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蕭有些默然看着這兩個方纔差點要了她命的人,遠處的鳴笛聲已經越來越近。房子裡忽然發出哐哐的聲音,沈蕭想起來陳笑男還被綁在鐵窗上。
“瞳慕,不要殺人。交給警察吧。”瞳慕看了看那兩個人,眼睛依然危險的眯着,不過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沈蕭。
沈蕭見他點頭,便再次走入剛剛那個讓她險死還生的廢棄屋子裡,昏暗的燈光下,陳笑男便像是一隻被黏在蜘蛛網上的蝴蝶,陳笑男看見她進來,彷彿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立刻放棄了掙扎,只嗚嗚着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沈蕭走過去幫她身上綁縛的繩索,身上的禁錮一經,陳笑男便虛脫一般癱坐在地,藉着車燈光沈蕭發現她臉上滿布的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眼神猶如一隻受驚的小兔。
沈蕭幫她把嘴上的膠布撕下來,陳笑男立刻撲進她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不要怕笑男。”沈蕭撫着她瘦弱的背脊,輕聲安慰。
“啊!”
外面陡然傳來兩聲慘叫,陳笑男受驚般從沈蕭肩膀猛地直起身子極力朝房子外看去,可是這邊正是視線死角,什麼也看不到。沈蕭一臉波瀾不驚,只是不斷的安撫着身旁的陳笑男。
她只是讓瞳慕不要殺人,這種渣滓,就該受些處罰。
憑着瞳慕的本事,警察來之前自然能讓他們看起來毫髮無損。
不想陳笑男卻回過頭,滿臉淚水的看着沈蕭,竟然開口求道:“蕭蕭姐姐,求求你,放他們走好不好!”
沈蕭一臉驚詫,不明白陳笑男這話是什麼意思,訝然道:“笑男,他們剛剛劫持了你,還想對你……對你……”這事關乎女孩子聲名,沈蕭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陳笑男卻不管那許多,只拽着沈蕭的衣袖,苦苦央求道:“求求你,沈蕭姐姐,放過他們這一次吧。”
沈蕭不知道陳笑男爲何反過來爲這兩人求情,就在這時外面又傳來兩聲慘叫,還兩男子此起彼伏的求饒聲,陳笑男看沈蕭還是不爲所動,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忽的站起來往外面跑去。
外面的空地上,兩個男子正畏畏縮縮跪在瞳慕面前不住的磕頭,額頭都已經磕破了皮,他們各自的腿上都被石子鑿開了兩個洞,正汩汩往外冒着血,顯得分外悽慘。
此時兩人早沒了剛纔對沈蕭的囂張氣焰,痛哭流涕的討饒:“大……大爺饒命啊……不是我們要殺她,是她……是她……”
“求求你,放了他們吧!”黑衣男子一句話抖抖索索的還沒說利索,陳笑男已經跑到了瞳慕和兩人中間,一彎,也跪在了瞳慕面前。
“笑男!”隨後趕到的沈蕭詫異驚呼,想上前將人挽起來,可是陳笑男就像紮根一樣,跪在地上怎麼都不願起。一旁跪着的兩個人也呆愣住了,一時竟忘記了討饒。
聽着已經離得不遠的鳴笛聲,陳笑男暗暗咬了咬牙,猶掛着滿臉淚水,膝行到瞳慕腳邊,伸手抱住他的腳,哭求道:“求求你,放過他們吧,就這一次,以後如果他們敢再犯,隨便你怎麼處置都好,求求你。”
瞳慕嫌惡的皺了皺眉,可是因着這人是沈蕭的朋友,他強忍下把人一腳踢開的,眼神詢問沈蕭的意思。這兩個男人在他眼裡恰如螻蟻,生死並不放在心上,可是他們剛剛卻敢動沈蕭,這點他是不能原諒的,不過沈蕭在場,他便會尊重沈蕭的意見。
陳笑男看他模樣,哪有不明白的,又急忙轉頭抱着沈蕭哭求,沈蕭看她哭成這番樣子,聲音都是顫抖的,有點心疼,可是更多的是不解:“爲什麼要替他們求情?這兩個人是謀財害命的癮君子啊笑男?”
“因爲……因爲……”陳笑男攥着沈蕭袖角的手握的死緊,頭深深的低了下去,帶着哭腔續道:“因爲,那個黑衣人……是我哥。”
沈蕭震驚的看着將頭深深埋在胸前的陳笑男,又回頭看了看跪在後面的黑衣男子,不敢置信。
這時身後一直不出聲的黑衣男子也接着拜天拜地的哭嚎道:“妹妹,妹妹,哥哥對不起你啊,哥哥錯了,哥哥再也不會犯了。”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不斷地抽自己的臉。耳光聲清脆響亮,在寂靜的夜裡聽來格外真切。
“蕭蕭姐姐,除了母親我在這世上就只有這一個親人了,求求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求求你,就算是可憐可憐我。”陳笑男看也不看那個男人一眼,只趴在沈蕭身前嚎哭,沈蕭不禁動了惻隱之心,越發的心疼起陳笑男。
她擡起陳笑男的臉,女孩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沈蕭輕輕地幫她捋好散亂的髮絲,低聲說道:“算了瞳慕,放他們走吧。”
“蕭蕭姐……”陳笑男聽了這話看着沈蕭的眼裡驀地生出一絲驚喜,而後感動的抱着沈蕭大哭起來。
“快起來。”沈蕭將陳笑男摻起來,陳笑男一邊不停的道着謝,一邊不停的擦着眼淚,只是眼淚一刻不停的流着,也不知道是後怕還是別的什麼。
跪在地上的兩個男人雖然聽到沈蕭要求瞳慕放他們走,但是看到瞳慕依然冷着臉沒有發話,都不敢貿然起身,依然跪在原地。
瞳慕厭惡的看了一眼,冷冷道:“滾。”
兩個人這才忙不迭的爬起來,因爲在地上跪的時間有些久,腿有些,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向停在一旁的兩輛車。
沈蕭看着他們上車,忽然喊道:“等等!”
兩個人剛剛從死裡逃生,不知道沈蕭叫住他們是不是要反悔了,嚇得立馬又跪在了地上。
沈蕭看着兩個人這幅德行冷笑,道:“手機還我。”
裝成司機的那個男子趕緊抖着手打開車門找座椅下的手機,手機早已經沒電了,男子哆哆嗦嗦摸了好久才摸到,抖着手扔了過來,瞳慕一把接住,那兩人生怕下一刻沈蕭或是瞳慕又反悔了,急忙忙的坐上車,油門一踩到底,往旁邊的雜草地裡亂竄了進去,轟鳴着開遠了。
陳笑男猶自抽噎着,沈蕭也只能不斷輕聲安慰。
瞳慕看着這個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心中有些說不出的異樣。
從公路到這個廢棄小工廠的路九曲十八彎,所以雖然鳴笛聲早前便聽到了,可是一直等到又過了十來分鐘,警車纔出現在三人的視線裡。
瞳慕嫌麻煩,在警車來之前便閃身躲到了後面廢棄的工廠裡,沈蕭也覺得瞳慕的身份不好交代,只跟陳笑男交代一聲,若是警察問起來,便說是那兩人聽到警笛聲便跑了。陳笑男自然是滿口答應。
陳笑男這半夜又累又受了驚,撐到警車到的那一刻,整個人終於軟倒在了沈蕭懷裡,昏死過去。
沈蕭也好不到哪兒去,跑了那麼久又被陳笑男的哥哥掐着脖子弄了個半死,體內有些透支,方纔也不過是強撐着,警察把陳笑男從她手裡一接過去,便也軟軟的往下倒去。
警車只好將兩個人送往醫院。
陳笑男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是翌日中午,她按着有些悶疼的額頭,昨晚發生的一切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裡轉。
她微微動了動腳,膝蓋還有些痠痛,被子裡的手不禁攥緊,深深閉眸平復自己的心緒。
昨天夜裡受的侮辱,她一定會找他們全都討回來的!
門鎖輕輕轉動,她轉頭去看,是沈蕭進了屋,手中還提着一籃子水果。
沈蕭見她醒了,有些欣喜,看着她問道:“你醒啦,現在餓不餓?”
陳笑男微微點了點頭,沈蕭便忙着去幫她買粥去了。
即便是躺在病房裡,樓外嘈雜的聲音陳笑男也能隱隱聽到,想來是街市離醫院很近,果然不到十分鐘,沈蕭便端着一碗熱粥回來了。
沈蕭將粥交到她手上,一邊看着她吃,一邊跟她說着目前的情況。
現在她們是在城郊的醫院,昨晚兩人雙雙暈厥,警察便只好把她們倆送到就近的醫院來了。
沈蕭情況比較好,今早便醒了,早上被帶去警局錄了口供,剛剛纔回來不久,兩人正說着,身後開門聲輕響,兩個民警拿着筆錄本進了病房。沈蕭被請出了房間,不過陳笑男自然也不會給自己找麻煩,將昨夜發生的事如實道來,只是依言瞞去了瞳慕的部分,跟昨晚與沈蕭商定好的一樣,只說是那兩人聽到了鳴笛聲便逃走了,至於警察問起二人長相與其他,陳笑男有些驚嚇過度,記得不是太清楚了。
民警又詢問了陳笑男一些關於那兩個男人的來歷,陳笑男狀似認真的想了一會兒,而後輕輕搖了搖頭。
說到被黑衣男子劫持的過程,陳笑男回憶了一下,只說是那日自己一個人在病房照顧母親,聽到有人敲門便去開了,結果那個黑衣人一言不發就進了病房,然後就用刀脅迫了自己。
這些,都是有監控可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