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蠍趁着這瞬間的功夫,以雙鉗困住夢妍,毒尾甩來,向她頭部衝去。夢妍身形疾閃,避過巨蠍的猛烈攻勢,一劍斬下,正中尾部毒針。
巨蠍口竅生煙,哀嚎之聲不絕,不斷地掙扎。說時遲那時快,玄默丟出昆吾劍,雙臂橫於胸前,捻着法訣,以念力駕馭寶劍。昆吾劍有了靈性,凌空翻轉,刺向巨蠍。
這巨蠍由於斷了毒針,疼痛難忍,方寸大亂,沒有抵擋住,腹部又足足捱了一劍。即便如此,它依然使出全部力道,把那女子甩了出去,震開了插在腹部的寶劍。夢妍撞到洞壁,身子方止了下來。玄默接住兵器,意欲斬草除根,卻見那巨蠍又化作了女子,倒在了地上。不知爲何,他竟生起惻隱之心,握着昆吾劍,遲遲下不去手。夢妍忍住疼痛,緩緩爬起,走了過來,停在玄默旁邊,凝望着地上的女子。
暮如煙躺在血泊中,眼中瀰漫着絕望的淚水。烈歌顫抖地掉下石榻,拖着虛弱的身軀,向着這個女子爬來。他的心靈,充斥着悔恨和懊惱。夢妍凌空拍出一掌,將烈歌送到了暮如煙的身旁。
烈歌緊緊地將那女子抱在了懷中,此時此刻,這天地間已沒有什麼比她更重要。曾經,他以爲只有修仙纔是正途,凡人的情感會成爲修仙之路的羈絆。可是,當與她初次相見時,他就難以自制。什麼白日飛昇,什麼位列神班,這怎抵得和相愛女子廝守一生?
“大哥,對不起,如煙沒用,再也不能保護你了!”暮如煙安詳地依偎在男子的懷中,幸福的甜蜜,已沖淡了身體承受的痛苦。
“小傻瓜,我明明讓你不要再管我,你爲何不聽?”烈歌用力地按着她的傷口,生怕鮮血再流出來。這二十年來,他深深感覺到,自己是多麼地軟弱,連保護心愛之人的能力都沒有。
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這世間,又有幾人可以真正的做到灑脫,可以真正地擺脫這情感帶來的傷痛?玄默不禁轉過身,望向身旁的女子,雙眼一酸,便自覺地低下頭去。夢妍的眼睛雖未從兩妖身上離開,心頭卻是陷入了思念。
“我曾說過,無論是生、是死,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暮如煙的臉龐展現了笑容,是如此的哀傷。
“你這又是何苦,我不值得你如此付出。”烈歌撫着女子的面龐,他好想去分擔她的痛苦,哪怕是以八百年的道行爲代價。
“一旦愛上,就沒有值與不值!”暮如煙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可態度依舊堅決,沒有一分一毫的猶豫。“如果,這一次我們無法逃脫,到了忘川,我會祈求少司命,讓我們來生再會。”
一生一世一雙人,相思相攜長相伴。烈歌眼中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微微張着枯萎的嘴脣,再也說不出話來。他還記得,自己曾許下過諾言,要帶她走遍江南巴蜀,走遍中原北國,欣賞每一地的風光。可這二十年來,他們爲避免仇家追殺,東躲西藏,根本就來不及去做。
暮如煙的身體再難支撐,微微閉上了雙眼,就算到了最後一刻,她依然緊緊地抓着這個男子,不願分離。
夢妍感慨道:“這世間,還有比人更癡情的妖!”
“算了,先把她救活再說。”玄默搖搖頭,深深嘆息後,便走到兩妖身側,從懷中取出一藥瓶,倒出一顆療傷丹藥,直接喂進暮如煙的口中。
夢妍有一點驚呆,她只聞修道之人除妖,從未見哪個會去救一個將死的妖怪。況且,一旦讓師門得知,又該如何交代?這是身爲太虛弟子,不得不考慮的事情。
“你與別人不一樣。”烈歌放下懷中的暮如煙,坐在旁邊,即使他們傷了自己最心愛的女子,可平心而論,他對這兩人並無太大的仇恨。
“我不知她是否該死,亦不知這樣做是對是錯,但我的本心想留她一命。”玄默說着,便扶起暮如煙。“人這一生,很多事難以看透,玄默能做的,唯有追尋本心。”
暮如煙盤膝坐着,頭垂了下去,因失血過多,一臉的慘白。玄默探出兩指,先封住她傷口周圍的幾處穴位,再盤膝坐於這女子背後,將真元輸到她的身體之中,助其恢復。夢妍思索了一會,輕聲嘆息,而後也走了過來,坐到玄默旁邊,運起真元,跟他一同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