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默一直跟着小川的背後走着,一直走了很久纔到達小川口中說的,那些憤民用來燒他孃親和妹妹的宅子。
一路走來,桑默覺得,這小川家的寬敞度跟那獨孤府有得一比,只是,如今這裡面的景緻與獨孤府比起來就是天差地別了。
停滯,看着眼前已被枯柴一捆一捆的堆放圍繞着,甚至連門的入口也被堵住了。
“小川,你孃親和妹妹就在這屋子裡面嗎?”
桑默巡視的把眼前宅子的四周看了一圈,最後回首問身邊的小川。
“嗯,大哥哥,可是我進不去,那些人將門和窗都用木條給釘死了,我打不開。”
說完,小川幾步上前去,小小的身子骨正費力的想要將門前一捆捆的枯柴挪開,無奈終歸是小孩子,力氣有限,半天才勉強挪開一捆,小臉上已經冒着豆大的汗水,臉色卻是泛着白。
“行了,小川,這些柴你是搬不完的,還是到一邊歇會兒吧,我來。”
蹙着眉說着,桑默上前將小川拉開,自己上去搬柴。動作倒是利索,那一抱一捆的枯柴,沒半會兒就將堆在門前入口的枯柴給搬完了。
“啪啪!”
“這些人還釘得真嚴實啊。”
雙手在被釘滿木條的房門上拍打了兩下,桑默覺得這門。靠她的一雙手來打開的話,估計要要些時間,也不知道追風回來了沒?
“那你就站到一邊去,還是讓我們來吧。”
就在桑默雙手伏在門上想着辦法怎麼撞開這門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亓官夙那高調的嗓音,頓時,讓桑默放下心來。
“呵呵,那就有勞你們了。”
桑默呵笑着嘴角上揚的轉過身來,知道是追風將万俟珩他們帶來了,也就理所當然的將開門的任務交給了他們這些有武有力的人來做。
只是,桑默沒想到,竟然連停在外面的鮮于千瀾也跟了進來,站立在不遠的一旁,只雙眸深深的望着他們。
好吧,桑默覺得,這人要是不進來的話,還真的就不是他的行事作風了。更何況這一次還是她的邀請他幫忙的,給了他光明正大的理由。
“這麼一扇小小的房門,何須我們一幫子人,聞人大哥是不是?你只需隨意的揮一揮手,這門八成就成碎木屑了。”
桑默的話是發了,而亓官夙卻將所有的事情都傳給了一旁的聞人魄。畢竟,他還是知道自己的能耐的,在醫術上,他自敢稱天下無敵,但是,在武藝上,卻是手無縛雞之力了,要打開這扇門,只怕得和桑默一樣一根一根的親手拆了。
但是,也並不是說他亓官夙不行,只是,小時候成天只專心專研醫學去了,完全的沒有去接觸武藝這門學問,而且自小父親都有爲他安排好了影衛保護他的安全。所以,他從來都無需去想過學武這回事兒。
“……”
對於亓官夙說的,聞人魄既沒有開口答話也沒有看他一眼,只是,直接的走至桑默的身旁,將她拉離到自己的身後,然後擡手一揮,一股無形的勁力襲向房門而去。
“轟咚!”
桑默還沒來得及感受到任何,就只聽見一聲轟響,再從聞人魄的背後探頭一看,哪裡還有什麼門啊還是什麼碎木屑子的,根本就是連渣滓都沒看見一點。
“那個,阿魄,那裡面有大人和小孩在呢,你這樣會不會傷着他們呀?”
桑默有些瞪眼的望着空蕩蕩的門框,突然想起屋裡還有人在呢,這聞人魄這一揮手,也不知道有沒有傷着裡面的人啊。
看那房門消失的狀況,桑默相信,聞人魄是用了內力的,只是她並不太清楚聞人魄這樣的內力究竟算是怎樣的程度,所以,有些擔心裡面的兩個人會不會怎麼樣了?
“不會,我有拿捏力度,絕不傷着他們。”
神情冷漠,冰音依舊,冷然中帶着對待桑默纔有的暖情,紅眸低迷,薄脣低低的吐露道。
“嗐,害我白擔心了。”
桑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狀似被嚇到的樣子,坦然的放下心來,隨即從聞人魄的身後站出來,朝着已經沒有房門的屋子走去。
“你們都在外面等着,我進去看看他們。”
桑默在踏進屋子裡的前一刻,突然的頭也不回的說了這樣一句話,也成功的阻止了跟在她身後不遠傳來的腳步聲。
是啊,在這個世界,如果真的是天花病的話,是真的會傳染的,她早就在小時候就被搞醫學科研的父母打過各種預苗針了,而万俟珩他們可沒有。
所以,桑默是絕對不會讓他們跟着進去冒這樣的險的。
“默兒,你不能進去!”
只是,很顯然的,桑默這樣的想法只有她自己贊同而已,而在她身後的男人們卻是完全的不贊同。於是,万俟珩第一個就站出來投了反對票。
万俟珩是義正言辭的堅決態度。真是開玩笑。追風已經都跟他們說過了,那小男孩的孃親和妹妹都是的了天花的,若是就這樣由着她進去,萬一被傳染了怎麼辦?他可賭不起這個萬一。
“不能進去!”
而一旁的聞人魄早就已經走到了桑默的身邊,伸出一手拉住桑默的手臂,冰音吐露,也是分外的寒冽,那瞅着桑默看的紅眸亦是異常的堅定,很顯然的,他與万俟珩是一個意思。
“雖然……”
“我說,裡面的人如果真的得的是天花,我就絕對不會被傳染,你們信不信我?”
桑默回身,在見着亓官夙似乎也是要開口阻止自己的意思,便趕在他開口的同時,將聲音蓋過了他的。說完之後,桑默一本正經的看着身後的人,等着他們的信任。
“我們信!可是,你該知道,依舊還是會爲你擔心。”
不愧是跟桑默相處的時間是最長的万俟珩,一開口,便只抓住了桑默的軟肋,也知曉她定是不會就這樣看着他們爲她擔心,所以,絲毫不妥協的勸說着。
“既然信我,就無需擔心,就照我說的辦。”
桑默微微的蹙眉之後,亦是堅決的堅持着自己的己見,而且,這麼一件小事,還要這般的磨嘰,委實有些不是時候,這時辰怕是沒多少了,有什麼事還是回去在說的好。
“那個……”
“閉嘴!不許再浪費時間了。你們也不準跟來,不然後果自負。”
桑默才轉身,就聽見了亓官夙開口的聲音,於是立馬轉首遏制,爲了效果,還特意的將聲線壓低了一個度,所以,讓人聽着顯得有些不耐煩的一樣。
其實吧,桑默純屬是故意的。欸,有時候吧,就是要有點氣勢的架勢才能喝住人啊。
“噯?!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啊!”
只是,桑默的故作出來的效果並沒有起到一定的作用,人家亓官夙根本就不甩她是故作還是有意,反倒是,他大聲說出的話似乎帶着暴躁的意味了。
其實吧,誰會在被一再的打斷話之後,能不帶點惱火的情緒上來呢。
“額……你要說什麼?”
桑默倒是被亓官夙的大聲給震住了,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樑,垂眸問道。額,大概是習慣使然,覺得小孩子比較好欺負吧。呵呵。
“我想說,我也可以進去,這小小的天花,難道還能難倒我亓官夙不成?”
對於桑默的尷尬,亓官夙壓根就沒有放在眼裡,所以,那一貫傲然不羈的狂妄姿態有現形了。但凡有牽扯到關於病理上的事,亓官夙都會不自覺的顯露出自身超然的自我。
“好吧,你跟我一起進去,其他人都留在外面,不準再有異議。”
桑默看了看亓官夙那一副跩得不行的樣子,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是,這一次,桑默倒是沒有去打擊他的自信,而是同意了他的跟隨。
但是,這並不意味着其他人也都可以跟着進去,畢竟亓官夙是從小被他師父泡在藥澡堂子裡過來的,病痛也是難以進得他身,所以,桑默相信他說的話。
說完,見着其他人似乎是沒有了異議,桑默便率先的跨進了屋裡,亓官夙自然是緊跟其後。
畢竟是座獨院宅子,所以,屋子裡很寬大。桑默和亓官夙走進去很深,纔看見最裡頭出現一張寢牀,不過是被長長的牀帳給遮的嚴嚴實實的。
桑默上前,伸手輕輕的拂開牀帳,卻不想被裡面的人給嚇了一跳。但終究還是沒有放開手裡抓住的牀帳,只是臉上的神色變了幾變,還是忍住了。
牀裡躺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只是,已經看不出原貌了。因爲,兩人的整張臉上都鋪滿了大大小小的紅色大胞,而且有幾個甚至還有起膿的現象,至於露出來的手腳,更是紅胞滿處。這樣看下來,幾乎就只剩下嘴巴還是完整的,但是或許是因爲缺水的緣故,都有脫皮的現象。
還好兩個人都似乎是睡着的,不然,桑默還真的就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這樣的情況。她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的人,所以,面對這樣的兩人,桑默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撫他們的痛苦。
“小夙,你看看他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睡着了嗎?”
桑默不知道小川的孃親和妹妹得的到底是不是天花,但是,就連她這樣的醫盲都能看出來,這兩人的情況似乎真的很嚴重。所以,她只能讓位給身邊的亓官夙了。
“嗯,沒錯,是天花,而且很嚴重了,要是在晚一天的話,就回天乏術了。他們不是睡了,而是在昏迷中。默兒姐,如果你的意思是要救他們的話,那就得趕緊找個乾淨點的地方,這病雖然對我而言是小事一樁,但是,要治好他們,過程還是有些麻煩的。”
亓官夙接替桑默的位置,上前俯身查看牀上的兩人,沒幾眼,就發現,這兩母女並不是在睡,而是依然昏迷了。而且,看他們那通紅的臉色,就知道還在持續高燒發熱着。
“那就把他們都帶回客棧去吧,他們是小川唯一的親人了,還是救吧。”
桑默望着牀上的人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決定還是救。她是孤兒,所以很能體會小川若是失去這僅有的兩個親人後會是怎樣的感受。那孩子,怕是也接受不了這樣的痛擊了。
“那,我來抱着大的,你抱小孩吧,我們趕緊回去。”
聽見桑默的決定,亓官夙也沒有二話,直接的俯身將牀上已然瘦得不成人形的婦人抱起,絲毫沒有去在意婦人身上破舊髒亂的穿着。他知道,這時候若是在講究這些,桑默怕是會將他碎屍萬段。
“好,趕緊。”
桑默見着亓官夙這樣的果決,她自然也不會拖拉,上前直接的抱起牀上絲毫沒有重量的小女孩。這時候,桑默才發覺,這孩子,似乎只有三四歲的身形,真的是好瘦小,感覺不過幾斤的樣子。
“別想太多,我保證把他們治好,還小川一個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孃親和妹妹。”
亓官夙走出幾步,沒聽見桑默的腳步聲,便回身過來,發現桑默一直在盯着手裡抱着的孩子發怔。於是,便開出來自信的保證。
不爲別的,只爲,消掉她眉間的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