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這是哪裡話?我不過是號召響應你說的請求而已,何來找事兒?至於待見你與否,大家都身在大街,盡在眼前,偶然相遇,難不成你還要我大擺筵席款待?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擦肩而過的路人,不是嗎?”
桑默面上無辜的表情,恍若鮮于千瀾的話有多麼的不可理喻,像是徹底的曲解了她的話意一樣。既然他鮮于千瀾愛裝,她又怎會豈容別人拿自己當踏腳石,又何必給他暢快。
“哦?陌生的兩個人相遇,一次或許是平常,兩次或許是偶然,那麼三次呢?還是偶然嗎?”
面對桑默耳朵故意裝傻,鮮于千瀾倒也不急不怒,低沉穩貼的低音緩緩而出,將兩人的頻繁相遇擡出來。出於好奇,他突然想知道,這個人是怎麼看待這些的。
“不是偶然是什麼?”
桑默接着話茬兒就順口問了出去,像是根本就沒有細想這是不是別人下的一個餌,等着她卻咬。所以,當她一接完話,便看見了鮮于千瀾俊彥莞爾的面容時,心下突然‘咯噔’了一下,覺得自己給了對方還擊的機會。
“當然不是偶然,三次那是上天給的天意,也稱,緣分。所以,今晚的一切,是你與我緣分的牽引。”
果然,一聽鮮于千瀾這話,就知道,這道歉估計是沒有了可能,都被‘緣分’二字覆滅了。
“更何況,我們之間的緣分還不是一般的深,我若是沒記錯的話,加上上次在折翼樓前那次,我救你應該是兩次了,桑公子你說是嗎?”
讓桑默更無語的是,這鮮于千瀾居然在跟她算起恩情來了。只是鮮于千瀾的話,說的更讓人深意,像是在很隨意的樣子,卻又用很斷定的眼神在表述真實。
“是……是!”
話說到這份上了,桑默卻無法否認,真是好不懊惱啊。
因爲,認真算起來,鮮于千瀾確確實實幫了她兩次。只不過,一次是強迫的,一次是背後的。強迫的那次,桑默不想償還,但是卻還記得他跟她要過一個恩情記着。背後那次,桑默不能不知是他,卻又在離開前看見了是他,所以,便逃不了的只得記下。
“難得你竟願意承認。”
聽見桑默沒有否認,鮮于千瀾的心情大好,低眉垂笑,沒去看桑默垂落着捏緊的雙拳,也沒去管桑默身邊的兩個人在用着怎樣的眼神凝視着他。
“主子,時辰快來不及了。”
就在鮮于千瀾低眉垂笑的時候,原本等候在一旁的素型中年男子上前一步,俯在自己主子耳邊輕聲的提醒,嚴謹的面容上有一絲着急,說話的時候,看着桑默這邊的眼神卻是覆滿深思的,像是在探查又像是在提防。
“嗯。”
收到部下的提醒,鮮于千瀾低垂的面孔揚正,微微的輕皺了一下眉頭,隨即點了下頭,應聲,擡手朝着身後揮了一下,便見着立於鮮于千瀾身後的那些淺灰服裝的部下都快速的上了馬,整裝待發。
“我有要事急需去辦,這次的事先擱置一邊,明日我一定登門道歉,請見諒!”
話才說完,沒等桑默回答,便見着鮮于千瀾腳下一個旋轉,再一蹬,便躍上了馬背坐好,然後鮮于千瀾手裡的繮繩一拉,將馬掉頭,面向圍觀依舊還在譁然推拉的羣衆,揚眉一嘆,隨即聲揚。
“各位今晚在場受到本王驚嚇的羣衆,非常抱歉本王的魯莽讓你們受驚了,各位明日都可到折翼樓去領一份賠禮,作爲補償。現在,煩請大家散開吧。”
鮮于千瀾的話很有禮,身爲一國王爺,可以做到這般尊敬百姓,一下子便得到了在場所有圍觀羣衆的擁戴,紛紛讓出一條寬道,讓他們的王爺威風遠去。
只是,桑默卻很是不爽。因爲,鮮于千瀾很明顯的差別待遇。臨走前,都向那些羣衆道歉了還承諾賠禮,都沒有向她這真正的受害者說過一句道歉的話,居然還要拖到明天。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桑默瞪大眼看着鮮于千瀾早已遠去的馬身,她發誓,她要是讓他說明天道歉就可以明天道歉的話,她就不是現代人!
“默兒,我們回去吧。”
万俟珩牽起桑默的一隻手,阻止了桑默繼續遙望的注視。他心裡的預想,似乎已經成了定型,只差去證實了。只是,爲何這一次,他沒來由的緊張起來,讓他希望自己的預想只是多想。
欸!望一眼,鮮于千瀾消失不見的路的盡頭,万俟珩在心底嘆一口氣,突然的心很酸。
“嗯,好,珩,小夙,我們回去咯。”
收回視線,桑默另一隻手,拉過一旁一直都沒有出聲的亓官夙,難得的這個呱噪的小正太這次居然一句話都沒有開口。
“嗯,我們回去。”
原本一直都在盯着鮮于千瀾直到他離開都沒有將視線收回來的亓官夙,在聽見桑默的呼喚之後,回了神,握緊牽着自己大手的小手,臉上展現出一抹燦爛的笑顏給桑默看, 沒有將在鮮于千瀾身上發現的秘密說出來,因爲那人是無關緊要的人。
戌時未過,桑默三人漫步回到酒店,都各自打了聲招呼,便回房休息了。
在房裡,桑默躺在牀上,回想着万俟珩與亓官夙今晚似乎有些太過安靜的行爲。自己是永遠都睡不飽,所以,回房說休息是沒有什麼好意外的。但是,兩外的兩個人這麼早就說休息,就有點讓桑默懷疑了。
且不說,回來的路上,三個人都沒有說話不說,回到房裡,万俟珩居然也不問她除了上次在折翼樓遇見鮮于千瀾什麼時候還遇見過的事,只一見她進了屋便離開了,這很不尋常。
而更奇怪的是亓官夙,今晚自從遇見鮮于千瀾之後,這小正太就沒有開過口吱過聲,當一個呱噪的人太過安靜,就必有嫌疑。
但是,究竟是什麼事,讓他們兩人這般異常呢?桑默在牀上尋思苦想,怎樣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終於還是承蒙睡神的召喚,沉入夢鄉了。
而這廂的其他兩人,究竟在做什麼呢?
其實,亓官夙是真的什麼也沒做,真的是回房就洗洗睡了。只不過,在睡前,翻出一般書冊看了看,隨後便放在了一旁,上牀睡去了。而那本被放置在一旁的書冊,封面上寫着,‘醫典記載錄’五個大字。
這廂,万俟珩一直都端坐在自己的房裡,衣裳完好未動,只是將緯紗斗笠去了下來。他像是在等待着什麼,靜靜的候着。
一直到午夜子時,万俟珩才站起身,走至窗戶前,打開窗戶,然後從一邊的桌子之上將早已準備好的一面薄圓青銅鏡用手托起,伸出到窗戶之外,找準方位之後,万俟珩便雙眸只盯着手上的薄圓青銅鏡,一眼都不眨的盯着。
伸出窗戶外的薄圓青銅鏡,面朝夜空,將夜空中的漆黑收納進鏡面裡,周圍是寂靜的,寂靜的沒有任何的聲響,只有万俟珩自己的呼吸聲。
一個時辰過去,万俟珩就那樣雙手託着薄圓青銅鏡,站在窗戶邊一動都沒動的,進盯着鏡面裡的現狀,依舊是一片漆黑。
又一刻鐘過去,終於,万俟珩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變化,眼神也是慢慢的收緊,緊緊的盯着鏡面。只見,鏡面裡慢慢的顯現出一顆晃晃的亮光,漸漸的,亮光越來越亮,緊接着又有一顆亮光閃現,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五顆,六顆。
在第六顆亮光出現之後,万俟珩臉上的表情就越加的顯得緊繃起來,盯着鏡面的銀眸也急切起來,緊迫的盯着那出現在鏡面裡,最大的那一顆光亮,其耀無比,剩下的五顆亮光相對的小了一些,其中,有三顆光亮綻亮着,另外兩顆光亮只是朦朧的亮光點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万俟珩要鬆動臉上的緊繃神情的時候,慢慢的,又一顆光亮出現在了鏡面裡了,比朦朧點亮的那兩顆光亮要亮一些,卻還不及綻亮的那三顆光亮。
万俟珩默默的收回了伸出窗外的雙手,將薄圓青銅鏡放在桌子上,然後連窗戶都忘記關的,失神走到牀邊,撲到牀上,將臉埋進錦被之中,沒了任何聲響。
只因爲,他的預想,得到了證實,而他的心,已無力迴轉。
三個人,帶着各自的意想,沉靜在自己的懸夢裡,一覺到天明。
翌日,天氣大好,桑默起來後,便交代了一天的安排。她決定,要帶上四婢女,同万俟珩,亓官夙,大家一起,出門歷遊。
雖然,出發前,万俟珩有提醒桑默昨晚鮮于千瀾的話,但是,桑默只說了一句話,便讓万俟珩沒在開口。
“你不是說,讓我少接觸那人麼,我現在就在做。”
桑默的話很簡單,卻顯示出了她的好心情。在加上,一早上,小正太又回到了之前的可愛呱噪性子,高興的拉着桑默要馬上就出發。
所以,桑默更加將鮮于千瀾的話當做是過耳風,風過無痕。
出發前,桑默特意的請了酒店裡的一位店小二做帶路人,讓他帶他們到這湑城好玩的風景之地去遊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