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消息

回到蕭熙院,蓁娘心懷忐忑的向嬤嬤們說了跟太子的談話,四位嬤嬤無言相望,見蓁娘坐立不安,不好再指責什麼,只勸慰她:“既然殿下當時並未發怒,那就說明他沒有生氣,娘子只記得以後別說這些話就是了!”

蓁娘心裡十分懊悔,自我責怪了一番,只好洗洗睡了去,她最擔心的就是當時屋裡還是有幾個年長的宮女,就怕她們聽了自己的話轉頭便傳了出去,那就不是小事了…然而第二日卻並沒有什麼異樣,太子妃照舊跟她們拉拉家常,娘子們照舊嘻嘻哈哈的商量今天做些什麼。

想來昨晚的事並沒有傳出去,所以纔沒有太子妃和女官的教訓。

天氣越發的熱了,太極宮地勢較低,一下暴雨就積水,水還未退去下一刻又是大太陽,熱烘烘的就像蒸籠一樣,西宮裡雖然沒有幾個主子在,可宮人還有幾千,太子妃爲了消暑的事情忙碌着。

蓁娘她們也領到了各自份例的的綠豆和冰,這個時候蓁娘就覺得自己平民的出身帶來的方便,她的適應力太好了,高良娣她們只有早晚纔會出門,其餘時間都窩在屋裡,屋裡放着冰盆,還要兩個侍女打扇。

而蓁娘依然只是打扇就行了,一則她是習慣夏天熱冬天冷,二則這冰在她的記憶裡是很珍貴的,就這麼放着降暑實在覺得可惜,她便向掌食娘子要了個冰鑑,用來存放吃食。

蓁娘耐不得寂寞,帶着阿玉去惠承徽那裡串門,她見到屋裡的景象嚇了一跳,牆角擱着兩個冰盆,她打了個冷顫,道:“阿惠,有這麼熱嗎?你弄的這麼誇張,我都不敢進門了!”

屋裡冷颼颼的,惠承徽午覺才起,頭髮隨意攏起,身上只着了件素紗衣,下身一條褻褲,內廷裡宦者要麼是太子或者太子妃用的,要麼是做力氣活的,像蓁娘她們是沒有資格用宦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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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大傢俬下里也穿的不那麼正經了,惠承徽拉着蓁娘坐下說話:“也不知今年怎麼回事,往年這個時候天兒還好着呢!哪有這麼熱,說起來,這宮裡除了幹活的宮人就只有你整天到處瞎跑了…”

“嘿嘿!我這不是一個人無聊麼!”

蓁娘見牀邊一堆的衣服,頗覺得奇怪:“你這是做什麼呢?清理衣裳麼,這不早不晚的…”

惠氏面相清秀,皮膚雪白,她隨手撈起一條黑白色圓點襦裙比劃着:“過幾日不是蜃子的生辰麼,我記得從家裡帶來過一件衣裳,是我阿孃找人給我做的…”

“上面的花紋很是漂亮,我打算給蜃子做條披帛,就用那種花紋,這不蓮兒她們也順便把我不合身的衣賞清一清…”

帷幔後傳來響動,只見那個叫蓮兒的侍女捧了一堆衣裳過來,親熱的跟蓁娘打招呼:“韓娘子來啦!正巧今天做了酥酪,我給你端來嚐嚐…”

蓁娘毫不客氣的應了,惹得惠承徽一記白眼:“那可是我親手做的,這壞丫頭就知道借花獻佛,也不問問我這個主人的意思…”

蓮兒衝蓁娘擠擠眼出了門去,蓁娘笑道:“我可不吃白食,就幫你找衣服吧!是不是今年上巳節你穿過的那件?太子妃還誇過你?”

蓁娘隱約記得那件衣裳,天水碧的衣服上繡着一團一團的寶相花,那日大家在花園裡盪鞦韆時,只有惠氏最引人注目,太子妃還專門叫她到跟前誇獎了一番。

惠氏手不停的翻找,“可不就是,那花紋好看吧!”

“當然好看,你忘了我們都找你要過花樣子呢!”

惠氏得意的抿嘴,又聽蓁娘接着道:“誰知道你根本就不會畫花樣子…”

“去去去,討厭!”

兩人嘻嘻哈哈的打鬧,不同於米昭訓和姜昭訓的內向,惠承徽是人前如處子,人後如脫兔,只有跟她混熟了才能瞭解到她的真性情。

蓁娘撫摸着惠氏的那件寶相花衣裳道:“這個花紋要是繡在披帛上那多漂亮啊!蜃子一定會喜歡…”

蓁娘也乾脆讓阿玉回去取了自己還沒動工的香袋來,兩人討論着顏色怎麼搭配好看,蓁娘乾脆連晚飯這是在惠氏這裡吃的…宮牆外對於昨年到今年天氣的反常,京城裡拜佛的、拜天師的、拜皇帝的都鬧起無數風波,而宮牆內的婦人養尊處優,哪裡曉得這些風雲詭譎呢!

從天應九年出了孝以後,太子並沒有急着在朝堂上一展威風,兩年來第一次踏出宮門就是去拜謁恭陵、順陵、宗廟,給祖宗們挨個磕頭上香。

天子倒是有意把協助工部幽州賑災的事情交給這個受盡天下人稱讚的兒子手上,太子雖沒有矯情的拒絕,可真正做起來也只是認真的聽、認真的看,實際上並沒有怎麼插手。

他只是瞭解其中的過程然後彙報給天子,天子也褒獎了幾句,可不能與同時齊王李璋因在與薛延陀戰事中受到的褒獎相比。

李暉不得不承認,這個從小就聰明的三弟是有幾分真本事的,當初自己爲避其鋒芒而居喪守孝,朝堂上獨留李璋李珏兄弟二人大顯身手。

李暉之所以敢這麼做的原因就是——只要天子還沒有下定決心動搖國本,就得在兒子們中間玩平衡,既然李暉暫時退後,那天子對於李璋就不會太過重用。

不過現在李暉已經出現在朝堂上,依着天子的偏心,給李璋爭取立功的機會,也是在李暉的預想之內。

李家的江山是在亂世中靠着鐵騎軍刀打下來的,擁有兵權才擁有話語權,天子深知這個道理,雖然這幾十年來人口增長,百姓安居樂業,內無憂患已是盛世,可大周的四周仍有不少的小國在虎視眈眈。

那些國家表面上是遞交國書俯首稱臣,私下裡也是準備來個措手不及,就說十幾年前,大周與吐蕃一戰中連接丟失數座城池,太宗不得已下嫁公主和親,才換來了兩國暫時的和平。

天應三年到六年,天子命鄭國公兼濮州刺史陳其山領兵十三萬徵西突厥,這一戰連續數年,雙方有輸有贏。

且大周境內突然又出現降雪洪旱之災,朝堂上諸位宰相唯恐內憂牽動外患,一致要求陳其山儘快結束戰事,爲此,徹底消滅西突厥這個願望暫時不得成,到底還是在九年以西突厥遞交降書結束戰事。

這一戰奪回了從晉代就丟失的大部分土地,雖大周與西域之間仍舊隔着西突厥,但天子至少可以光明正大的向西域諸國派出使臣了。

國內雖天氣仍舊反常,百姓們也頗覺惶恐,大周繁盛了五十多年了,眼下的問題還不算是問題。

朝政清明,百姓擁戴,天子愈發自得,遂親自擬號改元,這是前朝的事,後廷裡天子也肆意起來,短短几年時間,便冊封了十來位妾侍。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胡皇后對天子縱情女色並沒有出言勸阻,反而還勸天子雨露均沾,這纔有了後廷裡新添的十幾個皇子公主。

而朝廷大臣也沒有多言,畢竟天子對待朝政依舊用心,李暉耐下心來,國泰民安代表君上有德,添丁加口代表龍體聖安,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沒什麼比這更讓人自得。

此時他這個做兒子的只能韜光養晦,天子對東宮的戒備不是一般的嚴密,東宮稍有風吹草動便可能引來猜忌.李暉只能做個高高在上的聾子,什麼都聽不到,也接觸不到,先君臣後父子,哪有什麼血脈親緣可言呢…話至此時,天授二年,天子冊齊王李璋爲遊騎將軍,領虛職,同年,冊封齊王嫡長子李承懋爲太原王,冊封九皇子爲岐王。

九皇子的生母便是胡皇后的表妹趙婕妤,母子二人歷來很是受寵,對此,李暉及其幕僚仍舊是按兵不動。

但天子也並沒有昏了頭,在驪山宮時,天子下詔冊封太子嫡長女爲壽陽郡主,念及小孫女身子弱,天子傳令東宮等去了驪山宮再讓蜃子去謝恩。

蜃子的生辰那日,尚留在長安城的諸多貴胄都來賀壽,因她是小輩,只慶賀了兩日,白天絲竹歌舞,晚上火樹銀花。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對這個女兒的寵愛,不管押寶在不在東宮,至少這會兒來露個面奉承幾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萶澤院裡,寫了三遍《禮器碑》後,宇文嘉走出書房洗手更衣,白嬤嬤奉上甜瓜汁,道:“娘子每天練字這習慣都十幾年如一日,這幾日這麼累也該歇歇纔是…”

生辰宴不光是太子妃領着女官忙碌,高氏和宇文氏都得幫忙,大事沒有,盡是些雞零狗碎的小事!

宇文嘉舉杯嗅着果香,溫聲道:“練字講究心靜神和,不管多累只要寫幾篇字,我就舒服多了!”

“古怪!娘子要是郎君啊,說不定就是咱們大周最年輕的一位進士!”白嬤嬤嗔道。

宇文嘉抿嘴笑,白嬤嬤的一個堂妹就是她的奶母,所以白嬤嬤雖是下人,對宇文嘉更有一份親暱。

外面傳來一陣響動,白嬤嬤張望了下,見兩個宮人走進院子來,道:“定是車套好了,娘子也該出發了,別讓殿下久等纔是!”

宮人進來回話,果然就是這事,宇文嘉理理裙襬道:“嬤嬤記得把綠豆湯冰好,還有把書房裡點上艾草,別讓屋裡有蚊蟲,我回來還要看會兒書…”

白嬤嬤走到門口親自跪下給她穿鞋,嘴裡還道:“知道啦!娘子放心去,都有我呢!”

隨着一陣環佩叮噹之響,宇文嘉坐上羊車往承恩殿去了,宦者上前迎接她,卻說太子還沒來,讓她先安坐片刻。

這也是常事,不可能每一次太子都在等人,更多的時候是侍寢的人在等太子。

宇文嘉點點頭並不在意,殿內方牀上擺了一盤棋,是個殘局,她頗有興趣的擺弄起來。

好一會兒外邊才傳來宦者的拍手聲,宇文嘉放下棋子出門迎接,太子穿着件絳紅色暗紋翻領袍,頭上帶着襆頭,見着宇文嘉行禮伸手扶起她問道:“來了多久了?看到那盤棋局沒有,我特意給你留的!”

宇文嘉笑道:“纔到沒多久!阿郎是去跑馬了嗎?”

“今日跟二弟五弟他們吃了頓飯,下午想起許久沒有騎馬了就去溜了幾圈…”

兩人攜手進了殿內,李暉看見棋盤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得意一笑:“就知道你會感興趣…”

宇文嘉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她也只有在太子的身邊纔會這樣笑。

“出了一身的汗,你服侍我洗個澡!”李暉有些不耐的扯扯衣領,身邊服侍的人早去了淨房做準備。

“是…”

洗去一身灰塵,再飲上一碗冰涼的甘蔗汁,李暉愜意的倚在牀上,宇文嘉踞坐着伏在身後給他捏肩。

兩人動作親密,言語卻一絲無旖旎,宇文氏語氣平緩道:“蜃子生辰那日,奴在曉萃樓悄悄見了張秦夫人,聽她說上個月王子善有個侄兒要娶親!”

“他那侄兒腦袋有些問題,說了許多親家都沒成,王子善當年做官靠的就是他哥哥積下的資本,後來哥嫂相繼病死了,只留了這麼個兒子。”

“王子善夫妻把那侄兒當做眼珠子一般,又想着養個閒人不是問題,可好歹要給他兄嫂留個血脈,這才悄悄的張羅娶媳婦兒。”

“高戶娘子攀不上,小門小戶又怕心眼多,說了一兩年也沒結果,可五月裡就由陳江的夫人做了媒,那親家只不過是個小吏,可他家的土地掛名的卻是齊王府裡一個幕僚…”

李暉摩挲着矮桌上擱着的一把小刀,張秦是吏部令史,私下投靠東宮,由於在吏部的官職,張秦對朝堂諸人頗有了解,一直都通過他的夫人悄悄的向東宮傳遞消息,這消息的接收人便是旁人以爲不沾俗世的宇文良娣。

而張夫人所說的王子善則是御史臺察院監察御史,雖只是八品官,卻是手握天憲,代天子巡查各州府,如今王子善娶了個侄媳婦,暗地裡卻跟齊王府有牽扯,想不到老三的膽子也挺大的!

果然是親兄弟,這老父稍微一放鬆監視,兩人都暗地裡伸出手了,李暉想到這裡,頗覺得好笑…宇文嘉接着道:“另外,新陽縣主帶楚王的話來,說請阿郎安心等待,平山王這幾年來結識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其中頗有收穫,不過這事縣主也說不清楚,還要阿郎派人去接觸。”

“西宮裡也遞了話,陛下在去年好幾次召道士進宮,說是講法,實際上藥房裡消耗了許多硃砂、鉛和雲母等物,明面上賬簿卻寫的全是鉛…”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中,太子之女爲郡主,太子之子爲郡王~親王嫡長子爲郡王(承嗣),其餘諸子爲郡公,親王之女爲縣主~文中的公主\縣主\郡王封號,大部分來自全國各市縣的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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