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聽到面前的愛德華特林軍團長說出那句話的瞬間,維吉爾那裡懶散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不像是驚愕,也不像是傷心,彷彿是聽到了超出自己理解和認知範疇的事物,陷入了‘迷’茫之中。
“我真的……非常遺憾,雖然只是一場意外。”愛德華也很痛心,但是表情依然很淡然:“西部哨塔……已經不復存在了,內堡被炸燬,城牆雖然完好,但是城‘門’已經被攻破了,所有守軍,自城堡長官傑洛斯以下無一倖免。現在還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怪物已經流竄到了冰原郡,我們必須立刻準備圍剿,還有西部哨塔的重建工作。”
“就沒有……一絲的可能了嗎?我知道您現在也一定很痛苦,損失了這麼多弟兄袍澤,還有一位壯烈犧牲的將軍。”範恩教授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帶着遺憾和不捨的表情看着愛德華:“但是……他們有沒有可能,活下來?”
僅僅是幾十天的接觸,但是利維這個少年給範恩留下了很多不錯的印象不管是他在符文學上的出衆天賦,亦或是遇事冷靜,並且很懂得爲身邊的人着想。那絕不是什麼假裝出來的情感,這樣的巫師在鳳凰分院已經不多見了。
“逃回來的遊騎兵長官告訴我,他在撤退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熱氣球從西部哨塔頂部離開了。也許是他們用那東西逃走了吧?”大概是不想再繼續刺‘激’面前的這幾個人了,軍團長故意挑了一個聽起來很有想象空間的說法:“雖然那個東西用起來相當危險,不過既然有一個巫師在裡面,應該還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我會派人在西部哨塔附近搜索,有關於他們的一切痕跡的。”愛德華和範恩四目對視着:“並且……儘快給您一個答覆。”
“那真是……十分的感謝了。”話語到此,範恩教授還能再多說什麼呢。沉重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無比疲憊的坐在了椅子上。
“啪!”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了一樣,將手邊的杯子打落在了地上。金髮少年第一次,臉上竟然‘露’出了幾分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我有點兒困了。”
說完,維吉爾轉身朝着‘門’外走去,腳步恍惚,彷彿下一步就會摔倒在地上一樣。塞莉希雅擔憂的看着他,忍不住想要站起來,卻被身旁的路斯恩緊緊抓住了。
“不要過去,你現在安慰不了他的,他現在的痛苦、糾結、自責……除非是能夠真切的體會到的人,沒有第二個可以安慰他的。”路斯恩的聲音和平常一樣溫和,表情卻很嚴肅:“相信我,他會希望被你看到,他自己軟弱無能的樣子的。”
塞莉希雅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但是紅髮少‘女’依然有些不依不饒:“既然你這麼瞭解他,爲什麼不過去安慰安慰他?”
“就是因爲了解他,所以我纔不能這麼做。”路斯恩自嘲的笑了笑:“我其實……是一個很軟弱的傢伙,在父親眼中恐怕更是這樣,似乎除了很會照顧人以外沒有太多的本事了。但是隻有一件事,是我能夠驕傲的說,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超越我的。”
“什麼事?”
“對朋友的信任我堅信即便是利維也不可能超越我,即便是現在我也堅信,他一定還沒有死。”路斯恩溫和一笑:“我也堅信,維吉爾,也包括蓋約,他們不會就這樣被打垮了。”
“呵呵呵……”頭頂着‘門’,整個後背都靠在‘門’板上的維吉爾聽到了房間里路斯恩的聲音,閉着眼睛笑了起來,只是那聲音滿滿的苦澀:“聽到了嗎,蓋約我親愛的朋友,路斯恩那傢伙這麼信任我們呢。”
面無表情的蓋約瓦倫斯站在他面前他剛纔甚至都沒有走進房間,甚至害怕自己要是親耳聽到愛德華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自己會不會哭出來?蓋約不允許自己做出那種軟弱的舉動來。
“利維阿哈爾特,那個該死的傻瓜,該死的傻瓜終於死了,你是不是‘挺’高興?那個背叛了你的‘混’蛋終於死了,該喜極而泣了吧?”銀白‘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蓋約,維吉爾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無比的扭曲:“下一步呢,是不是準備宰了我?”
蓋約看着面前已經有些‘精’神不正常的維吉爾,有些皺眉:“如果這樣可以讓你舒服些的話,我不介意你再繼續罵我幾句。”
“閉嘴!你以爲他是爲了什麼來參加這次北方修學的?你以爲是因爲誰,他才主動要去西部哨塔?!”維吉爾突然猛地撲過來,緊緊抓起蓋約的衣領把他頂到牆上:“都是爲了你,爲了你這個自尊心脆弱的像玻璃似的傢伙,你明白嗎,啊!”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維吉爾的表情已經徹底變得猙獰了,幾乎是將聲音從嗓子裡吼了出來。
在吼出那句話之後,維吉爾默默的鬆開了他的衣領,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都是我的錯,是我……我太自‘私’了,真的是……太自‘私’了。”
一邊說着,金髮少年像是丟了魂兒似的,朝着樓梯口的方向走出去,銀白‘色’的瞳孔徹底失去了光彩,只是嘴角還掛着一絲笑容,滿是嘲諷的笑容。
看着維吉爾的身影漸行漸遠,蓋約搖了搖頭他自己會慢慢恢復過來的,只不過還需要時間而已。
這樣想着的蓋約,走到窗戶旁,外面的雪依然還在下。遠處的斷界山山麓被籠罩在一片白‘色’之中,什麼也看不清。
利維絕對還沒有死蓋約同樣堅信着這一點,那個永遠微笑並且冷靜的傢伙,絕對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頑強,不可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利維阿哈爾特,你現在究竟在哪兒呢?
………‘精’神意識逐漸恢復過來,眼前卻依然是一片漆黑,利維只感覺自己的嗓子裡面好像快要着火了似的乾燥,自己好像還躺在什麼地方。
破碎的記憶重新聚攏起來,利維努力的回想起之前剛剛不久才發生過的事情在西部哨塔昏‘迷’過去的自己,睜眼的一瞬間就看到了斷界山的峰頂,還有那高聳入雲的主峰,壯闊的場景簡直令人‘迷’醉。
然後,剛剛還差點兒以爲自己進入了天堂的利維,在轉頭之後,就發現自己就立刻跌入了地獄手忙腳‘亂’的路西安正在不停的往熱氣球的火堆裡面填引火劑,不停的竄動的火舌,看起來像是要把整個氣球都給點燃了的樣子……
數千公尺的高空上,無比單薄的熱氣球就彷彿滔天巨‘浪’中的一葉孤舟,不停的被氣流吹動着來回翻滾。也許過去了一天,也許是兩天?但是利維和路西安都沒有注意到這些。
只有一件事情利維還記得很清楚,最後熱氣球真的燒着了高空中炸開了一片金‘色’的光芒,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過看起來……自己似乎應該還活着。全身上下似乎都劇痛無比,脊椎骨就像是快要斷了一樣,儘管沒有睜開眼睛,利維依然能感覺到照耀在自己身上的陽光。
明媚的陽光有些許刺眼,黑‘色’的瞳孔四處打量着周圍到處都是高聳入雲的參天大樹,遍地綠蔭,盛夏季節撲鼻的‘花’香不停的瘙癢着自己的鼻子,似乎還能聽到鳥兒鳴叫的聲音,清澈的河水流淌的聲音……自己,好像在一個森林裡?
利維突然有些驚恐,無論如何這裡絕對不是冰原郡,也不會是斷界山!強忍着後背的疼痛爬起來,紫‘色’的巫師袍幾乎快要變成破破爛爛的布條了,身上原本帶着的行李包也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自己還活着這件事情。
而且……魔杖也沒有丟,利維安心的拍了拍腰間掛着的魔杖這可不僅僅是自己成爲巫師的第一件“禮物”而已,還帶着一份承諾,一份和第一個朋友所許下的承諾。
“路西安!”發現少‘女’不見了的利維,一邊走一邊朝着兩旁的密林中大聲呼喊着,叢林密佈,到處都是參天大樹的森林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宮一樣,即便是撥開了旁邊的草叢,依然看不清遠處的景‘色’。
腳下甚至根本沒有什麼路,只有像是被雨水沖刷過之後,留下的泥濘小徑,左右環顧着的利維,突然感覺到心口一涼,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把頭低下,伴隨着撕裂空氣的尖嘯,一道黑影從腦後朝前面飛了過去!
“砰!”鋒利的箭矢狠狠的紮在了面前的樹幹上,利維的目光猛地收縮了一下,右手立刻向腰間的劍柄探去,剛剛把劍拔出來,又是一隻箭飛了過來,像是一道白晝將劍柄從利維的手中打落,虎口上還留下了一道血跡。
“把錢‘交’出來……不要‘亂’動。”沙啞又很沉重的嗓音,一個看起來‘精’瘦無比,像是一隻野狗似得男人,貪婪的看着利維身上已經破破爛爛的巫師袍:“除非你想讓那個腦袋變成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