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雲麓山莊,告別了定州府衙,告別了聽風小築,蕪華終於走上了回長安的路。一年過去了,長安沒怎麼變化,和她走之前一模一樣,可她自己卻是不一樣了。
她進了城之後就把馬寄放到了驛站。按照規定城內是不允許單人駕馬的。她和慕容軒帶的隊伍步行着走了許久,想着進宮面聖之前先修理一下妝容,便找了家浴館安心地泡了個澡,畫上了眉黛,換上官服,這才走到宮門前進宮。
她舒蕪華一回來,宮中人上下皆知。
她去面見了聖上,敘說了原由,聖上倒沒怎麼在意,反倒是拿了定州刺史的推薦信之後,讓三省審批,升了蕪華的品級。蕪華倒覺得莫名其妙:原來自己擔憂的不得了的事情,在帝王眼中是絲毫不起眼的。
因爲斷案有功,蕪華被調任回了內宮,升爲司正。事情還未接手,蕪華想知道布司言怎麼樣了。她忙派人去打聽。
原來時過境遷,因着許多人事變遷,布司言升任了尚服,而吳司言由副職升爲了正職。而從前的司正卻因犯事被逐出宮外,如今司正之位空缺,正好蕪華回來了,就由她補了上去。
剛好年前選了一批新的女官,如今的內宮已不再是蕪華從前那般樣子。司正司的人聽說是一個去過突厥的女官來任她們的長官,她們都覺得很好奇,紛紛打探蕪華的事蹟。
蕪華先是接到詔令,安排了慕容軒等人的去處,然後和檀燃說:“你先去司言司給我派一個傳話女史來,然後讓傳話女史通知司正司,明日我將去接手司正司的工作,讓她們做好交接工作。”
她又讓冬兒去指揮人打掃從前的那間房子,自己獨身一人去到了含象殿。
她剛到門口,就看到文馨帶着小皇子嬉戲,蕪華走上前去,問道:“文馨,長姐呢?”
聽到是蕪華的聲音,文馨抱着小皇子拘禮:“二姑娘回來了?娘娘正在寢宮裡做蔻丹,讓我帶小皇子出來散散心。”
蕪華點頭,拿出名帖來道:“那請文馨姐姐幫我通傳一下,我有事要見長姐。”
文馨拿了名帖進去,德妃一聽是蕪華,就快快整理了東西接見。蕪華看到自家長姐,親暱的跑上去跪在德妃腳下,半分感動般說:“長姐……蕪華回來了!”
德妃再次見到姊妹,心下也是有幾分心疼,她摸了摸蕪華被狂沙磨糙了的臉,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半晌,她很是寵愛地說:“妹妹倒壯實了許多。”
蕪華用自己的手包裹住那雙粉雕玉飾一般的手,那雙手溫溫的,卻透着幾分強硬。她擡起頭,半含着淚說:“徒留長姐在深宮內羈絆,蕪華去了突厥也不知有無歸期,蕪華覺着對不住長姐。”
“好妹妹,你不用牽掛我。”德妃哭的花枝亂顫。她素來與昭容劍拔弩張,自家姐妹都廝殺起來,唯獨是蕪華她最放心不下。她是知道的,蕪華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手足之情連着血脈,就算是極少交流,可那種感情是消不掉的。
“長姐,我如今回來了,你和皇子,最起碼還能有個依靠。”蕪華用力地嗦着鼻子,說話都不帶幾分清晰了,她想起芍華的事情,於是便問:“不知芍姐姐如今在何處?”
說道芍華,德妃倒哭的越發用力了,進宮這麼多年,也只有在自家姐妹面前能夠如此般小性子了。她冷哼一聲,眼角的淚還清晰可見:“或許是和陛下在一起吧,一身的榮寵,哪是我們能比的。”
“芍姐姐怎麼會和陛下在一起?”蕪華不明所以:“她去了御前侍奉嗎?”
“罷了,你剛回來,有些事你還不知道。”德妃笑着接過文馨遞來的手絹,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然後說:“你要吃些什麼?阿姊給你準備去。今晚就不要走了,陪阿姊說說話,我想你明日纔開始工作的吧?”
“是,長姐。”蕪華答應德妃留了下來。晚飯時候德妃抱着小皇子和蕪華用餐,那小皇子見了蕪華,瞬時笑的燦爛,似乎和蕪華早就認識一般,一點兒也不怕生。
“看來皇兒真的很喜歡和姨母玩,是嗎?”德妃哄着皇子,還一邊和蕪華說:“說來也是奇怪,皇兒一向認生,見了你倒是一點兒都不生啊!”
“那可不,姨母送給殿下小玉佩,殿下都記着呢。”蕪華打趣道,她看着皇子脖子上的玉佩,那時她要去突厥,臨行前送給小皇子保平安的。沒想到還真是這般,小皇子成長以來都順風順水,沒有經歷過什麼特別的事情。
“你記得姨母嗎?這是姨母?”德妃指着蕪華說。
小皇子牙牙學語,稚嫩的聲音叫道:“姨母……抱……”
蕪華喜歡小皇子喜歡的不得了,趕緊接過小肉球抱起來,親暱的攬着。
小皇子咯咯地笑,斷斷續續地說:“姨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