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語陌捏緊了拳,憤恨溢滿眼眶,“你有什麼資格?”
“也對,姐姐從來沒有把我放在過心上。那也不能怪妹妹了。”清河說着,從袖裡抽出一支碧綠的簫,那簫上歪歪斜斜地刻着一個月字,“還記得這個麼?是慕白生日時,你送給他的禮物,看這麼粗製濫造的。難怪慕白不喜歡,還要丟在垃圾筐裡。”
“何必用挑撥之計?”厲語陌扭過頭去,“你以爲我還會像當初那樣上當麼?他是何人,我自會分辨。我與你相處十餘年尚不懂你,何況是慕白。”
若是可以,她倒願用幾倍的時間,弄懂他,瞭解他,她想撥開這層迷霧,成爲他真正信任之人。就算受盡傷害,萬箭穿心,也終不後悔。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清河冷笑,將簫放在嘴邊,吹了一口氣,厲語陌一愣,頓時頭痛欲裂,久久不能凝聚精神。
“這是…”她本就聰穎,何況這熟悉的感覺一直縈繞在心頭,此時也猜到了三分,臉色慘白如紙,心中隱隱作痛。
“緋霜宮有三樣寶物,慕白曾與我說過,其一是御雪劍,其二是神玉醉流年。剩下那一個…便是奪魂術。你去南潯山時,他曾身帶奪魂簫離開緋霜宮,我聽說他報了殺母之仇,滅了黑窯。只不過奪魂簫不知所蹤。幸好奪魂簫不過是一簫罷了,要是會奪魂術,一支普通的簫也能懾人心魂。”
慕白…師父…慕白…。厲語陌愣住了,淺淡的笑容在脣角盛開,她神智漸漸迷糊起來,心中越發寒冷。在黑窯,那‘女子’說自己名爲曲傾慕的時候,她就該懷疑的!慕白....是利用她滅了黑窯麼?他欺騙、利用了她?
“你這反應真是好笑,方纔的淡定果真是裝出來的。不管外貌如何變化,你終究是那個無能卻又自傲的冷凝月。你做不了的事,我都可以做。你愛的男人,一定也會愛上我。”
清河緩緩靠近,熱熱的氣流噴灑在厲語陌的臉上,挑起她的下巴,以一種得勝者的姿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你給我滾出去!”
“生氣了?”
厲語陌半響無言,眼下是厚厚的青霜,“說夠了就出去。”
清河還欲說些什麼,只是這時屋外響起了一陣十分好聽的古琴聲。環環相扣,絲絲入耳。完全抑制住了她的簫,她渾身不住輕顫了一下,冷言道,“以爲這樣就能治住我了?早知道就應該一同將他毒暈,在這時壞我好事。”
她說着,再度看了眼厲語陌冰寒的臉。
“姐姐,不用那麼生氣。妹妹告訴你一個秘密,當做方纔拿你試簫的補償好了。”她說着,露出一抹笑,靠近了厲語陌的耳畔,嘴脣輕輕蠕動着。
厲語陌聞言,手死死拽住了被褥,嘴角一絲殷紅流下。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如果在這裡留太久,我們宮主會想我的。”清河款款起身,走到窗邊,捅破那一層薄薄的窗紙,縱身飛了出去。
“該死的,柳傾城那小子還說會助我一臂之力。當初說那麼好聽,最後還不是這個樣子。”清河站穩腳,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喃喃道。
“大人。”一女子俏麗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轉角暗處
。
“哦?你來了。”清河理了理頭髮,走到她的身前。
“太子已經答應了您的要求。估計很快就可以出兵了。”
清河掩嘴一笑,“不錯,在我的預料之中。那老皇帝被我下了藥,這會子正神情不清,加之薛子衿極力爲太子求情,也難怪他會將兵權還給厲天寒了。”
“對了,過幾天將那個女人交給柳沐歌,讓他自己看着辦。”
“屬下明白。”
“我前幾日叫你帶幾人進沙漠活捉厲語陌也是爲了我現在的計劃做打算。如果能讓她真的認爲麟江國是所做就好了,也不枉我栽培你的一番苦心。”清河眸光一轉,看見女子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眉頭一皺。
“怎麼了?”
“屬下的帕子不見了…那帕子是普通的帕子,可是厲語陌又豈是尋常人?若她撿到了,指不定會在帕子硬是看出一絲端倪來。”
“那帕子可有什麼來頭?”
“是屬下的孃親送給屬下的。屬下以前一直帶在身邊。”
“沒什麼好在意的。厲語陌又不是神仙,她可沒有知曉天地的本事。現在她也只不過是我的玩偶罷了。我定要讓她痛苦一生。”清河說着,美麗的瞳孔一陣緊縮。嬌麗的容顏也蒙上了一層寒霜,令人不忍接近。
“洢妍…。玉綃。”在房內的厲語陌打了一個冷顫,她擦掉脣邊的血跡,下牀穿好了鞋子,披上一旁的粗糙的衣服。她走出門外,正好看見柳傾城抱着琴坐在走道上。
“不用叫了。玉綃中了迷藥,我抱她到牀上休息了,至於洢妍,一大早就不見了蹤影。”
厲語陌反問道,“那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柳傾城挑了挑眉,“你以爲我是爲了你麼?別自作多情了。我可是爲了玉綃,你以後就把玉綃嫁給我好了。我定將你當做親生姐姐來看待。”平日的那種輕浮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厲語陌三步向前,狠狠抓起他的衣領。
“怎麼,你開始厭煩慕白,卻對我有興趣了?這麼大力,我的衣服都快被你扯掉了。”他依舊笑着,媚眼如絲。
她眼裡有些酸澀,看着柳傾城此刻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子,突然靠在了他肩頭,在他耳邊說道,“我還以爲自己能看透這些,原來我一直都被矇在鼓裡。柳傾城,你知道我現在多想殺了你嗎?”
“清河跟你說了什麼?別聽她說,你只要知道哥哥是真心希望你好的。”
“那你去問問他,在他心裡是皇位重要,還是我?恐怕我不及這天下的萬分之一。”
“你?!”柳傾城滿臉驚愕,他的手舉在半空,而後又放下了。
“我沒說錯吧,七皇子。你們跟清河勾結究竟有什麼目的?”
柳傾城突然面無表情,話語冷了下來,“告訴你有什麼用,你一個女人能做什麼。”
厲語陌一聽,鬆了手,她撫着有些發澀的眼睛,錯身走開,“我知道了。”
柳傾城放下琴,猛然站起,“去哪裡?”
“皇宮。”
“何苦如此?我承認騙了你。
但這其中的事情可不是你一個女人能理清楚的。”
“我只求一個答案。”
“皇宮門口的守衛不會讓你一個人進去的,別白費功夫了。不如在這兒等慕白回來。”
“不用你管。”她輕笑,連眼都沒擡一下,就走出了客棧。只餘得身後柳傾城一聲嘆息。
姒花國不愧爲鮮花大國,一走出客棧,厲語陌便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熱鬧繁華的大街,花團錦簇,每家每戶,不管是商鋪還是小屋,門前必種着色彩斑斕的鮮花,樣式各不相同。在道路上鮮少有車騎經過,更有甚者在道路的中央便搭起了桌子,開始賣花。
“哎,姑娘,我看你像是外地的人。要買花嗎?”
厲語陌走了不到一刻鐘,步子停了下來,看向那叫住他的老大爺,“老伯,你可知道這帕子上的香味是何種花的?”
她眸子一冷,從內衫裡掏出在沙漠中撿到的帕子。她拾起時並未覺得有異常,只不過昏迷時將它放在了內衫裡,暈暈沉沉中倒也聞到了奇怪的味道,加之那個夢讓她很是在意。
老大爺接過帕子,眉頭一皺,“姑娘,雖說各花的味道不盡相同,可是我已經賣了二十多年的花。可這根本就不是花香,倒像是女子脂粉的香氣。”
“我知道了。”厲語陌有些尷尬地收回帕子。轉身便走。
“等等。”老大爺突然出聲,“姑娘,但那帕子的料子倒是世間難求啊。”
她一怔,“如何說?”
“這種綢布如今世上已無流傳,就是三國皇帝也難以找尋,我只記得十幾年前雲裳公主…我國的貴妃娘娘曾擁有過一條。”
蔣雲裳的手帕爲何會在那個追捕她的女子身上?其中莫不是有什麼淵源?她原本以爲摸清這帕子來自何處,便可查到那女子的身份,卻不曾想,眼下越來越亂了。
厲語陌回頭衝他表達了謝意,便提起步子匆匆向前走去。她心裡很不是滋味,頓感乏力,力氣彷彿從她的四肢中剝離,每走一步都萬分辛苦。
三刻鐘纔到姒花國宮門處,看那宮殿,倒跟北峒國的不大相似,有點像中國古時的紫禁城。巍峨聳立,氣勢恢宏。在氣魄上更勝北峒皇宮。
她身穿粗布衣服,面容毫無裝扮,既無鳳冠霞帔,又無北峒帝的書信,守衛把她死死的擋在門外,怎麼都不相信她是前去和親的公主。
“發生何事了?”
這女聲一傳來,幾個護衛連忙站好,將刀劍收了起來。“參見貴妃娘娘。”
溫柔似水的女子。厲語陌在見到路過宮門處的楚心漪時,只有這一個想法。她容顏不點脂粉,彎月般的雙眸,並非傾國傾城。卻有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美,像一株靜靜盛開的蘭花。
“貴妃娘娘,這個女子冒認前來和親的皓德公主。”
楚心漪走上前,芊芊素手撫上了她的臉。眼神犀利,面上卻是柔情萬轉。她讓人有一種莫名的情切感。
宛如在幽谷裡靜靜開放的美麗蘭花。
“原來你就是皓德公主?我還一直以爲是絕色傾城的女子。若憑你的這等容貌,如何讓陛下心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