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路王庭】
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廳,空蕩蕩的地面上刻印着一座巨型白色魔法陣,周圍另有四座小型的魔法陣拱衛,瀰漫着無比玄妙的氣息。而牆壁上乃至天花板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微小符文,將整個大廳裡的魔法氛圍烘托得越加濃郁,宛如實質般的魔力流動其間,最終都匯聚到地板中央的巨型魔法陣裡。
忽然,似乎是收到了什麼預兆,四個小魔法陣開始向外釋放出截然不同的氣息。很快,紅色、藍色、青色、金色四道不同的光芒從魔法陣的中心涌出,然後在大廳裡凝聚成了四個人影。
“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再次聚集到這裡了啊……”
紅光消散,一位異常高大強壯的男子首先顯露出身形。他如熊如虎的身體在足夠高大的骨骼基礎下並不顯得臃腫,反而異常地幹練。脖子上總是戴着一個由很多頭骨淬鍊編制而成的頭骨項鍊。倔強的黑髮被頭箍束縛着向後倒下,順從的搭在肩上。古銅色的皮膚勒住塊塊鼓起的肌肉,漆黑的眼瞳閃爍着十字星的光芒。即使距離他很遠,也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隻屬於遠古洪荒的野性與力量。
“說起來格羅瑪什你這次居然是第一個呢,真有點不像你。”
藍光下,一位赤足的少年懶洋洋地現身,對前者笑着說。這個少年有着淺灰色的過耳長髮和淺灰色的瞳眸,大概十五歲左右,純白色的斗篷上紋着金色的天秤花紋。相比於前者的力量感,他則給人以玄奧和捉摸不透的氣質。
“好了,奧西里斯你也稍微認真一點吧。”
青光隨後消散,走出來的是一位以戎裝示人的瘦高青年,打理整齊的背梳銀髮之下是一雙鮮少發生情感變化的漆黑雙瞳。這位青年穿着一套雕刻着龍之紋章的青藍色鎧甲,冷若冰霜的面孔似乎不會有任何感情的波動,而經由他的喉中說出的話,聽起來也如同北風的呼嘯般肅殺。
“克勞恩你還不是一樣,沒必要指責別人。”
金光是最後消散的,其中現身的,居然是一位龍首人身的男性,這是在維德希斯大陸上根本沒有出現過的生物,不過看樣子也是擁有高等智慧的種族。深藍色的短髮下是一對墨色的瞳孔,較爲瘦削的身體架起一件青色長風衣,一條粗壯有力的尾巴盤在腰際,白色的長褲下襬被掖進了黑色軍靴裡。他的肩上搭着一條黑色的毛線圍巾。脖子上一個水晶硬幣掛墜閃閃發亮。
瘦高青年彷彿不屑似地哼了一聲:“身爲帝路執法者,維護世界平衡的最高位存在,沒有起碼的樣子也太不像話了!”
不錯,這四位神秘人物正是薩塔洛斯世界裡處於金字塔頂端的終極戰力——帝路執法者!而此刻,本來應該安然待在各自領地的他們,竟然同時出現在了這個大廳裡。
“哎呀呀,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家裡是什麼樣子,熱飲愛好者先生?”少年略帶笑意的聲音馬上反駁回去,還特別在最後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你!”克勞恩臉色一沉,無奈自己並不擅長鬥嘴,所以一時找不到反擊的話。
“好了好了,”龍人男子急忙打圓場,“你們兩個每次一見面就這樣,真不知道上輩子發生了什麼……還是儘快進入主題吧。”
“艾瑟說的對,再這樣下去我懷疑你們可以拖上一整天。”獸人族執法者格羅瑪什也點點頭,從他皺起的眉頭就可以看出,他對這種鬥嘴早就不耐煩了。
“總,總之各位既然同時來到了帝路王庭,想必一定是感到了凡世的變化吧。”龍人族執法者艾瑟看着似乎還有繼續下去的苗頭的兩人,明智地轉移了話題。
不得不說這一招非常有效,不僅一臉嚴肅的龍族執法者克勞恩向自己這邊看了過來,就連一直沒正形的人類執法者奧西里斯也收斂了先前無所謂的樣子。
“正如你所說。” 格羅瑪什率先開口,“整個世界都被規模空前的結界所籠罩,不久前,我就發現我的【蠻荒草原】與周圍的聯繫已經斷了,恐怕各位也都是如此吧?”
“沒錯,來之前我已經確定過了,我的【四象之塔】,克勞恩的【寒月龍谷】,還有艾瑟的【炎風城堡】都已經處在了一種被隔絕的情況下。” 奧西里斯微微閉着眼睛,看不出真實的情緒,“那羣傢伙……做的挺不錯啊。”
“哼,一羣跳樑小醜!” 克勞恩冷冷地抱住肩膀,眼中滿是不屑,“若不是爲了那個計劃,我當年就親自出手將他們全部滅殺了,哪等得到他們現在來囂張?”
然而他的話卻引來了格羅瑪什的不滿,“夠了,克勞恩。我本來以爲我纔是最衝動的那個,現在看來你也沒好到哪裡去。別忘記我們一直以來的謀劃都是爲了什麼——那些小丑不足爲慮,但是我們不能不重視帝路盡頭!”
“……”
彷彿是被最後的幾個字所震住,一向表現傲慢的克勞恩也沉默了下來。身爲龍族的最強者和年齡最大的執法者,豐富的見聞資歷足以使他對很多事情見怪不怪,但是……要除了帝路。
實際上,就連最博學的執法者奧西里斯也不知道帝路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那是薩塔洛斯世界自從形成後從未出現過的地方,其危險程度甚至能夠讓最勇敢的執法者格羅瑪什都不得不慎重對待。而帝路的盡頭……
微微嘆了口氣,縱然是最強之龍,被尊稱爲【永冬領主】的克勞恩也不禁有些無力。就是這個可惡的帝路,可以說硬生生地改變了所有執法者們千萬年來的生活方式,強迫他們低下高傲的頭顱,甚至讓他們在這個無比尊貴的頭銜前加上“帝路”這個前綴來時刻警告自己!
“我何嘗不明白……” 克勞恩搖了搖頭,“現在事情如我們所料,世界被封鎖,我們無法再進入凡世,聖侍者們也無法返回。所以,該是正式啓動計劃的時候了吧。”
“不錯。”奧西里斯依舊閉着眼睛,彷彿在飛快地思索着,“有那個人的幫助,凡世的問題不會弄到無法挽回的結果,所以我們只要把要做的做好就可以了。”
“雖然是這麼說,但那人真的沒問題嗎?”這次開口的是艾瑟,他墨色的瞳孔顯得有點不確定,“而且這次的計劃,凡世可以說是主要的方面,儘管我們這裡承受的壓力更大……”
“沒關係的,相信他吧。” 克勞恩忽然硬生生地打斷了他的話。
“呵呵,看起來永冬領主大人也遭受過一點挫折了?” 奧西里斯笑出了聲,不顧前者幾乎可以殺人的眼神,少年擺了擺手,“行了別這樣,和我比起來你還算好的,至少你沒試圖探查他的靈魂……”
說到這裡,奧西里斯懶散的臉上不禁閃過一絲凝重,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不過只有一瞬間就恢復了原狀。
“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我也稍微放心了。” 艾瑟道,他很清楚兩位執法者的認同代表着什麼,何況是最強的兩位,“那接下來,各位就要一直留在帝路王庭裡按照計劃行事,請加油吧。”
“不用你說我也會的。” 克勞恩點頭,隨後四個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中央的巨型魔法陣上,空氣中幾乎實質化的魔力流瞬間受到了召喚,開始不斷地注入魔法陣。
克勞恩沉下心神,他明白這一步的關鍵,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自己的兩位聖侍者都已經進入凡世,雖說可以得到那個人的協助,不過……他們要面對的,可是傾巢而出的刻印一族啊。
【卡拉哈大陸,死亡沙漠】
“呼……呼……”
天色已近黃昏,落日的餘暉給沙漠塗上了一層紅色,灼人的熱氣在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徐徐拉開的昏暗的天幕,它把整個沙漠都籠罩了。傍晚的沙漠顯得更加蒼涼和悲壯。
一位黑髮白裙的少女正一步一步地挪動着身體,努力尋找着自己來時的方向。
她的衣服幾乎被血染透,嘴角不時涌出暗紅色的血液,原本深邃的寶藍色眸子此刻顯得分外無力,就像一位墮落凡塵的仙子,讓人發自內心地憐惜。
“還不能死……這個東西一定要毀掉……絕對不可以倒下!”
憂盡力壓制住全身暴動的能量,逼迫着自己繼續前進,哪怕知道現在的狀態絕對不適合在沙漠裡趕路,她非常清楚,繼續走的話無非死在沙漠裡,而停下來……將會生不如死。
況且,她還有絕對不能死的理由。
沙漠特有的大風肆意地吹着,彷彿要將體內的水分吹乾。舔了舔乾燥無比的嘴脣,憂狠下心咬住舌尖,頓時劇烈的痛苦使得眼前清晰了很多。
那個東西……絕對要……!
“小姐,需要幫助麼?”
一個清爽的少年聲音從背後傳來,憂的心裡一沉,下意識地就恢復了本體。
隨着一聲輕吟,修長的白色巨龍沖天而起,儘管身上佈滿了無數深可見骨的傷痕,她也管不了那麼多,只想儘快遠離那個少年。
“你看起來真的很需要幫助,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明明是充滿了關切的話語,但此刻在憂聽來,卻滿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惡意。來不及說什麼,她只覺得身體一重,喉嚨裡一口血噴出,隨後便無力地掉落下去。
不過,預想中的撞擊沒有到來,她感到自己的身體被一層空氣膜包裹住,然後小心地放在了地上。
“……比如說,一點水什麼的。”
一條冰藍色的有翼巨龍正含笑注視着自己,眼角溫柔,口中吐出清爽的少年聲音,彷彿真的是一位可以信賴的熱心人,讓人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混蛋……”
憂惡狠狠地盯着巨龍,身體微微發抖。這個傢伙,即使化成了灰她也認得,身上的傷口有一多半就是拜他所賜,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她到死也不敢相信真的有人可以一邊帶着最溫柔悲憫的笑容,一邊對別人施以最殘酷的處刑!
“爲什麼這麼怕我呢,孤傲的罌粟,掌管地獄之門的天使?你那光與暗結合的攻擊,連我都有點感到恐懼了啊。”巨龍一面說着,一面不緊不慢地側過身體,露出左肋處一道深深的傷口,它是如此之深,以至於憂能夠輕易地看到傷口中森然的白骨和不斷跳動的心臟。
“路法比亞……你這個龍族的敗類!”
“這麼說我可太傷心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啊。”巨龍無辜地眨眨眼,“如果你真的這麼恨我,那我讓你殺掉也是可以的。”
說着,巨龍居然真的湊到憂的面前,將那露出心臟的傷口擺在她的爪前,只要一個動作就可以挖出他的心臟。
“你……去死吧!”雖然不覺得對方真的會甘心受死,但憂還是奮力地將前爪伸入巨龍的胸口,隨機狠狠地捏爆了那顆心臟!
殷紅的龍血頓時飆出,將她的視線徹底染紅!
“應該死了吧,這個變態……”大口地喘息着,憂後退了一步,她不覺得有什麼東西可以在失去心臟後繼續存活。
然而下一刻,她略帶微笑的臉瞬間凝固,然後變成見鬼了似的震驚!
“怪物……怎麼可能……不要過來……”憂不斷地後退着,擴散到最大的瞳孔裡倒映出那個恐怖的身影,臉色慘白一片。
“噗——”
龍血再次飆出,然而這一回,血液的主人卻永遠地倒在了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