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團會議即便是坐在地圖室隔壁的房間裡面,利維依然可以聽到牆對面傳來的,無比喧囂的爭吵聲,拍桌子的聲音和拳腳相向,互相毆打的吵鬧聲……似乎還有拔劍的聲音,他無比希望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右手不停的抹着額頭的汗水,漆黑的眸子變得愈發凝重了起來,雙拳緊攥着不鬆開摁在大‘腿’上儘管很想做出一副冷靜的樣子,但是利維依然無法真正讓自己的內心變得平穩下來,就彷彿對面的房間里正在決定一件對自己無比重要的事情一樣。
“你已經盡力了不是嗎?再說了這些事情其實和你沒什麼關係的。”看着利維那副焦急萬分的樣子,始終不理解的路西安歪着小嘴:“如果你真這麼擔心那傢伙,爲什麼不也去那間屋子裡面去呢?”
僅僅是一剎那,在聽到路西安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利維有種站起來直接衝出去的衝動,但他還是按捺住了自己躁動的內心,朝着少‘女’有些難過的笑了笑:“那不行的。如果我現在過去的話,那纔是絕對沒有可能了。”
如果自己過去的話,究竟是以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布蘭登亞魯斯的朋友?那他們會把自己當成共和國的叛徒,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會變成所有人反對這個提案的最好證據;如果不是,那自己也就不過是一個南方的巫師而已,憑什麼站在哪裡?
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巫師罷了,命運的捉‘弄’讓自己深陷在這個‘混’‘亂’的‘潮’流之中無法脫身。自己不是諾克魯斯的王子也不是共和國的軍團長,自己沒有掌控局面的能力。
而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去影響那些真正的掌權者們的決策,去說服他們,讓他們同意自己的理念,僅此而已。
地圖室內的吵鬧聲越來越大,甚至都好像有人受傷了。利維雙手合十,長吸一口氣讓自己恢復平靜:“我能做的一切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是要看烏斯坦軍團長的意見,還有那位託斯坦因護衛隊長,是不是真的能夠拿出讓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條件來。”
“路西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忍耐不住壓力心情的利維,勉強做出了一副輕鬆的樣子,自嘲的向身旁依然站在那兒的少‘女’問道:“總是做這種看起來似乎很沒有必要的事情,維吉爾他們經常這樣說我,說我總是喜歡爲了那些不可能的,無關乎自己的事情去苦惱。”
路西安搖了搖頭,有些突然的坐在了利維的身旁,右手輕輕敷在他的面頰上。利維心中一跳,目光轉過來卻看到了那雙墨綠‘色’的眸子,那雙眼睛不再如過去似的冰冷,帶着無比的憐惜和溫情,似乎能融化這世上一切的堅冰。
“你……真實太容易自卑了,利維。”路西安的聲音輕微到了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得清楚,細膩的聲音像是吹過利維耳畔的微風一樣柔和:“而且……還很喜歡掩飾自己。”
“掩……掩飾?”
“我也說不清楚,但就是能察覺到,無論你是在‘露’出悲傷的表情,亦或者哀痛的表情乃至於欣喜的表情,都像是在掩飾一樣。”路西安輕柔的說道,那柔和的嘴角上掛着少‘女’充滿了直覺的微笑:“雖然不知道你究竟經歷過什麼事情,你就像是一個被世界拋棄的孩子,竭力想要融入進去的傢伙一樣。”
“其實在夏櫟鎮的那天,你根本就沒有半點悲痛的感覺對吧?說那些話,爲了人類而戰什麼的,只是想讓我能夠不再因爲討厭那個布蘭登罷了,我說的沒錯吧,利維?”
利維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咽喉,本能的想要回避這個問題。但是在看到那雙眸子的時候,似乎又十分的不忍:“……你說的沒錯。”
“這樣想來的話,我其實和布蘭登那個傢伙沒有什麼區別的,也只是一個極爲現實的傢伙罷了,而且沒有感情,冷血。”利維笑的有些悽慘:“你是不是很失望?拼了命去保護的人,其實是這麼一個渣滓?”
“不,你和他不一樣。那個人渣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什麼纔是對自己有利的;而你永遠會將別人放在第一位雖然這樣聽起來很奇怪,但是懂得爲別人着想的人,一定是好人。”一邊說着,路西安的雙手緊緊抓住了利維的肩膀,嬌軀慢慢的探過去:“這樣的利維,永遠不可能會是一個壞人。”
“即便你真的變成了那樣的傢伙,我也會……”
“利維阿哈爾特先生,請問在裡面嗎?”先是兩聲沉重的敲‘門’聲,然後一個略顯渾厚的聲音從裡面傳進來,那嗓音就好像是神廟裡的大鐘被誰敲響了。
路西安幾乎是第一時間將自己尷尬的樣子恢復了原狀,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背對着利維站在椅子後面,只留下他一個人有些愣愣的看着屋‘門’:“請、請進。”
“在下託斯坦因,是布蘭登亞魯斯殿下的護衛隊長,我在夏櫟鎮的時候就見過您,還有那位勇武的小姐了。”託斯坦因魁梧的身影還有那明光鋥亮的腦袋,很難看出這個諾克魯斯大漢有什麼善意:“僅以殿下的名義,向您的善舉表示感謝。”
“沒什麼,我希望他也可以絕對遵守承諾。”雖然很想讓自己變得溫和起來,但是一想到布蘭登的樣子,利維似乎就下意識的想要做出嚴肅的表情:“那麼……請問烏斯坦軍團長他,答應了嗎?”
………“真沒想到,我還以爲看到有那麼多人反對這件事情,您就不會堅持這種想法了。”首席巫師戴維希爾伯特的臉上洋溢着濃厚的笑容:“做出這種讓大多數人都不太願意接受的命令,可是會損傷到您在士兵們心中的地位。”
“只要我還是軍團長,只要我還能給他們帶來勝利、提拔還有獎賞,這種事情就永遠都不會發生。”烏斯坦自信的說道:“我是軍團長,所以我只做在我眼中正確的決策,他們是士兵,士兵就應該服從,哪怕他們不喜歡!”
“但是這可不是我一人說了能算的,這麼大的軍團調動,更不用說還需要第八軍團和第十軍團的協助,關係到共和國西北放線的戰略佈局,甚至是補給線的重新規劃。”烏斯坦面‘色’嚴肅:“信件已經送出去了嗎?”
“早在您開會之前……雖然沒有料到您真的會同意,但是我已經和巫師行會的奧斯吉利亞總部聯繫過了,按照元老院的效率,恐怕要三天之內出草案,一個星期之內訂議案,一個月內做決定……這還是最快速度。”戴維皮笑‘肉’不笑,嘲諷之意盡顯:“不過現在首席行政官閣下坐鎮凍土城,親臨北方的話也許擺在眼前的局面,會讓他們更快一些。”
“但願如此。”
“究竟是什麼讓您決定,答應那個王子殿下的?恕我直言,這個人太危險了。”戴維面‘色’‘陰’鬱,顯然之前他從查理斯那裡得到了不少情報:“您該不會真的只是被那個叫利維的少年,一通說教之後就打動了吧?”
“有一部分這方面的原因,但是他也確實拿出了不少值得我付出的價碼。”烏斯坦搖搖頭:“地‘精’部落的大軍會拖住那些領主們大部分的力量,讓他們忙於進行人類和怪物的偉大戰爭,暫時沒工夫到咱們這兒來搶劫當流氓土匪。”
“而與此同時,我們的軍團就可以齊頭並進,化整爲零,在邊境要地附近佔領險要地勢尤其是那些原本被他們控制的地區,築造營壘控制邊疆。未來的數個月到一年之內,奧斯吉利亞中西部行省的強盜問題會大大緩解。”
“他同意了?這不可能!”戴維莫名驚詫:“他敢提這個條件,那些領主絕對不會答應的!”
“沒錯,所以他只是很隱晦的暗示了一下‘在這場偉大的戰爭期間,屆時我們的邊疆的戰士數量勢必減少,尤其是那些偏僻荒涼的地段。’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不拿就太不合適了,你說對嗎?”
“他可能是僅僅是希望我們不要趁機侵略……”
“那我就當他說過了!怎麼,難道說等我們建起了城堡還能拱手送回去不成?”烏斯坦理所當然的瞪着自己的這位首席巫師,用力敲了敲桌子:“戰略的事情我負責,你只要管好別的就可以了。”
“好吧……一切聽您的吩咐,我尊貴的軍團長大人。”戴維只好點點頭,又拿出了另一封信件來:“另外,您的兄長還送來了另一封書信,有兩個少年準備來到十三軍團,完成一次修學。”
“參軍來的?”
“不……應該是增加履歷,這在你們這些貴族世家不都是常態了嗎,在某個地方掛個名然後讓自己的名字後面多幾行,寫的又好看又能讓人稱讚兩句,從政的時候博人眼球的頭銜職稱。”嘲諷自己軍團長的出身,都快成了戴維每天的必修課了:“而且這兩個人您也都認識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