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貴妃當即嚇得臉都白了,她戰戰兢兢站在那裡,小聲道:“皇上......您怎麼突然來了?”
顧天瑜微微福身,算作行禮。
公子玉簫面色僵硬,眸中閃過幾分升騰的怒火,望着樑貴妃的眼神像是要將她活生生吃掉。顧天瑜收拾好東西之後,準備離開,誰知公子玉簫突然將目光投向她,那犀利的眼神比之看樑貴妃的還要恐怖。
顧天瑜斂眉,有些不悅的與他對視。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公子玉簫其實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望着她,只是剛剛她那說話的語氣,真如記憶中的顧天瑜一般,平淡的語調,犀利的話語,帶着幾分嘲笑......這一切都弄得公子玉簫心尖難受。更令他生氣的是,她在面對着他那駭人的目光時,依舊雲淡風輕,如顧天瑜生氣前那坐山觀虎鬥般的從容態度。
眸光微轉,公子玉簫臉色漸漸柔和,他上前,一把拉住樑貴妃的手,樑貴妃倒吸一口氣,驚恐的望着他,他卻出乎意料的懶懶一笑,柔聲道:“愛妃說的沒錯,這新封的妃子的確沒什麼了不起。”
樑貴妃花容慘淡,有幾分害怕道:“皇上......臣妾知錯了。”
公子玉簫冷然一笑,淡淡道:“你哪裡錯了?你不過是說了實話罷了。來,讓人替你更衣,朕現在就讓你看看那賢妃,看看她比之你,差多少?”
樑貴妃有些訝異的望着公子玉簫,不明白他究竟爲何不動怒,然而,看他的模樣,真的不像是在生氣。樑貴妃恃寵而驕慣了,若公子玉簫不願意表現出來,她根本就無法猜測出他的情緒。現如今也是,見公子玉簫笑着,眸子與之平時無多少差別,當下便放了心,如往日般慵懶的往公子玉簫懷中靠了靠,柔聲細氣道:“皇上,您真的不生臣妾的氣麼?”
公子玉簫眼底一派冷意,面上卻依舊笑如春風,搖搖頭道:“自然,你如今是朕最寵愛的妃子,朕生誰的氣也不會生你的氣,收拾一下,這就同朕一起去見見賢妃吧。”
樑貴妃放下心來,淺笑道:“好~臣妾這就收拾。”
“嗯,朕去外面等你。”公子玉簫轉身離開,脣角的笑亦一瞬間收起:“雲升姑娘若是無事的話,也可以跟來,看一看這傳說中的納朵公主。”
顧天瑜的心,在聽到這兩個字時,不可遏制的抽痛起來,她捂上胸口,努力遏制那刀絞一般的痛楚,沉吟片刻,才淡淡道:“是,皇上。”
假冒的納朵公主,究竟是什麼樣子?
待公子玉簫離開後,樑貴妃的笑容同樣消失,她惡狠狠的瞪了玲瓏一眼,低聲啐道:“你是傻子?還跪在這幹嘛?好好給本宮打扮打扮,本宮一定要將那勞什子賢妃給比下去!本宮定要讓她入得了後宮,卻爬不上皇上的牀榻!”
“是。”
......
顧天瑜不明白爲什麼公子玉簫會要她跟着,不過這正遂了她的心意。雖說她知道公子玉簫並非無防範之人,只是心中的難過和慍怒在作祟,讓她一直不斷提醒自己,公子玉簫真的已經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了,否則,他又怎會如此隨意的便納妃?他甚至還和樑貴妃說自己不生氣......
御花園中,納朵早已經與納蘭雄坐在小亭子裡休息了許久。
盛裝打扮的樑貴妃此時正攬着公子玉簫的胳膊,嫋嫋娜娜的往御花園走去。顧天瑜則無聲無息的走在他們身後,遠遠地望着他們二人,臉上波瀾不驚,看似沒有一絲情緒在波動般。
遠遠地,一抹鵝黃落入衆人眼底,那閃耀的寶石在陽光下,更是若承載一池碧波般的碎光,頓時,所有人的眼底,只有那炸開的光亮。而那張隱匿在面紗中的面容,更是顯得十分神秘。
樑貴妃的笑容,在見到納朵的那一刻,便僵硬了一分,旋即便將身子更緊的貼上公子玉簫的前胸,然後,笑的更加深濃迷醉。
納朵望着她們的方向,四目相對間,兩個女子的眼眸中均染上幾分挑釁。下一瞬,納朵突然摘下面紗,一時間,天地似是昏暗了一分一般。那媚態天成的女子,淺笑間便能讓人窒息。
顧天瑜停在那裡,望着與真正的納朵一模一樣的一張臉蛋,她脣角微翹,鐸鐸族的人,看來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公子玉簫也有那麼一瞬被納朵的面容吸引,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反應過來,只是因着周圍有人在,他依然故作吃驚,傻傻的盯着納朵看。
樑貴妃大概死都沒想到,這新封的賢妃竟然有如此漂亮的一張面容,再看公子玉簫一副癡迷的模樣,當下氣的牙癢癢,卻一句怨言也不敢說。
三人來到小亭中,納朵和納蘭雄二人見到顧天瑜時,同樣被那一張慘不忍睹的面容嚇了一跳,幾乎忘記行禮。好在一直侍候在一邊的於忠乾咳了一聲,將他們的思緒拉回,兩人才匆匆行禮。
公子玉簫笑着讓兩人免禮後,牽了樑貴妃的手便坐了下來。樑貴妃眼底飄過無數飛刀,斜睨着納朵道:“這位就是賢妃?”
納朵微微一笑,眼眸中水波流轉,笑意淺淡:“正是小女子。姐姐長得真好看,姐姐你就是皇上最寵愛的樑貴妃麼?咯咯咯~難怪皇上最寵愛您呢。”
樑貴妃搔首弄姿,瞟了一眼一直含笑點頭的納蘭雄,極有優越感的理了理自己的發,洋洋自得道:“妹妹也長得姿容俏麗呀。難怪皇上一下子就封你爲妃了,哎呀呀,我這姐姐,看來總有一日會被你比下去的,咯咯咯~”
公子玉簫始終淺笑不語,他捏着酒杯,目光漫不經心的瞟向一直安靜站在圍欄前的顧天瑜。此時顧天瑜的烏髮遮住那張恐怖的面容,然而,她身段妖嬈,並不輸於樑貴妃和納朵一分。而她身上那慵懶寡淡的氣質,更讓他感到十分誘人。
不知不覺,他已經起身來到圍欄前,顧天瑜轉過臉,那張不堪的面容讓他有些混沌的意識瞬間清醒了許多。他垂眸淺笑,斜倚闌干,淡淡道:“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有着怎樣的經歷,纔會讓女子最重要的一張面容變成這幅模樣。”
顧天瑜淺笑,轉眸望着他道:“皇上不會感興趣的,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娘娘那麼幸福,能夠得到這天下人羨慕的寵幸。”
“哎呀,蝴蝶~”這時,樑貴妃欣喜道,旋即起身,快步奔出小亭,追逐那蝴蝶奔出多遠。
遠處,沈墨濃與歐陽少衡款款走來。
近處,公子玉簫轉身,望着樑貴妃,眼眸帶笑,只是眼底,全部都是另一個女子的痕跡。記憶中,顧天瑜從未這般活潑過,他好想看看,看看她這般放縱的模樣。
風吹草動,陽光大好。
顧天瑜見到沈墨濃二人,臉上帶笑,當下同樣往亭外走去。
一前一後,只有幾步之遙。
此時,一把利劍,不知從何處,劈開天地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來,直直飛向奔跑的樑貴妃。
所有人愣在那裡,樑貴妃亦呆傻的站在那裡。公子玉簫與沈墨濃一同飛旋而起,只是,兩人動作完全不相同。
顧天瑜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瞬間飛了起來,身後,寬大的手掌似是急於要她的命一般,用雄厚的真氣將她推向前。
同樣不敢置信的是極力用真氣將劍逼開的沈墨濃,然,那劍衝的太快,實在讓人無法阻擋。看到顧天瑜飛向那柄長劍,沈墨濃大喝一聲,旋即,他腳尖點地,瞬間飛移而來,堪堪抱住顧天瑜。
長劍劃破衣袍,穿過血肉,沈墨濃面色慘白,劇痛讓他的身軀亦忍不住一顫。兩人重重摔在地上,顧天瑜望着面容扭曲的沈墨濃,瞪大眼睛,望着他胸前噴薄而出的鮮血,顫抖着捧上他的臉,喃喃道:“表哥......表哥.......”
沈墨濃銀牙緊咬,慘白的脣微微顫動,他搖搖頭,握着顧天瑜的手道:“沒事......我沒事......”
下一瞬,他便暈厥過去。
“表哥!”顧天瑜抱着沈墨濃,淒厲的喊叫聲在整個御花園迴盪。
公子玉簫站在不遠處,手掌依然是對外的方向,然而,他聽到那句“表哥”,整個人已經呆愣在那裡。
歐陽少衡急步奔來,望着傻傻站在那裡的公子玉簫,他搖搖頭,咬牙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公子玉簫踉蹌後退一步,樑貴妃已經嚇得魂飛魄散,聽到這話後,卻還是撐着身子,一臉不悅道:“歐陽先生怎敢這麼對皇上說話?是沈大人自己衝過去的。”
不遠處,幾個侍衛匆忙奔來,於忠上前,無聲無息爲沈墨濃點穴,歐陽少衡斂眉,冷聲道:“劍上有毒,必須快點醫治。於公公,煩請您幫忙。”
於忠點點頭,背起沈墨濃便疾步離開。顧天瑜癱坐在那裡,目光空洞,望着遠去的背影,突然轉過臉來,猙獰可怖的面容上佈滿淚痕,她惡狠狠地瞪着公子玉簫,悽然一笑,緩緩爬起來,福了福身子,悲慼道:“皇上萬萬沒有想到,我這個肉盾安然無恙......你的護國侯卻幾近一命嗚呼吧?”
公子玉簫望着那陌生的面容,那陌生的聲音,卻是那熟悉的咄咄逼人的質問語氣。顧天瑜......顧天瑜......他怎麼就那麼笨,這世界上,除了真正的顧天瑜,還有誰,能讓歐陽少衡和沈墨濃如此小心翼翼的守護着?
歐陽少衡那一句質問,究竟是在說顧天瑜,還是沈墨濃?公子玉簫已經有了答案。他搖搖頭,想要解釋,想要問問顧天瑜究竟遭受了怎樣的事情,纔會將一張姣好面容毀成這般?然而,他說不出口,他在那犀利的目光中,幾欲焚心。
樑貴妃嬌呵一聲,剛要說什麼,卻發出一聲“驚叫”,因爲,顧天瑜就那麼直直的栽倒下去了。公子玉簫慌忙上前,一把將她撈入懷中。
顧天瑜昏迷前,望着那慌張的面容,冷冷道:“我恨不得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