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證明這件事對奧斯吉利亞有利,首先要弄清楚一件事諾克魯斯王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國度,以及它和奧斯吉利亞最大的區別在哪裡?
儘管最早到達夏櫟鎮的時候,利維還沒有想過這麼多,但是眼前所見的一切卻都在不停的將這個山中王國的訊息錄入他的腦海和記憶當中,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最終演化成了一個總結性的評價。
這是一個十分極端的國度,分封制度看起來似乎和奧斯吉利亞的行省制度很相似,但是那些領主們的權力遠遠高於共和國行省的總督,手握軍權並且以家族爲單位,牢牢掌控着他們領地的核心權力。這樣制度下的王國,在地區上行政能力遠遠比共和國高效的多,凝聚力也更強大。
但同樣是出於這樣的原因,相應的他們整體的凝聚力也就註定了會相當分散在共和國,任何行省和軍團都是無條件服從元老院任何命令的,所有的稅收,士兵的招募都要受到絕對的控制。通過將國家內絕大多數財力物力集中起來的方式,共和國可以組建一支只服從於自己的強大軍團,並且保障訓練,保障物資供應。和諾克魯斯那由四面八方領主組成的軍隊,有着本質的區別。
如果去形容的話,共和國即是強幹弱枝,諾克魯斯王國是弱幹強枝奧斯吉利亞的元老院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而諾克魯斯王國的亞魯斯家族,只不過是整個王國最強大的領主而已,其意義和聯盟盟主區別不大,看似團結的山中王國,倒是和東方的那些海島城邦相似之處甚多。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地方的領主在和地精部落的戰鬥中,見識到共和**團的強大實力和雄厚資本,會產生畏懼心理幾乎是理所應當的他們帶領軍隊戰鬥是服從於義務,王室不會提供軍餉也不會提供武器,完全自負盈虧,當然需要考慮到戰爭開銷帶給自己貧瘠領地的壓力。而共和國的軍團不需要考慮這些,他們所有的開銷都是共和國承擔的。
而另一層面上,這個山中王國其實相當的閉塞僅有的幾條道路和共和國完整的道路體系有着天壤之別,加上沒有什麼海港城市,山中土地的貧瘠,產出匱乏並且食物稀少,稍微出現歉收或者災荒,都會摧毀他們那無比脆弱的生產基礎。這也是爲什麼諾克魯斯人總是會想要劫掠奧斯吉利亞的原因。
諾克魯斯這個山中王國的土地太貧瘠了,貧瘠到只能勉強讓這些人活着而已,過着半農耕半漁獵的生活。當然諾克魯斯中部的土地還是比較富饒的,否則也不足以讓他們崛起爲一個強大到數百年都未被共和國征服的王國。
對付這樣的敵人,直接宣戰是沒有必要的,更加穩妥的方式是壓縮他們的生命線,控制住大部分兩國接壤的河灣地區,富饒的出產足以供應軍團的消耗。同時用大大小小的堡壘封鎖邊境,控制雙方的食鹽、鋼鐵還有糧食貿易,慢慢的給他們放血。
大部分山中王國的領地必需品方面極度依賴外界,這樣生活日漸匱乏的日子會逼迫他們和共和國展開決戰,這樣他們就必須離開熟悉的山林,到平原上和各大軍團正面對壘,原本的優勢徹底蕩然無存;要麼他們就會陷入動盪的內亂之中,爲了爭奪富饒的領地,珍貴的礦產大打出手,顯然這也是共和國樂見其成的。
雖然這麼說或許很不尊重那些爲了榮耀和生計而戰鬥的軍團士兵們,但是如果雙方正面對質的話,哪怕是去做加減法運算,共和國也能穩贏諾克魯斯。奧斯吉利亞共和國登記在冊的人口就有三千萬之多,而偏居一隅的諾克魯斯是絕對比不了的。
……看着面前侃侃而談的利維,烏斯坦的眼睛裡幾乎寫滿了“詫異”這個單詞,儘管面部表情上並沒有因此而有什麼顫動。身爲將軍已經很難有什麼事情,讓他可以露出驚愕的表情了。
而烏斯坦之所以會這樣,倒不是說利維的說法有多新穎,而是一種遇見了“知己”的想法早在諾克魯斯戰爭開始的時候,烏斯坦就是竭力反對用擊垮帷特思頓王國的方式來進攻這個完全不同的敵人。
元老院的大人們把戰爭想的太簡單了,而這樣的結果就是第八軍團的慘敗就僅僅是指揮方面,烏斯坦自認不會比第八軍團的軍團長優秀多少。換成自己恐怕結果也是一樣的,最多就是能稍微減少一些損失而已。
而無論是第八軍團還是第十三軍團,之所以不停的尋找機會和諾克魯斯人的核心主力決戰,就是因爲他們等不起不光是士兵們的士氣問題,共和國要維持幾個備戰狀態的軍團,消費開支是十分浩大的,速戰派在國內的聲音完全是主流,哪怕是爲了自己着想,他們也必須用最快的方式結束這場漫長的戰爭。
“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說這句話的時候,烏斯坦更像是在問自己一樣:“你知道你所說的這些意味着什麼嗎?”
“意味着,全盤否認了共和國元老院的戰略決策。”利維默然的點點頭,稍微喘了一口氣:“但是我覺得……這是一種可能性,一種可以絕對勝利的可能性。”
“很狂妄的說法,爲什麼?”
“因爲這就是共和國的優勢……用我們最鋒利的長矛,去攻擊敵人最薄弱的部位,用我們的優勢壓垮敵人的劣勢,這纔是取勝之道。”黑髮少年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確實如此……但是,按照你的說法,我們完全沒有和諾克魯斯人並肩作戰的必要。”烏斯坦反問似的側過臉,雙眸瞥向利維:“我們只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了,爲什麼非要幫助他們呢?”
“因爲這關係到另外一個對共和國很重要,但是卻又看得見摸不着的東西。”利維詳析解釋着:“那就是絕對的……正義性。”
“正義性?”
“也就是時刻保證自己所站的位置,是絕對處在大多數人所認爲的,合理合法並且爲人們所接受的立場之上。”
“簡而言之如果我們去劫掠他們的農莊,燒燬他們的田地或許可以暫時獲利,但是如果我們能夠保證統治一處領地之後,在保證當地秩序穩定的情況下,一視同仁絕對公正,並且對他們的風俗習慣表示尊重,那麼我們就能獲得新的領地,是長久的利益。”
“就像是共和國在帷特思頓所做的那樣沒有太多的殺戮,僅僅是處決了所有帷特思頓的王室和重要的大領主,沒有對當地做出太多破壞的行爲,所以到了今天,北方也只有一小撮的叛亂分子而已,大部分的人民還是歸順了共和國的。”
“但是諾克魯斯人和帷特思頓人不一樣。”烏斯坦搖了搖頭:“他們要更加固執,也野蠻的多,想要讓共和國統治這片土地,困難程度遠遠比征服他們要高很多。”
“我想那就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事情了。”利維笑了笑:“擁有一個合理合據的理由,保持自己絕對正義的超然地位,這些並不僅僅是說說而已,而是有着巨大作用的。”
“當然,這也是一種可能而已我們也無法保證那些地精部落究竟會出現在哪裡,如果他們離開了諾克魯斯的國境內,到了共和國的土地上頭疼的就是我們了。”利維這樣解釋道:“一個短暫的結盟,可以讓我們雙方都能夠放心。”
“或許我們幫助他們的話,並不能贏得太多的友誼,但是如果我們在這種時候進攻諾克魯斯人,他們很可能會放棄清繳地精部落的計劃,轉而攻擊我們在山林之中和整個北方的諾克魯斯大軍作戰,那就太被動了。”
“但是同樣……如果我們對他們請求幫助的時候保持中立首先我對於諾克魯斯人會提出幫助這樣的可能性表示懷疑,但如果他們需要的話,我們不妨答應他們。”說到這裡的時候,利維臉上的表情很微妙:“我們並不是真的要和他們並肩作戰,而是一種姿態,甚至不需要派遣多少軍隊,或許一個旗團就已經足夠了。”
“烏斯坦軍團長!”響亮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長得酷似鬣狗的查理斯營地長走進地圖室,揹着手站在烏斯坦塞勒斯的面前,還不忘了朝一旁的利維偷偷做了一個鬼臉。
“有一個叫做託斯坦因的諾克魯斯人正在軍營外面,他說希望可以見您。”儘管說的一本正經,查理斯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種強忍笑意的表情:“他自稱是布蘭登亞魯斯的護衛隊長,是代表那位王子殿下,前來像您提出一些小小的建議的。”
“哦……是嗎?”烏斯坦帶着些許戲謔的表情看了看利維,後者的面色顯然有些尷尬:“看來說客不只是你一個啊?”
“去把他請來吧,順便也把所有的旗團長、聯隊長還有戴維找來,讓他們都聽聽這位王子殿下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