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鳳銀黛簡直不敢相信,在中原五國眼中如此神秘的神沐堂,竟然就在大周境內,而且還是以客棧的形式存在。
確切說,是在客棧的地下。
南域最繁華的大街上,和豐酒樓絕對是最標誌性的建築,五層高樓拔地而起,雕樑畫棟,色彩明晰。
一年前,鳳穆在這裡圈養的十萬大軍朝夕之間被段翼收編,也就在那時,朝中權貴們的注意力才被南域吸引,也但只是停留一段時間,就又把它遺忘了。
因爲這裡並不算富庶,地理位置也稱不上要害,是大周郡縣裡極爲普通的存在。
然爾此刻,鳳銀黛就在如此一個普通郡縣裡最不普通的客棧下面,靜默而坐。
漆黑的房間裡雖有三枚夜明珠懸在屋頂,卻依舊不是很亮的感覺。
明明她自客棧密道走下來的時候,整個通道宛如白晝。
究其原因,這間屋子裡的夜明珠是碧綠色的。
屋子很大,中間擺着翡翠面的圓桌跟四把木椅,左右各有一扇門,門栓上着鎖。
這會兒古婆婆不在,鳳銀黛便十分好奇的站起身,走向上鎖的門栓。
隨着她慢慢靠近,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裡。
倏然!
門板突然被人自外面踹開,純白色夜明珠的光亮隨之照射進來,藉着那抹光亮,鳳銀黛分明看到一張熟悉的身影。
“秋意濃?”鳳銀黛怎麼都沒想到,她竟然可以在這裡見到熟人,還是這麼熟悉的人!
就在鳳銀黛欲開口求問的時候,眼前寒光驟閃,秋意濃手中長劍狂劈過來。
“秋意濃你瘋了!”鳳銀黛狼狽後退,算是將將躲過那一劍。
“鳳銀黛,你該死!”秋意濃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在知道鳳銀黛就是養蠱人且被古婆婆帶回神沐堂的時候,她便瘋狂趕回來,目的只有一個,殺鳳銀黛替雲水謠報仇!
“秋意濃你該殺的人不是我,是蘇若離!是她搶了龍辰軒,還有……還有你不在的時候又出現一個叫雲水謠的賤婦,她也勾引過龍辰軒,我把她殺了!你得感謝我!”鳳銀黛武功不濟,被秋意濃逼的節節敗退。
她不提雲水謠還好,這一提,立時激起秋意濃更深的殺意!
長劍如虹,殺意充斥在整個屋子裡,秋意濃拼命揮下一劍,劍尖直指鳳銀黛胸口!
看着如閃電般凌厲劈過來的利劍,鳳銀黛無比絕望又是何等不甘,她才死裡逃生,才知道自己被親弟弟算計之後正試圖報仇的時候,就要死了嗎?
千鈞一髮之際,古婆婆忽閃而入,單手握住秋意濃劈砍過來的劍身,鮮血霎時自手腕蜿蜒,汩汩涌落。
莫名的,剛剛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變大,聒噪異常。
“鳳銀黛已經是神沐堂的人,意濃,你別衝動!”古婆婆忍痛擋在鳳銀黛面前,竭力保護鳳銀黛。
“可她殺了雲水謠,水謠也是神沐堂的人!”秋意濃並沒有因爲古婆婆阻擋就停下嗜殺的腳步,另一隻手裡,銀針猛然飛射出去!
‘砰——’
清脆的撞擊聲陡然響起,地面上,一根冰柱生生插進純黑色的理石下面,秋意濃的銀針,斷成兩截。
“意濃,還不住手!”秋意濃怔忡之際,古婆婆狠甩開秋意濃長劍,立時自懷裡掏出白紗包裹受傷的手掌,“堂主在等你。”
秋意濃縱有太多不甘,卻不能無視那根冰柱,那是堂主慣常用的玩意。
非暗器,只是一道勁氣,因爲速度奇快而化成了形。
“鳳銀黛,你給我等着!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秋意濃不得已收起長劍,悲憤離開。
驚魂一幕惹的鳳銀黛心跳混亂,待古婆婆回身時她驚訝不已,“雲水謠是神沐堂的人?”
“更是秋意濃的好友,你以後見着秋丫頭繞着走,別惹她。”古婆婆不想解釋太多。
“秋意濃也是神沐堂的人?”鳳銀黛只覺腦子裡一片混亂,雲水謠,秋意濃,鳳染修,這些竟然都是神沐堂的人,說明什麼?
見鳳銀黛愣在那裡不說話,古婆婆扶起地上的椅子,“從現在開始,大周的任何事都與你無關,你的任務,就是養蠱。”
鳳銀黛緩慢擡頭,美眸漸漸寒冽,“爲什麼與我無關?龍辰軒,蘇若離他們都還活着,你要我不管?”
“你如何管?別忘了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古婆婆的聲音很沙啞,聽起來就像是蠱蟲爬過枯木時的聲響,仔細聽會有幾分瘮人。
“所以你們救我的目的,就是想讓我替你們養蠱?”鳳銀黛想了一路的問題,終於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古婆婆不說話,算是默認。
忽地,鳳銀黛突然跑向門口,然爾下一秒,房門突然緊閉,將她擋在屋內。
“你!”
“你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條,你可知,眼下龍辰軒跟蘇若離滿天下的找你,他們甚至委託到江山樓跟神沐堂身上,你該知道,他們有多恨你!”古婆婆冷厲開口。
“我也恨他們,我恨不能把他們碎屍萬段!”鳳銀黛赤紅眸子染上血霧,悲戾低吼。
“你若真恨他們,就該養好蠱,除了這個本事,你還有什麼能力與他們抗衡?”古婆婆的話雖殘忍卻真實,鳳銀黛無力靠在門板上,眼中漸漸燃起一簇火苗。
是呵,除了養蠱,她什麼都沒有了。
“你能教我養蠱嗎?會殺人的蠱?”鳳銀黛緩慢轉眸看向古婆婆,絕望的眸子帶着一絲期待。
古婆婆沒有說話,只漠聲走向那扇拴着鎖鏈的木門,隨着房門開啓,鳳銀黛分明看到成百上千只蠱蟲被裝在竹編的網兜裡,咕咕在叫……
夜,漸濃。
蘇若離自楚館離開時,刻意讓楚林琅安排人將‘永夜’的消息告訴給沈醉,既然神沐堂成全了她,她自然要表示友好。
此刻房間裡,紫鵑正端着只剩下一小勺燕窩粥的瓷碗從內室走了出來。
“他吃的?”蘇若離攔下紫鵑,朝內室方向擡了擡下顎。
“是衛公子吃的,這是第三碗了。”紫鵑據實道。
蘇若離點頭,吩咐紫鵑下去休息,爾後推門走了進去。
牀榻上,衛無缺已然脫下冰藍色的外袍,長腿搭在牀邊,身子靠在牀欄,再配上那張雌雄莫辨的芳華之貌,頗有賞心悅目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