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聞言,都紛紛停下了馬,齊齊將目光轉向舒蕪華。
“她就是陸兄弟中意的人?”一個身材曼妙的少婦與自家相公坐在同一匹馬上,她湊近了自家相公的耳朵上,小聲的說:“還真是跟陸兄弟性格差的挺遠的。”
“畢竟是陸兄弟看上的,少說幾句。”同一匹馬上的男人嗔怪道:“這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反正啊,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少婦癡癡地說,手絹捂在嘴角上半帶嬌羞,帶着幾分撒嬌的感覺,似蛇一般依偎在男子身上。
蕪華白了一眼,他們以爲自己聽不見嗎?合着都是來看自己笑話的人,她舒蕪華還真就沒什麼可取之處,雖然氣不過別人這番評論,但也沒有辦法反駁。
於是她沒有跟他們打招呼,衆目睽睽之下倒是昂首挺胸的穿過了人羣。
“這小妞還真是沒什麼禮貌。”另一個穿着比較女性化的男子白了一眼,握緊手中馬鞭說道:“有什麼好看的,神氣什麼啊,一點禮節都不會,定之絕對的眼瞎。”
“他眼不眼瞎我不知道,只是我覺得對我沒有禮貌的人我也沒有必要對他們有多禮貌。”舒蕪華轉過身,帶着一股黑黑的氣場,再次走回那羣馬匹中間說道:“我沒有必要對一個剛見面就說我的人有什麼禮貌。”
“你是不是有病?”那男子氣不打一處來:“淑離嫂子又沒說你什麼,你叫個什麼勁兒。”
“好好好,是我錯了,行了吧?”蕪華看這個叫淑離的少婦那麼多人護着,自己卻覺得孤軍作戰一樣,氣不打一處來,便說:“對不起,行了吧?”反正做什麼她都錯了,道個歉也不算什麼了。
那些人沒料想到蕪華突然間道歉,每個人都覺得意外,他們不知道蕪華在賭氣,個個都定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個本來要壓制蕪華的男子也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望着自己的馬前的馬穗。
不一會兒,陸安駕着馬上來,他看到馬隊都停在半山腰,就拉住了馬繮問他們:“怎麼還不上雲巔?”
大家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不約而同望向站着的那個人。陸安看到是蕪華,就笑着說:“你怎麼在這兒呢?”
“沒事,我剛剛不小心得罪了他們,正道歉呢。”蕪華撇撇嘴,往嘴角放進一根草叼着,說道:“你們玩,我去找雲姐姐。”
“意繁上雲巔了,你要不要一起上去?”陸安邀請蕪華說:“我們大夥兒正好去聚一聚。”
“不必了,不打擾你們的雅興。”蕪華甩甩手推辭,雙手隨即擺在胸前叉着,發出鄙夷的笑聲。她這種和他們格格不入的人,即使湊進這個羣體裡面,也不會讓別人高看幾眼,至少她自己是這麼想的。
她仍記得小的時候去丞相府的時候衆人圍着湘萍和湘寧說話時的場景,和如今也相差無幾。那個叫淑離的女子,興許是修了福氣,衆星捧月一樣,只是她舒蕪華沒這個福氣。如今時過境遷,她也仍舊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人呢。
蕪華仍舊叼着一株小小的草,輕蔑地笑着自己,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又談何去和別人交往。在她道歉的時候她就知道錯了,她也不應該跟一個正常人置氣。
“那大家就繼續走吧。”淑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陸兄弟,麻煩你了。”
“嫂子多禮了。”陸安回頭看着那個落寞的背影,心裡突然梗梗的。他也不知怎麼的,看蕪華的樣子,似乎是有些傷心的樣子。
馬隊重新上雲巔,只不過發生點插曲,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烈風讓馬加速,跟上了陸安的馬,用靴子頂了頂陸安的腿,道:“喂。”
陸安有些出神,他反應過來是烈風,皺了皺眉頭,“嘖”了一聲,嫌棄的說:“做什麼?”
“看來他們不說,你是不知道爲什麼了。”烈風笑他木訥,“你知道剛纔簡直就是災難現場嗎?你的舒蕪華啊,差點沒把衆兄弟給得罪了。”
“她怎麼了?”陸安急的趕緊扯了馬繮,停在原地。衆人看他這樣,許是知道了蕪華的事情,也沒有多在意,就這樣直直地穿了過去。
烈風無奈的拍拍陸安的肩膀說:“她有些敏感,你好好勸勸她。”說完,他就駕着馬上了雲巔。
陸安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莫不是蕪華得罪了他們這些人?平常他們兄弟之間是無話不談的,可如今卻沒人關心這個,想必事情大家都弄得很不歡快。
他趕緊調轉馬頭,下山攔住了蕪華的去路。
蕪華本來走下山,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聲傳來,一下子就堵住了她,她一看是陸安,就想繞過去走開,誰知陸安一下就俯身抓住她的手,拉到了馬上。
手一下子被拉扯,痛感襲來,蕪華生氣的問:“你幹什麼!”
“你和他們怎麼了你自己心裡清楚。”陸安冷冷的說:“我瞭解他們,你不該那麼說話。”
“你瞭解又不是我瞭解。”蕪華嘗試着把手扯回來揉着自己的肩膀說:“你弄疼我了!”
“我告訴你,他們都是我的兄弟,你別招惹他們,大家有話好好說,得罪了他們你也沒什麼好處。”陸安突然冷冰冰的態度,只是爲了好好的教訓蕪華一頓而已。
蕪華聽他這麼說,倏然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她不怒反笑:“得罪?我一個朝廷官員,我爲什麼怕他們?”
“因爲我不夠優秀,配不上你,你優秀,你什麼都好,就應該娶個優秀的人不是嗎?所以無論我怎麼努力,我舒蕪華在他們眼裡也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會什麼都比不上別人的殘廢!”
“可陸安你忘了,你這麼優秀,並不代表我一定要愛你啊。”蕪華昂起頭,無畏般說:“他們愛怎麼說怎麼說,和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若是你覺得這樣讓你難受了,麻煩你跟他們講清楚,我們之間並非他們想的那樣!”
“呵。”陸安的怒氣慢慢積攢起來:“沒關係?舒蕪華,你把我陸安當成什麼人了?”
蕪華沒待他講完,就打斷了他的話,持續地一番嘲諷道:“那是你的兄弟,是你的事情了,至於道歉我也已經道了,這的確是我不對,我道歉了,這夠了吧?”
“舒蕪華,你真幼稚。”陸安深深地嘲笑了蕪華一番,眼裡帶了些淒厲:“我本以爲,我做的那些,會讓你明白。”他搖着頭,揮起馬鞭就走了。
被這麼說了一遍,蕪華終於憋不住了,她在陸安不顧一切駕馬離去後,在背後大聲笑着喊道:“我舒蕪華就是個人渣!你滿意了嗎!哈哈!”
這些話一說完,她自己就再也繃不住,淚水如決堤的河水一樣,蹲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像個小孩。
她是挺幼稚的,幼稚到不堪一擊。所以纔會在知道自己一直喜歡的人娶了別人之後那麼不顧一切地去質問殷慄,去詛咒他們的婚姻不幸。所以,她纔會在自己愛的人面前容忍不了一切的不安和不滿。
她始終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有,一到自己把自己埋在塵埃裡的時候,她就如瘋了一般的貶低自己,隨之而來是深深的怨恨。
她怨恨大家對她的無情和冷酷,怨恨自己毫無建樹的樣子。
江湖偌大,她是真的很想有一個安心的家。
是時候跟雲麓山莊說再見了。她想。
她留了一封書信,託雲意繁替她照看孔一貞,自己帶着自己當初從突厥帶回來的部隊三十餘人,以及貼身的丫鬟,連夜離開了雲麓山莊,去到了聽風小築。
郭夫人接見之時,從未想過蕪華竟然把一整個使團都搬了回來,還清一色都是女人,竟不知如何安放。
蕪華一個字沒說,就讓自己的下屬在旁邊支起了帳篷休息,然後跟郭夫人說:“麻煩師母了。”
郭夫人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反而是郭賢在樓上看了,便傳喚人說:“讓蕪華上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