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賽亞拉斯等人匆匆忙忙地趕到地下洞穴的時候,看到的正是艾迪魯克久違的面孔。
只不過不知道爲什麼,這位一直有些深藏不露的少年臉色看起來很蒼白,衣服上還有斑斑的血跡。
看到那些血跡的時候,賽亞拉斯的瞳孔微微一縮,或許別人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龍族在以人類的形態出現時,大部分情況都和人類一樣——所以,這種出血量,換做是人類的話早就死了,可是爲什麼艾迪魯克看起來……只是有些虛弱呢?
如果不是在那個亦真亦幻的場景裡聽到魔法師的囑託,恐怕他現在已經像同伴們那樣做出戰鬥的姿態了。
緩緩轉過身的艾迪魯克嘴角揚起一抹苦澀,這也不能怪易水寒他們,畢竟事情實在是湊巧……
“你們是不是剛纔發現,奈倫他已經死掉了?”
“你這傢伙,還有什麼好說的?”紫輝強壓着怒火,低聲吼道,“爲挪西康龍族提供改造技術的人就是你吧!在利用完奈倫大人後就除掉了他,準備來這裡實行你的計劃?!”
“如果我說不是,你會相信嗎?”艾迪魯克苦笑。
“別再狡辯了!”紫輝身上猛地展開了時空魔法陣,“奈倫大人他雖然發動戰爭,但是也不至於死,該死的——是你這樣的幕後黑手!”
“空間湮滅!”
不等艾迪魯克再說什麼,紫輝血脈傳承的傳說中的禁忌技能便爆發了,沒有任何聲勢,面前的空間瞬間被湮滅,包括其中的艾迪魯克!
完成了最強一擊的紫輝愣愣地注視着空無一物的前方,慢慢地癱倒下來。那一招因爲實在太強,所以需要透支全部力量才能使用,如果不是剛纔因爲目睹奈倫的死亡讓他的憤怒達到了頂點,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冒失的。
“奈倫大人他……”紫輝的聲音悶悶的,彷彿隨時都可能哭出聲來。易水寒遲疑地看了他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紫輝是在這場浩劫中受到傷害最大的人,兩位他曾經視爲尊長的人物都利用了他,而且也沒能夠完全阻止戰爭,現在更是目睹了奈倫的死亡,若不是還有他們這些同伴在一旁,說不定此刻紫輝已經崩潰了。
“我說,現在平靜下來了吧……”
忽然,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幾人一愣,本能地轉過頭去,卻在下一刻幾乎驚得跳了起來!
之前艾迪魯克消失的地方,此時幾點星光開始匯聚,隨後星光越來越多,漸漸地凝聚成了一個人的外形。
與之伴隨的,還有那不斷強大起來的生命力。
終於,一切度平靜下來,空氣中隱約的血腥氣息也不見了。在四人的面前,黑髮的少年再次站起身,滿臉無奈的樣子。
“要不是我的力量還處在覺醒中,剛纔那一下我恐怕真的吃不下吧……”
艾迪魯克嘆了口氣,舉起雙手,“我真的不是敵人。可以先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說說我知道的事情嘛?”
“你——”
“紫輝,先聽聽也好。我們這邊好歹有這麼多人,他要是敢耍花樣,小爺第一次揍死他!”賽亞拉斯拉住紫輝,搖搖頭。如果魔法師沒有騙自己的話,艾迪魯克應該會對接下來的行動有所幫助纔是……
“賽亞拉斯說的對,”易水寒也贊同地說道,“艾迪魯克他之前和我們一起冒險,他應該不會做那樣的事情。”
紫輝咬了咬牙,他胸膛裡是翻涌不息的悲憤,那種無力挽救一切的悲憤幾乎快要把他的心撕裂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麼冒失地就認定兇手實在過於魯莽,可是……
沉默了一會,他轉過臉去,眼眶在黑暗裡紅了起來。眼前浮現出剛剛目睹的奈倫殘破的屍體,一種恨自己不爭氣的情緒化成眼淚積累在他的眼眶裡。他不好意思讓別人看到,於是用力憋着。
幾個人都善解人意地轉過臉去不看他,免得讓他更加難受。
終於,艾迪魯克打破了沉默:“好了,現在不是時候傷心,我們面對的事情可能比想象的更加嚴重……”
【帝路王庭】
鑲嵌着無數夜光寶石的巨大穹頂彷彿夏夜的星空般向下投射着柔和的光芒。
離地面大約一米的地方,浮動着濃厚而溫暖的白色霧氣,彷彿有生命般在執法者們的四周流動着。此時此刻奧西里斯早已恢復了原本淡然的姿態,看起來宛如一位年輕的神祗。而站在他不遠處的龍族執法者克勞恩,卻明顯顯得有些不太高興。
克勞恩眉宇緊皺,清冷如冰的雙瞳中閃爍着鋒利的目光,彷彿最冰冷的利刃。這位冰龍領主一直以來都是以冷漠的樣子示人的,不過此刻,他身邊散發出來的抗拒之意比平時更甚。
“剛纔那個奇怪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克勞恩,你和究極魔師商量過的話,應該不會對他一無所知吧……如果說除了刻印一族,我們又要面對一個麻煩的勢力,那情況就不妙了……”
格羅瑪什站在紅色的光柱中,漆黑的眼瞳中閃爍的十字星光芒從未像今天這樣凝重過,高傲的面孔流露出隱隱的不安。
“首先,抱歉了,之前故意懷疑你。”克勞恩略一點頭,隨後繼續道,“究極魔師告訴我,那個人是來自‘黑暗太陽’的【七逆騎士】之一的【水之幽獄】。他擁有寄生的能力,並可以在無形之中完美地取代目標,並且還能製造出分身,將分身和本體隨意切換,是極爲難以對付的傢伙。”
“也就是說,艾瑟他很早以前就被寄生了嗎?”格羅瑪什神色一黯,又看了看那具備廢棄的殘破屍體,“器官都沒有了,應該不是最近才被寄生的。”
克勞恩嚴肅的面容有些僵硬,他微微地沉吟了一下:“其實我們也不知道艾瑟已經被寄生了多久了,不過可以肯定,在主位面被刻印一族封閉之前,他就已經被寄生了。”
格羅瑪什沉默了一會後,瞳孔驟然一緊,突然爆發的怒氣連克勞恩都吃了一驚。他猛地低聲質問道:“既然你們知道艾瑟有問題,爲什麼現在才揪出他來?!”
“因爲他有分身,可以輕易就逃出去。”克勞恩耐心地解釋道,“所以二號特別行動員在做的事情就是找出並破壞那個分身。之前懷疑你的時候,我並沒有準備和奧西里斯一起,不過很幸運,那時候行動員給我發來了密報,他正在和水騎士的分身交手,所以我才戳穿他的身份——可惜還是慢了一點,剛剛我得到消息,水騎士轉換成功了,雖然身受重傷,不過還是逃走了。”
“我有問題,”忽然,奧西里斯的聲音響起,“究極魔師他……真的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他的面孔被藍色的光柱所籠罩着,看不出具體的表情,“你們有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傢伙纔是真正來路不明。從一開始,事情的發展就在他的預料之中,甚至這麼隱秘的事也被他猜中了……這種可怕的傢伙,雖然說現在生死不明,但是——”
【納茲卡爾德,地下洞穴】
“在馬西多西亞大陸的時候與你們分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艾迪魯克注視着易水寒,黑色的雙眸彷彿冰凍的烈焰,鋒利的冰冷背後似乎還暗藏着常人難以捉摸的熾熱。他又慢慢地走到賽亞拉斯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那個時候,我忽然接到了老師他的信息,告訴我要去做一件秘密的事情,不能讓你們知道……實在抱歉。”
易水寒看着艾迪魯克,刀片般鋒利的雙脣微微抿起,露出一個深思的表情,深邃的雙瞳中凝聚着一種厚重的霜華。
“那現在你可以說了吧?看樣子,你的事情已經完成了。”
“嗯。”艾迪魯克點頭,先拋出一個問題,“你們知道支持挪西康這邊的人到底是哪一方嗎?”
不等別人回答,他就解釋道:“他們隸屬於黑暗太陽,那是一個比刻印一族更加隱秘,也更加可怕的組織……爲挪西康提供技術的人,正是這個組織的中層成員——七逆騎士中的【地之震剎】和【水之幽獄】。我正是爲了找出他們,這段時間一直隱藏在挪西康龍族裡,不過他們太狡猾,直到戰爭開始了,才露出本來的面目。”
“那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易水寒思索着,“莫非……和這裡的石壁有關?”
就在進來的時候,他隱隱地感覺到這個洞穴盡頭的石壁似乎存在着某種能量波動,不過又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波動。
艾迪魯克微微點了點頭:“說這個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你們也知道,與刻印一族一直抵抗的組織就是執法者們,但是他們一直沒有出手過,那是因爲他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只能派遣出聖侍者和……我這樣的特別行動員來解決危機。”
艾迪魯克用淡泊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說着,似乎在重逢之後,他的身上就多了一種令人親近的氣息,不像以前那樣總是有種淡淡的死氣。現在即使有人說艾迪魯克其實是死魂龍,估計也沒多少人會相信了。
紫輝安靜地看着艾迪魯克,金色的雙眸愈發變得熾熱。
“不過他們必須一直留在一個不能被人打擾的地方,即帝路王庭。而地騎士和水騎士的目標,正是要干擾他們。”
艾迪魯克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其實,這座石壁之後,正是九極獸之一的極霜弓矢!”
“你是說……?!”
幾個人都忍不住失聲叫了起來,極獸的事情他們都聽說過,易水寒和賽亞拉斯更是知道他們的恐怖,當初在馬西多西亞大陸,未覺醒的混沌血淵可是差一點就破壞了整個大陸,就算極霜弓矢的力量不如混沌血淵,想必也是極爲可怕的!
“不錯,你們大概也猜到了……他們就是想利用極獸的力量,強行進入帝路王庭。”艾迪魯克輕輕地擡起了自己的下巴,黑眸之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而且這裡的封印其實距離帝路王庭非常近,如果有了那麼強大的力量,只怕擊破空間壁障不是什麼難辦的事情。”
過了一會,賽亞拉斯又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那……之前你的復活又是——”
“算是我本來的天賦吧。”艾迪魯克有些痛苦地搖搖頭,“之前因爲一些事情和老師分開了,之後發現自己覺醒了這個能力……幸好有這個能力,和地騎士與水騎士戰鬥的時候纔不至於落敗。”
如果不是因爲那場大爆炸,或許自己真的永遠都不會覺醒這個能力吧……不過,如果有可能的話,艾迪魯克還是希望不要覺醒的好,因爲那樣的話,老師就不會下落不明吧……
雖然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老師的行蹤,但是他依然不願意相信那位始終雲淡風輕的魔法師會死去,不久之前不是說好了,等一切結束就回歸平靜的生活嗎……想到這裡,這位不死之龍的雙眼漸漸得變得朦朧,彷彿籠罩在一片濛濛的細雨之中。
“那麼,就和我們一起,去尋找我們都在意的人吧?”
心裡紛繁的思緒被突如其來的明朗聲音所打斷,艾迪魯克下意識地擡起頭,卻剛好和狼少年幽綠色的眼眸對上。此刻,賽亞拉斯的面容在地下幽暗的光線裡,透着一種讓人親近的溫暖。俊朗的少年將眉頭輕輕地皺着,這讓他的面容像一隻溫馴的小獸,目光從他柔軟的濃密睫毛下投射出來,透着一種帶着熱度的關心。
不知道怎麼了,艾迪魯克突然覺得心裡一個未知的地方跳動了幾下。
大概……和他們一起的話,也不算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