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將太子妃送回長月閣。”何凝煙停留片刻，雙眸含針，漠然出聲。
厲天寒站在原地，冷眸看着何凝煙。卻看她脣瓣微張，吐出幾個字，“這就是本宮的好兒子？”
他也被設計了麼？原來母妃的目的也在於試探他！
是他自己太大意了。
何凝煙沒有再說什麼，拂袖離去。
四個婢女上前來將厲語陌擡了起來，她被緊緊包在被子裡，臨出房門前，只瞅見厲天寒嘴角促狹的笑意。
心一顫，微閉了眸。
回到長月閣，厲語陌換好了衣裳，就見到何凝煙帶着幾個婢女走了進來。她命菡蕁和玉綃退至門邊，自己親自爲何凝煙端好了凳子。
“陌兒，希望你不要怪母妃，母妃是怕寒兒會私自離開，所以纔在門口守着的。誰知道那些個奴才那麼不知禮節，你放心，那些人都已經被本宮處死了。今晚的事，不會傳出去的。”
厲語陌眼眉中閃過一絲的痛楚，她輕笑一聲，“母妃言重了，是兒媳的不是。太子殿下無子，都因我身體孱弱，難以生育。”
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寒流，厲語陌輕咳一聲，坐在了榻上。何凝煙見她這副模樣，低眉順耳，看上去虛弱至極，也不好再說些什麼苛責的話。
何凝煙也坐在了圓凳上，喝了一口宮人端上來的茶水。面上有些愜意慵懶，緩緩說道，“本宮實在是擔憂寒兒，自從那個紅樓女子死後，他再未對任何女子上過心。”
一頓，細眸打量了一下厲語陌，她又重新開口，語調有些奇怪，“這些你應該比本宮清楚，畢竟那個薄命的丫頭是從丞相府裡出來的，聽說還曾侍奉過丞相，後來不幸淪落到了紅樓。你與她也是會過面的。”
“是。”厲語陌低頭，咬緊了下脣。
“好了，這些閒話也莫要再談了。”何凝煙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丹蔻玉指，那指甲被塗上了嫣紅的色彩，看上去倒是有幾分的美感。
“本宮近日夜夜難眠，如今已是丑時也毫無睡意，難受得緊。素聞南潯山是一個求仙拜佛的好地方。而且寒兒
依舊沒有與你同房，也得去求求送子觀音了。你可願爲本宮上山祈福，再順道去拜一下山間的送子觀音廟？”
厲語陌垂眸，輕嘆了一口氣。風捲落新葉從窗口徐徐吹來，飄落在她的足尖下，細碎的花蕊被風送到了她的手上，清純的白，朝氣的紅。
如今已是初春了啊，不知不覺一個月就快過去了。厲語陌的思緒飄忽不定，似乎沒有把何凝煙的話放在心上。
何凝煙見狀，有些怒氣，冷哼了一聲。
她這才晃過神來，一陣咳嗽。明知她身體不好，還要她舟車勞頓，這何貴妃安的是什麼心？儘管如此，她也是無法推脫的…
“兒媳自是願意的，只不過能否再捎上一人同去？”厲語陌低着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你說的是誰？”
“太子殿下的淑側妃南宮羽雁。兒媳素日便與她交好，情同姐妹，若能與她同行必定是一件歡樂事。”
聽聞太后極爲寵愛南宮羽雁，不過這何貴妃怕是也不把太后放在眼裡吧？
何凝煙遲疑片刻，點了點頭，“準了，休息一日，明日便出發吧。只希望你們兩位能好好爲本宮祈福，平安歸來。”說罷，她也不顧眼下是半夜，直接叫了身邊的丫頭前去去芳菲閣通知南宮羽雁。
“是。”厲語陌跪倒在牀上，額頭輕點褥被，雙眸有些微紅。心胸悶結，頭重腳輕，忽地咳出一灘血，印在白絲被上。眼角瞅見那抹鳳尾離去的身影，她隨即癱倒在牀上。
“玉綃，去將娘娘的藥拿來。”菡蕁見狀，急忙上前攙扶住了厲語陌。玉綃手忙腳亂地翻出了小瓷瓶，從裡頭倒出一顆藥丸，匆匆拿起茶杯，遞到了厲語陌的嘴邊。
“娘娘…”玉綃低聲哭鳴，心中着急。
厲語陌撐着自己厚重的腦袋，拿過藥丸，舉在了菡蕁面前，嘴角有些諷意，“菡蕁，這是什麼？”
“娘娘，這是蓮丹啊，是你一直用的藥。”
厲語陌雙手垂落在牀榻上，那藥丸也掉落於地。她意識混沌，忽而輕笑，“對啊，只有像厲語陌這麼蠢的人，纔會一直用
着毒藥，纔會被你騙。”
‘啪’的一聲，茶杯應聲落地，碎成了無數個小碎片。菡蕁看了眼震驚的玉綃，眉頭一皺，瞬間跪在了瓷片上，鮮血染紅了地面，瓷片插入骨肉，但她面上沒有一絲痛苦，淡然如初。
“娘娘，奴婢沒有害你之心，你莫要猜疑奴婢。這一切許是淑側妃娘娘做的。娘娘你如今一說，才讓奴婢回想起一件事情。前段時間，淑側妃娘娘一直在長月閣外徘徊，也不進來。安的也許就是這個心思。”她匍匐於地，看似受了極大的冤屈，淚水也滑落了下來。
厲語陌冷笑數聲，菡蕁推的一乾二淨，看來這丫頭也急了。如果她沒有把握，又怎敢當衆說出？看來如今菡蕁要想取得自己的信任，應該什麼事都願意做吧？
厲語陌沒有再指責菡蕁，而是命玉綃將長月閣裡的珠寶都拿了出來，放在了菡蕁面前。“如今太子對我的月俸剋扣的厲害，如今能拿出去的也只有這幾件了。你出府去幫我僱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子。今夜戌時在太子府後門等我。”
菡蕁面上驚訝萬分，想不到正宮娘娘爲何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但她現在並不敢提出異議。她應下來後，勉強站起身，拿着一些珠寶，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房間。
厲語陌霎時間只覺渾身無力，頭暈目眩，便蓋好了被子，讓玉綃退了下去。
她沉沉睡了過去。睡得迷糊的時候，感覺有一股熱源緩緩注入她的體內，溫暖瞬間籠罩着她。
一雙輕柔手爲她拂去額間冒出的虛汗，而後…一切終歸於無聲。
厲語陌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玉綃在桌子上佈滿了菜，見她甦醒，一陣喜悅。“娘娘，這菜已經熱好了，之前見您睡得熟，也不好打擾。您早就餓了吧。”
厲語陌掀開被子，撫了撫額。“菡蕁回來了嗎？”
玉綃微怔，而後答道，“早就回來了。不過…娘娘您要那麼多人幹什麼？”
“今晚我要帶他們去一次移香樓。”
這筆賬，總要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