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和瑛同時鍾情於姝兒, 他們一言一行中的愛戀,連鬱安寧神經這麼大條的人都看得出來。
姝兒和瑛情投意合,兩人甜蜜場景一幕幕劃過, 每每天妒有情人, 姝兒在最後關頭竟選擇了羽, 二人成婚之時, 瑛心碎不已, 悵然離開。
不久,黑雲滾滾、天地變色,一場浩劫降臨天下。
爲了拯救黎民百姓, 三人重新聚集在一起。
已經成爲母親的姝兒卻在戰鬥中發現了丈夫不曾吐露的過去,震驚之餘心灰意冷, 重新回到瑛的身邊, 兩人隱姓埋名, 開闢了一個新的空間,命名無極六界。
看到這裡, 鬱安寧已經全身冰冷,彷彿一腳踏入深淵。
接下來的場景快速劃過,直到瑛抱着一個嬰兒,在姝兒額頭落下輕吻,興高采烈地說:“咱們的兒子便叫‘安寧’好不好?希望他不受紛擾, 安穩一世。”
姝兒正欲點頭, 一道驚雷劈下, 直將茅屋斷成兩截。
鬱安寧陡然醒悟, 目眥欲裂, 大叫一聲:“母親!”瘋狂地撲上去營救。
他在這世界本是幻影,所有動作都如微風一般。
姝兒愛子心切, 抱起嬰兒拼死躲閃。
雷電在瑛身上炸裂,瑛全身冒着煙氣將妻兒護在身後,拔劍指向天空,“你已登上天帝寶座,爲何還要苦苦相逼?!”
天空烏雲密佈,萬鈞雷霆把天地連爲一體。
一襲白衣在電光中緩緩落下,羽冷峻禁慾的面容出現眼前,薄脣輕啓,“隨便開闢一處蠻荒孤便尋不到嗎?”
瑛身上煙氣仍未消散,“此地靈氣匱乏、功法永難大成,我們如此避退,你還想如何?”
羽緩緩擡手,瑛瞬間便被一隻無形手臂扼住喉嚨,提至半空。
一雙狹長鳳目望向姝兒,“天后,隨我回宮。”
姝兒冷笑,“你已昭告四野八荒與我和離,你忘了嗎?”
“孤也可以昭告四海,重新立你爲後。”
“羽,你混/蛋!”瑛禁不住破口大罵。
羽卻並未擡頭,目光倏然劃過懷中嗷嗷待哺的嬰兒,修長的手指逗弄着他粉嫩的小臉兒,“開荒的人流落在外,孤不放心。”
看他流露出的眼神,連鬱安寧的心也猛然揪了起來。
果然下一刻,嬰兒已隨着他的指尖,停留在半空。
夫妻倆異口同聲:“安寧!”
“師兄,別難爲孩子,求求你!”功法懸殊太大,姝兒自知沒有脫身的可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羽垂眸望向面前的姝兒,脣角微微上揚,眼底卻找不到一絲悲憫,“孤不會重複第二遍,你想好了嗎?”
姝兒近緊咬的嘴脣快要滲出血來,含淚擡頭望着面色通紅、早已說不出話的丈夫。
羽抱着嬰兒,轉身欲走。
“我答應你!”姝兒終於開口,“但有個條件!”
羽頓住腳步,語氣森冷,“他若留在這蠻荒之地便罷,否則……別怪孤無情。”
瑛眼看妻兒身影掩進雲端,從半空重重摔下,躺在自己砸出的人形坑裡獨自垂淚。
雲端後,一個面容清雋的少年驀地現身,俯身叩拜。
羽定定看着他道:“元赤,你看誰回來了?”
“他孃的!”鬱安寧小腹一陣滾燙,再也看不下去這憋屈戲碼,隨手一掌甩向那張高高在上的冰山臉,這一下便不得了,虛幻的影像直接被轟出黑色大洞,並且迅速擴大,直至將整個畫面吞噬乾淨,四周再次陷於一片虛無,只剩懷中嬰兒衝着他“咯咯”發笑,最後化作一個金色的光球,冉冉升起。
“障眼!”鬱安寧心頭一動,催動身法追隨而去,不想那東西極爲靈活,竟與他捉起了迷藏。
鬱安甯越急越追不上,金球三跳兩跳,居然跑到黑洞邊緣,眼看便要被吸進無底深淵,
鬱安寧急火攻心,第二掌差點甩了出去,便有一道烈風橫擋在前,截住了他的力道。
沉鬱的聲音道:“你毀了這裡,他也沒命!”
黑影倏然出現,金球彷彿認識主人般躍進他的手心。
鬱安寧忍不住低吼,“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父親,袁瑛。”黑影道。
鬱安寧差點回噴:“我還是你爸爸呢。”卻在出口最後一刻忍住了,因爲對方被金光映亮的面容竟與自己七八分相似。
“姝兒便是你的母親。”他繼續道,“而那個嬰兒……”
“別說了!”鬱安寧哪裡會看不明白,只是內心深處不願承認罷了,追逐真相是一回事,可真相突然出現在面前,他卻失去揭開的勇氣。
“就是你。”黑影沒給他留下任何逃避的餘地。
任憑鬱安寧捂緊耳朵也無濟於事,他的聲音彷彿能直接刺入腦海。
“你把我引過來,就是爲了說這些?!”
“也不全是。”袁瑛託着光球若即若離,“我還想告訴你,對一個人掏心掏肺很痛苦,即便把命送給他,他還是會離你而去。”
“那又如何?”
“如此,你也要救他嗎?”袁瑛舉了舉光球,“突破障眼,你可能會死。”
話音未落,一道長虹劃過眼前,鬱安寧沒想到自己功法如此突飛猛進,握着手裡的物件道:“若真是我父親,你這話也忒多了,一點兒都不隨我!”
袁瑛微微一愣,眸底卻隱隱劃過笑意。
鬱安寧五指一合,金球在掌心化作碎片,倏然散發出萬丈光芒,淹沒了整個黑暗的空間……
不知睡了多久,鬱安寧睜開眼睛,湛藍色的天空闖入視野,四圍覆蓋着皚皚白雪。
他下意識動了動手指,卻發覺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一扭頭,沈曜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
“師兄?”他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回握在掌心的手涼的要死,伸手一探,鼻息全無。
覆到胸口仔細聽了聽,一瞬間,鬱安寧感覺心臟彷彿炸裂開般,瘋狂搖晃着他的身體,“師兄,師兄,封擎!”
“呼……”鬢髮凌亂的人猛然皺了皺眉,“停手,不要晃了……”
鬱安寧面露喜色,“封擎,你醒了?”
“你叫我什麼?”對方濃眉聚攏,一臉難以置信。
鬱安寧撅了撅嘴,“還裝什麼,我都想起來了!”
驚喜太過突然,以至於封擎這般冷靜的人物都有些猝不及防,居然口吃了起來,“爲、爲何?”
“說來話長,”鬱安寧輕嘆一聲道,“總之我見到父親了。”
“嗯?”沈曜只記得自己陷入心魔,苦戰瀕死,沒想到鬱安寧竟有如此際遇,面色微微一變,問得居然小心翼翼,“伯父看到我那時的樣子嗎?”
鬱安寧:“……伯父?”
鬱安寧故事梗概還沒說完,“轟隆隆,轟隆隆。”的聲音發自地底深處,雪地驀地震顫起來。
封擎站起身,望向山腳的北冥城。
城內熙熙攘攘,城門處人來人往,好一派繁華景象。
雪地震動得愈發劇烈,白雪崩塌,大塊大塊地剝落,一直綿延到城外。
連綿雪山深處,忽然傳來熟悉的沉鬱嗓音,“兒子你好自爲之吧,你爹心願已了,餘生都是你/媽/的啦,媽的啦,的啦,啦……”餘韻繞樑,連綿不絕。
鬱安寧:“我咋覺得他在罵人啊?”
封擎忽然低喝一聲,“不好!”
鬱安寧:“怎麼了?”
“記不得他們把這裡稱作什麼?”
“……鯤之眼?”
“鯤之眼。”封擎點頭,“那鯤是?”
“糟糕!”鬱安寧低吼一聲,天空陡然傳來灌耳長鳴。
兩人齊齊擡頭,果然見一襲黑影御劍衣袂飄飄、御劍飛行,而在他的身邊,彷如小島一般的陰影竟然是一條鯤!
鬱安寧看得有些傻眼,“那個是……”
封擎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化做原身的伯母。”
“你能不這麼稱呼嗎?”鬱安寧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現在該怎麼辦?”
鯤魚遊蕩天際引發的震顫足以毀掉小小一座北冥,只剩精魂的袁瑛撐到現在已是不易,早已顧及不了這許多。
封擎掌心反轉,黑色妖氣如旋風般涌出,漸而撫平接近城牆的餘波。
鬱安寧驚道:“師兄,你方纔消耗太大,如這般怕是傷了元氣。”
封擎微微一笑,卻未停手。
“倔脾氣真是一點沒變。”鬱安寧搖了搖頭,氣運丹田,“我也助你一臂之力。”
直到送走遮蓋住半邊天的鯤之靈,兩個人同時頹然倒地,呼呼喘着粗氣。
許久,鬱安寧望着天空問:“師兄明知劍不能飛還要拿出來,故意讓晴雁看清自己?”
封擎不答,轉而道:“還好你沒當即將鑰匙拿出來。”
“你居然笑話我?”鬱安寧不滿地皺了皺鼻子,“我還怕你直接把咒語告訴我呢!”
兩人說罷,相視一笑。
“我說哪兒都找不着,原來躲在這裡打情罵俏?”一把清朗嗓音傳來,白色衣角飄進視野。
鬱安寧仰頭一看,倒着緩緩走近的人,竟是袁珏。
他身後,飄揚着一片如海洋般的五彩旌旗,旗面上寫着各仙門宗派的名字,無極六界、十里八村的修仙者悉數聚集在這最北邊的一界,一個個氣勢洶洶、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