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格格滿月禮後,不過數日,索卓羅一族於內務府苦心經營的勢力,屢遭德妃麾下勢力刁難掣肘。面對來勢洶洶的攻勢,索卓羅一族一時竟無招架之力,局勢岌岌可危。
暗中監視啓祥宮的眼線得訊紛紛上報其主,衆人才驚覺德妃這是要對索卓羅氏下手。待索卓羅一族回神佈局反擊,與烏雅一族展開激烈對峙。
兩方勢力你來我往、互有勝負,卻不想這番纏鬥恰如鷸蚌相爭,終是便宜了暗處伺機而動的漁翁。
其他包衣世家覷得兩族相爭的破綻,出於利益考量,即刻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轉瞬之間,索卓羅與烏雅兩族腹背受敵,元氣大傷。
永壽宮內,索卓羅氏思索着族中在內務府退無可退的局勢,目光如刃般刺向啓祥宮方向,脣角勾起森冷弧度:“德妃,你果然按捺不住了。我可不是納喇氏那種任人擺佈的蠢貨,害我失了皇嗣,定要你血債血償!”
當初鈕祜祿貴妃向她道出小產真相,她心中仍存疑竇,不過心中早已信了八成。她素知自己與納喇氏並無過節,對小產之事本就心存疑慮。
加之納喇一族勢力龐大,雖因小產風波理虧,不得不向索卓羅一族割讓諸多利益,元氣大傷,數十年難以恢復,族裡也是見好就收,她不得不就此作罷。
但事發後,德妃對納喇氏看的緊,她一直未能找到報復的時機,所以德妃此舉也令她頗爲困惑,直至對方病逝,這場仇怨才被迫終結。
如今得知另有真兇,積壓的怒火亟待宣泄。爲確認德妃是否參與其中,她特意在滿月禮上設局,意圖引蛇出洞,令對方露出破綻。而今德妃悍然發難,徹底坐實了貴妃所言。
念及此,索卓羅氏壓低聲音向貼身宮女吩咐數語,待對方匆匆退下後,眼底翻涌着滔天恨意,開始謀劃反擊之計。西六宮的風波不停,東六宮中的鐘粹宮亦不算安穩。
鍾粹宮前些日被愁雲籠罩。胤祐阿哥突發惡疾,高熱不退。太醫院開方煎藥後,病情雖稍有緩解,小阿哥卻仍夜夜啼哭不止。
榮妃連日照料,形容憔悴,連剛回宮的胤祉阿哥也被擾得心煩意亂。在兩難之際,榮妃無奈之下,將胤祐阿哥送回生母戴佳貴人處。所幸小阿哥吉人天相,不久便痊癒。
此事雖已平息,卻還是傳入董佳佳耳中。她聽聞後暗自憂心,卻深知此事萬不可貿然插手。稍有動作,恐將招致榮妃猜忌,平白生出事端。於是,她只能再次命人暗中留意戴佳氏母子,自己則按兵不動,靜待事態平息。
八月伊始,啓祥宮便傳來七格格高熱不退的消息。事發之初,乳母因睏倦疏於照看,致使七格格夜半嗆奶。雖經及時救治並無大礙,但幼小的七格格受了驚嚇,啼哭不止,直至聲嘶力竭,隨後又發起低熱。事後,乳母被遣返回內務府處置。
原以爲七格格病癒後便可安枕無憂,不料三日後,嗆奶之禍未遠,風寒之症又至。此次竟是守夜宮人一時疏忽,未將門窗關嚴,七格格受了一夜風寒,病情急轉直下,令人揪心不已。
德妃豈會輕信這般荒誕說辭。能近身伺候皇嗣者,皆經層層遴選,如此疏漏,分明是有人蓄意而爲。她即刻暗中查探,卻尋不到半分破綻。德妃心中瞭然,這必是索卓羅氏的報復之舉。
因苦無實證,盛怒之下,她連番責罰宮人,就連皇貴妃此前剩餘的人手亦未能倖免。盛怒難消,德妃徑直將此事奏稟皇上。
守夜宮人因照料皇嗣失責,被押入慎刑司嚴刑審訊。獄中酷刑加身,數位宮人不堪折磨,竟於慎刑司內咬舌自盡,其中便有皇貴妃的人。
只是此刻的德妃分身乏術,一面憂心七格格病情,日夜親自照拂;一面又要時刻警惕索卓羅氏對兩位阿哥下手。她精神緊繃、身心俱疲,實在抽不出半點精力,向皇貴妃解釋這場風波背後的暗潮洶涌。
德妃此番作爲,徹底觸怒皇貴妃。承乾宮內,聽聞麾下的人自盡於慎刑司,皇貴妃怒不可遏。德妃行事前未與她商議,事後亦無隻言片語解釋,這讓她對德妃的怨懟達到極點。
皇貴妃暗自揣測,德妃怕是見自己與後位失之交臂,自己又從嬪晉升爲妃,便生出異心,妄圖脫離掌控,故而藉故打壓自己的勢力。
在她看來,德妃是自己一手提攜,她豈會對七格格下此狠手。然而德妃這般毫無信任、不經分說便將她的人投入慎刑司的做法,全然不顧及她的顏面,實在居心叵測。盛怒之下,皇貴妃當即命勒嬤嬤將啓祥宮暗中安插的剩餘人手盡數撤回。
啓祥宮內,當德妃驚悉皇貴妃將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人手悉數撤回,方纔驚覺自己竟未向對方作出任何解釋,心中頓時泛起懊悔之意。
此刻她身邊人手短缺,正是急需皇貴妃援手之時,可事到如今,既無妥善的說辭,亦無合適的時機去化解誤會。
而更令她焦心的是,皇嗣接連遭遇險境,先是胤禛趁宮人不備,被一件新奇物件吸引,冒險攀至高處,欲縱身躍下時,幸得嬤嬤們眼疾手快,及時將其救下。緊接着,胤祚玩耍的玩具中竟被混入異物,險些誤食,釀成大禍。
經此連番風波,德妃敏銳察覺,阿哥身邊的宮人恐已暗藏隱患。若非有人對阿哥們的習性瞭如指掌,又怎會精準設下這般險局。當機立斷,她將兩位阿哥時刻帶在身邊,親自照拂。
同時,對阿哥身邊衆人展開徹查,逐一審度甄別。直至將所有宮人盡皆更換爲烏雅一族,確保侍奉之人皆爲心腹,這才稍感心安。
然而七格格這邊情形棘手,烏雅一族人手本就捉襟見肘,難以周全。即便竭力整頓,七格格身邊仍不免留用他族之人。
雪上加霜的是,烏雅一族及其姻親在內務府屢遭打壓,勢力漸微。索卓羅氏深居永壽宮閉門不出,行事愈發隱秘,而鈕祜祿貴妃又處處迴護,令德妃投鼠忌器。
面對錯綜複雜的局面,德妃焦頭爛額,分身乏術。即便將諸事奏明康熙,多方徹查之下,卻始終查無實據。最終,康熙也只能懲戒一衆宮人,草草了事,難解根本之患。
八月二十日,厄運再度降臨,七格格又一次受涼,高熱不退,整夜輾轉煎熬。因初生體弱,終究抵不過病痛折磨,驟然抽搐,嘴角白沫橫溢。
縱使太醫全力施救,亦回天乏術,於次日清晨夭折。守在榻前的德妃悲慟欲絕,當即哭暈在地。身旁兩位阿哥雖懵懂不解,見額娘昏厥,亦被恐懼裹挾,哭聲愈發淒厲。
乾清宮內,康熙聽聞噩耗,心急如焚,即刻趕往啓祥宮。踏入殿中,見衆人慌亂無措之景,不禁眉頭深鎖。七格格夭折,他心中雖滿是痛惜與惱怒,卻更在意德妃讓阿哥們目睹這般慘狀,恐對其心智有損。
好一番安撫,待阿哥們情緒稍緩,他僅命內務府以紅棺收斂七格格遺體,草草下葬了事。
七格格夭折的噩耗如陰霾般迅速籠罩六宮。永和宮內,董佳佳自暗線處得悉消息,對德妃的看重不禁又淡了幾分。在她看來,德妃一心提防索卓羅一族,卻全然未察覺納喇一族亦暗中插手此事。
細細想來,納喇一族先是痛失有貴人位分的納喇氏,又遭索卓羅一族上門索賠,加之德妃牢牢把持啓祥宮諸事,族中勢力早已大不如前。
也正因如此,德妃對此不以爲意倒在情理之中。可到底是包衣世家,即便落魄,底蘊猶在,想來德妃雖已出手打壓,也未曾料到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納喇一族在啓祥宮經營時日不短,也早早埋下暗子。若非暗線密報,董佳佳亦不知其中隱情,就連康熙親自徹查都未能察覺端倪,足見這些根基深厚的包衣世家手段之隱秘、勢力之龐大。
不過,董佳佳倒也未覺太過憂慮,包衣世家盤根錯節,董佳一族亦是與索卓羅、納喇兩族有姻親牽絆,更是其中一員。眼下,烏雅一族因德妃在後宮的地位漸顯,隱隱有崛起爲包衣世家的態勢。
即便未曾經歷七格格夭折的重創,假以時日,當其試圖躋身包衣世家之列時,亦難逃其他老牌世家的聯合傾軋。經此一劫,德妃也算提前領略到包衣世家之間明爭暗鬥的殘酷與可怕。
七格格夭折的陰霾尚未散去,七日後,康熙突然雷霆出手,徹查內務府貪腐,揪出一衆涉案的包衣奴才,其中大多隸屬索卓羅一族。這些人旋即被髮配寧古塔,飽受苦寒之刑。
衆人皆知,皇上此舉實爲借題發揮,因查不到七格格夭折的實證,便將這筆賬算在了索卓羅一族頭上。
此番懲戒如一記重錘,重創索卓羅一族根基。正所謂樹倒猢猻散,昔日煊赫的索卓羅一族在這場風波中迅速分崩離析,不復往昔榮光。
永壽宮內,索卓羅氏目含怨毒,死死盯着啓祥宮的方向。皇上態度瞬息萬變,何其涼薄。當年她小產,康熙分明洞悉內情,卻未對德妃有半分懲處,反而晉封其位。
如今她不過是以牙還牙,讓德妃嘗一嘗喪子之痛,卻遭此嚴懲。想到此處,寒意自心底翻涌而上。經此變故,家族勢力大不如前,縱使滿心不甘,她也只能強壓下恨意,暫且蟄伏。來日方長,她暗忖,只需耐心等待,總有翻身之機。
七格格夭折帶來的悲慟,隨着時光流轉漸漸淡去。德妃表面看似走出陰霾,可私下裡與索卓羅氏的明爭暗鬥從未停歇。
此後,她對諸位阿哥的關切近乎偏執,將他們牢牢看護在眼皮底下,警惕任何潛在的丁點兒威脅,如此癡狂,已然到了六宮人盡皆知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