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蕭此刻正坐在樓下花園僻靜的一角,看着手機中陳笑男的回信哼笑了聲,如今她早已理清了頭緒,可憐陳笑男,還將她當成一個傻子來哄騙。
手指在屏幕上翻飛,沈蕭簡短的回了一句:也好,我在大門口等你。
信息發出去後,沈蕭一邊往大門口走,一邊點開陳逸陽的電話,在輸入欄敲入了“好了”兩字,在門口等了約莫十分鐘左右,便看到一襲白裙的陳笑男從電梯裡走出來,四下搜尋着自己的方位。
沈蕭伸出一隻手遙遙向陳笑男的方向招了招,一手將早已敲好的信息,給陳逸陽發了出去。
第一步,終是開始邁出去了。
“蕭蕭姐,久等了。”陳笑男小步跑到沈蕭身邊,頗有禮貌的致歉。
女孩原本白皙的臉上猶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就是幾日前她爲了將沈蕭騙去白衣人的圈套而自殘形成的,陳笑男皮膚很白,因此儘管只是小小的一道疤痕,其實也有些顯眼。
對自己也是狠得可以。沈蕭微微蹙着眉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臉上那道疤上,心中發出這樣的感慨,嘴上淡淡說道:“無妨。”
她如今也要開始演戲了。今日約陳笑男出來的是因爲要她爲當初騙了自己給一個合理的解釋的,所以沒有必要太過熱情,這個度沈蕭把握的極好。
陳笑男看着沈蕭的態度心中有些不耐,卻只能笑臉以對,嘗試着擡手挽上沈蕭的胳膊,沈蕭沒有拒絕也沒有甩開她,只是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陳笑男卻全然不在乎,心中想着,既然沈蕭沒有甩開她,就說明這人還沒有徹底對自己失去信任,只要自己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便可以了。
“走吧蕭蕭姐姐,我們去吃東西,前兩天我發現左街巷裡有一家西餐廳的牛排特別好吃,環境也安靜,我們就去那裡怎麼樣?”
沈蕭自然是隨她,點點頭沒有任何異議,陳笑男便挽着她的手,帶着她去那家西餐廳了。
而此刻身在醫院某個比較陰暗角落的陳逸陽,在收到沈蕭短信後,按之前定好的,又等了十分鐘左右,才悄然起身,乘電梯前往九樓。
頂層的這間病房一直以來都很安靜,只住了一個病人,所以查房的時間也比別的樓層要短的多,平時除了陳笑男和她母親,便只有查房的護士,或是偶爾來查看陳母情況的醫生會來這裡。
陳逸陽出了電梯徑直走向沈蕭說的那間病房,此時天已經擦黑,病房中沒有開燈,有些昏暗,這家醫院的病房靠向走廊這一側的牆面都會有一個的窗戶,只是陳笑男看來格外謹慎,外出時候竟然將窗戶死死關了,又拉上了厚厚的窗簾,陳逸陽有些苦惱的看着被厚重窗簾遮的嚴實的窗口,看來這人的戒心還不是一般的重。
如今能看到病房內狀況的便只有門上那小小的一塊玻璃,若是趴在門上使勁去看,不知道會不會被看到監控的安保人員當成是不法分子。
陳逸陽只敢裝作路過一樣從這間病房走過去,偷偷從門口那塊玻璃往裡瞧了一眼,天色昏暗,兩扇窗戶都被遮的嚴嚴實實的病房內更是讓人看不清屋內情況,陳逸陽只能大致看到病躺着一個人,照她如今這樣躺着的樣子,便是房中開了燈,陳逸陽想自己光從門上那一小塊玻璃能看進去的視線,也是看不到之人的模樣的。
陳逸陽也不敢多在一間病房門前停留,佯裝着便往走廊盡頭走,順便東張西望的,僞裝成在尋人的模樣。
不過陳逸陽不知道,沈蕭是特意計算過時間的,她在醫院照顧自己母親這樣久,父親有在這家醫院工作,所以對醫院作息時間,早已掌握得一清二楚。
因此陳逸陽在走廊那頭轉了一圈迴轉的時候,正好碰上上來查房。
陳逸陽心中一喜,知道這次的事,必然成了。
護士開了病房的門進了去,開了房間的燈,並沒有關上房門,陳逸陽緊走兩步,正準備進門,誰知那剛剛進門的聽到聲音忽然轉過身來,將陳逸陽堵在了門口。
“你是誰呀?怎麼到這裡來了。”
陳逸陽伸長了脖子朝房中望,病的人猶未醒,後背對着門口的方向,依然看不到臉。
因爲這個病人病情的特殊,所以護士也會格外謹慎些,看着陳逸陽這幅樣子有些不耐,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陳逸陽急中生智,答道:“我來尋人的。”
“尋人?尋誰呀?你要找的人應該在樓下哦,這裡只有這一個病人的。”
“不會,我就是來找她的,我來探病。”
手中抱着病歷本,聽陳逸陽這樣說,有些狐疑的看了看他,繼續問道:“你找她做什麼?”
“我是她侄子,來看看她,方纔沒看到病房中有人,還以爲我走錯了呢。”
聽他這句話更是樂了,自然是看着陳逸陽兩手空空,想着這人肯定是在開玩笑,且不說這病人這麼久了都沒人來探望過,眼前人如今的樣子,又哪裡像來探病的了。
陳逸陽也知道這心中想的什麼,臉部紅心不跳的扯謊說道:“我真的是來探望她的,之前人一直在國外,不知道她出了這樣的事,前幾天回國才聽說的。”
將信將疑的看着他,心中想着,莫不是因爲生長在國外,所以也不懂這些客套?
陳逸陽看還是不放心,只好祭出最後的殺手鐗,道:“王菁,我是她小侄子,騙你做什麼呢?讓我進去吧。”
聽陳逸陽道出名字後皺了皺眉,擡手去翻看手中的病歷本,上面寫的名字,正是王菁。
這樣說來眼前的年輕人倒真的是來探病的,歉然道了聲不好意思,便側身將陳逸陽讓進了病房。
陳逸陽在繞過到病房後悄悄舒了一口氣,這樣撒謊他可是多年沒有做過了。
自己在門口和說了這許久,病的人也不曾醒,陳逸陽先前聽沈蕭說了陳笑男母親的病,看來應當是被喂服了鎮靜劑之類的藥物,所以睡得很沉。
將陳逸陽讓進房中後開始兢兢業業的各項檢查,確認病人的情況,陳逸陽裝作很擔心的樣子,兩步跨到牀邊,在正對着人面向的牀頭找了張凳子坐下來。
的人頭髮凌亂,胡亂披在臉上,教人看不真切面容。陳逸陽想了想,還是伸出手去,輕手輕腳的將那人臉上的亂髮幫她理好。一旁正在記錄儀器數據的見他動作,心中不禁稱讚這人溫柔細心。
陳逸陽一點一點將她臉上的亂髮撥開,終於看見了這個人的真容,陳逸陽在看清躺着那人面容的時候,只覺呼吸忽然一滯,手中動作陡然一僵,全身都有些僵直的坐在那張凳子上,不敢置信的望着之人。
那個人他確實是認識的!瞳孔微微收縮着,也不知是因爲驚嚇還是因爲震驚。
那個人,曾經雍容華貴,在所有人面前侃侃而談,那個人,曾經眼神如刀,在自己面前言辭凌厲,恨不得將自己貶低到塵埃裡,那個人向來看不起自己,今日卻面色蠟黃形容枯槁躺在這一張小小病,瘋瘋癲癲苟延殘喘。
是了是了,難怪自己對這個名字這樣熟悉,那時候在莫然家時,自己無意中是見過的。
查完房便出去了,只留下陳逸陽一人在病房中,陳逸陽怔怔的坐在那一張圓凳上,看着病的人,心中五味雜陳。
看着她如今的模樣,實在是很難想到她曾經是那樣高高在上蔑視一切的一個人,也正是她當初那樣的性格,纔會養成莫然那種極度自傲的性子。
陳笑男在認出她的那一瞬,心中沒有一絲愉悅,曾經自己厭惡這個人,也恨過這個人,可是看着她現在的樣子,曾經高高在上的人跌落至這步境地,已經是最好的懲罰了,自己又何必再恨。
這也算是,善惡終有報吧。
陳逸陽搖了搖頭,起身關了燈擡腳走出了病房,帶上病房門之後,便直接下了樓。
他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沈蕭和陳笑男也差不多該談完了。
陳逸陽猜測的也沒有錯,他下去之後不到半小時,沈蕭便和陳笑男一同回了醫院,陳笑男一如往常的向衆人打了聲招呼,甚至走進病房裡跟沈母寒暄了幾句,纔回了樓上。
待她走後,沈蕭三人才一同去了花園商量,沈蕭與陳笑男談了之後的結果自然是原諒了她,雖然陳笑男的藉口拙劣到讓她想笑,但是她並不打算拆穿。
陳笑男與她說的,是那兩個癮君子,以她母親性命相要挾,讓自己演這樣一齣戲,沈蕭在她眼中蠢笨無比,所以當即信了陳笑男也沒有起任何疑心。
“逸陽,你今天去看到了她母親嗎?認識嗎?”
陳逸陽點點頭,而後長長嘆了一口氣,道:“那個人,是莫然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