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蓮凌月燈忽的一滅,龍辰軒緩身躺在地上,闔起雙眼。
蘇若離無語坐在牀榻上,彎在身後,雙手搥着牀沿,雙眼燈籠似的盯着地鋪上呼吸漸均的人影,心裡好似有一萬隻螞蟻毫無目的的爬來爬去,鬧騰的她沒睡……
翌日,蘇若離醒來時睜開眼,忽似想到什麼扭頭,便見地上空無人影,不由的舒了口氣。
想起昨夜,蘇若離暗自嘆息,她多管這等閒事做什麼,直接說洛清風的藥配的好,配的妙,配的呱呱叫不就得了。
這下可好,平白攬了這檔子事兒,失算啊!
奈何這世上沒有時間倒流一說,亦沒有後悔藥可吃,既是已經答應,她便當盡力,當是盡全力……
早膳的時候,蘇若離便想着回府一趟,比起御醫院,自己在府裡的藥房,各種稀罕物比比皆是,不是她吹,就洛清風配藥用的五十來種珍稀藥材,她藥房裡一樣不缺。
“府外的那個姑娘都守了兩天兩夜,也不知道走了沒有。”紫鵑在一旁邊伺候着,盛粥時突兀來了一句。
“姑娘?”蘇若離挑眉。
“是啊,娘娘不知道嗎?前日有個姑娘自稱是大人的愛慕者,硬要守在府外,揚言哪怕給大人做個丫鬟,她也願意。”紫鵑據實道。
蘇若離恍然似的點點頭,“師傅那張臉,當真是毀人不倦呵。”
要說沈醉的桃花債,那還要追溯到二十年前,好像自她入府之後,每隔一兩個月便有癡情閨女堵在府外面死乞白賴的要給他丫鬟。
沈醉不理,倒是府這般徒弟出面,一個個的都給哄走了。
久而久之,沈醉不近女色的名聲已揚至整個大周,也就沒有那麼多癡情姑娘上門找虐。
時間就這麼晃晃悠悠的過了二十年,蘇若離已經很久沒見着有人去堵府門口了,這種熱鬧,她必須到場。
這般想着,蘇若離囫圇喝了兩碗稀粥,抹了嘴,起身時拽過紫鵑手裡的袍子,徑直走出錦鸞宮。
這一路,蘇若離細細回想,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只怕沈醉不是不近女色,那丫根本就是不喜女色!
否則一個正常的男人,如何能在二十年裡,一直保持住禁慾高冷男神範兒的!
不知不覺,府就在眼前,蘇若離止步時,分明看到一身着華貴的女子站在面前,背對着自己。
婀娜多姿的背影,玲瓏有致的身段,一頭墨發鋪灑至腰,在陽光的映襯下,瑩光流轉。
女子一身江南織錦的緞襖,配着碧色百褶裙,身側一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側身候着,許是腿站的有些發麻,不時換腳,顯得十分侷促。
蘇若離慢慢朝前走着,路過時看清女子容顏。
熟人啊!
溫玉瑤!
要說這溫玉瑤也算是個癡情女子,十年前自從街上見到沈醉之後,便揚言非君不嫁,於是毅然決然的加入到守門大軍中。
那時溫家在皇城屬小商小戶,與別家姑娘相比,容貌不差,出身就差太多。
她猶記得在溫玉瑤守到兩個月的頭上,小師妹一時不忍,用話激的她放棄覬覦沈醉的決心。
也不知那時小師妹說了什麼狠話,溫玉瑤第二日便不來了,事隔今日,整十年。
“呦,府門前可是好久沒這麼熱鬧了。”蘇若離止步在溫玉瑤身側,櫻脣淺抿,“這都過了十年,溫小姐怎麼又來了?難不成這十年裡溫小姐就沒找着個如意郎君嗎?”
溫玉瑤聞聲擡眸,見到蘇若離時,靜蟄的眸底寒意飄散,“又是你?”
蘇若離恍惚一陣,方想起,自己不就是小師妹麼,“是我怎麼了?”
“十年前你說我身價太低,與大人乃雲泥之別,莫說配他,便是給他做丫鬟都不夠資格,十年後,玉瑤身爲皇城首富之女,不知還有沒有資格給大人當個端茶送水的丫鬟?”平靜的聲音盡是挑釁意味,聽的蘇若離暗自嘆息。
憑你對老孃這一臉敵意,你說你有沒有資格吧。
蘇若離上下打量,“太老了。”
“蘇若離!”溫家自五年前便在商界展露頭角,更用了五年時間一躍成爲皇城首富,這裡面功勞最大的,便是溫氏新任當家,溫華。
這會兒溫玉瑤被蘇若離氣的滿臉通紅,身側的丫鬟也跟着頤指氣使,指着蘇若離的鼻子罵她猖狂。
護主沒不錯,但見識短就罪無可恕。
只怕整個皇城乃至大周,還沒有一個人敢像眼前這小丫鬟似的,指着當今皇后罵她猖狂不要臉。
路過行人偶有駐足,聽的歡脫。
這廂小丫鬟做個罵的正歡,溫玉瑤也聽的得意,那廂府門開啓,沈安邁着老腿直顛兒過來,撲通跪到地上。
這下可把溫玉瑤給驚着了,也喜着了,“老管家這等禮數玉瑤怎麼擔當得起,日後長住府,玉瑤還要得老管家多多照拂呢!”
眼見溫玉瑤差自家丫鬟要把沈安扶起來,沈安老臉一拉,越發端正的跪在地上,“老奴給請安,千歲千歲千千歲!”
順着沈安跪定的方向,溫玉瑤跟她家小丫鬟石化一般瞅過來。
蘇若離懶理二人,清了清嗓子,“起來吧。”
待沈安起身,蘇若離刻意把手搭在沈安遞過來的手腕上,“沈安啊,日後這府招下人你可得注意着點兒,年紀太大的莫要招了,過三十的都不要。”
“老奴遵命。”沈安恭敬扶着蘇若離進了府門,獨留溫玉瑤一臉懵逼,至於她家的小丫鬟,已經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