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等級

【七年前,阿里安特鎮】

已經是深夜了,小鎮的居民們大多數都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準備進入睡夢之中。當然,這個時間對於那些精力旺盛的孩子來說還是早了點,比如這位正央求着老師給自己講睡前故事的小傢伙。

“……就這樣,人類聯盟在追求自由的意志的鼓舞下,藉助魔法的力量研究出威力強大的構裝鎧甲,最終擊敗了統治了太古世界上千年的獸人大帝國,徹底擺脫了奴隸的地位,並與獸人劃地而治。而一直瞧不起脆弱人類的獸人們也不得不承認了魔法與智慧的強大,被粉碎了長久以來的驕傲的他們痛定思痛,開始努力學習這一全新的力量形式。”

“這所謂的構裝鎧甲,其實也就是後世的學者們一致認同的魔法與科技第一次結合的產物。不過很可惜,隨着後來魔法的強盛,科技的力量被漸漸忽略,這種神奇的裝備也從此失傳,成爲了世界文明史上一抹濃重的遺憾……不過說不定如今這科技興起的時代,類似的東西會重現呢?”

“總之,從那以後,崇尚力量與個人勇武的古老時代一去不返,以魔法爲象徵的新時代來臨了。”

年輕的魔法師合上書本,微笑着摸摸躺在被窩中的孩子的頭,“吶,帝波,睡前故事已經講完了,是時候休息了。”

“不要嘛……我還沒聽夠呢……”帝波有點不高興地縮了縮,沒辦法,誰讓老師講的這麼好呢?他轉了轉眼珠,拋出一個新的話題,這個辦法他已經用過很多次了,不過老師好像並不介意自己這種小小的“狡猾”,“老師老師,我之前聽說那羣來到鎮子上的傭兵部隊都是六級的強者,這個六級是什麼概念啊?”

魔法師又笑,似乎早就洞察了帝波的心思卻不點破,他再次翻開了書本:“好吧,反正這件事關係到人類獨立之後的事,今天我就稍微多說一點好了。”

含笑看看帝波亮起來的眼神,他用那種低沉而安穩的聲音講述着:“獨立以後,人類推舉了他們之中最有威望也是最強的人當了第一代皇帝。皇帝知道,雖然人類獲得了自由,但是這個世界並不太平。新興的人類帝國外有獸人虎視眈眈,準備着捲土重來的一刻,內有一系列的不安定因素,比如徘徊各地的魔獸,還有獨立戰爭時期被擊潰從而嘯聚山林的兩族散兵……”

“所以他想,人類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才能在這個亂世之中站穩腳跟,不然這寶貴的自由隨時都可能失去。在經過了漫長的討論之後,皇帝按照戰鬥能力的強弱劃定了不同的等級,並授予達到了相應實力的強者們榮耀與財富。這是爲了鼓勵人們不斷修煉,提升整個人類的力量而施行的措施。歷史學家們必須承認,正是有了等級制度的出現,人類纔會在那個混亂的時代迅速強大起來,最終成爲了與獸人族、龍族、龍人族並肩的種族。”

“人類沒有獸人強健的體魄,沒有龍族天生的世界之眷顧,也沒有龍人的幸運,他們所依靠的只有自身的智慧。人類給予強者以更多的資源,強者則守護整個人類,這樣一種均衡的關係正是人的智慧結晶。”

“而等級制度不僅給了當時處於黑暗迷茫中的人類努力的方向,也對後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或許你也猜到了,時至今日,我們仍然在使用初代皇帝制定的等級制度,雖然其中的標準不斷調整,但我們依舊可以看出昔日先輩們閃光的智慧。”

“那等級什麼的,究竟是怎麼劃分的呢?”帝波忍不住問道,他最關心的還是這個,至於前面老師說的那些,直到後來他才慢慢有了感悟。

魔法師習慣性地摸摸他的頭,並不在意對方沒有理解自己的用意:“今天,我們一般認爲凡俗中存在十個級別,也就是一到十級。一級是修行的開始,由此,修行之路展開。一到三級屬於最初的階段,這個層次的人和普通人其實不存在明顯的區別,戰士會比普通人更加強壯,魔法師則能運用一些基本的魔法,但即使是三級的修行者也沒辦法同時對付一百名普通人。”

“四到六級則屬於中級階段,戰士將學習關於鬥氣——一種特殊的戰鬥方式的使用,而魔法師可以學習到進階的魔法。當然,這個級別他們仍然屬於可以被普通人所理解的範疇。不過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已經是很強大的武力了,一支軍隊裡如果士兵全部是四級,那麼即使這支軍隊不足千人,也是能夠以一當十的精銳了。”

“繼續往上,七到九級是高級階段,在這一階段人類已經開發出了身體大部分的潛能。戰爭中數名七級強者便可以組成小隊施行斬首戰術,而一名九級的強者更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變戰局!”

說到這裡,魔法師停頓了一下,彷彿回憶着什麼似的:“帝波,還記得我之前提到過的那個人類與龍族共有的國家嗎?”

“知道啊,好像是叫格林王國的……是馬西多西亞大陸上唯一的國家——扎肯諾斯帝國的前身?”帝波得意地笑笑,“怎麼樣,我的記憶力還是很可靠的吧~”

“哈哈,很厲害呢。”魔法師誇獎似地拍拍他的肩膀,繼續道,“其實以前馬西多西亞大陸上有很多很多的部落和邦國,約卡索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員。你知道爲什麼格林王國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統治了整個大陸嗎?”

不等帝波回答,他便接着說道:“因爲龍騎士。”

“龍騎士?”帝波睜大了眼睛,皺了皺眉,“我還以爲他們只存在於小說裡呢……”作爲一條龍,帝波對這種故事一向沒什麼好感,傳承記憶裡整個維德希斯龍族沒有一個成員做過人類的坐騎,不管那些作者再怎麼歌頌人與龍的友誼,故事裡的龍一直都是以人爲主的,這讓他覺得很受侮辱。可是沒辦法,這種故事很多人都喜歡看,自己總不能直接變回本體告訴別人根本沒那回事吧。

“雖然維德希斯大陸上的人們通過想象編出了這種故事,然而不得不說,龍騎士是真的存在。”

魔法師將書翻過幾頁,繼續講述着:“龍戰騎士團,這就是格林王國終極王牌的名字。格林王國的魔法師們在一次意外中學會了控制龍族的古代秘術,他們以魔藥爲引,加強了這種秘術的控制能力,強迫馬西多西亞龍族爲他們而戰。第一位龍騎士是格林王國唯一的也是剛剛突破的九級強者,當時鄰國差點就攻破了格林王國首都的大門,而隨着巨龍的咆哮響徹天際,敵軍頓時大驚失色紛紛逃竄,而格林王國的軍隊士氣大振,一舉擊潰了所有入侵的敵人。”

“這就是九級強者的力量,改變戰局……”帝波有些發愣,心神不由得飄向數百年前的戰場,雄姿英發的龍騎士主宰着天空……

“好了,迴歸主題。”魔法師敲敲帝波的頭,“九級以上還有十級的存在。不過對一般人來說十級距離他們很遙遠,很多人可能一輩子都接觸不到十級強者。人們普遍認爲,十級是修行者所能夠達到的極限,這個階段的人可以立刻獲得大貴族的待遇,是爲塵世之帝王——據說人類的初代皇帝,就是一名十級的強者。”

“十級之上……”帝波敏銳地捕捉到魔法師的用詞,他知道自己的老師用詞一向嚴謹,比如“普遍”、“塵世”之類的詞說明力量體系似乎並不止於十級。

“你想的不錯。”魔法師贊同地點頭,“獲得了獨立的人類帝國一直以爲十級就是極限,然而後來獸人帝國的兩次反擊兩次刷新了人們的認識……”

“第一次反擊在建國後的八十年,初代皇帝雖然已經去世,但他臨終前成功地位人類培養出四名十級強者,大家都以爲這樣一來獸人帝國就絕對無法再撼動人類的基礎,這種想法一直持續到獸人大舉進攻的一刻。”

“那場噩夢籠罩了人類足足一百年。獸人帝國新的皇帝御駕親征,他站在兩軍之間平靜地一拳揮過去,隨後恐怖的鬥氣風暴從他的拳頭上爆發了,任何碰到這風暴的士兵都被轟成了碎片——包括一名九級的人類將軍。目睹了這種事,十級強者們終於按捺不住現身了,他們想要藉着這個機會圍攻獸人皇帝,將其直接擊殺來洗刷人類的恥辱……可是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獸人皇帝以一對四,卻成爲了勝利者。在場的人一輩子都記得,那四名十級強者被忽然增強的重力碾壓成渣的一幕!”

“重力?難道說……”帝波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如果沒猜錯,他已經知道十級之上的可怕了!

“不錯,就是對於法則的運用。”魔法師點了點頭,又翻了一頁書,“當時的人類軍隊緊急調用了數百名魔法師製作出封印的魔法陣,加上獸人皇帝對這種力量的控制並不完全,最終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後人類成功封住了獸人皇帝的重力法則,這才震懾住入侵的敵軍。雖然這種力量並非不可敵,但作爲十級之上的存在,後來的人們把這個層次稱爲‘史詩’。”

“這麼說是有道理的,因爲每一個達到這種級別的存在,無論種族如何,都必將在歷史上留下一筆。如果你去奧克伍德王國學習的話,你會發現獸人們的歷史課本把這位第一個突破史詩級的皇帝稱爲‘光復大帝’,雖然他並沒有收復什麼失地,可是正是因爲他,獸人一族重創了人類,成功洗刷了近百年的恥辱。”

帝波入神地聽着,思維隨着魔法師的講述不斷飛舞,睡意漸漸消失了:“那史詩之上呢,還有什麼等級?”

“是傳奇級。”魔法師的聲音有點壓抑,青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這是一個跨度很大的等級,牽扯到獸人的第二次反擊……”

“第一次反擊結束後,本來發展有所停滯的人類再度開始了進步。大約三百年後,兩名史詩級強者誕生了,當時的皇帝封他們爲護國聖王,尊貴程度僅次於皇帝。當然,兩個強者也不忘危難中的國家,多次擊退了來犯的獸人強者。在人們以爲可以再次高枕無憂的時候,獸人族又一次將他們從美夢裡驚醒。”

“第二次反擊的規模其實很小,只涉及到三個人。它無聲無息中開始,又無聲無息中結束,然而和第一次反擊一樣,其影響力同樣巨大。說來也簡單,就是一個隱世多年的獸人忽然邀請兩名史詩強者一戰。雖然想到對方不好對付,但是這兩個人認爲就算對方在史詩級中幾乎無敵,憑藉他們多年的默契和力量的互補也足以擊退敵人。可這一次人類又失算了……”

“戰鬥一招就結束了,那個中年獅人只是揮了揮手,空間直接被擾亂,強大的空間亂流在兩人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把他們撕成了碎片——這就是傳奇級的力量!”

魔法師嘆了口氣,彷彿很感慨的樣子,講述着故事的結局:“不過命運還是眷顧了人類,在所有人認爲已經沒有希望的時候,強大的能量流驚醒了附近一個沉睡多年的惡魔。惡魔極爲強大,實力竟然同樣是傳奇級,如果置之不顧,這種力量足以讓全大陸生靈塗炭。最終獸人傳奇強者選擇了以大局爲重,不惜犧牲自己毀滅了那個惡魔。因此,第二次反擊就此停止。值得慶幸的是,兩族首腦在那以後都認識到了世界之廣闊,還有高端武力對決的隱患,加上隨着時間的流逝,兩族民衆之間的仇恨也逐漸淡化,所以不久之後,和平協定簽署,人類與獸人終於迎來了漫長的相對穩定期……”

【米莉亞城,正門】

沒有錯,護衛騎士所使用的,正是法則的力量!這個傢伙……是史詩級強者呢!

帝波將龍之刃橫在胸前,劍身上的赤紅龍紋隱隱閃爍着亮光,他的心跳有些加速了。並非恐懼,而是一種來自血脈深處的渴望與衝動,還有那被壓抑了多年的不甘之心!

真的是這樣,一路走過來,帝波發現自己一直在尋求着別人的保護,開始是哥哥雷伊,後來是老師,再後來還有賽亞拉斯他們……可以說,能夠從強敵的手中活下來不是因爲自己有多強,而是每次自己都恰好和能夠保護自己的人在一起。

這樣子下去不行!帝波很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併爲之不斷努力。然而似乎是命運的玩笑,每次他有了突破,面對的敵人都要更強一些,這導致了他有了一種根本沒有進步的感覺。雖然在同伴和老師的鼓勵下自己可以繼續努力,但是這種感覺如果繼續下去的話……帝波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會徹底崩潰!

所以現在——“就由我親手打倒眼前的強敵,破除那片陰影吧!”

少年的怒吼聲伴隨着劍刃斬切空氣的聲音,綻放在高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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