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石飛揚的聲音低沉如琴絃,“你看這帳頂。”
阿依娜擡頭,只見天蠶絲上用金線繡着《西域風情圖》,有駝鈴聲聲的商道,有雪蓮花盛開的山峰,還有一對相擁的人影。“這是我讓繡娘根據你的描述所制。”他的呼吸輕拂過她的耳畔,“無論我們走到哪裡,你的家鄉,你的過去,都與我緊密相連。”
阿依娜突然緊緊抱住他,淚水沾溼了他胸前的衣衿:“阿郎,我曾以爲這輩子只能成爲別人手中的刀,直到遇見你……”她的彎刀絕技在他面前化作繞指柔情,那些在準噶爾王帳中度過的黑暗歲月,此刻都成了遇見他的序章。
石飛揚輕撫她的長髮,忽然取出一枚銀鈴。
鈴身上刻着漢文“長樂未央”,卻用西域工藝鑲嵌着碎鑽:“這是用你那把彎刀的殘料所制。”
石飛揚將銀鈴系在她腕間,“從此你的刀只爲守護自己,而我……”
他握住她握刀的手,“我便是你永遠的鞘。”
帳外傳來衛年華刻意放大的腳步聲:“王爺,敵軍暫無異動!”陳風搖着扇子的輕笑也隨風飄來:“今夜的月光,倒是格外溫柔!”
石飛揚與阿依娜相視而笑,她倚在石飛揚的懷中,聽着他的心跳,忽然覺得,這亂世中的片刻安寧,比任何珠寶都珍貴。酥油燈忽明忽暗,將兩人的影子融合成一個。
阿依娜望着石飛揚刀刻般的輪廓,輕聲呢喃:“阿郎,若有來世,我還要做第一個遇見你的人。”而回應她的,是一個比天山的雪更純淨,比哈密的瓜更甜蜜的吻。
……
赤日如焰,將天山南麓的戈壁烤成赤紅煉獄。
石飛揚牽着阿依娜的手,玄色大氅在熱浪中獵獵作響,琉璃眼眸倒映着天際翻涌的紫色瘴氣。
他腰間玄鐵重刀的苗族古篆泛着冷光,與嬌妻異域服飾上的銀鈴相互輝映,在這片荒蕪之地勾勒出一抹奇異的亮色。行至一處隱於峽谷的山寨,青石壘就的寨牆上爬滿枯藤。
白髮寨老倚着斑駁的木門,銅煙鍋在掌心叩出沉悶聲響:“年輕人,這天山裡潛伏着會撕裂人筋骨的山魈,更有能侵蝕人心的瘴氣,難道你失去理智了嗎,竟敢闖入此地?”
石飛揚卻從懷中取出半塊玉佩,其瑩白的玉質上,白蘭花紋彷彿在訴說着什麼。
那是柳婷婷貼身之物,歲月流轉,卻依舊溫潤如初。
寨老那雙渾濁的眼珠突然瞪得極大,手中的銅煙鍋“噹啷”一聲墜落在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迴響:“九十年前,有個白衣女子也帶着這花紋,她站在山口整整三日,說要等一個永遠不會老去的人……”
話音未落,尖銳的牛角號聲撕裂長空。
數十名蒙着黑巾的身影如幽靈般從山岩後躍出,淬毒的彎刀在烈日下閃爍着幽藍的寒光。
阿依娜的銀鈴突然劇烈震顫,她反手抽出腰間彎刀,卻被石飛揚輕輕按住:“躲在我身後。”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宛如天山終年不化的寒冰。
石飛揚足尖輕點,整個人如白鶴般掠空而起。明玉功催動至“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周身泛起琉璃光澤,所過之處,空氣竟凝結出細小的冰晶。
他揮掌劈出“百勝刀法之觀滄海”,掌風捲起的氣浪如怒海狂濤,三名黑衣人尚未近身,便被震得口吐鮮血倒飛出去。“神水宮的餘孽,爲何阻我去路!”石飛揚暴喝,聲音在峽谷間迴盪。
混戰中,他瞥見一名黑衣人頸間晃動的銀鈴——正是神水宮特有的形制。
那人甩出的毒鏢裹挾着白蘭香氣,在空中劃出致命的弧線。“叛徒的後人也配打聽神水宮的事?”黑衣人獰笑道,“當年柳如菲叛逃,早就該將你們這些孽種斬草除根!”
石飛揚身形驟止,毒鏢擦着耳畔飛過,劃出一道血痕。範傑的話在他耳邊迴響:柳如菲隨石天雨抗金後,神水宮便視其爲叛徒。
他周身冰芒暴漲,玄鐵重刀雖未出鞘,卻已有凜冽刀氣四溢:“我與神水宮的恩怨,與此物無關!告訴我,持有另一半玉佩的人在哪裡?”
黑衣人卻只是狂笑,突然咬破口中毒囊。
剎那間,紫色毒霧瀰漫,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轉眼化作一灘腥臭的血水。
石飛揚運力揮掌,冰魄寒氣將毒霧驅散,卻只在血泊中尋到半枚殘缺的白蘭花瓣。
阿依娜輕輕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因憤怒而微微顫抖:“阿郎,他們如此忌憚,反而說明我們找對了方向。”她的銀鈴在風中輕響,帶着草原女兒的堅毅,“無論前方有多少兇險,我都與你一同面對。”
石飛揚望着遠處雲霧繚繞的天山主峰,琉璃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然。
他將半塊玉佩貼在心口,那裡還留着阿依娜溫柔的溫度。山風呼嘯,捲起他的衣襬。
“走吧。”他握緊嬌妻的手,“這世間恩怨,總要有個了斷。但在那之前,誰也不能阻擋我尋找真相。”
玄鐵重刀上的“蒼生”二字在陽光下閃爍,在無聲訴說着他的信念——爲了天下蒼生,也爲了那段跨越二百年的羈絆,他必將踏破天山迷霧,揭開神水宮的隱秘。
盛夏的天山,宛如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卷,鋪展在藍天白雲之下。
陽光穿透稀薄的空氣,灑在連綿起伏的山巒上,每一道光線都像是大自然最精緻的雕琢,將山脊的輪廓勾勒得分外清晰。山腳下,翠綠的草原如同一塊巨大的翡翠,鑲嵌在大地之上。
野花隨風搖曳,色彩斑斕,點綴其間,散發着淡淡的芬芳。遠處,一羣羣牛羊悠閒地漫步,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鈴鐺聲,爲這寧靜的畫面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
山上,茂密的森林逐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挺拔的雪松,它們屹立在陡峭的山坡上,在向世人展示着生命的頑強與堅韌。山間溪流潺潺,清澈見底,水聲與風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了一曲悠揚的夏日交響樂。山頂,一片片雲海翻騰,如同仙境一般。
陽光透過雲層,灑下斑駁的光影,將整個山谷照耀得如夢如幻。遠處的雪山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着銀白的光芒,宛如一座座神聖的殿堂,讓人心生敬畏。
暮色如墨,漸漸浸透天山深處的迷霧森林。
千年古樹虯枝交錯,在月光下投下斑駁的陰影,宛如無數張扭曲的鬼面。
石飛揚與阿依娜在寨老的引領下,踏着滿地腐葉前行,四周靜謐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連蟲鳴鳥叫都似被某種神秘力量震懾,悄然隱匿。
忽然,阿依娜猛地拽住石飛揚的衣袖,指着前方的泉眼,聲音裡滿是驚恐:“這泉眼怎麼流出黑色的水?莫不是有妖怪作祟!”
她的杏眼圓睜,臉龐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緊緊貼着石飛揚,彷彿這樣就能驅散心中的恐懼。
石飛揚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中卻閃過驚喜的光芒。
他蹲下身,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攪動那漆黑如墨的泉水,脣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阿依娜,莫要害怕。這並非妖邪之物,而是石脂水。在中原,達官貴人們千金難求,用它點油燈,火焰明亮且持久;生火做飯,更是能讓飯菜別有一番風味。”
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在這陰森的森林中,宛如一道溫暖的光,漸漸驅散了阿依娜的恐懼。
說話間,他從腰間取出那神秘的鹿皮袋。這鹿皮袋看似普通,實則暗藏玄機,表面隱隱有朱雀與白虎的紋路若隱若現。石飛揚將鹿皮袋口對準泉眼,奇異的景象隨之發生——那黑色的泉水竟如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化作流光般緩緩流向他的手掌,而後消失不見。
隨着泉水不斷流入,鹿皮袋卻不見絲毫膨脹,依舊保持着最初的模樣。
寨老瞪大了渾濁的雙眼,佈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震驚,手中的柺杖不自覺地顫抖,“咚”地一聲杵在地上:“這……這是何等仙術?老夫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見過如此神奇之事!”
他的聲音中滿是敬畏與不可思議,彷彿眼前的石飛揚是下凡的仙人。
阿依娜也怔怔地望着石飛揚,眼中的恐懼早已被好奇與欽佩取代。
她咬了咬嘴脣,輕聲問道:“阿郎,你……你的手掌裡,有……有什麼乾坤?難道是仙家寶貝?爲何能裝下這麼多水卻不見滿?”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渴望能從石飛揚口中得到答案。
石飛揚直起身子,將鹿皮袋重新系回腰間,笑着解釋道:“夫人,我這手掌雖非仙家之物,卻也有些奇妙之處。有些秘密,暫時還不能說破。”
他的眼神深邃,讓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深意。
他心裡早有了盤算,此次平定準噶爾叛亂,若能巧用這石脂水進行火攻,必定能大大挫傷敵軍的銳氣。想象着敵軍在火海中狼狽逃竄的場景,石飛揚的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光芒。
待黑泉水被盡數吸完,石飛揚從懷中取出三葉金片和幾錠大銀錠,塞到寨老粗糙的手中。
他的神情嚴肅而認真,目光堅定地望着寨老:“老人家,這些是給您和族人的謝禮。如今我已辨明神水宮在天山巔峰的方向,接下來的路,我與阿依娜自行前往便可。此地陰森詭異,您儘早回去,路上多加小心。”寨老捧着金片和銀錠,手不住地顫抖,眼眶也微微溼潤:“王爺大恩,老夫與族人沒齒難忘。這天山深處,危險重重,您二位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有任何需要,儘管派人到山下的寨子知會一聲。”
說罷,他朝着石飛揚深深一揖。
阿依娜望着石飛揚,心中涌起驚喜與安心。
她輕輕咬了咬嘴脣,低聲道:“阿郎,無論前方有何危險,阿依娜都願跟隨左右。”
石飛揚看着阿依娜堅定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動,點了點頭:“好,那我們便一同闖一闖這天山巔峰,看看這神水宮究竟藏着什麼秘密。”
夜色漸深,寨老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森林深處。石飛揚與阿依娜相視一眼,毅然朝着天山巔峰走去。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石飛揚與阿依娜沿着溼滑的苔蘚小徑前行,腐葉堆裡突然傳來細微的簌簌聲響。
阿依娜剛要開口詢問,石飛揚已猛地拽着她滾向右側——三支淬着藍汪汪毒液的竹箭擦着髮梢釘入樹幹,箭尾纏繞的猩紅羽毛在夜風中詭異地顫動,正是天山天蛛教的“追魂翎”。
“何人暗中施放冷箭!”阿依娜緊握腰間短刀,卻見四周霧氣驟然變得濃稠如膠。
石飛揚運起明玉功,琉璃般的眼眸泛起幽光,他赫然發現林間懸浮着密密麻麻的蛛網,每根蛛絲都泛着金屬光澤。“小心,這是西域天蛛的‘千機絲’,連寶刀都能絞成碎片!”
他話音未落,頭頂巨型蜘蛛已倒掛而下,八隻複眼閃爍着幽綠光芒。
阿依娜揮刀劈出,卻聽“噹啷”一聲脆響,刀鋒竟被蛛絲纏住。
石飛揚暴喝一聲,“百勝刀法之觀滄海”隔空劈出,掌風捲起的氣浪震碎大片蛛網。
然而,破碎的蛛絲突然化作萬千銀針,鋪天蓋地射來。
他急忙施展“移花接玉”,將暗器盡數反彈,卻見樹林深處傳來陰惻惻的笑聲:“中原小子,這不過是開胃小菜!”地面突然劇烈震顫,六頭渾身長滿倒刺的巨熊從濃霧中衝出。
熊掌上燃燒着幽藍色火焰,竟是被西域巫蠱之術操控的“火鬃魔熊”。
阿依娜嚇得臉色慘白,石飛揚卻神色鎮定,從鹿皮袋中取出方纔收集的石脂水,凌空潑出。
黑亮的液體潑在魔熊身上,他指尖凝聚內力,“焚天地!”百勝刀法裹挾着灼熱氣浪劈出,熊熊烈火瞬間吞沒魔熊。燒焦的皮毛味中,濃霧突然化作人形。一個身着血色長袍的老者拄着骷髏杖現身,杖頭鑲嵌的七顆骷髏頭同時發出尖嘯。“中原人想取神水宮寶物?先過了我血霧老怪這關!”
老者揮手間,濃霧化作無數血手抓來,每隻手掌都帶着腐蝕皮肉的劇毒。
石飛揚將阿依娜護在身後,明玉功全力運轉,體表泛起晶瑩的玉色屏障。
血手觸碰到屏障的瞬間,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響。
他施展出“斬紅塵”,刀芒如長虹貫日,卻見血霧老怪突然分裂成三個虛影。
阿依娜急中生智,取出火摺子點燃隨身帶的硫磺粉,大喊:“阿郎,霧氣遇火!”石飛揚心領神會,掌風裹着火焰席捲而出。血霧老怪發出淒厲慘叫,三個虛影同時消散。
然而正當二人鬆口氣時,腳下的土地突然變成粘稠的沼澤。無數慘白的手臂從泥沼中伸出,指甲縫裡還殘留着腐肉,正是傳說中被困在天山的冤魂所化的“噬魂沼”。
“閉住呼吸,施展輕功!”石飛揚攬住阿依娜的腰,二人踩着千機絲殘骸騰空而起。
卻見血霧老怪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神水宮的機關,夠你們喝一壺的!”迷霧中,無數閃爍的幽光逐漸逼近,不知還有多少詭異的殺機,正蟄伏在這不見天日的森林深處。
血霧翻涌間,石飛揚攬着阿依娜騰空而起,腐臭的噬魂沼在腳下翻涌如沸騰的湯鍋。
紅衣老者的骷髏杖重重頓地,七顆骷髏頭同時發出尖嘯,濃霧中驟然浮現數百道血影,每道虛影手中都握着冒着幽藍火焰的彎刀。
“小孩童,神水宮之路非世俗之人所能踏足。”血霧老怪的話語中夾雜着骨骼摩擦的聲響,“領略我西域’血煞魔影陣‘之奧妙!”
言畢,血影彎刀已編織成網,劈落而下,空氣中隨即充斥着鐵鏽般的腥味。
阿依娜迅速取出懷中的硫磺粉,然而在撒出之際,便被血霧侵蝕,化爲青煙消散。 石飛揚的琉璃眼眸中寒光迸發,明玉功催至“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整個人彷彿被寒霧環繞的冰雕。他施展“移花接玉”神功,明玉功真氣形成漩渦,竟將三把彎刀反向投擲。
血影被自己的武器貫穿,化作血霧消散之際,發出孩童般的淒厲哀嚎。
骷髏杖突然膨脹三倍,杖端的骷髏張開血盆大口,向石飛揚襲來。
石飛揚身形一轉,避開攻擊,手掌擺動,百勝刀法之“破乾坤”猛然劈出,金色刀氣卻如泥牛入海,被血霧完全吞噬。阿依娜注意到老者腳下踩着詭異的血色符文,急忙提醒:“阿郎!他的陣法正在吸取天地間的怨氣!”石飛揚心念一動,猛然打開腰間神秘的鹿皮袋,鹿皮袋突然劇烈震動,朱雀化作火鳳虛影,沖天而起,尖銳的鳳鳴聲使得血霧翻騰。
緊接着,石飛揚雙掌劈出百勝刀法之“焚天地!”明玉功“冰魄寒獄”的掌風與朱雀真火相撞,在空中綻放出一朵冰火交織的蓮花。血霧老怪臉色驟變,骷髏杖瘋狂舞動:“不可能!神水宮的封印之力怎會……”話未說完,冰火蓮臺已將他籠罩。
老者發出非人的嘶吼,紅衣下的皮膚開始逐片剝落,露出佈滿蜈蚣狀紋路的軀體——這正是修煉邪功導致的半人半魔之態。
石飛揚抓住這一時機,“斬輪迴”的刀光如銀河倒懸,帶着開天闢地的氣勢斬下。
血霧老怪的慘叫聲中,骷髏杖碎裂成片,七顆骷髏頭化爲飛灰,紅衣老者的身軀也在冰火中逐漸消融。最後一絲血霧消散時,阿依娜雙腿發軟,險些跌倒。
石飛揚伸手扶住她,卻見掌心殘留的血漬正以詭異的速度腐蝕皮膚。“這血有毒!”他立刻運功爲阿依娜逼毒,琉璃眼眸望向霧氣深處:“看來前方的考驗,遠比想象中兇險。”
石飛揚逼出阿依娜體內的毒,給她喂服“少還丹”、“大還丹”、“聚魂丹”、“護心丹”、“還魂丹”,待看到阿依娜恢復正常,便牽手阿依娜,穿過血霧老怪殞命之地,腐葉鋪就的小徑漸漸被瑩藍色苔蘚覆蓋,空氣中瀰漫着若有若無的檀香與鐵鏽氣息。
石飛揚運起明玉功,琉璃眼眸穿透迷霧,赫然發現前方古樹皆纏繞着銀白色藤蔓,藤蔓上綴滿形似人面的花苞,在月光下泛着詭異的柔光——正是西域傳說中能吸食精魄的“噬魂藤”。
花苞開合間,隱約傳出孩童的啜泣聲,腳下腐土中突然伸出枯骨手指,皆是被藤蔓吸乾精血的過往闖入者。沿着藤蔓生長的方向,一座由整塊玄冰雕刻而成的宮殿若隱若現,冰壁上流動着淡青色符文,竟是用上古巫族文字篆刻的“萬魂冢”。
山風掠過,冰殿便發出嗚咽,無數透明魂影在冰壁中掙扎扭曲,皆是被封印在此的邪修。
冰殿中央立着三丈高的冰棺,棺中沉睡着身披黃金甲冑的西域王女,她掌心緊握着半截斷裂的玉笛,正是開啓神水宮核心區域的關鍵信物。
而在冰殿下方的地脈深處,隱藏着一處沸騰的“赤焰淵”。赤紅巖漿中矗立着十二根青銅圖騰柱,柱身刻畫着西域三十六國的戰爭圖景。
當月光與岩漿紅光交織,圖騰柱便會自動運轉,噴涌出帶着劇毒的火山灰。
更危險的是淵底蟄伏着上古兇獸“熾焰螭”,周身覆蓋着能反彈攻擊的火焰鱗片,唯有找到傳說中藏在冰窟裡的“玄霜刃”,方能破其防禦。
在森林最北端,懸浮着一片由磁石構成的“倒懸石林”。
鋒利的石柱如劍指蒼穹,卻又違背常理地倒垂向下。
石林中遍佈機關,稍有不慎觸動暗藏的銅鈴,便會引發磁暴,將誤入者撕碎在飛旋的石柱之間。
而在石林核心,藏着一座用隕鐵打造的密室,門上鐫刻着“天機匣”三字,據說匣中封存着能顛覆天下局勢的西域秘辛。迷霧最深處,還有一片終年飄雪的“寒玉谷”。
谷中生長着能起死回生的“千年雪參”,卻由百隻雪猿守護。這些雪猿不僅力大無窮,更精通合擊之術,其首領更是修煉出了靈智,手持鑲嵌着冰魄的狼牙棒,威震一方。
而在寒玉谷盡頭,矗立着一座用萬年玄冰堆砌的祭壇,祭壇中央的玉鼎中,正緩緩蒸騰着神水宮最神秘的“洗髓靈泉”,傳聞飲下此泉者,可重塑經脈,武功更上一層樓,卻也伴隨着爆體而亡的巨大風險。
赤焰淵的熱浪與萬魂冢的寒意在此處激烈碰撞,石飛揚與阿依娜被夾在冰火交織的亂流中。
阿依娜指着冰殿東南角的裂紋,聲音被呼嘯的風聲撕扯得斷斷續續:“阿郎,那符文的排列……像不像西域星象圖裡的‘破軍墜地’之兆!”
石飛揚運轉明玉功,琉璃眼眸泛起微光,順着裂紋延伸的方向望去,竟發現冰壁深處隱約透出一抹銀芒。他掌心貼上冰面,寒氣瞬間順着經脈倒灌而入,卻咬牙運轉明玉功“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玄冰在極寒之氣中寸寸龜裂,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冰縫。
“小心噬魂藤!”阿依娜突然拽住他衣袖。只見脫落的冰碴剛觸及地面,便被周圍的藤蔓瘋狂吞噬,花苞張開佈滿倒刺的利齒,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石飛揚抽出玄鐵刀,“百勝刀法之蕩魔雲”橫掃而出,刀氣所至藤蔓紛紛焦黑捲曲,卻在傷口處迅速長出新的枝椏。兩人貼着冰壁疾行,腳下突然傳來機關轉動的聲響。數十根冰錐自頭頂墜落,阿依娜甩出捆仙索纏住石飛揚腰身,借力施展“鷂子翻身”,堪堪避過致命一擊。
冰錐落地瞬間,濺起的碎冰中竟裹着森森白骨,皆是此前的探寶者。
轉過三道冰廊,一座冰臺出現在眼前。
臺上懸浮着一柄通體幽藍的長劍,劍身上凝結的霜花竟在自行流轉,正是傳聞中的玄霜刃。然而,冰臺四周漂浮着九具身着異域鎧甲的冰屍,手中彎刀泛着妖異紫光,正是西域邪修煉制的“幽冥戰傀”。
“這些戰傀受冰魄控制,貿然靠近必遭圍攻!”阿依娜話音未落,最前方的冰屍已暴起,彎刀劃出的弧光竟帶着撕裂空氣的尖嘯。石飛揚旋身避開,明玉功運轉至極致,肌膚泛起琉璃般的光澤:“阿依娜,引開右側三具!我來破其陣眼!”
玄鐵刀與幽冥彎刀相撞,迸發出萬千冰屑。石飛揚施展出“移花接玉”,將戰傀的攻擊引向同伴,卻見被擊中的冰屍非但未損,反而吸收刀氣變得更加強悍。
他瞳孔驟縮,突然想起萬魂冢冰棺中王女掌心的斷笛——傳說玄霜刃需以“冰魄之音”解封!
“阿依娜!用捆仙索纏住劍柄!”石飛揚猛地擲出玄鐵刀,刀身插入冰臺的剎那,他飛身躍起,雙掌拍出“觀滄海”。掌風掀起的氣浪中,阿依娜甩出繩索纏住玄霜刃,同時咬破指尖將鮮血滴在繩結上。
西域巫咒與刀身共鳴,冰臺上突然亮起璀璨藍光。
九具戰傀同時發出不甘的嘶吼,在藍光中寸寸碎裂。
玄霜刃掙脫冰臺束縛,化作流光飛入石飛揚手中。
握劍的瞬間,刺骨寒意順着經脈直衝丹田,卻在與明玉功碰撞的剎那,爆發出足以凍結赤焰淵的磅礴力量。遠處傳來赤焰螭的怒吼,似乎感受到了天敵的降臨。
不過,石飛揚已經有玄霜刃在手,什麼都不懼。
因爲玄霜刃乃上古寒冰精華所鑄,具有諸多神奇特殊的能力。
其最爲顯著的能力,便是能讓持有者掌控冰雪之力。
持劍者運功於劍,可隨心所欲地喚出冰棱、雪暴,令周圍氣溫驟降。
在與敵激戰之時,能出其不意地將對手困於冰雪之中,使其行動遲緩,戰力大打折扣。
比如在與敵對峙時,石飛揚若施展出此等能力,瞬間就能在敵方腳下凝結出厚厚的冰層,讓他們站立不穩,進而爲自己創造出絕佳的進攻機會。
玄霜刃蘊含天地間至純至淨的寒氣,具有斬斷一切邪念的神奇功效。
當持有者面臨心魔侵擾或是遭遇修煉邪派功法的高手時,此劍能散發出絲絲縷縷的寒光,形成一道抵禦邪念的屏障,甚至可以直接攻擊對方的邪念,使其無所遁形。
持有玄霜刃,還可助修煉者提升自身武藝。此劍彷彿能與持有者的內力相互呼應、相互滋養,當施展劍法時,能將內力發揮到極致,使劍招的威力成倍增長。
石飛揚若是手持玄霜刃施展出一套普通的劍法,在玄霜刃的加持下,也能變得凌厲非凡,劍招所及之處,寒意瀰漫,冰屑飛濺,令對手防不勝防。
玄霜刃的寒性對世間毒物、邪物有着天然的剋制作用。
無論是劇毒的蛇蟲,還是邪魅的妖物,感受到玄霜刃的氣息都會遠遠避開。
玄霜刃還具有自我修復的能力。即便在激戰中劍身受到損傷,出現缺口或裂紋,只要給予它一定的時間和合適的環境,它便能自行修復。這一特性使得玄霜刃成爲石飛揚手中永不損壞的神兵利器。
赤焰淵的熱浪撲面而來,石飛揚剛將玄鐵重刀收入鹿皮袋,腳下的火山岩突然炸裂。一道赤紅身影破土而出,正是蟄伏此地的上古兇獸赤焰螭。它周身覆蓋的火焰鱗片在空氣中激起扭曲的熱浪,六隻利爪劃過巖壁,濺起的火星竟將玄冰瞬間熔穿。
“阿郎小心!”阿依娜的驚呼被熾熱的氣浪撕碎。
赤焰螭張開血盆大口,噴出的不是尋常火焰,而是帶着腐蝕性的幽藍業火。
石飛揚旋身躍起,玄霜刃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銀虹,“噹啷”一聲劈在獸角上,濺起的火花中竟透出絲絲寒意。“好個通靈異獸!”石飛揚運轉明玉功,琉璃眼眸泛起冰藍光芒,“看是你的業火厲害,還是我的玄霜夠冷!”赤焰螭似聽懂人言,憤怒地甩動長尾,地面頓時裂開三道丈許寬的火溝。
阿依娜抽出短刀,施展“蛇形步”閃避,刀尖挑出的硃砂符卻在觸及火焰的剎那化爲灰燼。
玄霜刃突然發出清鳴,劍身上流轉的霜花驟然暴漲。
石飛揚施展出“百勝刀法之觀滄海”,裹挾着冰魄寒氣與業火相撞,在半空炸開一朵冰火交織的蓮臺。
赤焰螭被寒氣侵襲,發出震天怒吼,利爪上的火焰竟凝成冰晶。
激戰正酣,赤焰淵的青銅圖騰柱突然自動旋轉,噴出帶着劇毒的火山灰。
石飛揚運起“移花接玉”,將部分毒灰引向赤焰螭。兇獸吃痛,猛地撲向阿依娜。
千鈞一髮之際,石飛揚如鬼魅般擋在她身前,玄霜刃直刺獸腹。
赤焰螭垂死掙扎,尾巴橫掃,將兩人掃入寒玉谷方向。
寒玉谷的風雪瞬間將熱浪驅散,百隻雪猿從冰樹上躍下,銀白色毛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爲首的雪猿首領手持鑲嵌冰魄的狼牙棒,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阿依娜握緊短刀:“阿郎,這些畜生似乎擺的是‘九宮鎖魂陣’!”
石飛揚抹去嘴角血跡,明玉功運轉至“無極修羅之人間煉獄”境界,肌膚泛起近乎透明的光澤。玄霜刃揮出,空氣中頓時凝結出萬千冰刃。
雪猿們齊聲怒吼,揮舞着冰爪撲來,爪尖竟帶着撕裂空間的銳嘯。
石飛揚掌刀合一,一招“斬紅塵”使出!刀氣所至,冰刃與雪猿相撞,血花混着冰晶飛濺。
雪猿首領的狼牙棒砸來,他側身避開,玄霜刃順勢削斷對方手臂。然而羣猿精通合擊之術,受傷的雪猿竟自爆身軀,冰屑裹着血肉如暗器般襲來。
阿依娜甩出捆仙索纏住石飛揚,兩人借力躍上冰樹。
石飛揚劈出百勝刀法之“蕩魔雲”,掌風掀起的暴風雪將大半雪猿捲入深淵。
雪猿首領怒吼着撲來,石飛揚運起明玉功的漩渦吸力,將其拉近後,玄霜刃直貫眉心。
當最後一隻雪猿倒地,阿依娜望着祭壇中央蒸騰的洗髓靈泉,眼中閃爍着渴望:“阿郎,這靈泉……或許能治好我自小的暗傷。”石飛揚正要阻攔,卻見她已縱身躍向玉鼎。
靈泉入口的剎那,天真可愛的阿依娜的肌膚開始龜裂,體內真氣如脫繮野馬。
石飛揚發瘋般衝上前,卻只抓住她飄散的衣角。“不要!”他的嘶吼被靈泉爆發的氣浪淹沒,阿依娜的身影在強光中化作點點星光,連一絲殘骸都未留下。
火山灰與寒雪在空中交織,石飛揚跪在滿地血冰中,琉璃眼眸泛起淚光。
良久,他顫抖着拿起“千年雪參”,浸入靈泉。
當參王在泉水中化爲瓊漿,他一飲而盡,體內的明玉功如沸騰的岩漿般運轉。
劇痛中,石飛揚的肌膚褪去傷痕,變得如嬰兒般嫩滑。
他的瞳孔深處浮現出修羅虛影,明玉功第十一層“無極修羅之毀天滅地”境界終於大成。
寒玉谷的風雪突然倒卷,遠處赤焰淵傳來赤焰螭的殘魂哀嚎。
石飛揚將玄霜刃別回腰間,施展“千里不留行”絕世輕功,瞬間飛上天山天池。
天池此刻被一層神秘的薄紗輕輕覆蓋,宛如一位沉睡的仙子,靜謐而莊嚴。月光如細絲般穿透雲層,灑在這一池碧波之上,波光粼粼,閃爍着銀色的光芒。
四周的羣山在夜色中更顯巍峨,黑影憧憧,宛如一頭頭沉睡的巨獸,守護着這片古老的湖泊。
一陣陣夜風吹過,山間的林木發出沙沙的響聲,好似巨獸在低語,又似怪獸在喘息,讓人心生寒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