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而壓抑的氛圍持續了很久，獸人執法者這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周身的紅色光柱彷彿也暗淡了些許。艾瑟張了張嘴，還是忍住了心裡的那份好奇，沒有主動開口詢問。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的，他感覺剛剛有人似乎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一眼，彷彿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些什麼。
這種感覺讓人背脊發涼。
“就從最初說起吧，首先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有沒有聽說過，【血脈覺醒】這件事？”格羅瑪什的語氣顯得很沉悶。
“是指……四大種族中的某些個體，因爲未知的原因而覺醒了極爲強大的力量，並且天賦也會大幅度地增強，幾乎必定可以成爲所屬時代的巔峰存在嗎？”
奧西里斯微微一愣，作爲學識最爲淵博的執法者，他自然瞭解相關的事情。獸人族的血脈戰士，人類的天眷者，龍人族的始源者，還有龍族的……聖龍，這就是血脈覺醒者的稱呼。
其中血脈戰士擁有極限的肉體力量，並且能夠通過獸化多次提升自己的戰鬥力，這其中最強大的無疑便是獸人族執法者格羅瑪什，他是第一個能夠無副作用地進行第四次獸化的存在，即使不使用任何魔法，也足以轟殺絕大多數的魔法師！
天眷者裡最有名的則是自己。不過不同於血脈戰士完全放棄魔法，不同的天眷者可以選擇不同的發展方向，只是他們的天賦都會比覺醒前提升數倍。奧西里斯在覺醒之前本來就是天資不低的大魔法師，自然在成爲天眷者後不會弱了。
至於始源者，據說龍人一族在卡拉哈龍族還存在着的時候有出現過，但是這種存在大概有千年沒有重現了，龍人族的執法者艾瑟並非是始源者——換句話說，艾瑟是完全依靠自己的努力達到傳奇級的，這在執法者中算是一個異類了。
而聖龍……奧西里斯的內心變得深沉起來，那不僅是龍族最爲強大的存在，也是整個世界的巔峰！嚴格來說，聖龍分兩種，古代聖龍和新生聖龍。古代聖龍一共只有四尊，絕不可能增加，因爲那四尊聖龍都是來自卡拉哈龍族的頂層存在，也是從太古時代之前就存在於世的第二紀元神明！
不同於因爲年代過於久遠而無法考證的第一紀元神明，也不同於已經被證實滅亡了的第三紀元神明，更不同於執法者這羣勉強自封爲神的第四紀元神明，古代聖龍們可是確實有顯現過神蹟的——龍人一族正是他們所創造，而卡拉哈龍族也是在他們的幫助下才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輝煌頂峰，這些都可以在挪西康龍族的秘密檔案中找到。
至於新生聖龍，儘管也很強大，卻無法與古代聖龍相比。若是帝波能夠一直成長下去的話，應該會成爲新生聖龍吧……
“賽亞拉斯他正是血脈戰士。然而因爲一些特別的原因，他覺醒的時間實在是太早了，在不滿十歲的時候覺醒，你們應該知道意味着什麼。”
“……請繼續。”奧西里斯點點頭，他很清楚，對於一個心境完全不成熟的人來說，過早獲得太強的力量，不但心理上難以控制，尚未成熟的身體也難以支撐如此巨大的力量。
“獸人一族的血脈戰士其實大都在我的監視之下，作爲執法者我有責任保證他們不會因爲這種力量給世界造成過大的破壞。而賽亞拉斯的覺醒程度可以說不亞於我，所以我必須對此格外重視。”格羅瑪什繼續道，“還有，賽亞拉斯本身的身體裡也帶有一定的魔性，如果是沒有覺醒的話，這種魔性就算被引發了，也不會影響什麼，可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很難保證……”
“你確定？”
這次說話的是克勞恩，格羅瑪什的覺醒程度已經算是極高的了，然而賽亞拉斯的程度居然還有可能在他之上……萬一失去了控制，這麼大的力量確實會引發災難。
而且關於賽亞拉斯的魔性，幾位執法者也是有所見聞，此時格羅瑪什說出來，他們也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完全確定。所以我才從賽亞拉斯小時候就刻意培養他，之後更是親自將他收爲聖侍者。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還是超出了我的預料……賽亞拉斯的成長速度真的太快了，不到十年的時間裡，就從三級飛躍到史詩級的程度，你們有見過誰的成長速度能和他相比嗎？”
說着，格羅瑪什看着其他人越發嚴肅的表情，搖了搖頭，“這種危險的事情一旦被別人知道，恐怕賽亞拉斯會迎來滅頂之災。然而我真的很捨不得這麼優秀的孩子，你們也知道，我族近來並沒有很出色的人物誕生，所以我希望賽亞拉斯他能夠繼承我的位置……”
“所以你就隱瞞了下來？”艾瑟表情緩和下來，而另外兩人依舊沉默。
“總之，究極魔師他也和我有着類似的想法，於是我們決定將賽亞拉斯雪藏起來，讓他以普通人的身份自由生活，等時機到了，再將他接過來。只是命運弄人，最終還是沒能藏住……”
“是這樣啊——等等！”艾瑟正要鬆一口氣的時候，表情卻微微一變，彷彿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幾乎是脫口而出，“之前格羅瑪什你不是說過，你是在利用賽亞拉斯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利用？還是說看着他的身體每況愈下不管，也是關心他？”
“還是說，你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隨着艾瑟的話音落下，整個帝路王庭裡的氣氛頓時變了。
【赤之穹頂，神域】
“居然也是準傳奇啊，有意思……那麼，就用我的領域埋葬掉你好了。”
印的話還沒收完，賽亞拉斯驟然身上一寒，渾身上下的汗毛都在瞬間豎了起來，一種極其危險的預感出現在了他的心底。
“這是……”
雖然知道印是傳奇強者，他的法則力量必然無比強大，但是賽亞拉斯沒有想到，準傳奇與傳奇之間的差距，依舊大得嚇人！
感應之中，一種讓他根本無法忽略的可怕氣息猛然爆發。
無聲無息之間，賽亞拉斯的面前，那彷彿不會被任何外力所變動的空間，突然有了靈智一般自動往兩邊散開，竟像是迎接自己的國王一樣，生生地讓出一個新的空間——完全由法則力量所構成的神域！
不是幻象，而是真正舉手投足間構建出的半位面！
難怪……印本人也被當作神明來膜拜。
在法則領域中，印的實力可是能夠再次增強的，而且他的身邊還有另外兩名準傳奇強者，即使同爲傳奇級，想要戰勝他也是極爲困難的事情。
只是，在短暫的本能恐懼後，賽亞拉斯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絲怪異的笑容。
“真是討厭的無力感呢……不過我已經決定，不要再體會這種感覺了。”
幽綠色的瞳孔迎着三對同樣冷漠無情的眼眸，狼少年的聲音宛如轟雷一般炸響，“如果連同伴都保護不好的話，爲什麼還要去想不壓制力量的後果呢！”
下一刻，魔，睜眼了。
轟！轟！轟！
連續多聲爆響從賽亞拉斯的體內傳出來，隨之出現的，便是他身上爆發出來的無比強橫的氣勢。遠遠超過史詩級強者的氣勢，甚至比尋常的傳奇級強者都要猛烈的多，恐怖的多。
簡直如同魔神一般，賽亞拉斯身上猛然爆發出的一股前所未有的可怕氣息，霸道、凶煞、蒼涼……這般氣息，完全不應該是現在的修行者可以擁有的，而是應該出現在一頭上古的魔獸或者兇獸身上。
昏黃的荒蕪大地之上，一道道裂縫憑空出現，肆意蔓延，頃刻之間就覆蓋了視線所及的所有區域。
“轟隆隆……”
隨後，在印驚訝的目光下，一個黑色的球體以賽亞拉斯的身體爲中心，迅速地擴散開，將死亡與終焉盡情地宣泄在神域之中……此刻，就連印，都有了一絲無法掌控局面的感覺！
混亂無比的場景之中，一道幽芒爆閃的黑光驟然從裡面射將出來，扭曲跳躍，穿過連法則力量也被攪動的虛空，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一顯露出身形，賽亞拉斯便不再壓抑自己體內的氣息，一聲驚天長嘯驟然出口，肉眼可見的音波轟隆隆地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將這片巨大的昏黃荒漠裡的寂靜全部打破，在嘯聲之中，賽亞拉斯的身形再次動了，眼中殺氣四溢，幽芒閃爍一下，立時便不見了影子。
下一秒，兩個終極改造體竟然就這麼簡單地爆裂開來！
原地的虛空再次扭曲，賽亞拉斯的身形重新浮現出來。只是與先前不同的是，他原本肌肉勻稱的上半身，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黑紅色符文，隨着呼吸一起一伏。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這些符文彷彿一種未知的植物那樣，是以賽亞拉斯的心臟爲中心而蔓延開來的。
這纔是……魔的真正形態！
時間回到先前的地方。
“想利用法則力量削弱我麼……”
賽亞拉斯擡起頭，看了一眼那荒原深處的擎天古峰，眼中連一絲敬意都沒有，只是緩緩擡起一隻腳，而後跨出一步，在他的腳落下之時，整個神域似乎感覺到了這個孤傲少年心中的念頭，他要征服這裡，他要用他的氣息，讓整個神域都屈服！
完全不可察覺地輕顫了一下，賽亞拉斯腳下的荒蕪之地似乎在此時甦醒了。無盡的荒蕪、蒼涼氣息散發出來。那種被歲月洗禮之後的氣息是時間法則的凝結，若是被人感應到，足以讓這人在瞬間就經歷了自己的一生，瞬息蒼老至死，化爲朽木，繼而是塵埃。
在大地之上，一層層灰塵似在此時漂浮起來，憑空讓這裡厚了許多，每一粒灰塵之中都蘊含着無比荒涼的氣息。是這神域的氣息，試圖感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凌駕於法則之上的渺小生靈。
“哼，生靈禁地，法則領域，不過是藉助時間、空間、精神的力量所塑造出的虛假世界……無論看起來再如何真實，終究還是人爲的產物。”
狼少年身上的孤傲氣息似乎天生的一般。隨着那一聲冷哼出口，腳步落下，他身上的傲氣也沖天而起，那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氣勢，籠罩下來，竟讓這方土地再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當中。
滿是灰塵的荒原上，一人獨行。每一腳踩下去，他腳下的荒原便更加蒼涼一些、衰敗一些。而他身上的氣息。則微不可察的增強一分。
他所處的位置距離那古峰不知多遠，但賽亞拉斯卻沒有施展任何靈能力的意思，只是一步步走着，雖只一人獨行，但那種孤傲氣勢、唯我獨尊的氣勢，散發出來，卻真的蓋過了這片虛幻的天地。
對於敗者，勝者有權剝奪它的一切。
一步步踩下去，每一步落地之時，大地的氣息便敗亡一些。沒有讓他完全走到那擎天古峰所在之處，僅僅到了半途，這孤傲少年便停下了腳步，看向自己的身下，還有周圍。
放眼望去，他的腳下已沒有了原來地面的樣子。有的，只是處處皆是龜裂紋理的大地，如干旱多年的地界，甚至更甚，因爲這裡，已經完全失去了成爲一方沃土的資格，它的壽命到極限了，已經完全敗亡了。
連嘆息一聲都沒有，賽亞拉斯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頭顱再擡起之時，眼中的目光已經落到了那荒原深處的擎天古峰之上了。無聲無息地，在原地，賽亞拉斯的身影開始緩緩變淡了，片刻之後，徹底消失在了這片荒原上。
“呼！”
這座山峰與下面的荒原一樣，同樣充滿了時光的腐朽氣息，沒有哪怕一個生命，不管是野獸，還是植物，抑或異種，都沒有。入目所及，除了冰冷的岩石沙礫，便是一片片陡峭懸崖。
在法則核心的催動下，無數狂風在高空誕生，而後吹拂這座完全插入蒼穹的巨峰，飛沙走石，每一次呼嘯，那些狂風便能從這巨峰上面颳走不知多少沙石。
但不知爲何，這些將古峰籠罩住的狂風，到了最後又消失在古峰別的地方，那些沙石也一樣，復又迴歸峰上。
一層層狂風之內，峰上，驟然出現一個人影來。
這人影初始在那峰腳，但不過瞬息，他便到了極高處，雖然和整座巨峰相比，這人影依舊算是在峰腳，一路從狂風之中行來，腳步擡起，而後落下，與凡人走路絲毫無異。但他每一步跨出，便能跨越足足數十託亞的距離，且一點都不突兀，好似是他腳下的那些土地自動縮短了距離一般，景象詭異之極。
要知道，這裡是距離傳奇強者掌控最近的地方，任何人踏上這座古峰，都會牽動世界之怒，被那亙古氣息所影響，要麼化作一尊尊石雕，要麼直接化作朽木腐朽，最後成爲塵埃。
可那人影，一路從峰腳行來，卻一點都沒有受到那種亙古的可怕氣息影響。甚至…….此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孤傲氣勢，與這古峰上的氣息格格不入，兩者碰撞着，絲毫不讓。
這無關修爲，只是氣息上的廝殺，一是死物，是一座由法則力量凝聚出來的古峰，一是生靈，孤傲之極的現世之魔。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混雜在一起，碰撞不休，但卻都絲毫無損，只是相爭不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