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還是喝酒?還是要……”陳焱麟擺着好幾樣東西在桌子上,一個又指着一個,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茶,謝謝。”雲意繁十分言簡意賅,這樣回覆道。
看着這麼冷的場面,在座的人都十分尷尬。
蕪華戳了戳陳焱麟,偷偷說道:“我想……你還是換個勾搭方式比較好。”
“……”陳焱麟也很不好意思,他實在是不怎麼會和雲意繁打交道。平常陳焱麟可是出了名的毒舌,把別人懟的沒辦法還口,可到了雲意繁這兒,他卻啞口無言。
無話可說之下,陳焱麟只有憋了一肚子氣,跑到別的地方借酒消愁。
“我說你這個像長舌婦一樣的人,怎麼會喜歡雲姐姐這樣的?”舒蕪華拿着一瓶酒追出來,打趣道:“你就喜歡不一樣的煙火?我還以爲你會喜歡和你鬥嘴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喜歡就是喜歡了,沒有別的理由。”陳焱麟悶聲喝了口酒,委屈巴巴的說:“我也想和她說說話,可是就是覺得隔了很遠一樣。”
“難得兄弟你有所覺悟!”蕪華拍了拍他的肩,滿意地說:“要不要我幫你啊?”
陳焱麟厭棄的拍下了蕪華的爪子,他一直覺得蕪華這樣活潑的人不符合他的審美。他印象中的妻子可是文質彬彬,堅守婦道的那種,所以當他一眼看到雲意繁那樣沉靜的女人時,就心動的不得了。
“不用了,我自己會處理好。”陳焱麟說罷,轉身便走了,留下了淡淡的酒香。
遠處琴聲悠悠傳來,不知是誰家佳人獨奏。
雲意繁手指稍稍回撥,古琴琴聲悠遠漫長。她嘆了口氣,竟不知如何自持。
那時吐谷渾來犯,她站在牆邊應敵,臨危不亂,挽回了百萬大軍,都未曾似這般怕過。
陳焱麟對她那般炙熱的眼神,她又怎麼會不明白?就連他問她要喝什麼,她心裡都緊張的要死,只是她學會了鎮靜,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
她就這樣想着,忽的怒氣上涌,威風堂堂地奏了一曲廣陵散,一時間風搖雲動,樹葉散落。
不是她不敢愛,是她已經愛不起了。雲意繁就這樣嘲笑着自己,越發彈得出勁。她想起了幾年前,那個她恨得要死的人。
她越是想放下,可心裡就是要告訴自己,她絕不會對任何人產生情感。
蹦地一聲,絃斷人未散。她嘆息了一聲,就着殘琴依舊撥着,依舊那麼瀟灑。
“能看斷紅塵的人,最能看清世間的所有相遇。”雲意繁邊彈邊說,“到最後纔會明白,所追求的,只不過是終將逝去的縹緲的東西罷了。男女之情,只不過是一時間的衝動罷了。”她借琴聲安慰自己。
陳焱麟聞着琴聲而至,看着那個在他眼中無牽無掛的人,心中也不知怎麼的,就泛着一陣酸意。他拿着自己手中那把虎頭匕首,忽的跑了出來,倚着琴音不緊不慢地舞着刀法,從順如流。
雲意繁看着這般,也奏得更加起興,兩人相互遷就着,竟和了歌舞一曲。
琴音畢,兩者都互相望着對方,默契的一笑。
“沒想到,陳郎君你的刀法如此精湛。”雲意繁帶這些讚賞的眼光,“就連我在邊關打仗時,都未見過如此敏捷的刺法。”
“雲姑娘過謙了,在下只是一時興起。”陳焱麟愣了愣,難道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隨即,他笑開了,眼眉彎彎的,對她說:“久聞雲姑娘琴藝精湛,今日一聞,果真如傳言所說。”
“能跟得上我的琴音的人不多,郎君倒也算上了一個。”雲意繁淡淡一笑,殷紅的嘴脣勾勒了一絲弧度。
若是不談兒女私情,她想,他們會是最好的朋友。
雲意繁從未見過有一個人,能與她配合的如此天衣無縫。
“姑娘所奏的是廣陵散變曲,能在一派恢弘下表現得波瀾不驚,冷靜沉着,沒有那麼多的激昂,倒是顯出了幾分決絕。”陳焱麟擺出回味的表情,忽然拍着桌子讚賞道:“妙,實在是妙啊!”
雲意繁聽着,噗地一笑,似乎很開心一般。從未有過人這麼瞭解她的心境,忽的被人說了出來,她到沒有以往易怒的脾氣出來,看着這個皮膚白皙的少年,倒越發生出幾番好感來。
她想了想,回道:“郎君所舞刀法,敏捷如蛇,想來快時定可供人弱處,一刀斃命。”說完,她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陳焱麟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一片深情地道:“知我者,莫若雲家意繁姑娘也。”
她看着這般,臉都垮了下去,別過頭道:“這只是我的一番感悟而已,莫要當真。”
“既然姑娘是有緣人,我也不妨告訴姑娘一個故事。”陳焱麟看她這般,也怕得罪了,就小心翼翼地挪了一下他的身子,正襟危坐,咳了咳嗽,道:“這把匕首,本來配着一把護心鏡。”
“曾經我到了一座山,山上有個老鬼頭常在谷中修煉,偶然之下我碰到了他,他見我手長指細,便送給我這把匕首,以作防身之用。”陳焱麟說的雲淡風輕,卻再一次嚇到了雲意繁。
“你說的,是不是奔雲山的細尾谷?”雲意繁站了起來,皺着眉頭問他。
“你怎麼知道的?莫非那護心鏡在你這兒?”陳焱麟飛速反應過來,驚喜地問。
雲意繁看着他,無奈地點點頭。
“前幾年我經過那兒的時候,那老鬼頭已經不在了,是他的男弟子,偶然之下和我相遇,我在機緣巧合之下就拿到了這面護心鏡。”
“原來我們竟有如此緣分啊。”陳焱麟開心的笑着,跪着作揖說道:“還得多謝姑娘幫我逃過一劫。”
“什麼?”雲意繁問道:“難不成還能辟邪不成?”
“並非。”陳焱麟意味深長地勾了一下嘴角:“而是那個老鬼頭他說,拿着那面護心鏡的人,會是和拿匕首的人有極深的桃花緣。若不是姑娘幫我拿了這護心鏡,我豈不是要和他的弟子有一番孽緣?”
雲意繁聽到這兒,也不覺得尷尬,反倒低着頭髮笑,“你倒是想到了這層。”
“不管怎麼樣,姑娘可是我的半個恩人,我陳焱麟絕對有恩必報。”陳焱麟又拜了一禮,說道。
“那你想怎麼報?請我喝茶嗎?”雲意繁想了想,問道。
陳焱麟回給她一個微笑,邪邪地說:“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