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魔王只是此刻迷茫互戲的雛鳥

“是誰?!”空曠的黑暗中,涯拓猛然驚起,額上冷汗涔涔。呆坐半晌,他才漸漸憶起自己身在何處,不由自嘲地拍了拍額頭。饕餮的石牢恐怕是魔界少數極爲“安全”的地方之一,在無盡的黑暗中既入不得也出不得,一切全憑饕餮族長的心意,而風知此時恐怕沒有來看望他的閒情逸致。此時,正是風雨之前最安靜的時刻。

“方纔的殺氣……想是夢魘了吧。”涯拓思量許久,不由搖頭一笑。這般寧靜卻如此驚惶,倘若真的事到臨頭豈不陣腳大亂?

比起其餘二人,年輕的他的確少了太多鎮定與悠然。那二人無論心中如何波瀾也總是不動如山,不似他只要些許風吹草動便如受驚的小蟲般團團亂轉,想來當真令人羞愧萬分……念及此處,涯拓不覺間向後縮了縮,臉上泛起淺淡的紅。感到雙頰上火辣的瞬間,他連忙向四周望去,彷彿出自本能。儘管目之所及皆爲如墨濃黑,但涯拓仍然於不覺間用手按在自己的臉上,掩飾般胡亂抹着已經寒冷如冰的汗珠。而在臉上的汗水消失殆盡時,略顯手足無措的涯拓似乎想到了什麼,身體猛然一僵。隨後他慢慢放下雙手,任意地活動着身體,仔細地感覺着體內的變化。

奇怪,涯拓明明記得他被玉簡所傷。他雖早有準備,但玉簡似乎陷入幻象頗深,無論如何也不應恢復得如此之快,除非……涯拓心中一寒,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摸去,不料剛伸出手便按住一團冰冷。愣了片刻後,涯拓急忙向後退去,直至感覺到身後傳來石壁的冰冷才稍稍安心。

“……你醒了?”低低的聲音在石牢中響起,卻是在涯拓緊緊依靠的石壁處。涯拓一驚,險些重新撕裂了傷口。

“你是誰?”涯拓挪動身體想要向前躥去,然而尚未躍起卻被一隻手緊緊捉住。可那隻手的主人似乎心中亦是充滿驚懼,制止了涯拓後那手便飛速收回,彷彿涯拓是一頭噬人的猛獸。

“你……還是正常的嗎?”在黑暗中默不作聲地對坐許久,涯拓對面的人終於忍不住輕聲開口,聲音中充滿警惕和渴望。

“你……想變成不正常的嗎?”呆了一瞬後,涯拓心頭火起,怒聲回道。

不想話音未落,極低的歡呼聲便從對面響起,而後在悉悉索索的響動聲中,那隻方纔阻攔涯拓的手緊緊抓住了涯拓的手腕,將他拖向一旁。與此同時,涯拓似乎聽到了一些更爲細碎的聲音,好像有什麼在慢慢轉動。好奇之下,他將手伸向發出聲音的方向。然而涯拓對面的人彷彿早已預料到他的行動。一縷細而韌的絲線緊緊纏繞在涯拓手上,其上的力道迫得涯拓的手不得不改變方向。淡淡的血腥氣從絲線上緩緩升起,鑽入涯拓鼻端化爲他心中的疑慮。

“……你受傷了?”涯拓想了想,並沒有立即掙脫他。眼前的黑暗中似乎隱藏了一些可怕的東西,這個阻止他的人也許是想要救他,“伸出手來,我倒是略懂幾分!”涯拓學着面前之人的語氣低聲說道,眸中光芒一閃。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哼,你還是我救的呢!我洛炆纔沒有那麼容易上當!”聞言,對面的人聲音比方纔高了許多,其中的憤恨和委屈也明顯了許多。雖然語氣十分堅定,但不時響起的嘶嘶聲卻暴露了他心中的猶豫。

哈,如同驚嚇之中的小鳥一般!乍聽此言,涯拓心中暗暗發笑,方纔心中的羞愧着實淡了許多,但轉瞬他的神色便嚴肅起來。醞釀了片刻後,涯拓冷冷開口,清朗的聲音平靜如海,高深莫測。

“你若當真聰明到不會上當便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傷勢,雖暫時不致傷了性命但也耗去你許多元氣,終究難以爲繼!”涯拓邊說邊用指尖輕輕撥動纏在手腕上的絲線,隨意而自信。

“你……懸絲診脈?!我曾聽說過,你當真精通醫術,說得一點不差!”愣愣地撫了顫動的絲線片刻,洛炆突然睜大了雙眼,目光中透出絲絲豔羨。

“噗……咳咳,你明白就好!”涯拓險些笑出聲來,急忙連咳幾聲作爲掩飾。這裡是饕餮的石牢,他是風知之子,關於這裡他自然比旁人瞭解許多。耗去元氣,難以爲繼?哈哈,只怕換了神仙到此也是一般!然而正在涯拓得意之時,詭異的寂靜卻悄無聲息地瀰漫在四周,彷彿一條緩緩逼近的毒蛇。

“噤、噤聲!”正在涯拓發覺了異樣,心中感到詫異之時,衣角飄動的聲音瞬間擾亂了寂靜。涯拓對面的人飛身躍到涯拓眼前,伸手狠狠捂住了他的嘴,細微的顫抖從他手上傳來。

未待涯拓掙脫洛炆發問,低低的呻吟和囈語便從涯拓身後的黑暗中傳來。陰森冷酷,似乎還帶着彷彿要撕碎一切的瘋狂。

與此同時,涯拓猛然醒悟,饕餮的石牢中絕不會關押普通人,即便是背叛這般重罪也不會。進入這裡的人一定是風知絕對不願讓其逃脫而又令風知感到些許威脅的人……對了,方纔對面的人說他的名字是洛炆?!仔細想來,這不是混沌族中那混世魔王的名字麼?他從小兒起便名聲在外,只是這名聲卻是——一事無成!且不論混沌怎會讓他帶領族人來到這裡——難不成是混沌屬地已經無法承載那樣多的族人?!單以他的身份推斷,恐怕窮奇和檮杌的族長也在這裡,而因爲那毒敗在風知手下的他們……想到此處,涯拓忽然心中一寒,突然想起了洛炆方纔的話——你是正常的嗎?

正在涯拓心中惴惴之時,猶如野獸般的嘶吼突然在一側響起,驚雷般在石牢中久久迴盪。彷彿與它呼應一般,嘶吼響起的同時另一側也傳來了沉重而遲滯的腳步聲,彷彿緩緩前行的只是軀殼,而靈魂早已被拖曳在腳下化爲一具屍骨。

“糟了,居然都醒了。可是往日即便醒來也不會如此快就變成這樣,今日爲何……來不及細想了,你快隨我來!”洛炆按在涯拓嘴上的手無力地一沉,隨即拖着涯拓飛快向後跑去,黑暗中竟毫不猶豫。堅硬的寒意迎面而來,涯拓本能地停住腳步,不料洛炆竟猛然向前衝去,居然徑直鑽入了石壁中。

“快來!”見身後的涯拓愣住,洛炆焦急地從石壁中伸出手抓住了涯拓的手臂,狠狠拽了拽,“難道你想被活活吃掉!”

“活活吃掉?!”涯拓疑惑地重複着,何以洛炆知道被抓住的人會有如此結果。莫非之前這裡還有其他人?只是僅僅“吃掉”二字便足以令涯拓心生寒意,加之身後的聲音又漸漸逼近,幾乎能聞見其中散發出的血腥氣息,涯拓再也無暇多想,他深吸口氣,閉上眼睛模仿着洛炆向前衝去。眼見便要撞在石壁上時,幾聲細響在涯拓耳邊響起,似乎是洛炆手中的絲線。隨後涯拓眼前便豁然洞開,他穩了穩身形,輕輕落在洛炆身旁,驚異地摸着那些僞裝成石壁,異常高大的東西。

“這些是什麼?”感覺了片刻後,涯拓心中雖然猜到了幾分卻不敢輕易相信,思索了許久才低聲問道。

“木偶,我親手做的木偶,是我還在人界時小白教我的。”聽了涯拓的問話,洛炆沉默片刻才低聲答道,眼中無聲地掠過一片陰影——彷彿涯拓曾經見過的,倖存的奴隸。見此情景,涯拓頓時明白爲何洛炆知道被捉住的後果,爲何他如此恐懼。涯拓心頭升起一陣寒意,不由頹然靠在身後真正的石壁上,雙手微微發抖

這便是自己所做的事,這便是自己引以爲傲的東西?!冷靜地計算着如何得勝時便於無意間草菅人命,這是不是曾經風知改變的開端?涯拓猛然重重搖頭,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但究竟該如何……正當涯拓抱膝苦苦思索時,巨響伴着嘶吼突然迎面撲來,立時將他驚醒。涯拓伸手向前摸去,只感到陣陣顫動由木偶身上蔓延到手臂,又將麻木散遍他全身。雖然此刻木偶仍舊如同真正的石壁般紋絲不動,但飄飛的粉末卻漸漸覆滿了涯拓的手,與此同時聲聲細響也猶如小蟲般在涯拓心上爬過。涯拓舔了舔泛白的脣,終於忍不住向洛炆看去。

“我也不明白,今日他們似乎格外狂躁!”洛炆皺緊眉頭,向前伸出的手微微發抖。忽而他促狹地笑笑,臉色卻蒼白無比,“許是聞到了生人的味道!”

“胡說什麼?!還不快集中心神!”涯拓心頭一跳,急忙怒喝一聲掩飾過去,手忙腳亂地按着那些已有些許挪動的木偶卻束手無策。驚慌之下他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惹下大禍,只是徒勞地想要在自己以外的東西上尋找恐懼的出路。突然間他似乎發現了什麼,愣了愣便一指向洛炆額頭彈去。

“你做什麼?!”洛炆用力向上看,險些落下一滴淚。

“你這呆子,爲何隨意找了一堵牆便以木偶圍住了事。這石牢內中方正,若是尋到一角何至於如今狼狽!”涯拓氣道,惶恐地用手扶着身前最近的木偶。而洛炆聞言卻猛然咬住嘴脣,久久不發一言。

詭異於不知不覺中瀰漫在二人之間,待二人發覺時不由俱是一身冷汗。似乎從方纔涯拓一聲怒吼起,木偶之外兩位族長的瘋狂便慢慢止歇,但不時傳來的殺意令二人明白他們並未遠去更沒有清醒,只不知他們想做什麼。

“風……知,是你?你終於敢來見我了……雖然仍舊不敢現身,哈哈哈哈!”戮戟的蒼老嘶啞的冷笑聲驟然穿透了寂靜,與夾雜其間的虛弱一同刺穿了涯拓和洛炆的心。

“哼,你已經快要油盡燈枯了吧,竟連此事也分辨不出!裡面那顆如小鹿般亂跳的心怎麼會是風知那老狐狸?多半是他懦弱的兒子!不過也好,傳言那小兒喜調製毒藥,或許我們所中之毒便是他做的好事,正好趁機雪恨!”戮戟話音未落,單誅嘲諷的聲音便急急響起,彷彿得勝的炫耀,“裡面的另一人,你可知你身旁的便是風知之子涯拓。雖然他進入石牢時重傷昏迷,但焉知他不是故意如此?就算他真的被風知所傷,可他是風知的兒子,恐怕也是一般的狐狸性情,你可要小心提防!或者你現在便將他送出,讓我們將他碎屍萬段。我們保證絕不會傷你半分!如此你既能保全自己又免去許多陷入詭計的危險,何樂不爲?”

單誅已變得尖細但依然狡詐的聲音如蛇般在石牢中游走。涯拓無聲地望向身旁的黑暗,身體不由變得異常僵硬,但心中卻慢慢平靜下來。不言局中生死在天,單說眼前慘象,讓洛炆將自己交出或許便能解開方纔胸中惶惑。

“二位叔叔,請恕洛炆愚鈍。這裡不是關押普通人的地方,他是涯拓……我早已猜到幾分卻終無法學得幾位叔叔的智謀。我只知道,我不想讓任何人流血!”就在涯拓已經安撫下心中所有不安,想要接受一切時,洛炆清朗的聲音驟然響起,平靜猶如鏡湖。

這般回答令涯拓一時呆住,連面前的木偶在怒吼中倒下也渾然未覺。但洛炆卻若無所覺,他手中絲線輕響,在千鈞一髮之際抓住了涯拓的手臂,飄然躍起,輕輕落在一雙由半空中伸出的木偶手臂上。這手臂似乎也是由洛炆手中的絲線掌控,只是顯得頗爲吃力,二人乍一落下,洛炆便低吟一聲。涯拓想了想,將手按在洛炆身上,不料洛炆卻立即出聲制止。

“幫我做另一件事,這裡有我無妨!”洛炆處傳來彷彿笑聲的喘息,他似乎想要用笑音安撫涯拓,不料衝出口的聲音卻不住顫抖猶如秋風落葉。聽到自己的聲音,洛炆不由一陣羞慚,但沉默片刻,他還是低聲開口,“相信我,我不至無能到如此地步!”

“……你要我做何事?”聽着洛炆指間絲線的細響,涯拓咬了咬脣,狠下心出聲問道,心中卻是微微一動。方纔二人躍上木偶手臂時,涯拓便發現洛炆並非隨意選了困守之處,這裡似乎是……

“到了這裡,想必你也明白些許了。倘若你仍舊茫然,便當作我從未說過此事!”洛炆雪色的脣微微一顫,慢慢垂下眼,“不知道你是否會對我已是混沌族長之事心存顧忌,但我絕無惡意……你既是風知唯一的兒子,想必他也曾想過老去之時將饕餮交予你。對於這石牢,你應當比他人瞭解許多。據我以木偶探來,這裡便是石牢外之人窺視石牢的地方。這石牢其實不過是一間只有小小通風口的石室,關於它的傳說和有意以法術維持的無盡黑暗只是障眼法,逃不出的是我們的心!所以你可不可以暫時讓我看見外面的景象,只要看一看便好!”

“你既已明白其中奧秘,又爲何不逃?”涯拓聞言一愣,呆了許久才大惑不解地問道。有一瞬,幾分警惕在涯拓心頭閃過,但隨即便被他毫不猶豫地驅散。洛炆其人,雖直到現在仍只聞其聲,但涯拓的直覺告訴他洛炆絕不會同那些揣測有半分關係。

“你幫了我,自然明白!”面對涯拓嚴肅的問話,洛炆嘴角反而浮起一絲淘氣,聲音中滿是可惡之極的純真。

“你……什麼時候和我這樣熟稔,憑我一人之力也只能讓你看見一瞬!”那份純真令涯拓胸中的怒意不覺間化爲嘆息,他深吸口氣緩聲問道。

“現在!一瞬太短,我來幫你!”洛炆疲憊的聲音中透出歡欣,涯拓幾乎能感到他在黑暗中笑逐顏開。可是自顧不暇的他來幫助自己?!怎麼可能!然而正在涯拓迷惑萬分時,洛炆卻忽然靠近他。綿綿法力涌入涯拓體內,涯拓不由大驚失色,洛炆如此不計代價,難道想要尋死不成!

但此刻卻不容涯拓猶豫,涯拓明白,機會只有一次,無論如何不能讓洛炆白費力氣。想到此處,涯拓深吸口氣,慢慢靜下心來。片刻後,四周的純黑中慢慢透出一點灰,而後開枝散葉畫出繁複的紋路,彎曲着合成一個圓後又慢慢碎裂。淡淡的光芒便從碎裂處透入石牢,猶如透過石壁的水流,始而似涓涓細流慢慢滲透,不久後便如決堤洪水狂涌而入。

石牢瞬間被完全照亮,二人也因此而完全暴露在戮戟與單誅眼中。但二人此刻並沒有在意自己陷入險境,他們的心神都被眼前景象吸引。只見遠處點點藍光緩緩升起,輕靈美麗猶如螢火。藍光越積越多,漸漸匯成一道長虹向天空飄去,燦爛猶如人界的銀河,那是魔界從未有過的美麗。

“這就好,這就好……”仰視着魔界或許是第一次沒有被血色或黑暗籠罩的天空,洛炆低聲喃喃,而後腳下一軟。涯拓見狀急忙拉住他,不料所踏的木偶手臂忽然垂落,二人頓時一同向下落去。

“對不起,我太過自信了……”在涯拓竭力令自己與洛炆平穩落地的同時,洛炆無力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響起,透出幾分不祥的平靜。面對剛剛從驚訝中醒來正猶豫着逼近的戮戟和單誅,方纔還恐懼萬分洛炆竟動也不動,安靜仿若面對的只是尋常風景。

“太過自信?依我看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涯拓恨恨放下洛炆,轉身擋在他身前,“趁我還活着,告訴我那些藍光究竟是什麼,竟值得你如此不顧一切!也免得我至死也不知爲何身亡,竟成了枉死鬼!”

盯着正相互對視,臉上露出莫名嘲笑的戮戟與單誅,涯拓緊張地嚥下涌上喉間的恐懼。映入石牢的光芒漸漸不再明亮,戮戟與單誅眼中曇花一現的神志也慢慢消失,恐怕他們再度變得瘋狂時便是自己與洛炆的死期!

“那是死去的木偶,藍光升起,代表它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如同我一般……”洛炆低聲說道,凝望着石牢中冷漠降臨的黯淡。沉默片刻後,他再度開口,平靜的聲音彷彿自天際傳來,“涯拓,你可曾試過你調製的毒?”

“……怎麼可能?!那些……我究竟要如何試!”木偶?使命?洛炆的話聽來含糊其辭,涯拓雖然心中疑惑,但洛炆的話卻正中他方纔心中所想,是以他不由衝口回道,“我也不曾想到會是這般!戮戟和單誅雖爲人不齒,可如此……卻太過毒辣……”

涯拓猶豫了許久才說出最後幾字,眼中掠過點點痛楚,彷彿那些字在出口後都化爲根根銀針穿在他心間。他因心中愧疚而不躲不閃,可疼痛卻無情蔓延。恰在此時,戮戟與單誅一前一後於聲聲嚎叫中向二人撲來。涯拓一驚,擡起尚未褪去傷痛的雙眸,一時間竟不知所措。直到胸口迸出點點鮮血,他才醒悟過來,雙手間騰起團團烏光。烏光中夾雜着絲絲翠綠,美麗的同時卻又滲出無盡詭異,散發着毋庸置疑的殺氣。見此情景,本想上前相助的洛炆頓時本能地後退。但愣了片刻後,洛炆卻又搖頭笑笑,毫不在意地靠上前。

“癡兒,退後,你想死嗎?!我尤其不想殺你這樣的魔族!”察覺到洛炆的異動,涯拓微微皺眉,轉了轉眼睛低聲吼道。

“想~”洛炆當真傻笑一聲回道,不料話未說完一線火紅便突然躥入他口中,猶如一條冰冷的蛇滑入他的腹中。濃重的血腥當即令洛炆緊緊按住喉嚨,靠在石壁上作聲不得。

“若敢吐出一點,我便用你來試毒!還要多謝你的提醒。”涯拓飛快地瞥了身後的洛炆一眼,顆顆冷汗自額頭落下,神色中卻掠過一絲莫名的黯然。

“毒,並沒有任何罪過。”洛炆看了看涯拓,啞聲說道,依着石壁慢慢坐下,“爺爺說過,這世上許多東西本無罪過卻爲那些目光短淺、心胸狹窄之人背了罵名,最後還要爲那些人所罵!世上許多人皆有計謀,有手段,可多數人所見有限,胸襟有限。在他們以外,胸有一方者爲梟,有天下者爲王,有蒼生者爲神,故梟雄一時,王霸一朝,神祗萬世,只是擁有了所有反而與身無長物等同,因而那般神祗從來便少,餘下的卻要不斷歷劫,以令身懷利器的他們不至爲禍衆生。”

“而你,在我看來,你心中終有不忍,應當不會草菅人命,只是缺少了經歷。如果真的心中有愧,爲何不試着用自己的心駕馭這力量。我想心中光明,即使是致人死命的毒亦可換來燦若陽光的笑。”

看着涯拓微微顫抖的背影,洛炆露出淡淡笑容。他神情輕鬆地靠在石壁上,將手悄悄伸入衣襟中,目光一點一點變得遙遠。雖然不時仍有一絲奪目的亮光滑過他眼中,但僅僅片刻便又重歸沉寂,連無奈的嘆息也沒入眼底。

“……哈哈!洛炆,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我很想知道你在沙場上會是什麼樣子,很希望我們能在沙場上並肩作戰!”洛炆的話令涯拓沉默良久,忽而涯拓發出爽朗卻略顯虛弱的笑容,驚得洛炆伸入衣襟的手重重一顫。

“呵呵,沙場上的你一定如同一面飛揚在風中的旗幟……只是我本領低微又天生膽小,你的願望只怕很難實現了。”見涯拓似乎並無異樣,洛炆悄悄鬆了口氣,澄藍的光芒慢慢充滿了他藏在衣襟中的掌心。

“洛炆,那些死去的人偶是你的手筆,對不對?他們的使命到底是什麼?”就在洛炆眼中突然爆出一團灼灼光芒時,涯拓突然開口問道,脣邊竟浮起一抹詭笑,“那使命一定十分重要,讓你關心他們猶如……一位好族長關心自己的族人。”

“你?!你已經猜到了?”涯拓的話令洛炆大吃一驚,手中的藍光頓時化爲烏有。隨即他看到了涯拓向他投來的得意目光。洛炆頓時醒悟過來,臉上紅若花開,原來涯拓也不過是試探!他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那麼族人們還是……還是……”

“你放心,風知從未將你看作敵手,他絕不會想到你竟然敢在他面前大搖大擺地使出如此奇謀!我亦是在聽你言明又看到那些聚集的藍光後突然想到的,你故意被捉,趁機拖延時間的努力並沒有白費。那樣多如繁星的藍光,還有你異乎尋常的關心,都說明你在守護着什麼。而如今身爲混沌族長又自小生長在混沌的你,會如此守護的也只有你的族人。可……”涯拓竭力壓下翻涌的氣血,臉上的戲謔轉瞬化爲無奈。

“你似乎從未想過全身而退,在看到那些代表時間已經足夠的藍光後你身上的生氣便一點一滴地散去,你爲自己定下的使命不過是送死二字。我不明白,能夠在危險重重的石牢中掙扎着活下來的你爲何不能爲自己想一條退路!”涯拓咬咬牙,頗有幾分怒其不爭。然而洛炆卻若無所覺,只是一直靜靜地聽着他的話,垂眸不語。涯拓盯得久了,他便有些侷促地挪了挪身體,擡頭燦然一笑,眼中的純真和澄澈生生將涯拓的怒意化爲嘆息。

“我也不甘自己落得慘死名利之間的結局。可平日懶惰,法力有限,這已是最好的結局。倘若爲了自己累得族人受戮,我實在不知日後如何面對混沌。我自幼性情頑劣,不喜學那些有用的本領,又脾氣古怪喜歡捉弄他人,故而傳出惡名。可那些族人從未厭棄我,我總是能看見他們的笑容。今日以命相抵,也算是還了他們素日的寵溺。”平息了涯拓的怒意後,洛炆重新垂下頭,小聲回道,邊說邊偷瞄着涯拓。見涯拓無言地重新將心神轉向戮戟和單誅,黑光中他脣邊終於滲出了掩不去的血紅,洛炆輕嘆一聲,再度將手悄悄伸向衣襟,不料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手已被道道黑光纏繞。

“可是你忽略了一件事,你的謀劃絕不等於真正的結果。所有因果會織成一個必然的結果,但我輩庸人從來也無法將蒼天全部因果看透,所以每件事都在不斷變幻着形狀,一分天算勝人算。而你的天算便是……風知絕不會看着我們湮滅在這裡,他還沒有看着我們在他的勝利下匍匐,尤其是在你戲弄了他之後!”

說完,涯拓得意地瞥了洛炆一眼,猶如炫耀勝利的孩子。然而隨後他的雙眸變得幽深起來,略顯嘲諷地看向方纔他與洛炆一同仰望藍光的小小洞口。

山巔的王不懂功利自以爲是的驕傲前塵:被遺忘的事之屠戮不分明的線索 分明的人扭曲的世界 究竟誰醒誰醉?一生何求 碧血染劍含笑論輸贏人醒夢續 偷天換日不滅夸父之心對弈化魘之真真亦假美麗如詩 當易水之寒成爲流年破劍式 未明的過往劍靈很冷 冷不過兄弟的心狂熱退去後的寧靜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閬風巔掌門?!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計中計殺氣沖天 墮入傀儡懷中的誘餌(上)詭異的寧靜 消逝的哀傷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師姐的魔爪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碧潭深湖 卻怒意鼎盛前塵:被遺忘的事之月夜劍舞惱人的禮物 零碎在滾滾時光中的情感取得信任的戲碼出世入世與道無關前塵:被遺忘的事之禁咒何來?探仙原是流雲鑄 華顏總爲逝水悲本該安寧的人間永恆的是存在的意義而不是生存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石壁上的敲擊聲惑世之假假做真三星凝聚碎幻境半壁 可能勝天?終於明晰起來的啓示咫尺魔界 血祭空悲何人冷笑主沉浮羊入虎口 絕地生機遇貴人見證我們一直和諧安靜地圍繞着一個圓前進死付生 守護生命之源的戰爭憤怒的考驗噩夢再臨 恍若隔世隨疑還是隨心?真正的魔化被擠壓的心莫笑少年郎九嬰脫去 烈焰成血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蠱惑亦或看清?我或許不明白這世界 但早已明瞭要保護的人笑將狸貓換太子 懶問仙機盼悠然九嬰退去的時代圓潤的美好 於如夢繁花的盡頭咫尺魔界 血祭空悲何人冷笑主沉浮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命運之輪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騙局的盡頭是恐懼隨波的琉璃終於成就了 蝶墨另一世初見 看你笑靨如花永恆的是存在的意義而不是生存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計中計叛逆的預感 無視人而更迭的勝利之血脈歸家的時光流浪者美麗如詩 當易水之寒成爲流年終於明晰起來的啓示真正的聖地空曠讓理直氣壯變得薄弱暗夜星光 半癲半笑師徒緣取得信任的戲碼仍選了義 幸而不再無情榨乾的世界 自己一人的宇宙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懷揣憧憬 爲誰而戰?暗夜星光 半癲半笑師徒緣殺氣沖天 墮入傀儡懷中的誘餌(上)前塵:被遺忘的事之屠戮人醒夢續 偷天換日不滅夸父之心剜心不悔師徒意 生死濤濤俠侶情圓潤的美好 於如夢繁花的盡頭劍靈很冷 冷不過兄弟的心同賞日落 天各一方故人東來三星凝聚碎幻境半壁 可能勝天?我們正在做的是未來古老的童話以己度人,以人謀人真正的冀之門其實是心中的天空出世入世與道無關更遙遠的重逢碎裂開的命運劍靈很冷 冷不過兄弟的心另一世初見 看你笑靨如花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驚了騙子的師姐更遙遠的重逢真正的主使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彷徨一生何求 碧血染劍含笑論輸贏前塵:被遺忘的事之掙扎被放歸的魔終於成就了 蝶墨前塵:被遺忘的事之凡心難熄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碧潭深湖 卻怒意鼎盛青澀飛揚 初爲師徒閬風巔仙境化田園計勝魔族 凡胎纔是萬物之靈探仙原是流雲鑄 華顏總爲逝水悲世上的人始終沒有少美麗如詩 當易水之寒成爲流年
山巔的王不懂功利自以爲是的驕傲前塵:被遺忘的事之屠戮不分明的線索 分明的人扭曲的世界 究竟誰醒誰醉?一生何求 碧血染劍含笑論輸贏人醒夢續 偷天換日不滅夸父之心對弈化魘之真真亦假美麗如詩 當易水之寒成爲流年破劍式 未明的過往劍靈很冷 冷不過兄弟的心狂熱退去後的寧靜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閬風巔掌門?!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計中計殺氣沖天 墮入傀儡懷中的誘餌(上)詭異的寧靜 消逝的哀傷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師姐的魔爪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碧潭深湖 卻怒意鼎盛前塵:被遺忘的事之月夜劍舞惱人的禮物 零碎在滾滾時光中的情感取得信任的戲碼出世入世與道無關前塵:被遺忘的事之禁咒何來?探仙原是流雲鑄 華顏總爲逝水悲本該安寧的人間永恆的是存在的意義而不是生存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石壁上的敲擊聲惑世之假假做真三星凝聚碎幻境半壁 可能勝天?終於明晰起來的啓示咫尺魔界 血祭空悲何人冷笑主沉浮羊入虎口 絕地生機遇貴人見證我們一直和諧安靜地圍繞着一個圓前進死付生 守護生命之源的戰爭憤怒的考驗噩夢再臨 恍若隔世隨疑還是隨心?真正的魔化被擠壓的心莫笑少年郎九嬰脫去 烈焰成血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蠱惑亦或看清?我或許不明白這世界 但早已明瞭要保護的人笑將狸貓換太子 懶問仙機盼悠然九嬰退去的時代圓潤的美好 於如夢繁花的盡頭咫尺魔界 血祭空悲何人冷笑主沉浮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命運之輪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騙局的盡頭是恐懼隨波的琉璃終於成就了 蝶墨另一世初見 看你笑靨如花永恆的是存在的意義而不是生存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計中計叛逆的預感 無視人而更迭的勝利之血脈歸家的時光流浪者美麗如詩 當易水之寒成爲流年終於明晰起來的啓示真正的聖地空曠讓理直氣壯變得薄弱暗夜星光 半癲半笑師徒緣取得信任的戲碼仍選了義 幸而不再無情榨乾的世界 自己一人的宇宙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懷揣憧憬 爲誰而戰?暗夜星光 半癲半笑師徒緣殺氣沖天 墮入傀儡懷中的誘餌(上)前塵:被遺忘的事之屠戮人醒夢續 偷天換日不滅夸父之心剜心不悔師徒意 生死濤濤俠侶情圓潤的美好 於如夢繁花的盡頭劍靈很冷 冷不過兄弟的心同賞日落 天各一方故人東來三星凝聚碎幻境半壁 可能勝天?我們正在做的是未來古老的童話以己度人,以人謀人真正的冀之門其實是心中的天空出世入世與道無關更遙遠的重逢碎裂開的命運劍靈很冷 冷不過兄弟的心另一世初見 看你笑靨如花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驚了騙子的師姐更遙遠的重逢真正的主使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彷徨一生何求 碧血染劍含笑論輸贏前塵:被遺忘的事之掙扎被放歸的魔終於成就了 蝶墨前塵:被遺忘的事之凡心難熄今生:被修改的世界之碧潭深湖 卻怒意鼎盛青澀飛揚 初爲師徒閬風巔仙境化田園計勝魔族 凡胎纔是萬物之靈探仙原是流雲鑄 華顏總爲逝水悲世上的人始終沒有少美麗如詩 當易水之寒成爲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