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鑄劍時爲我而創,那人,所以我留在他死去的地方。”琉璃輕聲說道,可聲音仍舊冰冷,“鑄造血劍的仙門弟子,不論仙魔的魔族,住在魔界的凡人……我這一生總是遇見怪人。”
“大牛說的故事裡,沙場上說這樣話可是不吉利。從前我總是不信,今日可知道他確是對了。”青瞳用手輕點額頭,苦笑着望向那些突然包圍了自己族人,幾乎殺的他們措手不及的白衣人,“一山更有一山高,我只想到了那些聞訊而來的仙門弟子,可忘記了幾乎和魔族相同的他們……可蝶墨究竟在做什麼,她怎麼會如此疏於約束……也罷,仙魔畢竟不同,故人也許就只在故事裡了……”
他想了想,閉上眼睛低聲吟唱起一曲低沉遙遠的歌謠,這歌謠乘風瀰漫在絢爛可是殘酷的戰陣中,帶回了螭部族人奉於長空的靈魂,於是他們紛紛後撤,帶着渴望生存的生命之火。大牛神色鎮定地穩住了陣腳,但面容中仍然隱隱透出憂鬱。
其實青瞳並不長袖善舞,儘管他不難做到,而螭自葉念始不拒絕人也不拒絕魔,故而也被視爲異類。青瞳與周圍幾位族長只是泛泛之交,這次不便透露他人更是絕密,想來不會有援助……一道凌厲的劍氣隔空飛來,大牛慌忙以手中早已畫好的咒文相抗,血花濺起,劍氣只略停了停便穿透了如夢似幻的咒文。大牛連忙躲開,劍氣狠狠地撞在他身後的洞口上,但見光芒四散而洞口卻未損分毫。大牛迷惑地撫摸着洞口,又擡頭望了望不遠處的妖花之峰。這裡看似它的餘脈,因其花開遍地,魔界早有傳言這裡隱匿着奇異的力量,只是連年征戰沒有人來得及仔細探究。如果傳言是真的……大牛的雙眼開始閃爍着希望的光芒,他猛然回頭看向青瞳,發覺青瞳已在微微點頭,只是臉上有淡淡的落寞。
“我還是太高估自己,多謝你讓他們暫避,你可隨他們去。前面是我的選擇,螭部族長再弱也不會丟下一個族人。”青瞳眼中流轉着青色光華,飛身向尚未來得及撤出的族人飄去。不料一條身影竟從他身旁掠過,眨眼間已站在半空,點點七彩光華從琉璃身上散發出來,化作銳利而透明的冰懸在她身旁,空中忽然飄來若有若無的哀嚎,而琉璃恍若未聞,她靜靜地看着下方飄舞在黑紅色沙塵中的點點慘白和在旋轉在噬人劍陣中的紅色血瞳,伸手喚起那些冰中蘊含的陰沉黑霧。
“它們是逝去的魂靈,尚有一分神智可是永不超生,你相信它們嗎?吾踐諾助你,只這一招。吾知道,魔族有應當堅持的榮耀。”在奪人心魄的慘叫聲中,琉璃的聲音越加冷酷。可青瞳只愣了一瞬,而後便毫不猶豫地向戰陣正中落去。身後,那些冰在琉璃的呼喝聲中帶着她於孤獨百年中修煉的劍氣飛墜而下,氣浪翻涌,飛沙彌漫,轉眼間就淹沒了方纔尚能看到的白色。
一點青色隨後刺入渾濁中,咒文攪得天做浪,只恨無門爲青龍!落地的青瞳毫不停頓,只將全身法力凝於左手,趁沙塵未落之際瞬間滑過幾人身旁,刺鼻的血腥頓時將沙塵染紅,從天而降的斷裂手臂驚得一旁幾人險些被趁機上前的魔族砍倒,但同時也令白衣人身上的魔紋更加明顯。
青瞳大笑一聲,猛然將手刺入一人胸中,一片漆黑立刻沿着他的手鑽入那人身體。隨即那人眼中血色大盛,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發瘋般地衝向眼前的活物。其他魔族聽得訊號紛紛幾人一隊各自向面前的白衣人衝去,每一隊中最弱的魔族不顧被仙法所傷將早已刻在掌心的咒文印在白衣人身上,哪怕只讓他們停滯一瞬,青瞳也會以全身法力爲賭令他們陷入狂亂。
沙塵漸漸被血色刺穿,爲血色驚得飄散,而瘋狂的咆哮則代替了風的怒吼,魔族拼死相爭,白衣人也並不憐惜同伴,他們沒有片刻猶豫地殺了無力挽救的同門,臉上竟有幾分豔羨,隨後面露猙獰地撲向魔族,臉上滿布魔紋可劍招依舊行雲流水,彷彿凝盡一生的光華。劍慢慢消失了明鏡般的光亮,地上的腳印開始積攢黑紅的血水,魔族斷裂的爪牙落在其中發出孤寂的哀鳴,可惜無法再振作踉蹌着勉強沒有跌倒的腳步。白衣人和魔族突然同時停手歇息,只是互相望着對方血染的面孔,小心翼翼地避開腳下殘缺的同伴屍首。
“自成爲族長後,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青瞳剛剛抹去嘴角的血,可血又模糊了他清秀的臉。他索性甩掉手上仍舊滴落的血,將手按在地上,緩緩印入青色的光芒。可惜不待青色的光芒消逝殺聲已然再起,青瞳失落地輕嘆一聲,不料擡起頭來映入眼中的居然是另一支魔族裝扮的……人,而且他們身上的會記異常熟悉……
“饕餮!”青瞳神色大變,幾乎噴出血來,而已經來到他面前,以面具遮面的人卻笑出聲來,只是笑聲輕而陰毒,令人不寒而慄。殘餘的白衣人在那些魔族裝扮的人面前不堪一擊,紛紛變爲圓睜雙眼的屍體。
“不要擔心。”那人竟伸手爲青瞳療傷,“我不會破壞你們的計劃,畢竟還需要你們牽制擎天。爲了表示我的誠意,那山穴我不會踏入半步。不過,也請你們揹負殺死那些本就該死之人的功績,同時處理掉我們帶來的幾具魔族屍體,劃碎他們的臉。這……應該不難吧。”那人看了看四周,笑吟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