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飛揚運轉明玉功至“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獄”境界,場院周圍的積雪瞬間凝成冰牆,將蒙古兵困在裡面。他站在冰牆上,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輝,像是一個來自地獄的判官,暴喝道:“你們可知,這土地下埋着的,是大唐將士的骨血?”蒙古兵之中的頭領,是一個練過“鐵布衫”的壯漢,他狂笑着想撞破冰牆,卻被石飛揚的明玉功寒氣冷凝了空道。
繼而,石飛揚揮掌拍出“百勝刀法”之“觀滄海”,將此人碾壓成無數的碎片。
其他蒙古兵嚇得跪地求饒,石飛揚卻閉着眼揮劍斬殺這些人——他不想看他們的臉,怕想起自己那些爭權奪利的子孫。老百姓不知道石飛揚的名字,只叫他“龍甲俠”。
他們偷偷在門縫裡給石飛揚留食物,在石飛揚可能經過的路上撒石灰,標記蒙古兵的動向。
有一個瞎眼的老婆婆,每天都在紫宸殿的槐樹下等着,說要給“龍甲俠”縫補戰袍。
石飛揚每次經過,都會留下些碎銀子,卻從不敢見這個老人家——他怕自己的眼淚,會讓老婆婆想起逝去的親人。自從石飛揚回到洛陽,蒙古兵收斂了許多,他們查不到石飛揚的行蹤,但是,石飛揚要斬殺他們,卻是易以反掌。
“龍甲俠”的名聲逐漸在中原大地傳開。
蒙古兵的將領便請江湖大幫會“無爲門”、“天鷹門”幫忙查探石飛揚的行蹤,還承諾只要拿到“龍甲俠”的首級,便會重金獎賞“無爲門”和“天鷹門”。
洛陽城的殘雪在正月裡凍成了鐵,紫宸殿遺址的斷柱上還掛着蒙古兵的狼頭旗。
石飛揚蜷縮在太廟的破供桌下,玄甲被他用爛布裹得嚴實,只有七星劍的劍尖偶爾刺破布層,映出檐外的慘月——這是他回到洛陽的第三個月,“龍甲俠”的威名已讓元兵聞風喪膽,卻也引來了江湖惡徒的覬覦。供桌外傳來靴底碾雪的聲響,比蒙古兵的鐵靴輕,卻帶着兵刃特有的寒意。
石飛揚的明玉功悄然運轉,肌膚泛起的玉色在暗處流轉,供桌的木紋裡滲出細冰——是“無爲門”的人,他們的“玄陰指”修煉至第七重境界時,行走間會從腳步聲中透出三陰交穴的寒氣。
“那傢伙就在裡面。”一個沙啞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是無爲門主公孫屠,他的“玄陰指”曾洞穿三位抗蒙義士的胸膛,指風中總是夾雜着腐肉的氣味。緊接着,他低聲道:“蒙古將軍承諾,取得龍甲俠的首級,賞賜黃金千兩,洛陽城的妓院任我們挑選。”
“門主放心,”副門主西門蕎麥的毒砂掌在袖中摩挲,發出細微的沙沙聲,自信地道:“我們三百弟子將太廟圍得水泄不通,他即便有翅膀也難以逃脫。”
石飛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運起明玉功,霎時間,混身結滿冰晶,其中三塊冰晶化作三枚菱形冰鏢,而他的衣服塗有從蒙古士兵那裡搜得的“化骨散”,這些冰晶鏢也等於塗了“化骨散”。供桌突然被一股巨力掀翻,公孫屠的“玄陰指”帶着黑氣直指石飛揚心口,指風未至,地面已被腐蝕出三個黑洞。
石飛揚大吼一聲:“來得好!”施展“深藏身與名”玄妙輕功,身形如幽靈般掠至樑上。破布包裹的玄甲在月光下展開,冰紋流轉,三枚冰鏢破空而出,準確無誤地擊中三名“無爲門”弟子的咽喉。
他們的脖頸瞬間結冰,口中噴出的血霧在空中凝結成血珠,墜落時已變成血冰。
“撒網!”西門蕎麥的毒砂掌拍向樑柱,數十張浸有麻藥的黑網從四面八方罩來。
石飛揚施展“移花接玉”神功,網繩剛要觸及他的玄甲,突然轉向,將旁邊的二十名弟子纏繞成一團。石飛揚趁機揮掌劈出百勝刀法之“觀滄海”,帶着冰寒氣勁,兇猛的掌風掃過之處,黑網連同網中人盡皆碎裂,冰碴與血肉混雜,濺得神像滿臉都是。
公孫屠驚叫一聲:“這是什麼邪功?”施展“玄陰指”直戳石飛揚後心,指力剛猛,竟在玄甲上留下三個白印。石飛揚的明玉功飛速運轉,肌膚透明如玉,公孫屠的手指突然被一股巨力吸住——正是明玉功的真氣漩渦吸力,他欲抽手時,指骨已被冰氣凍裂,“咔嚓”聲在大殿裡格外響亮。
石飛揚冷哼一聲:“玄陰指?算個屁呀!”左手驀然扣住公孫屠的脈門,右手的冰鏢抵住他的眉心,暴喝道:“當年在長安,我斬殺過比你更陰險的角色。
”他的“驚目劫”神功應念而生,冰寒目光如利刃刺入公孫屠的瞳孔。那門主慘叫一聲,七竅同時噴出冰碴,整個人從眉心開始碎裂,最終化作滿地冰渣,只有那枚玄陰指的鐵戒指還在顫動。
西門蕎麥的毒砂掌趁機拍來,掌心漆黑如墨,帶着致命的劇毒。石飛揚施展“移花接玉”神功,順勢一引,那掌力竟轉向“無爲門”的三長老。老者的“纏絲擒拿手”剛要鎖住石飛揚的手腕,卻被毒砂掌正中面門,整張臉瞬間潰爛,露出森白的顱骨。
石飛揚譏諷道:“副門主好手段!”冰鏢旋出,割斷西門毒的右臂。斷臂噴出的血柱被他的明玉功凍成血冰,如長矛般反刺回去,貫穿了西門蕎麥的胸膛。
那副門主低頭看着胸口的血冰,口中涌出黑血,奇疑地道:“你……你不是人……你……你是神仙麼?”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已被凍成冰雕,隨後轟然碎裂。
供桌上的油燈被氣勁掀翻,火苗舔着殘破的幔帳,映出滿地的屍骸。
“無爲門”的弟子們嚇得刀都握不住,石飛揚的“邪血劫”應念而生,雙目赤紅如血。離他最近的九百五十名弟子突然捂住喉嚨,“哇哇”吐血,血液順着指縫流淌,落地時竟化作血蛭,反噬其主。
片刻後,這些人個個血盡而亡,屍體蜷縮成乾癟的猴形,堆在神像腳下。
石飛揚又喝問:“還有誰?”他的玄甲已被鮮血浸透,冰紋中的血珠在明玉功的作用下凝結成血鑽,在火光中散發出詭異的光芒。
“無爲門”剩下的弟子們紛紛丟下武器逃跑,卻遭到他的“天蠶功”攔截——銀白色的蠶絲從他掌心射出,纏繞住他們的腳踝,蠶絲深入肌膚三分,封鎖了足三裡穴。那些人倒在地上哀嚎,內力被蠶絲倒卷而回,震碎了心脈。
太廟的橫樑突然斷裂,是“無爲門”的執法長老殷千盛所爲,她的“鐵線拳”練得剛猛無比,一拳便砸塌了半邊屋頂。石飛揚騰身而起,雙掌拍出降龍十八掌之“飛龍在天”,居高下擊,橫掃而出,掌風與拳勁相撞,殷千盛的右臂從肩部斷裂,飛出的斷臂仍保持着出拳的姿勢。
她看着自己斷臂處噴出的血被凍成冰,突然淒厲地笑道:“龍甲俠,你殺得完嗎?蒙古大軍……啊!”
石飛揚的冰鏢刺穿了她的咽喉,冰氣順着血脈蔓延,將她的五臟六腑盡數凍結。
他望着滿地的屍體,突然感到心口一陣壓抑——這些人雖然作惡多端,但也是父母所生,若非蒙古人的利誘,或許他們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破布包裹的玄甲下,他的手指在顫抖,這是他回到洛陽後,第一次感到殺戮如此沉重。
……
黎明前的洛陽巷弄中,積雪被血腥味染成暗紅。
石飛揚正用明玉功凍住傷口的蒙古兵,突然聽見巷尾傳來兵器交擊聲。他施展“深藏身與名”玄妙輕功躍過矮牆,看見七個無爲門餘孽正圍攻一個身穿粉色勁裝的美少女。
美少女的長劍舞動如漫天落英,正是梅花幫的“落英劍法”。
她的“梅花針”從指間彈出,正中兩名惡徒的雙目,卻被第三人的“鐵布衫”擋住。
那惡徒獰笑着撲來,拳頭剛要觸及美少女的肩頭,突然慘叫一聲——他的拳頭被一股無形之力引向自己的太陽穴,腦漿迸裂而亡。
美少女留意到石飛揚雙掌在擺動,十分聰慧地知道石飛揚救了她,急忙說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美少女的聲音清脆如銀鈴,她的髮髻已散亂,珠花掉在雪地裡,露出的臉龐竟有幾分郭碧玉的嬌俏。
石飛揚認出她腰間的梅花令牌,知道她是江南梅花幫的人,這個門派素來以抗蒙著稱,幫主梅仲陽與郭靖有過交情。
“少幫主快走!”此時,美少女的三名隨從同時撲向剩餘的惡徒,他們的“梅花鏢”雖準,卻敵不過對方的“毒砂掌”。片刻間,三人盡皆倒地,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嘴裡吐出的血泡中還裹着內臟碎片。
美少女的長劍突然折斷,是“無爲門”的香主錢百通的“大力鷹爪功”所致。
錢百通的爪子撕開她的衣袖,露出雪白的臂膀。
他調戲地道:“小美人,跟爺爺回總壇,保你快活!”他的爪子剛要抓到美少女的咽喉,卻被石飛揚的冰鏢釘在牆上——冰鏢穿透他的手掌,將其牢牢凍在磚縫裡。
緊接着,石飛揚施展“邪血劫”神功,雙目赤紅,錢百通突然捂住肚子,哇哇吐血,不一會,嘴裡涌出的血柱越來越細,最後整個人縮成猴子大小,皮膚乾癟如樹皮。
美少女看得花容失色,長劍掉在地上,顫聲道:“你……你……你是龍甲俠麼?”
石飛揚沒有回答,只是用明玉功封住她臂膀上的傷口。
冰氣侵入時,美少女疼得皺眉,卻自報家門:“我叫梅棲樂,是梅花幫少幫主。”她看着滿地的屍骸,突然紅了眼眶,難過地道:“我爹讓我來洛陽聯絡抗蒙義士,沒想到……”
石飛揚從腰間神秘的凡人瞧不見的鹿皮袋裡摸出一個小玉瓶,裡面是少林煉製的著名救命丹藥“少還丹”。丹藥通體透明,泛着玉色。他低沉地道:“服下它,能解百毒。”
他的目光落在巷口的蒙古巡邏隊,狼頭旗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又關切地道:“此地不宜久留。”
梅棲樂接過玉瓶,卻沒立刻服用。
她盯着石飛揚裹着破布的玄甲,不解地問:“前輩武功如此高強,爲何要遮掩身份?”她的指尖劃過他破布下的冰紋,又奇疑地道:“這甲冑的紋路,倒像是……是……大唐帝國的樣式。”
石飛揚的身形一僵,鼻子發酸,轉身就要離去。
梅棲樂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前輩,彆着急走,好麼?”
石飛揚搖了搖頭,輕輕分開梅棲樂的手,施展“事了拂衣去”神奇輕功,身形瞬間消失在晨霧中。
梅棲樂撿起地上的梅花針,看着玉瓶裡的“少還丹”,突然握緊了拳頭——她一定要找到這位龍甲俠,不僅爲了報恩,更爲了弄清他與大唐的關係。
梅花幫的古籍裡,曾記載過一位鐵血帝王,說他的玄甲能結冰,掌風能殺人。
……
洛陽城西的破廟裡,蛛網掛滿了佛像的眼窩。
梅棲樂正用“少還丹”療傷,丹藥的暖意剛散到丹田,廟門突然被踹開。七個穿黑色鷹紋服飾的漢子闖了進來,爲首的是“天鷹門”門主殷天威的侄子殷無福,他的“鷹爪擒拿手”在江湖上素有兇名。
殷無福罵道:“梅花幫的小丫頭,倒是送上門來了。”爪子瞬間捏碎了供桌上的瓷碗,又怒罵道:“你爹殺了我三叔,今日就用你的命來償!”他身後的六名弟子同時拔出彎刀,刀身上的鷹紋在火把下泛着紅光。
梅棲樂的長劍再次出鞘,施展“落英劍法”之“萬點梅花”,劍尖顫動如花海。殷無福的“鷹擊長空”爪法破空而來,爪風竟將劍花盡數抓破,指尖離她的咽喉只有寸許。
梅棲樂怒斥道:“爹的仇,我自己會報,不用你們假好心!”她的“梅花針”反手射出,卻被殷無福用袖子捲住。那惡徒獰笑着將針擲回,三針盡中梅棲樂的小腿,她踉蹌着倒地,眼睜睜看着殷無福的爪子抓來。就在此時,破廟的橫樑突然斷裂,石飛揚的玄甲在火光中泛着冷輝。他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引開殷無福的爪子,那爪子竟反向抓進自己的肩頭,深可見骨。
殷無福慘叫着後退,看着肩頭的傷口瞬間結冰,寒氣順着血脈蔓延,嚇得魂飛魄散。
“天鷹門”副門主殷無祿斥責石飛揚:“又是你這裝神弄鬼的東西!”握着“霹靂雷火彈”擲了過來,火藥的引線滋滋作響。石飛揚騰身而起,雙掌拍出“降龍十八掌”之“飛龍在天”,兇猛的掌風將火彈卷向空中,在廟頂炸出個大洞,碎石與火光傾瀉而下,將兩名天鷹門弟子砸成肉泥。
梅棲樂趁機射出“梅花針”,正中殷無祿的手腕。那副門主的“雷火彈”掉在地上,炸斷了自己的左腿,他抱着斷腿哀嚎,傷口處的血很快凝結成冰,臉色青黑如鐵。
石飛揚冷哼一聲,“驚目劫”神功應念而發,冰寒目光掃過剩餘的四名弟子。他們突然捂住眼睛,慘叫着滿地打滾,眼珠從眼眶裡迸出,落地時已變成冰珠。
片刻後,四人的身體開始碎裂,從四肢到軀幹,最後化作滿地冰碴,只有衣物還保持着人形。
殷無福看着同伴的慘狀,急忙跪地求饒:“大俠饒命!是蒙古兵讓我們來的,他們說抓住梅花幫的人,就給我們天鷹門三千兩銀子!”他的額頭磕在地上,血流滿面,又顫聲道:“我再也不敢了……”
石飛揚又冷哼一聲:“無恥之徒,還有何顏面活在此世上?”其“邪血劫”應念而發,殷無福的七竅突然噴出黑血。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皮膚緊貼骨骸,最終縮成一個半尺長的幹猴,手中仍緊握着那隻抓破肩頭的爪子。梅棲樂目睹此景,胃中翻江倒海,卻強忍着沒有吐出——她終於理解了爲何江湖中人稱“龍甲俠”爲殺人如麻的修羅,這般手段,簡直是來自地獄的酷刑。
破廟外傳來蒙古兵的號角聲,“無爲門”和“天鷹門”的援軍抵達。石飛揚背起梅棲樂,施展“千里不留行”輕功,極速地融入到空氣之中,身後的喊殺聲逐漸遠去。
梅棲樂緊貼在他的背上,能感受到玄甲冰紋的震動。“前輩,您究竟是誰?”梅棲樂的聲音帶着顫抖,又奇疑地道:“您的武藝,似乎並非中原所傳。”
石飛揚的腳步停在洛水岸邊,月光灑在冰面上,映照出玄甲的倒影——在那倒影中,隱約可見大唐宮闕的輪廓。他難過地道:“一個……失去了家國,卻仍在守護着舊影子的人。”
梅棲樂凝視他的側臉,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梅花幫古籍中的插畫:畫中帝王身着玄甲,站在洛陽宮的城樓上,身旁是一位身着鵝黃裙裾的少女。她的心跳驟然加速,原來古籍中的記載並非虛構,這位龍甲俠,正是那位大唐皇帝石飛揚。
遠處蒙古兵大營的火把如同繁星般閃爍。
石飛揚深知,“無爲門”和“天鷹門”的覆滅只會招致更多的追殺。
然而,他懷抱着梅棲樂,緊握拳頭——這一世,他或許無法守護大唐的江山,但他必須保護那些仍在抗爭的人們,保護那些充滿活力與熱情的生命。
洛水的冰面突然裂開,這是石飛揚的明玉功所致。
他將梅棲樂安置在冰船上,並用冰鏢在船上刻下“去江南找郭靖”六個字。冰船隨着水流漂向東方,梅棲樂回頭望去,石飛揚的玄甲在月光下逐漸縮小,最終化作一個黑點,消失在洛陽城的廢墟之中。
她不知道,石飛揚正站在紫宸殿的斷柱上,凝視着東方的魚肚白。
他的玄甲上,冰紋逐漸加深,那裡凝結的不僅是蒙古兵的血跡,還有他對大唐帝國的思念,對大唐帝國的悔恨,以及對這片土地的無盡守護之情。
殺戮終究不能填補內心的空洞。
這天夜裡,石飛揚殺了一隊蒙古兵,卻發現他們中間有個十幾歲的少年,懷裡揣着塊漢人的平安鎖。
石飛揚的七星劍停在少年的咽喉前,突然想起自己初涉江湖的模樣,便怒罵道:“滾。”他收回劍,聲音冷得像冰,森然地道:“告訴你們的大汗,中原不是你們能待的地方。”
少年連滾帶爬地跑了,平安鎖掉在地上,石飛揚撿起來,發現鎖上刻着“長安”二字——那是他當年收復長安時,親自定下的樣式。他收起平安鎖,放進腰間神秘的凡人瞧不見的鹿皮袋裡。
爾後,他坐在城牆上,看着天邊的殘月,突然覺得很累。
鹿皮袋裡的珍寶還在,武功還在,可他守護的一切都沒了。
他想起李瑞彤以前總說:“夫君,權力是最烈的酒,喝多了會瘋。”
那時他不信,現在才明白,不僅喝酒的人會瘋,連釀這酒的人,也會被反噬。
在中原大地上游蕩了半年後,石飛揚的痛苦漸減,也不知不覺來到了終南山。他聽說這裡有座古墓,住着一對俊男美女,便想進去躲幾天清淨。
這天晚上,他快走到古墓時,突然聽見林子裡傳來兵器交擊的輕響。那聲音不同於蒙古兵的蠻力,帶着種靈動的韻律,像極了江南的絲竹。
石飛揚的好奇心被勾起,施展“千里不留行”絕世輕功悄無聲息地靠近,躲在一棵老松樹後偷看。
只見月光下,一男一女正在練劍。男子穿着件玄色長衫,握着一柄長劍,身法矯健,劍法卻帶着股狂傲,劍尖劃過雪地,激起的雪粒在他周身形成道白虹。
石飛揚的目光落在男子的臉上,不由得暗讚一聲“好俊的後生”。
那男子劍眉入鬢,鼻樑高挺,嘴角噙着絲不羈的笑,尤其是那雙眼睛,亮得像寒星,帶着股不服輸的勁兒。他的俊美不是脂粉氣的那種,而是帶着江湖兒女的英氣,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卻比自己多了份純粹。再看那女子,石飛揚更是驚得說不出話。
她穿着件素白的衣裙,裙襬掃過雪地,竟沒留下半點痕跡。肌膚白得像玉,在月光下幾乎透明,眉眼如畫,卻帶着股清冷的氣質,像雪山之巔的雪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她的劍法輕盈靈動,劍尖的寒光與月色融爲一體,正是小龍女的“玉女劍法”,每一招都帶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
“過兒,這招‘花前月下’該再快些。”小龍女的聲音清冷如泉,卻帶着對男子的溫柔。她的素白裙裾旋轉,與楊過的玄色長衫交纏,像一朵墨梅綻放在白雪裡。
楊過的長劍突然橫掃,帶起的勁風將小龍女的髮絲吹起,他伸手替她將碎髮別到耳後,動作自然親暱,眼神裡滿是憧憬,這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絲毫沒有江湖的戾氣。
石飛揚看着他們,突然想起了自己與李瑞彤。當年在鳴沙山,他們也是這樣並肩作戰,也是這樣相互牽掛。可後來呢?權力、家國、仇恨,像把鈍刀,慢慢割斷了他們的情絲。
而眼前這對年輕人,純真!深情!讓石飛揚既羨慕,又心痛。
“好一對璧人……”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帶着哽咽。
楊過的俊,是未經世事打磨的鋒芒,像初升的太陽;小龍女的美,是不染塵埃的純淨,像皎潔的月亮。他們的美,不是單獨存在的,而是相互映襯,相互成就,像劍與鞘,琴與弦,少了誰都不行。
此時,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過,正是瘋瘋癲癲的歐陽鋒。
石飛揚躲在樹後,目睹歐陽鋒點倒小龍女,帶走了楊過。
不一會,又見甄志丙那廝賊眉鼠眼地靠近。
當那腌臢貨伸手用方巾去蓋小龍女的俏臉時,石飛揚憤然地施展“移花接玉”神功,指尖虛引,正在除褲子的甄志丙的身形突然扭曲,彷彿被無形的線牽引着,“砰”地一聲撞在三丈外的巨石上。
“哎喲!”甄志丙連聲慘叫,捂着褲襠在地上打滾,鼻血和眼淚糊了一臉。小龍女驚坐而起,驀然明白了什麼,憤怒地甩出玉蜂針,要釘死無恥的甄志丙,卻被趕來的趙志敬用劍撥開。
石飛揚舉起衣袖,抹拭額頭上的冷汗,心道:幸好!石某保護了小龍女的清白,不然,楊過這小子往後頭頂上就會長出一片大草原。我這千年老妖,守護不了萬里河山,守護小龍女的清白,總該行了吧?嘿嘿!從今天開始,老子再也不打江山,就當小龍女的保鏢。
趙志敬那賊道拽着甄志丙逃竄時,石飛揚已隱入樹影,只見楊過回來,遭到小龍女的憤怒斥責,她說若不是有人暗中救了她,她的清白就要被甄志丙玷污了。
緊接着,她扇向楊過的耳光聲清脆如裂帛。
“姑姑!”楊過的呼喊中帶着哭腔。小龍女卻已掠出樹林,素白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斷線的風箏。
石飛揚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他施展“千里不留行”絕世輕功踏在落葉上,竟未發出半點聲響。
小龍女在古墓前的石碑旁站立了三日,石飛揚就在不遠處的峭壁上守望了三日。
他看着小龍女用玉蜂針在碑上刻字,字跡娟秀卻帶着決絕,那是留給楊過的訣別書。
當她轉身離開時,石飛揚注意到她袖中露出半塊玉佩——那質地竟與李瑞彤的太陽佩相似,只是上面刻着的是古墓派的玉女劍紋。
“多謝前輩那日出手相助。”小龍女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如水。她其實早已察覺有人跟蹤,只是這人始終保持着三丈的距離,既無惡意,也無貪婪,反而讓她生出幾分好奇。
石飛揚從峭壁後走出,衣衫襤褸的模樣像個丐幫長老,恭敬地道:“姑娘不必言謝,我只是看不慣那等齷齪之事。”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玉佩上,突然想起李瑞彤總說,女子的玉佩裡藏着最柔軟的心事。
小龍女天生冰冷,微微頷首,轉身朝襄陽方向而去。
石飛揚依舊跟在後面,他不知道自己爲何要保護她,或許是她的清冷像極了初遇時的李瑞彤,或許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某種未被世俗玷污的純淨——那是他在大唐宮闕里,永遠尋覓不到的東西。
小龍女緊跟着參加武林大會的趙志敬和甄志丙,石飛揚緊盯着小龍女。
三撥人相距不遠,但無論甄志丙和趙志敬走得怎麼快,飛得多高,小龍女總是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三十丈遠,而石飛揚也是跟在小龍女身後的三十丈遠。
甄志丙、趙志敬對小龍女的武功感到吃驚,小龍女對石飛揚的武功感到吃驚。
但是,小龍女能夠感覺得出來,石飛揚對她沒有惡意。
暮春的小鎮飄着槐花香,這天,小龍女坐在飯館的靠窗位置,素白裙裾垂在青石板上,像朵剛落的雲。她面前的陽春麪沒動過筷子,玉蜂針在指間轉着圈——這是她從終南山下來後,第一次見這麼多人,鬢角的碎髮被風拂起,露出的耳垂比羊脂玉還瑩潤。
十三個穿着“天緣門”服飾的惡徒踹開木門,爲首的刀疤臉手裡的鬼頭刀在陽光下晃出寒光。他瞧見小龍女長得美若天仙,便走到小龍女身旁,調戲道:“小娘子生得這般俊,陪爺喝杯酒如何?”身後的十二個嘍囉早已按捺不住,伸手就要去摸小龍女的臉頰,袖口的“天緣”二字歪歪扭扭,沾滿了油污。
小龍女的素心劍突然從腰間滑出,劍光比槐花瓣還輕,卻精準地削掉刀疤臉的帽纓。
她很善良,並不傷人,但也怒斥道:“滾。”她的聲音比井水還涼,劍尖挑起的帽纓飄落在麪碗裡,濺起的湯汁在她裙角凝成細小的冰珠——那是石飛揚的明玉功暗中相助,怕熱湯污了她的衣裳。
刀疤臉的鬼頭刀劈向桌面,木桌瞬間裂成兩半,暴喝道:“臭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隨即施展“開山刀法”,帶着腥風砍向小龍女肩頭,卻在離衣料半寸處突然轉向,刀柄重重砸在他自己的鼻樑上,鼻血噴涌如泉。一些嘍囉異口同聲地驚叫道:“大哥你咋回事?”
左邊的嘍囉舉着鐵尺上前,鐵尺剛要落下,卻被刀疤臉踉蹌着撞歪,鐵尺“噹啷”砸在右邊嘍囉的膝蓋,那人抱着腿在地上打滾。石飛揚坐在斜對面的角落,破草帽壓着眉骨,袖中的手指擺動着“移花接玉”神功,桌下的青磚已結了層薄冰。
小龍女的素心劍劃出三道銀弧,皓腕玉劍挑飛嘍囉的兵器,又冷月窺人逼得刀疤臉連連後退。她的目光掃過突然內訌的惡徒,眉頭微蹙——這些人的動作像是被無形的線牽着,卻查不出是誰在搗鬼。
她不由自主地瞟了石飛揚一眼,石飛揚回報以一笑:既然甘願當小龍女的保鏢,就得保護好她,直到楊過出現爲止。
刀疤臉捂着流血的鼻子,顫聲道:“點子扎手!撤!”帶着殘兵踉蹌逃竄。他們經過石飛揚身邊時,石飛揚的破衣袖輕輕一拂,刀疤臉突然腳下打滑,抱着柱子啃了滿嘴木屑,引得飯館裡的食客鬨堂大笑。
小龍女收劍入鞘,目光落在石飛揚身上,驚訝地問:“是前輩出手相助麼?”石飛揚端起粗瓷碗喝酒,酒液在碗裡凝成細小的冰碴,謙虛地道:“姑娘武功高強,哪裡用得着旁人插手。”他的目光掠過她腰間的玉佩,那裡的玉女劍紋在陽光下泛着柔光,又勸導道:“這些人來路不正,姑娘還是儘快離開爲好。”
小龍女微微頷首,剛要起身,卻見飯館外的槐樹上落滿了黑羽鴉——“天緣門”的門主姜邁帶着副門主姜盛、長老薑歷,正堵住小鎮的出口。
這三人的“鎖心掌”氣勁使得槐花簌簌墜落,在地上鋪成層黑紫色的地毯。
姜邁遠遠就怒喝道:“小賤人傷我弟子,還想走?”他的玄鐵杖頓在青石板上,杖頭的骷髏頭吐出毒煙,又威脅地道:“識相的跟我回總壇,做我第七房小妾,否則別怪老夫心狠!”他身後的姜盛已抽出軟鞭,鞭梢纏着倒鉤,在陽光下閃着藍汪汪的毒光。
小龍女的素心劍再次出鞘,劍穗的白綢被毒煙燻得微微發黑,清冷地道:“我找楊過,與你們無關。”雖然清純到有些無知,卻也知道不打不行,隨即一招“玉女穿梭”使出,掠過姜盛的軟鞭,劍尖點向對方的手腕,卻被姜歷的鐵爪半路截住,爪風帶着腐肉的氣息。
姜歷的鐵爪撕開小龍女的裙角,露出的小腿如白玉雕琢,戲謔地道:“不如從了我們門主,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鐵爪帶着“鎖心掌”的陰寒拍向小龍女心口,掌風所過之處,槐花盡數枯萎。
石飛揚的破草帽下,眼神驟然變冷。他的明玉功在袖中運轉,指縫間滲出的寒氣在桌角凝成冰棱——這些人不僅好色,掌法中還摻了西域的“化骨毒”,比當年金國的“血神經”更陰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