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地挪移到門邊,能夠看到堂院裡的動靜。
我看到了,看到了,確實是納蘭公子,是他,那一對劍眉和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展現在我的眼前,沒錯,是納蘭。
這時,我看到金花姐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輕巧地走到我的屋子門口,故意衝着我咳嗽了一下,我知道她實在告訴我說那個多情的公子又來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道:“金花姐,你別取笑我了。”
“姐姐沒有取笑你,不過姐姐倒是要提醒你,在這個地方,愛情幾乎是沒有的,來這兒的男人不過是塗個新鮮,找個樂子罷了!妹子,你可千萬要好好把握自己,凡事別當真纔好啊!”
金花姐說的這個道理,其實我也明白,先前也曾經聽嚴媽嘮叨過,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當我看到納蘭的那雙眼睛的時候,我還是會禁不住心跳得厲害!
我沒有言語,金花說完,就扭回了屋子。
“袁媽媽,我是來找君言姑娘的,她在嗎?”納蘭問道。
“在,在!公子,你可真是個守信用的主,是說來就來啊!”袁嬌嬌說完,衝着身邊的錢坤使了一個眼色,錢坤當然是明白袁嬌嬌的意思的,那意思就是讓他好好地招呼納蘭,這個納蘭公子可是個有錢的主子。
袁嬌嬌站到了一旁,並沒有將納蘭往樓上帶,我心裡明白,她一定是等着錢坤先帶納蘭去賬房交錢。
果然,錢坤殷勤地走到納蘭的跟前,弓着腰,說道:“公子,您請!您先請往這邊請!”錢坤的手指向了賬房的方向。
可是我看到納蘭並沒有按照錢坤的指引,先去賬房交銀子,而是快步地往樓上跑去。
袁嬌嬌一看,可着急了,趕緊跟在後面喊着:“納蘭公子,納蘭公子,您這是幹什麼?怎麼不按照規矩來啊?”
納蘭也並不理會她,只是一路往樓上跑,袁嬌嬌是緊追不放。
我趕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坐回了沙發,拿起報紙佯裝看起報來。
“君言?你的咳嗽好些了嗎?”納蘭掀開門簾,腳剛一踏進屋子,就急切地問道。
我本想忍住咳嗽,可是不爭氣的咳嗽還是在這個時候來了,我咳了幾聲。
納蘭快步走到我的跟前,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藥瓶,放在了茶几上,道:“我昨夜回到家裡,就放心不下你,一大早就去了給我媽看病的那個洋診所,讓大夫給你開了這個藥,我媽先前也和你一樣,老是咳嗽,自從吃了這個藥之後,就好多了,所以我就特意給你把藥送來了。”納蘭說着,眼睛看了看我,然後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你一大早這麼急匆匆地趕來,就是爲了這個?”我有點不信地看着他。
這時,門簾被掀開了,袁嬌嬌走了進來,道:“喲,瞧瞧,還是我們的納蘭公子知道心疼人啊!君言姑娘,你還不趕緊謝謝納蘭公子啊!你看看,人家這滿頭的汗!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趕場子去的呢!”
我把報紙放到了茶几上,感激地對納蘭說道:“我這個咳嗽是老毛病了,還勞你一大早地特意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納蘭公子,真是謝謝你了!謝謝!”
“沒什麼!你別客氣,我不過是順道罷了,我一會還得趕着去學校!對了,我記起來了,大夫說,你這個病不能受涼,你看看,這一大清早還是挺涼的,你怎麼不多穿件衣裳呢?”納蘭說着,就走到牀前,拿起一牀小小的蓋毯,搭在了我的腿上,霎時,我覺得溫暖傳遍了我的身體。
袁嬌嬌似乎是不經意間拿起了茶几上的報紙,自顧自地說道:“看看,看看,這報紙上啊,成天地就說是打仗,打仗,這米啊,面啊,可是一天一個價啊!”
我知道,袁嬌嬌的這番話是故意說給納蘭聽的,意思是說他今日上來見我還沒有付銀子。
“袁媽媽,你們這還給姑娘們訂報紙看啊?”納蘭似乎並沒有聽出袁嬌嬌的意思,木頭木腦地問道。
“那當然,我們怡春院可是金陵城最有名的小班啊!我們這兒的頭牌姑娘如果不知道時局,那怎麼和你們這些個文化人聊天啊?是不是啊?納蘭公子?”
“恩,袁媽媽說的也很有些道理,不過,袁媽媽,我有一個請求,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啊?”
“這一回生,二回熟!公子也算是我們這兒的熟客了,有什麼話,不妨直說!”袁嬌嬌的手比劃着,說道。
“袁媽媽,我是覺得君言姑娘咳嗽得厲害,身體這麼不好,袁媽媽,您看是不是就別讓她接客了,讓她歇息一段日子!”納蘭真誠地說道。
“天啊!公子,我的耳朵沒聽錯吧?我怎麼聽公子這話像是上輩人說的呢?君言姑娘是做什麼的?我想,你不是不知道吧!她不接客,誰養活她啊?我這兒可是不白養活人的!”袁嬌嬌撇着嘴說道。
我偷偷地扯了扯納蘭的衣角,示意他別再說了。
“袁媽媽,如果我把君言姑娘包了,那她是不是就不用接客了?”納蘭問道。
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