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遺忘之城

【洛恩帝國,高山要塞密道】

微弱的燭光照在賽利贊亞清秀的面孔上,使得平時看起來很陽光的他顯得有些詭異。他看了看四周,沒有異常,或者說異常已經消失了更準確。

自從進入這條密道之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賽利贊亞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已經從山底穿了過去。一路上自然不是平靜的,實際上他已經被亡靈生物偷襲了好幾次——當然那些偷襲者早就變成了碎片。

嘴角一揚,賽利贊亞對自己的實力還是很有信心的,雖然之前因爲大意而被擊傷,不過這些低級的亡靈可不會給自己造成什麼危險。他在成爲聖侍者之前,可是名動一方的高手,就算是自己的同族也不敢輕易招惹他。

只是亡靈生物的出現……

想到這裡賽利贊亞微微搖頭,亡靈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東西,但這條密道里暗屬性靈子的密度這麼高,估計後面還會有不少亡靈來偷襲自己。

“來了。”

當前面彎曲的隧道忽然擴大成了地下洞穴的時候,賽利贊亞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而敵人很明顯也沒辜負他的期望,很快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哼,想用人海戰術嗎?”

左手微張,一把巨大的鬼面鐮刀被憑空召喚出來,同時強大的黑暗力量直接爆發,生生地把身後準備發動偷襲的幾隻亡靈震成碎片。

藉着能量震盪產生的光,賽利贊亞的臉色陰沉下來,因爲此時他看清楚了他將要面對的敵人。

前方不遠的地方,是成百上千的骷髏士兵和殭屍組成的戰陣,數十個幽靈陰笑着飛舞在半空中,此外更深處的黑暗裡,幾對血紅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視着自己——顯然是吸血鬼的襲擊部隊。最要命的是在亡靈軍隊的最後,竟然還有十多個骷髏法師正在聚集魔力,而它們的身邊,幾個身材高大魁梧的黑武士作爲護衛沉默地屹立着。

是不死軍團。

賽利贊亞早就想到了敵人會用一個軍團來壓垮自己,但是沒想到這個軍團的配置會如此全面,不管是攻擊、防禦還是輔助都可以說是無懈可擊,如果不是沒看到不死戰爭工具的出現,他都要以爲自己還在中世紀面對死亡國度的正規軍呢。

“可惡,難道那羣混蛋真的找到了死亡國度的遺產?”

恨恨地罵着,巨大的鐮刀如同怪獸的獠牙,他墨藍色的瞳孔深處一絲金色不斷擴散,大量的魔力正不斷地被凝聚到他的體內。

伴隨着冰霜凝結的輕響,周圍的溫度開始急劇下降,同時賽利贊亞的腳下無數藍色的符文延伸出去,形成一個龐大的魔法陣,殺機重重。

“雖然不死軍團對一般人來說很麻煩,但是對聖侍者來說,仍然可以隨手覆滅!”

金色的豎瞳如同一根針,下一刻,澎湃的殺意彷彿壓制不住似地爆發,直接將距離自己最近的亡靈泯滅掉,原本鋼鐵般堅固的陣線彷彿也在這足以瞬間顛覆一切戰局的力量前黯然失色。

“不管是什麼東西,都一起上吧。”

似乎被激怒了一般,黑暗的更深處,幾道恐怖的精神脈衝閃電一樣地衝進了賽利贊亞的腦海,隨後到來的……則是鋪天蓋地的黑暗力量!

“這……怎麼可能……” 賽利贊亞不由得後退一步,剛纔的衝擊雖然被化解,但還是給了他不小的負擔,“這樣的力量……已經堪比低級的惡魔了……爲什麼會有這麼多……”

幾道黑色的身影終於從隱蔽的地方現身,隨之而來的空前強大的精神力,如同蜘蛛網一般將賽利贊亞死死地封印住!

【洛恩帝國,馬納城,鐘樓】

“不錯,就是這裡。”

夜色中,兩個少年的身影出現在了鐘樓下面,其中一個仰望着上面的巨大時鐘,另外一個則半跪下來,伸出手觸摸地面。

“老大,這附近地面上的魔法靈子出現了共鳴現象,對象似乎就是那座鐘。”

賽亞拉斯緊了緊肩膀上的皮帶,回頭對帝波說道。

“嗯,我也感覺到了。”帝波有些緊張和激動,不僅在於剛纔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空、幻兩種屬性的魔力波動,還有心底的那一絲期待。

“那應該就是【結點】了,我去打開它。”帝波衝賽亞拉斯點頭,隨後身體一躍,便來到了鐘樓的頂端。

這個世界其實並不像普通人所看到的那樣,是一個完整的整體。相反,很多地方都存在着或自然產生,或人爲製造的空間縫隙,將不同的地點,甚至是主位面與次級位面連接起來。而想要通過空間縫隙,就需要找到一個切入點。這種切入點就被稱爲“結點”。

不過一般的魔法修行者也很難找到結點,因爲結點大多數時候都是隱藏在微觀中的,除了修爲極高者外,只有修煉空幻兩系魔法的人才容易找到。其他人就只能等到空間自然變化使得結點自動出現在宏觀世界裡了,當然這個機率非常之小,所以那個誤入遺蹟的冒險者的情況也算是個奇遇了。

幸好帝波本身的靈脈走向就偏向於時幻兩系,而賽亞拉斯也是空屬性偏向,再加上之前結點傳來的莫名波動,兩人這才注意到這個問題。

難怪怎麼找都找不到那個遺蹟,原來是隱藏在城市裡面啊。

帝波這樣想着,將體內的幻屬性魔力緩緩輸入結點,很快,接受到激活的結點有了反應,鐘樓頂端憑空打開了一座藍色的傳送門,這便是空間通道的入口了。

“不過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嗎?”

攔住正要進入的賽亞拉斯,帝波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萬一裡面不是那個遺蹟怎麼辦?”

“沒辦法了,”狼少年堅決地搖頭,“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不放棄任何希望。雖然老大的顧慮也很有道理,但是我沒可能眼看着關於父親的線索消失。”

帝波一窒,他不得不贊同賽亞拉斯,因爲他也一樣,絕對不可能錯失任何一個進入龍族聚集地的機會。

“總之多加小心。”帝波又叮囑了一句,看着有點不以爲意的賽亞拉斯不禁無奈地一笑。

小時候自己可是比對方還要不知天高地厚,如果說賽亞拉斯是熱血白癡,那自己就是狂妄的笨蛋。不過一是因爲老師的教導,二是這段時間的冒險讓他漸漸養成了謹慎的性格——畢竟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個小團隊了,作爲隊長他也必須多考慮一點。

但是正如剛纔說的,現在已經沒得選了,只有憑着一腔熱血闖進去試試。

【洛恩帝國,失落的龍城】

巨大的古城通體玄黑,宛若一座洪荒巨獸,靜靜地盤踞在大地上。

雖然明顯是在地下,不過周圍巖壁上生長的熒光菌取代了太陽,爲這裡提供着幽藍的光線。

但是這座巨城卻從每一塊磚,每一塊瓦上,外散着濃濃陰暗,彷彿能夠吸收光線一般將周圍方圓千里之地,渲染成一片黑暗。

尤其是越到中央,這黑暗便越是濃郁。

城市裡不見一位人影。長街大道兩旁,每隔數百步,便豎有路燈。但這些路燈,均是沒有散發出任何的光,顯然早已經失去了能源。路燈與路燈中間,隔着一段長長的黑暗,更顯得巨城幽暗空曠。

偌大的城市,彷彿是一座空城。

相比於賽亞拉斯無所謂的表情,帝波反而覺得有些心虛。不管是人類還是龍族,只要是具有高等智慧的生物,身處未知而黑暗的環境裡就難免有胡思亂想的情況,而很多時候,越是胡思亂想,就越覺得恐怖。

在這安靜得幾乎令人窒息的氛圍中,以前看的恐怖故事不自覺地從腦海深處紛紛往外冒。一想到或許有什麼東西正站在自己身邊冰冷地注視着一切,帝波就覺得毛骨悚然。

“喂……”他忍不住碰了碰賽亞拉斯,聲音有點發抖。對方溫暖的身體讓他覺得稍微有了一點安慰,至少面前的人沒像故事裡一樣被別的東西替換掉,“你不害怕嗎……”

“怕啊,”狼少年轉過頭,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過越怕就越容易出事,所以還是冷靜一點比較好。”

說的容易……

暗暗腹誹着,帝波環顧一下四周,再次確認安全後纔跟上開路的賽亞拉斯。

又走了一段時間,眼看着離城市的入口已經很遠了,可是帝波依舊沒能夠找到照片中出現的黑色祭壇。正當他想對賽亞拉斯說點什麼的時候,忽然眼前一暈,走在前方的賽亞拉斯居然憑空消失了!

來不及細想,身體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帝波原地一滾,直接移動出兩託亞去,而他之前站着的地方,則立刻被無數的冰劍所插滿。

瞳孔一縮,帝波意識到自己還是遇到了最壞的可能,正準備調動體內的魔力時卻直接被一把鐮刀架住了脖子。

“不要動,否則我不保證你的安全。”

一個平靜而低沉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帝波的身體有些發抖,太快了……明明感覺到了危險,但身體根本就跟不上對方的速度!

而且,儘管對方看起來沒有立刻殺掉自己,可那種像被飢餓的野獸盯上的感覺讓他後背一陣發麻。帝波肯定,只要自己有一點異動,下一秒腦袋就會和身體分離。

“說出你的身份。”

過了一會,對方的聲音再次響起,危險的感覺減弱了一點,但還是存在。

不能說出真實的身份,要想辦法混過去……腦子裡快速思考着,但巨大的恐慌卻讓帝波思維遲滯了,一點思路都沒有!

難道就要死在這裡不成……?感受着身後的危險隨着自己的沉默而不斷增大,豆大的汗珠漸漸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住手,我們只是不小心進入這裡的冒險者,不是敵人啊!”

幸好關鍵時刻,賽亞拉斯熟悉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了過來。鐮刀的主人微微一顫,隨後放低了武器,危險的感覺也同時消失了。帝波馬上回過頭,只見狼少年驚慌地朝這邊跑了過來,滿臉關切地扶住自己的肩膀:“老大沒事吧?”

“還好……”鬆了口氣後,帝波又轉過頭去看剛纔那人,卻見一位有着墨藍色眼睛的黑髮年輕人正將鐮刀化爲光點收入體內,雖然臉上依舊籠罩着充滿殺氣的嚴肅,但是那種殺氣已經不是針對自己了。

此外帝波還注意到,這個人全身滿是血跡,看起來之前經過了一場非常殘酷的戰鬥。

“那個,我們真的只是普通的冒險者,沒想到會遇到結點開啓的時候……”抓了抓頭髮,帝波驚魂未定地解釋道,“如果打擾到你的話……真是非常抱歉!”

對方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看向了賽亞拉斯。

“老大說的對!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哈哈……”狼少年傻乎乎地笑笑,“先生有事的話繼續忙,我們先走了——”

“不用。”

可能是覺得賽亞拉斯太吵了,年輕人直接出言打斷:“這裡是一座被遺棄的古代城市,雖然目前沒有什麼危險,不過還是謹慎一點好。另外這個空間非常穩定,除了你們進來的時候引起了一些波動,其他時候我都無法破開空間。”

說着他轉過身,收斂起之前有些懾人的氣勢,並做了一個“跟我走”的手勢。

“叫我賽利贊亞好了。”

“你受傷了嗎?”帝波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的。”停頓了一下,對方接着說,“不過已經恢復了一些。”

“那賽利贊亞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難道也是不小心?”賽亞拉斯好奇地追問。

聽到這句話,賽利贊亞猛地停了下來,帝波以爲他生氣了,不由得拉着狼少年悄悄後退了一步。然而,賽利贊亞完全沒有在意他們,不久前那驚人的一幕彷彿雷霆般在他的腦海裡迴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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