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水藍千年前以一身修爲撐起的天空依然在緩緩流轉,只是原本碧藍如海的天空此刻卻被濃重的烏色浸染。烏色沁血,猙獰粘稠,即使相隔甚遠,葉念與玉簡彷彿仍舊能聞到空中飄然而下的血腥。愣了片刻後,葉念撫了撫腰間的劍當先向聖地方向走去,但僅僅走出幾步他便發覺了身後的異樣,漸漸停住了腳步。
“以天道爲己任的雲蕭子,你不去?”猶豫許久,葉念微微側頭問道,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劍柄。
“我只是在想葉族長神機妙算,此刻爲何急於去保護進入法陣的涯拓與洛炆,又爲何在二人去見九嬰前諄諄細囑,唯恐他們說錯一字?”玉簡瞥了眼不肯轉頭的葉念,似笑非笑地瞄着他握劍的手說道,“否則萬一葉族長突然反戈一擊,玉簡豈不是冤枉?”
“道長多慮,我既出此言,又何必多此一舉?”彷彿發現了玉簡的目光,葉唸的手驟然彈起,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
“該結束了……那些仇怨,對嗎?”玉簡輕聲說道,彷彿只是在自言自語。他笑了笑,如願地看到葉念步履如飛。
“你該想的是楓月爲何匆匆逃走。在爭奪掌門之位中失敗的弟子,望閬門可曾逃走過一個?如果楓月已經接受命運,她爲何又要孤注一擲?亦或並非隻身犯險?”正當笑容漸漸爬上玉簡嘴角時,葉念突然再度停住腳步,神色嚴肅地說道,只是無論如何話聲中總滲着幾分氣惱,“也許你此刻的選擇決定了楓月的命運……若想感謝我,日後在我消失的地方立一塊碑!”
葉念竭力以平日的冷漠說道,但一抹深色仍然滑過雙眸。原本,他並不明白自己這樣做的原因,但玉簡的話卻點醒了他。那些仇怨的確該過去了,已經過了太久太久,而人活一世,總要做些善事將自己的魂銘刻在人間,無論它的光芒能照多遠。
“英雄何念身後名。葉念,你當真不是英雄,但我會用‘朋友’二字記住你,以玉簡及刑浪之名——呵,已經百年未用這個名字了,那時我還在魔界飛馳。”玉簡抿了抿嘴,甩開心頭沉重露出挑釁的笑,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這次一定要佔上風,“無論是何身份,我一樣除魔衛道!”
“是麼……”葉念聞言,無聲地看向天空。許久,他捏了捏手指,終只是淡淡應道。
“除魔衛道?!此言竟出自你們這些滿面貪嗔的魔族之口,如若被仙門聽見,只怕又是一場混戰!”九嬰目光凌厲,可偏偏冷笑連連,看去更爲可怖。道道紫芒由九嬰體內涌出,深深刺入大地中,片片紅霧卷着慘呼由大地破裂的傷口中騰起,匯成厚重的血雲將陰影灑向每一個魔族。濃稠的血腥令他們不住後退,但身後卻已被隨後趕到的部族塞滿,更何況,他們並不想退。可以威服魔界的力量近在咫尺,此刻站在這裡的魔族已經遮蓋了土地,而他只有一人。失去了幾條性命算什麼,魔界的土地原本便浸滿了血肉,儘管此刻在九嬰手中的是真正的血肉!
“還不醒悟嗎?四凶獸部族的後人總不會如此之多,此事本與你們無干!”掃了眼已退開數丈卻仍不肯離去的魔族,九嬰漠然問道,任憑掌心的暗紅一滴滴砸在那些魔族眼中。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頭看了看身後的無垠花海,而後踏前幾步,凝立在花海與人海之間。不想隨着他逼近,許多魔族不但不退反而面露兇色地試探着靠前,只是誰也不肯做先鋒。一時間,花海無聲,人海無言,只有寒風在九嬰與魔族之間的殘肢斷臂上掠過,穿過它們早已凝固的掙扎,用死的冰冷磨去這一刻本該傳遍的惶恐,只留下貪婪的靈魂。
“還不速速退去!”看着面前不住以餘光相互打量的魔族,九嬰冷聲開口卻不再向他們逼近。擺脫他們不過是彈指之間,即使帶着那兩個魔族少年也不費吹灰之力。可今日若退,水藍留在這裡的法陣恐怕會片甲不留,水藍留下的東西也會毀於一旦。但如此之多的魔族,即使九嬰之力也……四周一道道閃爍的目光如同石子一顆顆壓在九嬰心頭。他忽然發現自己其實太過驕傲,如果當年他不是出其不意,如果沒有界臨陣的決斷,如果沒有四族族人的悍勇,他們恐怕依然難逃覆滅的命運。一粒沙無論多麼堅固都無法憑一己之力改變世界,除非它乘上一場風暴。九嬰忽然感到一陣疲倦,但卻已然深陷。
細碎的聲響隨風傳來,透出陣陣迫不及待。終於無法再安靜了麼?九嬰面色一沉,狠狠捏碎了掌心的紫芒。沉寂隨着紫芒尖銳的碎裂聲消逝,凝成魔族們眼中刺目的冷光。大片紅沙狂涌而出,散作血霧彷彿想要竭力遮擋此刻比寒風更甚的冰冷,殺意一觸即發。然而下一刻,九嬰與衆魔族卻俱是一驚,而後齊齊後退。
條條身影自紅沙中現出,純黑的魔紋下是銳利的雙眸,彷彿一柄柄出鞘以待的劍。瞥見他們身上的饕餮徽記,九嬰不由微微一愣。千年前的時光忽然在他眼前閃過,有一瞬間他甚至以爲千年後的寥落哀傷只是夢境。但一絲陌生的氣息卻讓九嬰的心猛然驚醒,同時也憶起了千年後發生的事。螭部的徽記隨即映入眼中,九嬰目光一閃,而後慢慢看向身後那個正靜靜賞花的人。
“葉念。”九嬰低聲說道,並沒有顯出意外的神色,反而微微一笑,“我只想到你恐怕不會坐視不理,但沒有料到你竟將自己的族人連同饕餮、混沌一同帶到這裡。當日叮囑涯拓和洛炆定要活下一人的冷靜難道只是一時衝動?”
“但那兩個懵懂的小傢伙最終還是給了我不同的答案,而我也並非僅有冰霜般的冷靜,還有饕餮與混沌族人從未中斷的掛念。不同於兇獸九嬰,那兩個孩子絕不僅僅是兩個魔族而已,他們是一羣人。”葉念用手撫了撫面前的紅花,黑長的睫毛間透出一絲詭笑,“當然,已經年紀漸長的我不會僅憑心中留存的熱血便踏上這塊血地。只是事出無奈,我螭部收服不久的九嬰在這裡胡作非爲,身爲族長的我儘管萬般不願也只能來收拾殘局!”說罷,葉念長嘆一聲,在臉上揉出滿面愁苦後向九嬰走去,親暱而自然地將一枚螭部徽記按在九嬰袖上,順勢撫了撫九嬰的頭。
“你做什麼?!”心中驚訝的九嬰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直到葉念肆無忌憚地將他籠在掌下才本能地閃在一旁。瞪了眼有恃無恐的葉念,九嬰恨恨咬了咬嘴脣但沒有做聲,半晌才長出口氣悶聲開口。
“我不是說過,不許再戲弄我!倘有下次,即便你是我的族長也定不輕饒!”九嬰用紫眸緊盯着葉念,神色僵硬異常。與此同時,葉念心中響起九嬰冰冷的聲音——此間事畢後,你若敢提起此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隨你~”葉念眨眨眼,緩聲說道,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只要你幫我,不肯輕饒又如何?”他俯下身,一動不動地緊盯着九嬰猶如白瓷的額頭,一隻手圈起手指懸在半空。九嬰瞄了他一眼,不由全身一緊,但卻強作鎮定不肯躲開,只是更加冷酷地望向其他魔族。
見此情景,葉念不由哈哈一笑,而後得意地掃了眼正互遞眼色的部族族長們,邁着方步擋在了九嬰身前。
“呵呵,葉念本想遣人知會各位,不想各位消息如此靈通。如你們所見,四凶獸部族已在魔界橫行千年,他們獨霸了最好的土地,而我們只能在四凶獸的利爪下掙扎着乞食。今日蒼天有眼,我螭部恰逢良機又得雲~蕭~子相助,一舉擊潰兇橫,降服了饕、餮和混、沌二族,並最終說服九嬰來到族中。魔界少去兩場大禍,真可謂上蒼眷顧!”葉念有意拖長聲音說出“雲蕭子”這個道號,又重重吐出“饕餮”與“混沌”四字。玉簡、涯拓和洛炆三人隨着他的話出現在魔族們眼前。雖然他們一言不發,但若有若無的寒意卻在幾人眼中不住流轉,與之前九嬰身上散發的殺意合在一處巨浪般撲向魔族們,生生凝住了他們的腳步。
九嬰,不再只有一人。饕餮與混沌,不再自相殘殺而是聯合在一起,雖然少了窮奇和檮杌,但卻多了難窺深淺的螭部。葉念,他的身上實在凝結了太多傳說。他不僅在傳言中與消失已久的魔界之主頗有淵源,如今更莫名其妙地招來了雲蕭子這個臂助,當真可疑至極。可是,就這樣將眼前的一切拱手讓人?葉念雖令人生疑,可螭部卻着實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部族,只是來得巧些,便得到了天大的好處,真是太不公平!
“當然,螭部很感激各位前來賀喜。九嬰野性難馴,初見大家難免有些生分,因此產生了一些誤會,實非葉念所願。不如這樣,三天後螭部設宴向請衆位來,令九嬰向大家奉酒請罪如何?而且螭部在降服饕餮與混沌時發現許多財物,當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螭部本就不是爲了這些財物而來,今日發生這樣的事,便將它們分與衆位,聊表歉意可好?”見魔族們紛紛動搖卻並無一人轉身,葉念眨了眨眼睛,面帶笑容地說道,只是笑容中頗多了幾分嘆息。
此言一出,彷彿一根稻草落在兩邊恰好相等的天平上。原本紋絲不動的天平終於開始緩緩抖動起來。許多魔族沉默片刻後開始垂眸思索,畢竟他們來此並非爲了枉送性命,而誘人的勝利卻只有一個,通向它的路途一定佈滿了血。可放棄一個此生恐怕再難見到的機會卻需要很大的勇氣,誰能保證自己不會後悔?有誰知道究竟孰是孰非?
在魔族們舉棋不定時,葉念卻在仔細地打量着魔族們的神色,而後他不慌不忙地擡起手,毫不引人注目地擦去了額上的冷汗,悄悄地長出口氣,又在手掌的掩飾下飛快看了眼背後仍在緩緩轉動的法陣,面上泛起焦急和憂慮。
“原來你還記得我們來此的目的,我還以爲你仍在心痛那些即將分給他們的財物!”葉念身後,玉簡戲謔地說道,但神色卻有些僵硬。他看了看以一己之力撐起“涯拓”、“洛炆”兩個幻影的青瞳,臉上不由更添幾分擔憂。
“倘若當真能分給他們也算破財免災,何況我螭部已經窮到等米下鍋,我怎會不預留一些——並非葉某趁人之危,是涯拓在你閉門苦思之時安排好了許多事,他已經有了最後的準備。”瞥了眼玉簡臉上毫不掩飾的鄙夷,葉念連忙說道,目光卻有幾分躲閃,“但眼前形勢,只怕我們很難拖到法陣完全開啓。只要這僵局有一絲裂縫,他們便會忘卻恐懼如同潮水般涌上來。還有你……難道你真的想要一直守在這裡,只留他們三人守護法陣?雖然此刻尚無徵兆,但如此大意似乎有些不妥。”
“天下生靈千萬,而我只有一人。我不能爲了……”玉簡聞言,沉默半晌後方緩緩開口,只是聲音卻越來越低。
“爲了什麼?他們三人背後同樣是萬千生靈,只這一次便惹出了九嬰,從前或許還發生過更可怕的事。儘管那些死去的生靈已經了無痕跡,但也不該如此忽視……或者口口聲聲除魔衛道的雲蕭子其實從未顧念過無辜的性命,心心念唸的只有……”瞟了眼玉簡神色中的猶豫,葉念不由暗暗氣惱。沉思片刻後他朗聲開口,截斷了玉簡的話,聲音中滿是挑釁。
“我沒有!”果不出葉念所料,玉簡未待他說完便怒聲喝道,眼中依次閃過愧疚和惶恐。一道白光游龍般掠過葉念眼前,若不是葉念身手矯捷,恐怕此刻已然重傷。而心神激盪的玉簡似乎沒有發覺自己的魯莽,只是低聲喃喃。
“我的確掛念她,滿天神佛面前我也只是一粒灰塵。但我掛念的不僅僅是她,我大概會接掌閬風巔,我面前是無數魔族屍身和非敵非友的你們,而我在如此危急的時刻離去,所依據的也不過是猜測。如果錯了,我一生也無法彌補。”彷徨隨着玉簡的聲音緩緩流淌,玉簡緊盯着腳下的紅沙,彷彿一個已站在十字路口許久的人,正竭力在精疲力竭的眩暈中站直身體。
“如果我救下包括心愛之人在內的他們卻葬送了面前的魔族,我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葉念搖頭晃腦地說道,輕蔑的同時又小心翼翼地盯着玉簡的手,“可葉某雖不才,但自問不至這般無用,以致道長止步不前。而且既覺察到端倪又貪生怕死……哼哼,葉唸對千、古、罪、人四字並無半分興趣!也許道長對我仍舊心存愧疚,可道長的錯不在於改變我的命運,而在於你的猶豫。正如來此之前我對青瞳所言,螭部向來敢作敢當。身在戰場,兵不厭詐,青瞳當然應該竭盡所能挽救部族,但所有敢於相助的人都應該明白他們面對的究竟是什麼,而青瞳應當以無法懷疑的自信告訴他們——同我一起闖出比好千百倍的未來!至於私情……我想道長該去問你的師姐玉音,一世清名與拯救蒼生相比孰輕孰重,心懷天下,又有何懼!”
葉念邊說邊在玉簡面前踱來踱去,看去悠閒至極只是卻距玉簡越來越遠,不知是心中提防着玉簡身周漸漸瀰漫的冰冷還是已經說完了想說的話。二人一時無言,只聽得玉簡的劍在不住錚鳴。
“不錯,既救得蒼生又能抱得美人歸,於我確是美事一樁。突然雙喜臨門,我一時迷於局中,謝你的提點!”僵持片刻,玉簡身周的殺意驟然一收,笑意在眼角眉梢流淌,看去竟有幾分不羈,只是這笑意很快便於不知不覺間變得溫厚,與方纔的不羈格格不入,彷彿這不羈只是一道幻影,“但我直到現在還是有兩件事不明白——如果一切皆出自守蟬的安排,或者說他希望事情如此發展,那麼爲何要我們面對九嬰,他又究竟藏身何處……”玉簡緊鎖的眉中凝着深深的迷茫。但葉念尚未開口,白光便猝然而至,與方纔一般卻帶着更加凌厲兇狠的氣息。
“你!”葉念怒極,恨恨看向玉簡,不料發現玉簡正飛身掠向青瞳,臉上滿是焦急。見此情景,葉念心中一沉,疾步向青瞳奔去。
而此時青瞳已經緩緩倒在地上,由他支撐的幻影也掙扎着漸漸消失。終於,曾經被幻影震懾的貪婪再無阻礙,它們一擁而上彷彿黑色的洪流,流轉在刃上的陽光便是其中僅剩的光芒。那亙古不變的血色映着最濃的黑夜在殘酷的弧度上流轉,匯成葉念眼中的銳利。高亢的尖嘯聲中葉念率先出手,手指處長劍如虹。嬌豔的血色光芒凝成一柄巨劍刺入滾滾洪流,滔天紅霧滾滾升起,分不清到底是鮮血還是紅沙。
“青瞳,按照之前我所說的,快躲起來!還有玉簡,你……”撲上的魔族被葉念撕開一道缺口,趁此機會,葉念急忙轉身吼道,卻發現青瞳早已不在,身後只剩下雙手仍閃耀着白光的玉簡。
“你要青瞳變化以便逃走,而他當真頑皮,竟化作了我被封印之後的小獸摸樣……其實假扮一個人很難,但如果是一隻不說不動的小獸則簡單許多!”見葉念轉身,玉簡緊盯着他輕聲說道,毫無血色的臉上滿布着壓抑的惶恐。
“那草偶不是你送給她的?!”愣了一瞬,葉念倒吸一口冷氣,驚駭地問道,“我們見楓月一直珍惜地帶在身邊,以爲那是你……我曾懷疑過它,但隨着對你的確信打消了疑慮。那獸身本就是青瞳來到螭部前爲躲避危險時常幻成的模樣,他變得惟妙惟肖不足爲奇。但楓月……”葉念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卻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回身冷冷看着面前已經合攏的缺口,手上的長劍再度騰起光芒。
“豪賭或者放棄……呵,葉念,我可否再問一句——你真的不想成爲正義之士?”忽然,葉念身後響起玉簡的輕笑,笑聲中含着些許釋然。
“葉念凡夫俗子,也只是凡夫俗子。不想,也無力分清!”飛揚的青絲和奪目的光芒間,葉念低聲答道,彷彿只是自言自語卻又不肯將目光投向身後早已空無一人的虛無,“其實我也想再問一句——你的回憶,或許只是好奇。但若所有的推測都是真的,即便守蟬失敗,按望閬門門規,楓月……她依然是不應該存在的人……”
“我不知道那門規之上到底凝集了多少正義和悲哀,我知道我應該堅持什麼,但玉簡求上蒼見憐,這一次至少讓我換她一世安然沒有淚眼。待她忘記我,她依然會擁有徘徊在我夢中的笑顏,就算我不會再有夢,就算臨刑前再看不到她一眼……”
半空中,玉簡執拗地將每一個字說得清晰異常,全然不顧四周的空曠,彷彿想要將它們烙印在永恆的命運上。雲朵無聲無息地環繞在他身周,魔界從未褪色的血雲此刻竟變得潔白如雪,如同被深山泉水洗淨一般。然而此地畢竟是魔界,此處畢竟是戰場,饒是玉簡乘風踏霧,但不消一刻,白雲便被滾滾而上的濃烈血色浸染,凌霜勝雪終是曇花一現。此情此景,便是修爲高深的玉簡也不免動容,忍不住向身後看去。但見:
風沙怒動塵囂起,直入九霄化血翻,落寞腥風託孤魂,慘聲擊雲化淚散。雨落黑山欲爲淚,未見蒼空香殞還,葉落歸根終成怨,刀光血影戰正酣。玉龍穿心魂俱碎,身臨紫芒淚眼墜,殺聲破空人做浪,誰憶田園小兒睡。曾夢蒼空藍若水,曾畫山河如花媚,私心入魔引魑魅,執念斂笑怒目對。踏屍相向父棄子,只問生死不問情,可嘆情癡鑑碧海,懷璧入罪沁血凝。歃血爲盟天作證,豪氣干雲玉液瑩,千年金戈餘憾恨,徒留天老嘯蒼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