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珠,淨化邪祟的珠子,是天道催生的至純之物,一直在人間界流連,輾轉不知經過多少修真之人的手。
這樣同是被天道催生的靈物,自然與玄涯最爲契合。
而且天靈珠有淨化之效,那不知是何人打入玄涯體內百年不曾拔出的邪穢之氣,將他困死在天池的東西,自然也能被天靈珠吸收。
邪穢之氣除去之後,禁制要就容易得多了。
這天靈珠輾轉多年之後,如今便在人間最大的修真門派玄天宗手中,那天地靈物天靈珠,便是玄天宗的鎮牌之寶。
雖說是最大的修真門派,但是對比起百年前崑崙靈脈尚在之時的修真盛況,這門派也不過數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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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門派阿槿與阿塔之前已經去過一次,修爲高深者無幾,能與二人匹敵的人便更沒有了,所以這一趟倒確實沒有什麼兇險的,只是難辦的是,他們此行雖說是想“借”天靈珠一用,可是這凡間修真者,怎麼會可能將那鎮牌之寶借給兩個魔族。
阿塔不太願意攬下這件事的原因就是因爲此,不是怕兇險,只是太過麻煩,且不說玄天宗根本就不會借,便是能將那宗主說通,只怕也得費好大一番嘴皮,一來二去行程便耽擱了,這樣回魔界的時間便要推遲些許,他不想在此待太久。
所以說是借,幾經商量之後,就變成了不與他們說的借——偷。
偷去用完之後,再給玄天宗送回來便是,以兩人的身手,不太可能會被人發現的。
當然了……凡事不能太想當然。
在存放天靈珠的頂層正面遇上這個人間小少年的時候,阿槿忍不住在心中腹誹了來盜取天靈珠之前想當然的以爲此行必勝的阿塔一番。
“你們是什麼人?”
十二三歲的少年郎一身米色道袍,同樣顏色的一根雙股辮織就的腰帶勒在腰間,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一根簡樸的桃木簪從烏髮間穿過,道袍及地,飄逸出塵,腰間掛着一塊不知道什麼材質雕刻成的白色玉墜,想來應該是玄天宗的身份象徵。
面容清秀,與兩人迎面撞上之時手中正提溜着一隻簸箕,另一手握着一把掃把,看來是來此處灑掃的小弟子。
“喂,你還說不可能會被發現的,現在怎麼辦?”阿槿用胳膊戳了戳身邊的阿塔,卻沒有得到迴應,詫異的扭頭看去,卻發現那人一臉怔愣,心中驚疑。
腦子還沒能轉過來,便聽到阿塔艱難中帶着不可置信的聲音喚道:“小弈?”
少年眼眸中也露出不解來,卻歪頭打量了一眼阿塔,怪道:“你怎生知道我的名字?”
天靈珠只有一步之遙,就在那少年身後的神臺之上,可是阿塔卻再挪不動步子。阿槿看着阿塔的神色,心中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這少年,難不成與阿塔曾經的弟弟,有什麼瓜葛?
或是說,這人就是阿塔的弟弟!?
阿塔在人間熟知的人早已去世,能讓他這樣動容到失神的人,自然只有那個讓他數千年都不曾釋懷的弟弟了!
可是聽曾經阿塔與自己說起的,他弟弟應當早就魂飛魄散了,怎麼會又重生在這玄天宗裡,還做了小道士。
而且,名字都不曾變嗎?
幾人此時身處的,是玄天宗裡最頂層,昏暗的閣樓裡只少年身後點着一盞油燈,昏黃的暖光籠在少年周身,有些讓人恍惚。
阿塔眼神緊盯着眼前的少年,不由分說的擡手將人抓到身邊來,阿槿一急,怕他因爲心中的結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伸手攔了一攔,將小道士拽到了自己身後。
“阿塔你做什麼!冷靜點。”
小道士似乎被阿塔的突然發難嚇到了,簸箕與掃把從手中掉落在地上,發成“哐啷”一聲悶響。
阿槿比他還要矮上一個頭,哪裡又能完全掩藏的住他,少年心中雖然害怕,卻又對眼前的人有種奇異的熟悉感覺,心中的害怕也沖淡了些,看見擋在自己生前小小個頭的孩子也覺得有些好笑。
壯着膽子直視着阿塔,又問了一遍:“你認識我嗎?我叫林承弈。”
果然……
阿槿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下便已明白,這人絕對是阿塔的弟弟無疑。
那邊廂的阿塔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身形後退一步,抵上了一旁的書架,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裡水光閃爍,嘴角囁嚅着,臉上顯出狂喜的神色。
阿槿自然也爲阿塔感到高興,可是卻還是不得不提醒道:“阿塔你冷靜些,不要嚇到他。”
雖然心中確實有些許害怕,但是被一個看起來明顯比自己小的人這樣戳穿,倒生出些慚愧來。
不過林承弈也不是懵懂無知的人,看着兩個素不相識的人闖入一般人禁止入內的頂層之中,他不得不懷疑兩人是不是居心叵測。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
面對又一遍的質問,阿塔被那一雙清澈的眸子滿含的陌生刺痛,喉頭一梗,說不出話來。
阿槿知道他心中難受,轉過身向着少年拱手行了個禮,林承弈也連忙回了個禮,看起來是個懂事知禮的少年。
“我們二人時受朋友之託,想來此處借用一樣東西,用完之後立刻歸還,絕不耽擱。”
林承弈皺着眉頭打量着二人,扁了扁嘴,正色道:“若當真需要借用什麼,應當前去與掌門通稟一聲纔對,怎麼直接到這兒來了,這裡平常不讓人進來的,你們還是速速離去吧,我也不揭穿你們,就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我們拿了東西就走,三日後便送還,還請小道長行個方便。”阿塔已經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強壓下心頭千思萬緒,走上前來與他攀談。
如今天靈珠要緊,阿塔也只能先將心中所有的疑惑拋擲一旁,待玄涯那處事了之後,再來打探林承弈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槿頻頻投來關切的目光,阿塔定了心神,報以讓他放心的微笑。
“你們確定是要借?”林承弈將那個借字咬得極重,看着兩人尷尬神色倒是先笑了出來。“怕是偷吧,這樣可不是君子所爲。”
果然是他啊,這麼多年了,好脾氣的性子與活潑還是沒變。
阿塔一瞬恍惚,阿槿訕笑着歉聲道:“實在抱歉,我等此番欲借之物自知當討不到,所以纔會出此下策,但是請小道長放心,用完之後,我們一定馬上歸還。”
“我猜,你們是要取天靈珠吧。”林承弈心思透徹,一針見血,又被阿槿左一句右一句的小道長弄的好笑,“你年歲看起來比我還小,還叫我小道長呢?”
若是遇見旁的人,兩人肯定是直接敲暈之後直取天靈珠,可是此時遇上的,偏生是不知道爲何會重生在這世上的阿塔的幼弟,林承弈。
他的模樣,也是當年爲了阿塔身死時的年歲。
阿塔哪裡下得去手,阿槿自然更加不會傷害他了,因此兩人只得借望於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被猜穿要借的東西之後也不曾有什麼隱瞞,將此番來取天靈珠的目的和盤托出,再三保證一定限時歸還,讓林承弈通融些。
卻不想那人聽完之後只淺淺一笑,“你們何須與我說這麼多,你們功力比我高出不知道多少,直接奪走不是方便?不想傷了我嗎?我不反抗就好啦。”
阿槿兩人不禁面面相覷,林承弈便又開口說道:“我隱約猜到這人應該是與我相熟的,但是實在對不起,我忘了太多事情,你們應當也是因爲這層緣故纔不願傷了我吧?”
他說的自然是阿塔,阿槿不禁在心中讚了一句果然是個通透的人,只是繞開他去取那神臺上的天靈珠時,兩人卻又猶豫了。
“你……會不會因此受罰?”
“沒有關係的,我今天本來就是因爲練功的時候偷懶,被師父罰來打掃的。”林承弈嘴角始終噙着笑,阿塔卻握緊了拳,如何也下不去手了。
練功偷懶的過錯與丟了鎮牌之寶的過錯如何能比擬?
本要揭開神臺上紫檀寶盒的手,下一瞬就輕敲到了林承弈後腦勺上,“長本事了,如今還學會偷懶了?”
這一下嫺熟無比,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經經常這樣敲林承弈的頭。
林承弈摸着無辜遭殃的後腦勺不明所以,委屈的瞥了瞥嘴,“你這人,我是在幫你,你還打我。其實你們如果與掌門好好商量,爲了救聖獸掌門也未必不會答允的,只是你們如今貿然闖入,門內可能已經得到消息正往此處趕來,怕是沒有那麼好說話了。還是趕緊拿了東西走吧。”
這看似普普通通,卻在外圍布了七十二道結界,重重封鎖,兩人進到頂層也頗費了一番功夫,此時結界被破,佈置結界的人想來應該已經察覺了。
可是兩人哪裡捨得讓林承弈受罰,阿塔揉了揉那人被自己敲過的地方,輕笑道:“我決定還是去與你們掌門說一聲再借。”
只是話音剛落,樓外已經響起紛雜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