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連襟

臘月二十三,祭竈,北方人也稱過小年。

不知道晏殊是出於什麼心理,頭天晚上派人知會,要方仲永於祭竈日登門拜見。

方仲永心裡沒底,便邀請前來探視的曾曄、曾鞏陪同前往,好歹有個墊背的不是。曾曄卻不上當,只是笑道:“這祭竈名爲掃除,實則祈福。你們一家人其樂融融,我們兄弟外人就不參與了吧?再說了,晏府既然讓你於節日登門,其實也就算是認可了你這個女婿,只不過考校是在所難免的罷了。你難道還怕人考校不成?”

濃眉大眼的曾鞏還附和道:“是啊,是啊!”

對於經受十多年應試教育的方仲永來說,考試他是不怕的,若非因爲家庭條件不好,又貪圖那三流大學給出的獎學金,西門富貴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淪落到那般地步的。唉,往事已矣,而且若沒有那次意外,又怎能有機會到這花花世界走一遭呢?

待進了晏府,方仲永就明白晏殊是怎麼想的了。無他,座上多了一位客人,呃不,親戚,富弼。

時富弼任開封府推官、知諫院。推官掌推勾獄訟之事,相當於京城公安局長。知諫院就厲害了,幾乎是和御史中丞媲美的職務,負責在朝廷中搜集建議和評論。面對這麼一位高官,就問你怕不怕?

方仲永表示,一點兒都不可怕。人家將來是要做宰相的,而且當了很多年,最終是配享廟庭的主兒。若是現在就被嚇到了,將來人家“開府儀同三司”的時候,自己還不得被嚇死。

說來奇怪,連襟之間的關係似乎沒有特別好的。

猜想而言,大概有幾個原因。

一是沒有共同語言。男人在一塊兒,要麼吹牛,要麼聊女人。吹牛,不合適。大家都是親戚,知根知底的,當你正吹噓大堡礁潛水多happy的時候,人家來一句“魚缸裡的魚蟲該清理了”,豈不尷尬死。

二是被女人害得。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如果不比點什麼就像菜裡沒放鹽一般無味。比衣服,比首飾,比孩子,最終還是比老公。衣服、首飾不如人家,怨老公沒本事掙錢。孩子不如人家優秀,怨老公疏於管教,怨老公品種不好。和外人攀比的機會終究有限,自家親戚常來常往的,攀比的機會就會多得不得了。一來二去,連襟之間沒有怨氣才見了鬼呢?更

何況還有些傳言中的“姐夫和小姨子不得不說的故事”在其中作祟,連襟的關係如何能好?

不過料想富弼不擔心這些,因爲此時的富弼已經三十歲了,夫人也是二十七八(爲晏殊第一位妻子李氏所生)。且富弼生性謹慎,說話慢聲慢語,表情莊重嚴肅,看不出喜怒之情。不似方仲永這般天真爛漫,嬉笑溢於言表。

見方仲永進到客廳行禮,晏殊高坐不動,只是發出鼻音“嗯”的一聲,再隨便一指,介紹道:“這是富弼富彥國,你認識一下。”

方仲永急忙向姐夫哥行禮,說道:“久聞彥國兄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富弼卻並不託大,起身還禮道:“在下非常科出身,蒙官家擡舉,才忝列朝堂。實在是慚愧之極。不如文遠兄在科場連捷,連中四元的佳績多矣。”

方仲永恭維道:“彥國兄氣量大度,得範希文贊爲‘王佐之才’,豈是不擅科場,只是不屑爲之罷了。且彥國兄舉制科茂才異等,得官家親授官職,實非在下這等只知道舞文弄墨的書蟲可比。彥國兄過謙了!”

敬陪末座的晏居厚聽不下去他們的商業互吹,打斷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在這酸溜溜地恭維來恭維去的,也不嫌煩!”

晏殊眼一瞪,斥道:“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又轉而對富弼說道:“居厚頑劣不堪,僥倖中了個舉,便不知天高地厚,叫囂着要與你這‘王佐之才’談論詩文,實在是可笑。詩詞,小道也。老夫雖偶有爲之,寄託心情而已,如何能用於協理政事?若是以此論斷,前唐李杜白豈非個個是經天緯地之才。阿弼,你若有閒暇,可教導一二治國理政之法,莫要辱了我晏氏的門楣。”

晏殊一番夾槍帶棒的話,讓晏居厚、方仲永唯唯不敢多言。

震懾住了兩個小輩,晏殊就與富弼談論國家大事來了:“阿弼以爲,元昊欲稱帝乎?前番建言,多有被諷爲誇大其詞之語。”

富弼說道:“那元昊自明道元年即位,便勵精圖治,頒禿髮令,建西夏文字,以示與我中華不同文同種。更是以避其父諱爲由改元‘顯道’,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矣。

小婿聽聞,官家在其即位後,授封李元昊爲特進檢校太師兼侍中定難軍節度使、夏銀綏宥靜等州觀察處置押蕃落使,爵西平王。但李元昊對我皇宋的封爵不感興趣,甚至是極爲不屑。他在接待我朝使臣時,不以臣禮事宋,對官家封賜的詔書,遙立不跪拜。勉強受詔,則心內憤憤,環顧左右大臣說:‘先王大錯,有如此國,而猶臣拜於人耶!’ 既而利用設宴招待使臣的機會,在宴廳後傳出鍛礪兵器的鏗鏘之聲,意圖威懾使節;在禮儀上又故意刁難,意在激怒朝中諸公,挑起事端。未知可有此事?”

晏殊點頭道:“經細作回報,其所言確是如此。元昊之狂悖如斯,可笑朝中還有人以爲可許之以高官虛銜,便可保西方無戰事。然既有老夫忝列參知政事,豈可不進言獻策,以安社稷乎?且官家仁慈,卻不昏聵,不過是不忍邊境戰火又起,生靈塗炭而已。你所陳八事,雖盡是謀國之言,但言辭中過於偏激,將政事堂一幫人看成泥塑木雕。你此等言語,如何能讓你成事?若是官家一一皆準,不是顯得我等皆酒囊飯袋了嗎?”

富弼拱手道:“是小婿欠思量了,只想着把事情說清楚,卻忘了顧忌,實在是不該。令泰山大人爲難了吧?”

晏殊擺擺手道:“哪有什麼爲難?當下朝政清明,雖不敢說是衆正盈朝,但諸公的才學、心胸還都是有的,絕不會有人爲難你的。但有的時候,你說出的建議不一定不對,反對你的人也不一定是錯的。只是看是不是符合他們的利益罷了。

如你這次提議關閉榷場,就是有些不妥了。且不說勳貴多有商號經營,一旦關閉損失慘重。單隻關了榷場,就真能斷絕西夏之所需貨物了嗎?不盡然吧。”

富弼辯解道:“可令邊軍多加稽查,若有私闖關隘者,嚴懲不貸。”

晏殊問道:“若是邊軍自己去做這生意呢?”

富弼愕然。總不能因爲走私點貨物,就把邊軍給殺了吧?那樣非激起兵變不可。

方仲永“學習”了半天,終於逮到發言的機會,說道:“在下有些看法,不知是否能說?”

晏殊與富弼談論政事,本就有培養與考校之意,聞言自無不可。晏殊說道:“仲永但有良策,只管說來。即便是毫無用處的書生之見,也不妨事。”

方仲永畢竟年少氣盛,受不得激將,慨言道:“禁絕貨物的往來,實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策。畢竟西夏雖多仰仗我大宋的茶葉、糧食、布帛等,但我大宋亦需要西夏的馬匹牲畜等物,且西夏溝通西域,多有西方珍罕之物,絕不可貿然斷絕交通。當然,若對流入西夏的糧食、鐵器等不加限制,則無異於割肉飼虎,更不可取。

在下以爲,可對經營布匹、糧食等物的商人課以數十倍重稅。就拿粟米來說吧,今京城糧價亦不過百文一石,若運去蘭州、西寧則五倍之。若官府課以每一石一貫的重稅,那麼,西夏人得花多少錢才能吃到粟米呢?”

富弼苦笑道:“糧食不同於絲綢,便是西夏盛產牲畜,糧食也是不可或缺的。但官府收這麼高的稅收,激起民變怎麼辦?那些糧商背後的勢力不可小覷,愚兄可是就剛剛吃了虧的。”

方仲永很是“陰險”地笑道:“那就讓邊軍收稅。想必那些丘八的刀子在砍殺敵人時不利,對付幾個糧商還是有辦法的。分他們個三五成,恐怕都要爭着搶着去收稅了吧!這時,再讓他們緝捕私販糧食、鐵器的兇徒,想必他們也不會再推脫了吧!

另外,凡運送絲綢、詩集者,一律不收任何稅收。如此一來,則西夏人盡皆身着不能禦寒的絲綢,餓着肚子讀着我中華的詩詞歌賦,也算是風雅的很呀!”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晏居厚見方仲永說得歡暢,也趁機說道:“文遠此法實乃一石三鳥之計也!既可爲朝廷增加了稅收,又可鞏固了邊防,更可削弱西夏之實力。真是妙計呀!只是這般作爲,是不是不太合乎君子之道?”

方仲永恨恨地說道:“彼西夏設立擒生軍,稱呼我大宋子民爲兩腳羊,生啖烹殺之事常有耳聞,彼輩可有半分的人性可言。我以爲,凡慕我中華文明者,着我華夏服飾衣冠者,修習我赤縣神州文字、語言者,始爲我輩,皆可爲我大宋子民也。餘者,皆蠻夷也,何足道哉?”

這麼一番激進的話,方仲永本以爲必定不合晏殊心意,要遭致訓斥甚至是唾罵了。誰料想,晏殊居然也是個老“憤青”,拊掌讚道:“仲永有班定遠之風也!來人,上酒,上好酒。不,上玉凍春。如此豪言,如何能不以烈酒佐之!”

痛飲了幾碗二三十度的“烈酒”玉凍春,方仲永面不改色,晏殊等人已是滿面紅光。晏殊更是吟唱道:“燭飄花,香掩燼,中夜酒初醒。畫樓殘點兩三聲。窗外月朧明。曉簾垂,驚鵲去。好夢不知何處……”

一曲還未唱罷,卻又道:“不好!老夫不擅這慷慨激昂之辭,少了些英雄氣概。二三子,莫學老夫常做無病**之語,速速吟來。若不能爲之,必當罰一巨觴。”

這是喝醉了,耍酒瘋的節奏嗎?

富弼道:“小婿整日案牘勞形,久不爲詩詞矣。望泰山大人恕罪,甘願認罰!”

晏居厚什麼話都沒說,像喝藥一樣端起巨觴艱難地喝了下去。

方仲永倒是能喝,卻不願冷了場。難得受到老泰山的表揚,豈可退縮不前。只是古人寫的飲酒詩多是傷感之作,不好辦(抄)呀!

有了!元朝元好問曾有一首《江城子》甚佳,抄了吧!

遂朗聲道:“在下曾聽聞旁人吟唱過一曲《江城子》,甚是應景。請諸位試聽之。

醉來長袖舞雞鳴。短歌行。壯心驚。西北神州,依舊一新亭。三十六峰長劍在,星斗氣,鬱崢嶸。古來豪俠數幽並。鬢星星。竟何成。他日封侯,編簡爲誰青。一掬釣魚壇上淚,風浩浩,雨冥冥。”

富弼讚道:“好一句‘他日封侯’,當浮一大白!”咣噹就把巨觴中的酒喝乾了。

幾人盡皆舉杯,作牛飲狀。

失去意識前,方仲永想道:這個連襟硬是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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