣抱着他,讓他安心的睡着,他一定不會有任何顧慮,不會爲任何事情操心。如果肖翊還活着,他們在早晨會不會也是這樣擁抱在一起?她可以賴在他懷裡,可以撒嬌賣乖,肆意的折磨。如果肖翊還活着,她一定會和他結婚,生小寶寶,然後養兒育女,又是一輩子。
可是肖翊死了。
餘晗婼看向懷裡的男人,他仍是蜷縮,氣息均勻,竟然睡着了。
時光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餘晗婼看着窗外寬敞的大院子,心裡一陣陣難過,揪心,她會不會愛上楚念,或者這個人是不是肖翊?又或者有一天,她會不會穿越回去?
兩隻蝴蝶緩慢飛到窗前,動作一致,頻率相當,竟然越過了窗臺飛到了眼前,細看,竟然覺得兩隻蝴蝶像是雙胞胎一樣,竟然長得如此相似,蝴蝶也有雙生?
突然聽見楚念喃喃的叫了個名字,聽不清楚,她忍不住問道:“誰?”楚念又說了一遍,“魘舍。”
是個女人的名字麼?這個名字爲什麼這樣奇怪,捨不得還是捨得?又爲什麼要叫魘?
是誰在他心裡,這樣綿長,即便身邊已經七個老婆,這個女人卻可以叫他念念不忘,是個什麼樣的人。很好看吧,一定是個大美女,纔會叫楚念爲她動情。
餘晗婼突然開心起來,真好,不是習舉升,不是那個她不喜歡的女人。
這個夢不知道有多長,直到楚念突然坐起來問道,“什麼時辰了?”
然後他看見餘晗婼一個機靈,“你在做什麼?”餘晗婼趕忙跪下去:“太子爺剛纔心情不好,所以奴婢纔會自作主張抱住太子爺,絕對沒有做過其他事情,太子爺千萬不要錯怪我。”
楚念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起來吧,還沒說什麼呢,都求饒了。”說着拿起地上的白衣服就套在了身上,穿上黑靴子說道:“是不是會疏髮髻?”
餘晗婼趕忙跑去獻寶,“我會疏好幾種髮髻。”
楚念一面看着鏡子一面說道:“我纔剛剛只是睡着了?”餘晗婼說道:“是的。”他竟然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餘晗婼心想,這是把柄,把柄啊!
楚念走了之後,餘晗婼就開始跟着小喚子東奔西跑,熟悉地形,熟悉各處的擺設,熟悉太子爺平日裡的習慣。
太子爺起的早,各房夫人都必須早起,沒有睡懶覺的人,餘晗婼咯噔一下,以後都要倒黴了。太子爺早起必定餵魚,餵魚的時候不可以有人近前,因爲那時候太子爺在想事情。太子爺喜歡穿白色的衣服,衣服布料要柔軟纔好,皮膚比較嫩,容易覺得刺激。
太子爺喜歡喝茶水,茉莉花茶,喜歡聽戲,二胡的聲音,餘晗婼想了想,二胡是這時候有的麼?
小喚子低聲說道:“這事我跟你說,注意就好,不要張揚,太子爺雖然寢宮在後面,你要知道,太子爺他經常會迷路,必須時時有人跟着。”餘晗婼撲哧一聲笑出來,“這事不提我都忘記了,太子爺是個路癡。”
一天下來,心力交瘁。
晚上還要負責太子爺飲食,還好太子爺沒胃口,不必要都是大菜,上了些粥,準備了些小菜,太子爺匆匆喝了兩口,又開始看奏摺。
餘晗婼站在旁邊等,因爲還要安排他睡覺,穿什麼睡衣,喝不喝湯,真是保姆的命。
即便做所有的這些,疲憊勞累,費心費神,可是看見楚念之後都會覺得格外的開心,心裡不會再覺得委屈,不會再覺得疲憊。餘晗婼想着,所有的目光都定在了楚唸的臉上,所有的一切都叫她覺得無所謂,因爲這張臉。
楚念一邊看奏章,
一邊皺眉,揪起來好像是誰欠了他五百萬一樣,餘晗婼心想政治真是煩人,做什麼都麻煩,還要前算後算,生怕晚一步被人家推向深淵。其實想想宮廷鬥爭還好一點,不想爭的去冷宮就好了,管她什麼你死我活的。
楚念擡頭叫道:“茶。”餘晗婼便遞上茉莉花茶,喝了提神,但是晚上會不會睡不着呢?他擡頭,“怎麼你還在?”餘晗婼說:“在,那奴婢應該去哪?”“我一會去四夫人那裡就寢,你不去通報她?”
餘晗婼心想你shui別的女人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理直氣壯。
餘晗婼才轉身離去,離刺鬼魅般出現,他冷冷的看着餘晗婼的背影,“太子爺。”楚念說道:“難道有消息了?”離刺搖頭,“但是有個意外的收穫。”
“哦?”
“魘舍是南都人。”
楚念皺眉,“此話怎講?”
“我們找到了她的母親。”
楚念一驚,“你說什麼?”“我可能需要時間將她帶過來,但是確定是她的母親,很可能,她不知道她母親還活着。”
楚念瞬間冰冷,“爲什麼今天沒有帶過來?”“即便只是個老太太,但是,她太狡猾,知道了我的意圖,我低估了她。”
楚念冷哼,“一個錯誤竟然犯了兩遍。”離刺聞言,眼裡流露出痛苦,說着揚手一刀就要朝着手心刺去,楚念突然動了動,他手裡的奏摺就到了離刺的刀下。
離刺跪下,“屬下再也不會了。”
“不會就好,我希望你明白,有些錯可以犯兩次是因爲你幸運,但是不是所有的錯都會給你第二次犯的機會,餘晗婼回來了。”離刺聞言消失。
餘晗婼匆匆忙忙的趕回來,楚念站在大門看她,“帶我去吧,我批閱過奏章了。”餘晗婼趕忙批了件風衣在他身上,然後一前一後的,一大串人朝着四夫人房裡去了。
夜風微涼,餘晗婼看着太子爺的後腦,嘴角忍不住滲出笑意,整個人都飄起來,突然楚念回頭叫道:“婼婼。”餘晗婼一時忘記,答道:“恩,肖翊,什麼事?”
餘晗婼說出來才發現失言,眼睛都直了,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太子爺卻笑着說道:“你在想什麼?都傻了,叫誰得名字呢?”雖然是笑,但是那笑容卻叫餘晗婼從心底覺得冰冷,“奴婢失言,奴婢該死,下次再也不敢了。”身體跪下去,楚念說道:“別怕別怕,不用害怕,不過是叫錯了名字,何必如此驚慌失措,我沒有怪你。”
餘晗婼擡頭,楚念含笑看她,眼裡盡是平靜,似乎真的沒有關係,她緩緩想要站起來,卻又遲疑,爲什麼這麼平靜。
站起來,突然覺得頭暈,眼前範黑,楚念說道:“走吧,我自己去四夫人那裡就好了,你先回去歇着,有事情我會差人去叫你。”
餘晗婼點了點頭,失魂落魄的朝着房間去了。
楚念回身,滿臉平靜的目光消失殆盡,“肖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