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輩子,她終究是沒有勇氣去和說出她愛他的事情。她總以爲女孩子的愛情是要靠男孩子主動去追求的,看了蕪華更是如此。現在她才真正地明白,能夠被一個人無私的愛上,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情,可她的愛情,已經埋葬在自己的懦弱裡。
陸安太好了,好到讓她心酸,好到她不敢去說一句愛。
她看着自己那已經開始泛黃的雙手,嘴角的絲絲血液開始滲出。她不屑的笑,帶着她一直變幻莫測的笑容,在衆人的鉗制中,不甘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哪裡願意親手殺死最愛的人?若是有的選擇,她寧願試着殺死一回,只是她沒得選擇。到最後,她還是爲了別人而甘願付出自己的性命。
“太傅。”慕容軒急着出宮,把事情都說了一遍:“貴太妃死了。”
蕪華“蹭”的一聲從椅子上坐起來,她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貴太妃死了。據說是她把陸將軍抓到宮裡來詢問,卻被陸將軍就地正法了。”
“那陸將軍怎麼樣?”
“聽說被打暈了,現在醒了。”慕容軒做了個眼神,讓蕪華扯下週圍的僕人。
蕪華知曉,便依照默契把下人都撤了下去。慕容軒這才把真相告訴蕪華。
按照別人來說,貴太妃的確做得出來這種事情。蕪華卻知道,芍華是在保住陸安的性命。
“那便讓皇帝,按照禮數葬了吧。”蕪華摸着自己的肚子,毫無感情地說道。
太醫剛纔來過,給蕪華進行傷勢診治,沒想到卻診出了喜脈。
這孩子生不逢時,蕪華當即便向太醫要了一劑墮胎藥,這時她正經歷着這麼多的事情,藥碗裡的藥都涼了。
想了想,她終究是把藥喝了下去。
陸安被送回府邸之時,自己還驚魂未定,便看到蕪華睡在牀上打滾,他看到牀單上都是血。
“你怎麼了!”陸安跑過去,臉色已經鐵青了:“你說話啊!”他正是擔心她,纔回的早了些。
蕪華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住陸安的手,說道:“明……明天……我去一趟……溫室殿……”她努力地支撐着身體,咬着牙說。
陸安把她抱了出去,大叫道:“檀燃!檀燃!叫大夫!快!”
“我沒事的。”蕪華嘴脣雪白,絲毫沒有血色:“等有機會了……咱們……還可以……”
“別說傻話了,我們現在就去看大夫!”
陸安抱着蕪華出門,路上這時還下着大雨,蕪華拉住陸安說:“傻相公,莫要強求了……”
“就算是我死,我也不准你先死!”陸安抱着她,解下自己身上的袍子蓋住蕪華說:“我護着你,你一定會沒事的!”
大雨沖刷着那地上的血,讓人看得瘮得慌。
走在半路他們便和檀燃帶來的大夫碰上,那大夫一探脈,便說:“流產了別亂動啊!”
他們又有孩子了?陸安驚醒過來,驚慌失措說:“求您了,一定要替我保住啊!”
那大夫指揮着陸安把蕪華抱到沒有雨的地方,她這回仔細探了一次脈,滿是惋惜地說:“郎君,不是我說啊,尊夫人無論是如何狀況,這孩子都是挽回不了的了。”
“這是藥物性導致的小產,恕我無法拯救。況且產婦已經流了那麼多血,加上淋了雨惹了風寒,再好好調理,也許還有機會生育。”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那大夫猶豫着,說:“以後生育的可能性很小了……”
一聲悶雷,驚到了在場的人。陸安的淚水如決堤的河流,崩潰般叫了起來:“舒蕪華!”
“你爲何這般狠心,難道除了權勢,我就這麼不值一提,孩子就這麼不重要麼?”陸安跑到雨中落淚,他回想起那充滿血色的牀單,那是他孩子的血啊!
這個孩子,他剛知道它的存在,它就已經不在了。
陸安跪在雨裡,一下子頹廢了。
半晌,他走到蕪華面前,說道:“若是權勢如此重要,我便讓你坐的安穩。”
“不要啊陸安!”蕪華伸出手去阻攔:“這樣會浪費很多人的性命的!”
陸安苦笑,然後說:“你終究,是擔心子民,比擔心我得多。”
然後他獨自回了家,取出了佩劍,直殺入皇宮。
如今的他只剩的九分心灰意冷,外加一絲的無可奈何。
他一個人闖入皇宮,去完成他此生的執念。
蕪華這時卻不知道怎麼辦。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纔想到追上陸安。
她去到宣政殿門前,便被羽林軍攔住,於是她便親眼看到陸安被弓箭射殺。
“傳令下去,今日之事不得外揚,否則殺無赦。”皇帝冷靜沉着,他瞥到邊上的舒蕪華,終究是握住了自己最想要得到的東西。
那些人要把陸安的屍首拖下去,蕪華便跑上去攔住,她後悔了!
直到至愛之人死去,她才悔悟!無論什麼時候,她都不應該跟着陸安離開那個屬於他們的桃花源!
她撕心裂肺,以至於乾涸無淚,嘴上要想說什麼,卻再是說不得的了。眼前是一片模糊,她只有抱住陸安,摸着他那熟悉的臉龐,才知道這是陸安。只有這一刻,她才真正的記住了那個深愛她的人的模樣。
陸安葬禮的時候,蕪華不讓他們進到靈堂裡來拜見,只獨獨自己守着棺木發愣。
“太傅,陸夫人來了。”檀燃頭上纏着黑布,肅穆地說。
“讓她去小院裡候着,那裡沒有裝白花,莫要讓她白髮人送黑髮人。”蕪華摸了摸陸安的手:“娘來了。可我知道你是不願見她的。”
蕪華見到陸夫人,她此刻一身的尼姑裝,這時才真正的落了發。她說:“老尼是來了卻塵緣的。”
她把一副長生鎖遞給蕪華,說:“這是陸安的,讓它歸於塵土吧。”
蕪華明白她的意思。
陸安下葬之日,蕪華把他們成親那天綁的結髮帶了來,她打開那葫蘆,裡面取出了兩個人交纏的頭髮。可終究,他們的塵緣還是剪不斷,理還亂。
她把那原本分得清的頭髮混爲一團,混的是那樣的均勻,然後一手各執一半,從此分了兩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