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曾說過,有一種的腐毒是通過操控死人,製造屍變,對他人進行攻擊。
厲語陌忖度,看來幕後操控之人是七月七日出生的女子,但因爲七月七出生的女子最易操控死人,也最易感染腐毒。所以此人一定知道解腐毒之法。
厲語陌眉如筆畫,眼如桃瓣,目不轉睛的盯着哭哭啼啼的玉綃。她眼中似有花果破殼而出,生長成蒼天大樹。
她忽而站直身體,轉身向守陵女大聲說道,“大家都看見了,殺死劉慧蘭和陳楚瑜的不是晞月,而是那個來路不明的鬼面!”
“這麼說也有道理…”
“難道真的冤枉了晞月嗎?”
女子們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嚴梓熒眼裡飛快閃過一絲異樣,低喃道,“已經來不及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姑姑現在恐怕已將晞月帶去冰庫了。我想阻止,但是姑姑完全聽不進我說的話。陌兒,對不起…我知道晞月身上有寒毒…所以我好怕他會撐不住。”
厲語陌眉頭緊皺,心中一怒,慕白他到底想要幹什麼?若真是爲了她,也不至於到冰庫裡受那份罪!他難道還有其他的目的?
“陌兒,你現在是要去救晞月嗎?我告訴你冰庫在哪裡。”
厲語陌輕搖了下頭,如果這時她冒然去救人,那醉流年的事可就沒着落了。
“罷了,我有些累,就讓晞月自己去處理吧。梓熒,玉綃受了驚嚇,你幫我照顧下她?我現在先回房了。”
嚴梓熒眼裡異色更深,但依舊點了下頭,“這個臉被劃爛的女子怎麼辦?把她關進柴房裡如何?”
厲語陌聽見此言,這才留意到玉綃後方坐在一個女子,她走向那女子,半蹲,打量了一下,那女子看她的眼神畏畏縮縮,只要一觸及她的視線,女子的眼睛立馬就低垂下去了。
這女子不像是個瘋子,她的眼珠反而有一種澄澈的感覺。半響,她站起身,“梓熒,要不你先找個地方安置一下她,順道給她找個大夫?”
嚴梓熒一聽,搖頭如搗蒜,將這燙手山芋遠遠拋開,“不不,她生得這麼恐怖,我纔不想接近她......”
厲語陌有些無奈,又看那女子手指錘地,將五指皆磨損了,更覺得她不平常。於是開口說道,“我先將這女子帶回房間好了,等姑姑回來再做定奪。”
她說罷,想拉起女子。卻發現那女子渾身像就像一灘爛泥,一拉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萬般無奈之下,厲語陌只得背起女子,在各種異樣的眼光中回到了房間。
厲語陌將女子輕輕放到牀上,映着月光,摸着她的關節、骨骼,細細摸來,心越發涼。
“那個人真是夠殘忍的,竟將你全身的骨頭都給折斷了。”
厲語陌取來毛巾,擦拭乾淨女子手上的血跡,她強硬直視女子的眼睛說道,“你是誰,能告訴我嗎?”
女子咿咿呀呀發出一些細碎的聲音,終不成話,滿目痛苦掙扎。
“看來你還被人給毒啞了。”厲語陌有些惋惜,突然想到了些什
麼,繼而出言,“不是說有人看見你從佛堂裡出來麼?但是你的腿骨皆斷,怎麼可能還走得了路?一定是有人將你從佛堂裡帶出來的。”
她自顧自地說着,衣袖卻突然被人扯了一下。
厲語陌一轉頭,看見女子的眼睛一直盯着放在桌子上的墨寶。似乎有所求。她急忙將墨寶取了過來,攤在女子面前。
那女子艱難地握住毛筆,在宣紙上小心翼翼地畫了起來。她的畫工很好,不到三刻,那畫上就出現了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她畫完最後一筆,一口鮮血噴出,剛好濺在了畫上。彷彿給那畫上了色,隨後她的手無力垂下。
“你沒事吧?”厲語陌擡手輕拍了下那女子,她的眼睛還未閉上,手中仍握着毛筆。但已經斷了氣。
“也是,全身的骨頭都斷了。還能活多久?”厲語陌一嘆,轉而將畫拿了起來。她眼裡一驚,這畫中的美人她見過,而且記憶深刻。這般天仙,有誰會不記得?
鳳眼半彎藏琥珀,朱脣一顆點櫻桃。
這人竟是跟在慕白身邊的清河。
她頓時感覺自己墜入了一個驚天的陰謀裡,渾身都出了些冷汗。
想罷,厲語陌打開房門,看向了依舊站在不遠處議論的守陵女子。她粗聲說道,“是誰看見那臉被劃爛的女子從佛堂裡跑出來的?”
守陵女紛紛搖頭,“那倒不知道。不過是梓熒來告訴我們的。”
“我明白了…”厲語陌捏緊了手心,再度回了房間,扣上門。走到那已死去的女子身邊,撫上她被劃爛的臉,“你是屏翠吧?沒想到嚴歌這麼狠毒,對你下此毒手。可憐了你那不知情的妹妹。”
她邊說着,邊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慕白之前暗中塞給她的毒藥,這個毒藥是能讓人的屍身化爲青煙的劇毒,她將毒藥緩慢倒在了屏翠的屍身上。
“抱歉,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好。但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清河和嚴歌的目的。如果被你妹妹看見,只怕會以爲是我殺了你,到時坐收漁翁之利的就是嚴歌了。”在厲語陌的喃喃低語中,屏翠的屍身逐漸融化,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了空氣中。
翌日
厲語陌起了個大早,她將畫焚燒後把灰燼散在了泥土裡,看着那溼濘的泥土,她驀然想起昨日屏翠身上的泥土味,總覺得怪異,卻又不知怪異在哪。
厲語陌呼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氣,揮散滿腹的愁緒。待她轉過身來時,卻被一個從天而降的人嚇了一跳,差點摔到在地。
那人面色憔悴,鼻尖被凍得通紅,看着厲語陌的眼瞳中充斥恨意。
“太子妃,你怎麼還在這裡?不去堂裡做早教?”
“嚴姑姑還沒回來,早教也就做不成,你不是很清楚嗎?”
她一愣,喃喃道,“還在冰庫那裡啊…”
厲語陌見她神色有些怪異,故意將聲音拉得細長,“喂,你昨晚去哪裡了?怎麼現在還是一身的雨味?”
“我不叫喂,我叫屏舒。”
厲語陌應了下來,身子一步一步往後退,她退至房內,
從身後抽出了匕首。屏舒隨着她走了進去,大力關上了房門。
砰的一聲驚響,讓厲語陌心口一滯。
她見屏舒只是安靜的坐在桌子前喝茶,似乎沒有想要殺她的意思。她的一顆心稍稍平靜下來了。
“現在不打算殺我了?”
“先讓你多活兩天也未嘗不可。”屏舒說完後,臉上又閃過一陣的怪異。
門外一聲怯怯的女聲響起,房門被輕輕推開,“屏翠姐…”
“梓熒,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我找陌兒。”嚴梓熒顯然是有些怕這樣的屏舒。她逃也似的跑進了門,還將門緊緊反扣上了。
“梓熒?”
“陌兒,我有事想跟你說。”
厲語陌溫和地拉過她的手,一同坐在了牀上,輕聲道,“說吧。”
嚴梓熒看見厲語陌這般溫柔,忍不住眼裡的淚水。低聲哭了起來,“對不起,陌兒。我沒有照顧好玉綃。她剛剛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渾身抽搐,倒在了地上。我請了大夫,說是餘毒未清,若是要治好,恐怕是要去皇城裡找更好的大夫。而且只有短短三天時間…不然…不然玉綃就會死了。”
厲語陌面色一變,“那該如何是好?我們又無法擅自離開皇陵。”
“去求嚴姑姑吧…”嚴梓熒忽而說道,眼裡極快地閃過一道亮光。“嚴姑姑人那麼好,要是我去求的話,她一定會答應的。”
厲語陌聞言,不加掩飾地冷笑了一下,眉頭微皺起來,“那就有勞你了。如果你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定會幫你。”
嚴梓熒小臉上閃現出了興奮,她伸手擦拭了下眼角未落下來的淚珠,“真的嗎?但是我現在就有一件事想麻煩陌兒你。”
“沒關係的,說吧。”
“我…還有幾個月就可以出皇陵了。我喜歡上了一個人,想嫁給他,你能幫我嗎?如果你幫了我,我不但可以請大夫讓玉綃好起來,還會求姑姑將晞月從冰庫裡放出來。”
她邊說着,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嬌嬌滴滴,“我喜歡的人…其實就是晞月,那日你被罰在經閣時,晞月的寒毒犯了。我幫他換了件衣服,也知道了他是男子。我還記得,三年前,我遠遠見過他一眼,我那時就喜歡上他了。你可以說服晞月,讓他娶我嗎?我知道你和他關係很好。我知道他喜歡的是你,我不介意當妾室…以後我們姐妹還可以好好相處。”
厲語陌心想道:那就是說,她要是不答應,不僅玉綃沒得救,慕白也會被凍死在冰庫裡?嚴梓熒還真是會使一些小聰明,可惜她也從來不是吃素的。
厲語陌笑了笑,“我答應你。晞月與我其實並無關係,於我來說,玉綃的性命比他重要千百倍。”
嚴梓熒一喜,急匆匆地站起來,“嚴姑姑待我很好,應該會準我出皇陵。那我現在就去冰庫找姑姑。謝謝你,陌兒。我知道晞月他後背受了傷,但是我以後會用生命保護他,不讓任何人再傷害他。”
她說罷,飛快站起身,紅着臉蛋跑出了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