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過了半個月,李暉就請叔父豫王和嬸母豫王妃做媒人,前去曹家納采。
這些只是走個程序,曹家早就做好了準備,請了本家德高望重的長輩做媒人,然後就是取曹氏的生辰八字問名。
太史局推算過後,上書李暉:曹氏與燕王,乃是天作之合,夫婦結合以後,必定是相敬如賓錦上添花!
李暉知道後很高興,親自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蓁娘,蓁娘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只是這些日子她漸漸的也想明白了,無論怎麼樣,李暉總不會害了二郎。
他既然讓自己相信他,那索性自己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想,兒孫自有兒孫福,她就是把一顆心操碎也要孩子自己懂事才行。
經過納吉後,就是納徵,李暉和皇后商議後,定的聘禮是兩百兩金鋌、四百兩銀鋌,官窯瓷器六百件、綾羅綢緞共八百匹、胡椒三百斤、蔗糖兩百斤、各色香料共一百斤。
還有其餘許多物品無一不是精品,雖然花費驚人,但根據許多皇親的八卦,這些聘禮其實只能算中上,衆人都道,若李淳業是皇太子,他娶妻就更體面了……
這些話蓁娘就當沒聽見過,她也不許甘棠軒的人到處嚼舌,在秋葉漸黃,秋風蕭瑟的十月裡,皇后傳了蓁娘去吩咐了一番。
新年前,李暉命中書令沈知禮爲正使,門下侍郎鄭良澤、中書侍郎沈季平爲副使,前往曹府下旨,冊封曹氏爲燕王妃,太史局定的婚禮吉日是明年十月。
親王娶親程序嚴肅,禮儀繁雜,皇后例行公事交代了一番,言語中表示,她畢竟不是二郎的生母,不知道他的喜好,許多細枝末梢還是需要蓁娘提意見。
蓁娘恭謙的表示一切聽從皇后的安排,皇后擺手表示就這麼決定了,然後端茶送客。
蓁娘慢吞吞的回了甘棠軒,明明兒子就要娶妻了,她也沒見多高興,剛下了輿駕,容娘跑出來道:齊氏來了!
見着蓁娘,她第一句話就是:“皇后叫你去做什麼了?”
“還能做什麼……”蓁娘勉強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歡我。”
齊氏聞言愣了一下,仔細打量蓁孃的臉色,然後眼珠子一轉,道:“你是不是還在不高興?我聽說二郎的婚禮定在明年,專門來問問你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齊氏看重二郎,把他當半個親兒子看待,如今他要成親了,齊氏自然開心,蓁娘笑了笑,收起臉上的複雜情緒。
對齊氏笑道:“親王娶親都有條例,照着來就是了,只是王府裡的人員、器物、陳設等事需要自己做主,皇后說了,這些事讓我決定,正好你來,也幫我拿些主意吧!”
齊氏聞言嘆了口氣:“按理,這些都應該是皇后做主的,不過我想,懷宣太子還沒等到成親就沒了,如今看着二郎成親,皇后心裡應該很不舒服……”
“說起來還是你有福氣,馬上就有兒媳了,等她進了門再生幾個小孫孫,你呀,上哪去擺這幅臉色!”
蓁娘何嘗不明白這一點,她知道齊氏這話是開解她,二郎爲了一個出身微賤的女子而頂撞皇帝,雖然得償所願,卻也失去了一門天作之合的親事。
後廷裡不知多少看蓁娘不順眼的人悄悄議論,說二郎是腦子糊塗,放着好好的永濟侯府娘子不要,娶了個祖上是賣貨郎的女子爲妻。
這些話飄進蓁孃的耳朵裡,讓她難受至極,連帶着好些日子都不想看見二郎,拒絕了他來問安的請求。
蓁娘疲憊的捏捏眉心,“旁人愛說什麼就說罷,不管怎麼樣,二郎的路只能他自己走,咱們誰也代替不了他,而且我也打聽過,那位曹家娘子容貌端莊,知書識禮,也配得上二郎……”
“這樣啊~”齊氏點點頭,“畢竟是阿郎挑選的,只是家世一般,其餘的應該都不差,你也不要不高興了,曹家娘子進了門就是二郎的媳婦,你也不要給她臉色看纔是!”
蓁娘被這話氣的翻了個白眼,不悅道:“你這是什麼話,何時我就成了那惡婆婆,再說了,就是要擺婆婆的譜也輪不到我!”
齊氏哼哼兩聲:“瞧你那小心眼……”
“來吧!別浪費時間,咱們合計一下燕王府怎麼佈置才合適……”
說了大半日的話,直到吃過晚飯,齊氏纔回去。
蓁孃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不管怎樣,她跟二郎是親母子,就這麼僵着也不合適,況且他的難過不比她少,又何必讓他難上加難呢……
想明白了這一點,蓁娘讓人叫了二郎來,一進門,二郎便垂着頭不敢看她,丹娘坐在一邊瞪了兄長几眼,嬌俏溫柔的桃桃輕輕扯了下她的袖子,示意她別做的太過火。
丹娘不悅的指桑罵槐:“怎麼,有些人做了見不得人的事,現在還不許我看幾眼嗎?”
她的話如一顆石子投進湖裡,屋裡衆人心裡泛起漣漪,各有滋味。
“丹娘!”蓁娘瞥了眼女兒,“不許胡說!”
丹娘氣哼哼的側過身子,揪着手裡的帕子嚷嚷道:“本來就是!我又沒說錯,他白活了這十幾年,如今倒成了一場大笑話,還惹得阿耶和你傷心,我說幾句怎麼了!”
“阿姐!”
見着生母臉色不太好,桃桃軟糯的聲音響起:“不管怎麼樣,阿兄是咱們的兄長,他做錯了事自有阿耶和阿姨定奪,咱們不該隨意開口的……”
瞧見生母眼裡的責備,丹娘窒了一瞬,頓時火從心頭起,忽的一下站起身,半譏諷半對衆人道:“好好好!你們都有理,等着瞧吧,新嫂嫂還沒進門呢,他府裡就有了個美嬌娘,以後還不知會鬧出什麼寵妾滅妻的事來,到時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說罷她甩手出了門去,奶母惶恐的向蓁娘福了福膝,忙跟了出去。
桃桃的心狠狠跳了一下,快速的瞥了眼滿臉無奈的生母,還有表情羞愧的兄長。
她覺着這個氣氛着實尷尬,悄悄衝寄奴使了個眼色,拉着他也退出去了。
雖然丹孃的話難聽,但也不是沒有道理,蓁娘欲言又止的看向兒子,二郎卻先她一步跪在地上,膝行至她面前,拉着生母的手誠懇道:“阿姨,我向你保證,我決不會做出那種事!”
“等曹氏進了門,內院的事都交給她做主,也包括顧氏!”
蓁娘默默凝視兒子這張肖似她的年輕面孔,他眼裡的真誠表達了他的決心,良久,蓁娘才伸出手,輕撫上二郎的臉,再一次鄭重而堅定的對他說:“成了親就是大人了,阿姨只願你從今以後,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你要記住,不管你府裡有多少個妾侍,曹氏纔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地位等同於你!”
“我再說一次,我只要嫡長孫,其餘的事,你自己掂量着辦!”
說罷她收回手,挺直腰看向窗外,而地上的二郎聽了這話身子僵硬了片刻,他擡起頭看着生母冷漠的側臉,喉嚨裡像哽了塊鉛一般,他喏喏應是,腦海裡卻浮現出顧七娘的臉……
回到燕王府時已經是黃昏時分,李淳業揹着手低着頭一邊走一邊心不在焉的沉思,猛地一個香香軟軟身子撲了過來,從背後環抱住他的腰。
“猜猜我是誰?”嬌甜的聲音響起。
李淳業臉上綻開笑容,他握住腰間那雙細嫩的小手,“是妖怪吧!”
“二郎!”身後的女子輕輕跺了下腳,嬌嗔道。
李淳業轉身捏了下女子的臉頰,輕笑起來:“是我的錯,把七娘認成了妖怪!”
原來這女子就是顧七娘,從兩個月前李暉下了詔後,她就成了李淳業的孺人,如今曹氏還未過門,王府裡除了她,就只有媵侍立秋和沉香。
這二人從前是婢女身份,如今雖有了自己院子,可安分順從的性格深入骨髓,李淳業對她們也只是過得去,自從顧氏進了府,他更是忽視她們了。
顧七娘調皮的吐了吐舌,緊緊擁住李淳業的胳膊,撒嬌道:“二郎,今天我親自去膳房做了你愛吃的烤肉,你餓不餓?”
“真的嗎?”李淳業露出驚喜的表情,“那我可一定要嚐嚐看咱們七娘的手藝!”
顧七娘被他奉承的話逗得咯咯笑起來,她梳着雙環髻,上身着杏黃色對襟聯珠印花團紋小衫,下身是月牙白素面兩片裙,顯得格外嬌俏可人。
她邁着輕快的步伐拉着李淳業往院子裡走,“快點,肉要是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好……”
李淳業寵溺的看着她,兩人說說笑笑的走着,後邊王小虎皺着眉頭若有所思。
思慮了片刻,他輕咳了一聲,出聲對李淳業道:“郎君,吳長史說晚膳後在書房等你……”
李淳業聞言愣了一瞬,然後恍然大悟似得敲了下腦袋,他看了眼王小虎,道:“我知道了,等我吃了飯再說吧!”
“是……”
顧七娘眼波流轉,看了眼低眸垂首的王小虎,心中冷冷一哼,然後揚起笑臉善解人意道:“既是這樣,你可就不能飲酒了……”
李淳業見着她話雖是如此,眼底卻閃過一絲落寞,心中不免柔軟起來,他拉着顧七娘的手柔聲道:“沒事,我飲一杯不會醉的!”
顧七娘聞言笑靨如花,眉眼如畫,李淳業不覺有些看呆了……
剛剛炙烤過的羊肉鮮嫩多汁,入口灼燙然後一抿就化了,“嗯~好吃!”李淳業忍不住讚歎道。
顧七娘看他吃的開心,滿臉都是歡喜,一邊給他烤肉一邊道:“雖然好吃你也不能多吃,免得上火~”
“好~”李淳業聽着她的絮叨笑的合不攏嘴,七娘自從入了府,一日比一日開朗。
李淳業看着她每日開開心心的,就覺得之前那些事都是過眼煙雲,錯過了就錯過了吧,只要七娘還好好的就夠了。
半個時辰後,倆人才吃完了飯,顧七娘吩咐下人端了水來給李淳業洗漱,她挽起袖子親手服侍,一舉一動皆透露着她的心意。
李淳業低頭看着她脣角微微揚起,眼底一片溫馨寧靜,卻忍不住想起今日生母跟他說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說出來大家不信,我今天才知道在哪裡看營養液,因爲我沒入v,所以幾乎不關心這些,也是才發現有這麼多親親給我灌水,還有給我砸雷的親們,非常抱歉從沒在作話裡感謝過你們!(鞠躬認錯)
謝謝盤子大寶貝的雷~
非常感謝你們的支持,還是那句話,我一定會努力碼字更文的!
再嗶嗶一句,李暉給的聘禮,摺合成人民幣,估計有五百多萬,可能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