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段翼一死,朝中武將至少當有半數投奔國師府,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朕大敗江左凱旋,這使得朝中武將有了新的選擇。”龍辰軒擱下筷子,擡眸看向蘇若離,眸色漸深,“今日城門處,雲睿以武將頭領自居朝朕下跪,你可看到朝中有哪個武將沒跪嗎?”
“全都跪了。”蘇若離回憶了一下。
“這說明朝中武將已經有了新主,便是朕。”對於這樣的結果,龍辰軒很是滿意。
“別跑題好麼。”蘇若離臉一黑,她現在想聽的是沈醉。
龍辰軒眸色略暗,“武將不比文臣,他們剷除異己的辦法往往粗暴,你便不與沈醉親近,他們尚且把你看成國師府的徒弟,當時那種情況,沈醉若過分寵溺於你,那些武將用眼睛就能把你戳死。”
經龍辰軒點撥,蘇若離恍然。
沈醉如此做,是避免自己成爲衆矢之的。
“所以我爲難雲睿的時候師傅沒開口,是不想於那些武將面前,刻意在我身上打上國師府首徒的標籤……”蘇若離沒有因此高興,心情越發鬱卒,“那你呢?你爲什麼沒替雲睿說句話?”
“因爲朕不想讓那些武將太有自信。”龍辰軒重新拿起筷子,“朕不是段翼,朕考慮的是大周江山。”
蘇若離明白龍辰軒的用意,被壓制太久的人一旦站起來,爆發力何等驚人。
龍辰軒是不想看到因爲武將的過激行爲,而讓朝中文臣寒了心。
這便是帝王之術的精髓,平衡……
蘇若離夾了塊肉放進嘴裡,食不甘味,“沈醉是不是要輸了?”
龍辰軒擡眸,他看不出蘇若離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失落,還是別的什麼。
“你不想他輸?”
只要提及沈醉,蘇若離的表情總是那麼的耐人尋味。
“我想他輸。”蘇若離擡起頭,眸色如堅,這樣的信念從一開始至今,未曾變過。
即便到今日,她的恨已經沒有那麼強烈,卻依舊做不到原諒,殺人償命,她不要沈醉的命,只想給他添添堵。
“你別忘了,他是誰。”龍辰軒無奈冷笑,“如果朕沒猜錯,沈醉在武將中必有自己的人,亦或……他有自己的軍隊。”
蘇若離搖頭,“他沒有軍隊!”
“你不知道不代表沒有,連鳳穆都能養出南域十萬精兵,沈醉怎麼就不能。”龍辰軒不以爲然。
“也只有鳳穆那種白癡,纔會想到這麼蠢的招兒,莫說十萬,二十萬又能如何,竊國用的是腦子,借他人之兵也比自己養來的容易且保險!”蘇若離絕逼不相信沈醉會養兵,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不過是他的徒弟,他能什麼事都告訴你?直到現在爲止,他都沒跟你說過他想竊國!說到底,他根本就不信任你,你別自我感覺太良好了!”龍辰軒重重擱下筷子,怒聲開口。
‘砰——’
蘇若離狠狠甩了自己手裡的筷子,不想其中一支磕在桌角,反彈時插到了龍辰軒額頭,“你摔什麼摔!”
“呃……到底是誰摔?朕與你到底是誰摔的!”龍辰軒單手捂住額頭,疼的眼淚直冒。
“沈醉不信任我,你就信任了?你們一個比一個精,猴子成精都鬥不過你們!”蘇若離的眼淚先於龍辰軒掉下來,爾後踢開凳子,摔門而去。
眼瞧着好好的門板被蘇若離摔的搖搖欲墜,龍辰軒窩了一肚子的火,索性擡腳踢開身後的椅子。
不想椅子沒咋地,門板徹底從門框上掉下來了……
“蘇若離……蘇若離你這個潑婦!”龍辰軒氣的直跺腳,“朕精有錯麼,朕不精早就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再說朕這麼精的人,不還是屢遭你毒手!蘇若離,有種你給朕回來!”
這時,雷宇突然現身,“主人,蘇若離回來了。”
“咳,雷宇你踢凳子幹什麼,快扶起來!”龍辰軒一改囂張之態,訓斥開口。
雷宇嘴角抽搐,“蘇若離沒回來,屬下眼花了。”
於是龍辰軒頂着額頭一個大包,狠狠揍了雷宇一頓……
臨都軍營,距離校場百米之外的營帳裡,鳳染修端着裝有軍服的托盤走了進來。
那是一套校尉的軍服,龍辰軒入城那日便將他調派到臨都,任校尉一職。
忽的,外面傳來聲音。
待鳳染修開口時,秦衡着一身黑色長袍,頭上扣着氈帽走了進來。
“沒被發現?”鳳染修擱下托盤,轉身看向秦衡。
“公子放心,屬下走的這條小路十分隱蔽,無人發現。”秦衡拱手,據實道。
鳳染修點頭,示意秦衡落座。
“屬下沒想到龍辰軒竟把你派到這裡!”秦衡瞄了眼托盤上的軍服,“任此要職!”
鳳染修的視線隨之瞄了過去,“你猜到龍辰軒爲什麼要把我帶回皇城了嗎?”
這個問題,鳳染修離開江左時便問過秦衡,那時秦衡沒回答出來。
“龍千絕已敗,死與不死都不可能東山再起,他那個年歲也起不來了,但被肖禮帶走的百餘將士則不然,誰能保證他們當中盡是無二心者?”鳳染修見秦衡眼中質疑,薄薄的脣勾起一抹陰柔的弧度,
“龍辰軒這是篤定我知道那些武將的下落,亦或那些武將若真有什麼異心必然會來找我,所以他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監視。”
“至於校尉一職麼,官越大,野心就越膨脹,他這是盼着我早日露出馬腳。”鳳染修之分析,與龍辰軒所想,如出一轍。
“怎麼會這樣……”秦衡皺眉,“如此公子豈不危險?”
“只要那些出走的將軍們別來找我,我就不會有事。”對此,鳳染修相信神沐堂的堂主早有安排,“還有,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再去太上苑。”
秦衡身子微頓,銀色面具下,那雙眼略有閃爍,“屬下……不會再去了。”
“太上苑已成廢墟,眼下這皇城裡不管百姓還是官員,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你一次經過無所謂,若時常經過定會讓人起疑,別忘了,城門處你的畫像還在那兒張貼着,小心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