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葉凋零的樹林中,塵土四處飛揚,此時幾個男子頹敗站在那裡,面色凝重。
“該死!”戰北野一拳狠狠砸在樹上,旋即,那樹枝搖曳,樹枝上僅有的幾片枯枝也簌簌墜落。
“安樂,麝月呢?”戰北野轉身,望着此時同樣面色凝重的安樂。
安樂躬身道:“主子,他們已經去請了,可是主子,小世子......”
戰北野橫眉冷蹙,轉身,冷聲道:“他也大了,也該知道這世上有許多人是不可信的,有的人一直在欺騙他,卻不是本王!”
安樂知道戰北野動了真怒,不禁爲麝月捏了一把汗。而燕小六等不及,早已經與小三小四一同去尋顧天瑜了,臨走之前,他們在天上發了一個信號彈,想必不出片刻,潛伏在涼都的那批死士都會到來。
納蘭雄雖然心中焦急萬分,然他想着的是,跟着戰北野能更快的找到顧天瑜,遂他留了下來,並從燕小六那取了一個信號彈,等到有消息的時候,便與他們聯繫。
不一會兒,麝月便被幾個侍衛帶了過來,不出安樂所料,戰北淵此時正一臉畏懼的窩在麝月的身邊,大大的眼睛中除了害怕外,還有幾分好奇。
麝月卻是出奇的冷靜,她來到戰北野面前,在他那冷到幾乎要讓她窒息的目光下,規矩的福了福身子,柔聲道:“麝月見過王爺。”
說罷,她望着面色倉惶的戰北淵,小聲道:“淵兒,還不給你爹爹行禮?”
戰北淵卻鼓着腮幫子,賭氣道:“爹爹是壞人,我不要給爹爹請安。”
麝月斂眉,剛要說什麼,戰北野卻冷聲打斷道:“好了,現在本王沒時間和你們母子兩個玩,麝月,本王只問你一句,這地道,是什麼時候挖出來的?它有幾個出口?有沒有什麼更隱蔽的地方?”
麝月無奈苦笑,淡淡道:“麝月如果說,我對這些一無所知呢?”
戰北野冷冷望着麝月,他現在擔心顧天瑜,哪裡還有時間與麝月客氣,一想到他在知道哦一切後,竟然再次被欺騙了整整六年,他就感到異常慍怒,當下冷聲道:“麝月!莫要以爲你是淵兒的孃親,本王就真的會姑息養奸。你從一開始就愛欺騙本王,整整六年!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勾結小人,在我安寧郡王府底興風作浪。”
說至此,他面色微紅,攥緊拳頭,指着戰北淵冷聲道:“是不是......淵兒是誰的種,本王也應該懷疑一下?”
戰北淵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嚇得呆掉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後開始大哭,麝月的臉色瞬間慘白,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戰北野,咬脣道:“王爺,您怎可說出這等話?妾身有錯,但錯與淵兒無關。”
“哼,淵兒知道什麼?你自與我相識的那一刻,便開始欺騙我,陰謀陽謀,哪一個你沒有用過?所有欺騙都是你給的,淵兒不知道,卻一直怨怪我這個爹爹。這一切,我都可以不去計較,只要你安安穩穩過你的日子,好好將淵兒帶大,我永遠都不會爲難你,可是.......”
說至此,戰北野一拳打在樹上,樹枝再次晃動起來,狂風大作,他的衣襬在風中獵獵作響,那妖豔的紅,如殘血般可怖。
麝月面色倉惶,攏在袖中的玉手死死地攥着,指甲扣在手心的疼痛,她亦毫無所覺。
“可是,你一而再,再二三,欺騙本王?若本王當初真的狠下心殺了你,你如何能欺騙的了本王?”戰北野說罷,緩緩閉上眼睛,冷聲道:“本王再問你最後一遍,你說還是不說?”
戰北淵忘記了哭泣,他睜大眼睛望着慍怒的戰北野,又看了看此時面色難看的麝月,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卻知道一點,那便是他的孃親一直在欺騙他的爹爹。想到這裡,他的小手無助的去拉麝月的袖子,小聲道:“孃親,你爲什麼要騙爹爹?淵兒真的不是爹爹親生的麼?淵兒的爹爹是誰?”
麝月望着戰北淵那可憐兮兮的表情,鼻尖胃酸,旋即,兩行清淚滑落臉頰,她有幾分責怪的望着戰北野,卻在他那比她冷上千萬倍的目光中節節敗退。她摟着戰北淵,柔聲道:“傻孩子,你是爹爹的孩子,是孃親騙了你爹爹,但是你是他的孩子。”
戰北淵搖搖頭,抽泣道:“剛剛爹爹說我不是,爹爹不要我了,這次爹爹真的不要我了麼?”
所有人均背過身去,戰北淵的乖巧衆所周知,他自小便甚是討喜,除了那日想要去找顧天瑜麻煩時,脾氣大了些,平時溫順的好像蹲在年畫裡的娃娃。
此時見他哭的這般傷心,加之他說的話......大家立時起了惻隱之心。
然而,戰北野依舊冷着一張臉,面色沒有一分變化,他繼續道:“麝月,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告訴我,那啞婆婆是誰?她藏身的地方,還有哪裡?如果你執意不說的話,自今日起,郡王府便再無你的一席之地。”
麝月身子一顫,她搖搖頭,心灰意冷道:“麝月真的不知道,縱是王爺殺了麝月,麝月也還是不知道。麝月......只求王爺莫要加怒於淵兒,如果您真的懷疑淵兒的話,大可以滴血認親......”
戰北野慍怒道:“你!冥頑不靈!來人啊,將月夫人押下去,關入地牢中,自今日起,削去其夫人身份!小世子戰北淵,永世不得見她!”
戰北淵被戰北野的話嚇傻了,反應過來後,他死死的纏住麝月的腰,慟哭道:“不,我不要離開孃親,我不要見不到孃親!孃親,求你告訴爹爹,求你......不要再騙爹爹了,孃親不是最愛爹爹了麼?爲什麼?”
麝月卻好似早已經預料到戰北淵會這麼說,不同於昨日的慌張,今日的她表現的異常冷靜,拍了拍戰北淵的後背,她柔聲道:“淵兒,是孃的錯,才讓你受這樣的苦。日後,你好好聽你爹爹的話,不要總是哭,知道麼?”
戰北淵恨不能將頭搖成撥浪鼓,口中一直喊着“不要,不要”。可是,戰北野的命令誰也不敢違背,遂他們將戰北淵拉開後,便對麝月道:“月夫人,走吧。”
麝月頷首,望着此時面色僵冷的戰北野,喃喃道:“王爺,無論你信不信,麝月是真的不知道這地宮的模樣,自從麝月被安排到您的身邊,主子便對麝月防了一顆心......”說至此,她頗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說來,麝月不過是誰都不會信任的存在罷了。”
說罷,她轉身,不再看慟哭的戰北淵,跟着侍衛離開。她背影寥落,腳步無力踩在地面上,枯葉被碾碎的聲音,在衆人耳畔迴盪,戰北淵大哭着要去抓麝月,戰北野一怒之下將其拍暈,而後冷聲吩咐道:“待小世子離開。”
“是。”
納蘭雄斂眉,望着面色沉入黑鐵的戰北野,躊躇片刻,淡淡道:“依在下看,月夫人並沒有騙我們......”
戰北野冷冷睥睨他一眼,聲音波蘭不驚到:“既然能騙第一次,就能騙第二次,她說謊從來都天衣無縫,本王......不會再相信她一句了。”
納蘭雄搖搖頭,無奈道:“罷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怨不得王爺。不過現下重要的是,我們應該去哪裡找雲升?”
戰北野思量一番,淡淡道:“如果麝月說的主子,真的是鬱藍明,本王倒是可以猜測一二,只是,雲升姑娘說,麝月真正的主子,很可能是那個啞婆婆,而那啞婆婆與鬱藍明定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本王好奇,那啞婆婆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爲何不自己解決掉鬱藍明,而要拐彎抹角,要本王與鬱藍明針鋒相對?”
納蘭雄嘆息道:“這一切,應該很快便能水落石出,當務之急是去找雲升。”
戰北野頷首,“既然那人與鬱藍明有深仇大恨,她很可能也隱藏在宮中,既如此......衆暗衛聽令!”
“是!”
“找出王宮中是否有地道、枯井,一個都不能放過!”
“是!”
衆暗衛領命去了,戰北野又道:“安樂,你帶着宮中侍衛,以搜查刺客爲由,一間一間的搜王宮,我就不相信,這個人能躲過所有人!”
納蘭雄頷首,“不錯,這外圍有小六他們,那啞婆婆縱然輕功了得,也定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
顧天瑜在昏迷中,只聽到水滴一滴滴滴到石頭上的聲音。她睜開眼睛,望着此時亂草成堆,四處潮溼一片的房間,眼眸中閃過一抹錯愕。
對面,一老婦人坐在一把椅子上,啃着一口蘋果,冷聲道:“看出來這裡是哪裡了嗎?”
顧天瑜眼眸微眯,並未回答老婦人的話,只是一臉好奇的打量着她,她的一張臉分明人老珠黃,褶皺攀爬,然頭髮上卻只有了了幾根華髮,她髮髻高綰,梳得是與鬱藍明相同的髮髻,只是髮髻上只別了一根桃木梅花簪。
顧天瑜秀眉輕蹙,眸中流光閃爍,老婦人拿起旁邊一顆甜棗,丟出,甜棗準確的打在顧天瑜的穴道上,旋即,顧天瑜長長呼出一口氣,淡淡道:“可累死我了。”
老婦人沒想到顧天瑜開口時,竟然會說這句話,她有幾分訝異的望着顧天瑜,旋即冷聲道:“哼,果然非同一般。”
顧天瑜擺擺手,理了理袖子道:“太一般,太一般了,娜拉王后,和您比,我這小小郎中實在不值一提。”
老婦人突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顧天瑜,顧天瑜起身,美美的伸了個懶腰,雲淡風輕道:“怎麼?被我說中了身份,一時間連話都不會說了麼?”
老婦人別過臉,冷聲道:“你認錯人了,哼,娜拉皇后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