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路王庭】
悠長的走廊兩邊,是高不見頂的石牆,牆是白色的堅硬石材質地,其上雕刻着異常繁複精美的花紋,流動的線條是極其少見的裝飾風格。牆壁上的窗口處,有燦爛的光線照耀進來,在地上形成一塊一塊形狀整齊的光斑。
這裡是帝路王庭,懸浮於異幻時空的獨立建築,按理說應該暗無天日,但是,窗外劇烈的光線卻照得人毫髮畢現。
沒有人會質疑種種違反自然現象的情景。實際上,在這座屹立於世界之間隙的建築裡,還有很多很多無法用自然物理常識解釋的事情。比如這座建築中,九種魔法靈子的濃度嚴格地保持着一致。又比如,那座隱藏在建築最深處的大門之後的東西。
此刻,兩個青年男子正穿過這條走廊,然後通過一道金色的門扉,往內部的地方走去。
其中一人身穿白色的斗篷,一張臉被兜帽所籠罩,只能看到清秀的嘴角。另一人則是簡單的戰鬥鎧甲打扮,身後的披風上一輪金色的太陽極爲奪目。
可以確定,他們不是執法者也不是聖侍者,不僅是因爲目前爲止所有的執法者陣營成員都已經確定了身份的緣故,還有就是……氣息。準確地說,無論執法者及其部下本身的氣息如何,只要是在這座神秘的殿堂之中,他們都會顯露出一絲**而神聖的感覺,可是這兩個人,他們身上能感受到的只有無盡的空白。
兩人都一路沉默着,沒有言語。穿鎧甲的男人的表情顯得有些森然陰冷,彷彿一個剛剛從墓地裡爬出來的鬼魅,無形的靈壓徘徊在他的周圍,彷彿隨時準備着戰鬥。而白衣人,雖然沒有流露出什麼殺意,但他的能量波動似乎被完全抑制住,讓人不禁想到當他氣勢全開的時候,會是如何驚人的場面。
沿着走廊走到了盡頭,推開金色的大門,迎面而來的是一幅早就預料到了的畫面。
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廳,空蕩蕩的地面上刻印着一座巨型白色魔法陣,周圍另有四座小型的魔法陣拱衛,瀰漫着無比玄妙的氣息。而牆壁上乃至天花板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微小符文,將整個大廳裡的魔法氛圍烘托得越加濃郁,宛如實質般的魔力流動其間,最終都匯聚到地板中央的巨型魔法陣裡。
沒有了之前燦爛的光線,這裡的光源來自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安置的一盞雕刻精緻的水晶壁燈,說是壁燈,其實準確說來,更應該說是鑲嵌在牆壁上的一塊一塊鏡子般大小的水晶。水晶裡面散發着迷幻而絢麗的光芒,不知道是火還是寶石又或者什麼別的物質,在每一塊水晶裡面兀自明滅起伏着。
然而,這並不是最讓人驚訝的事情。
最讓人驚訝的,是大廳正前方那座巨大的門扉,以及站在門前的那個年輕魔法師。
“果然,這裡就是帝路王庭的核心了……別來無恙,究極魔師,還有執法者們?”
白衣人笑了笑,徑直開口,彷彿在與多年未見的好友聊天一般。
“還是來了啊,本來還想支撐更久一點的。”魔法師苦笑,卻沒有動。“環日王爵帕拉密迪亞,還有日騎士。”
“黑暗太陽的傢伙……哼,要戰便戰,不必廢話!”
一個充滿暴烈之意的聲音從紅色的魔法陣中傳來,說話的人不用多說,必然是獸人族的執法者——格羅瑪什了。他如熊如虎的身體在足夠高大的骨骼基礎下並不顯得臃腫,反而異常地幹練。脖子上總是戴着一個由很多頭骨淬鍊編制而成的頭骨項鍊。倔強的黑髮被頭箍束縛着向後倒下,順從的搭在肩上。古銅色的皮膚勒住塊塊鼓起的肌肉,漆黑的眼瞳閃爍着十字星的光芒。即使距離他很遠,也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隻屬於遠古洪荒的野性與力量。
“看樣子今天是要把一些事情都了結了,那正好,這樣子一直躲躲藏藏的生活,差不多也可以到此爲止了。”
藍色魔法陣中,人類執法者奧西里斯懶洋洋地笑着說。這個少年有着淺灰色的過耳長髮和淺灰色的瞳眸,大概十五歲左右,純白色的斗篷上紋着金色的天秤花紋。相比於前者的力量感,他則給人以玄奧和捉摸不透的氣質。
“速戰速決。”
如此簡短的話自然是出自龍族執法者克勞恩之口了,這位以戎裝示人的瘦高青年,打理整齊的背梳銀髮之下是一雙鮮少發生情感變化的漆黑雙瞳。他穿着一套雕刻着龍之紋章的青藍色鎧甲,冷若冰霜的面孔似乎不會有任何感情的波動,而經由他的喉中說出的話,聽起來也如同北風的呼嘯般肅殺。
“呵呵,看來我的推測是沒有錯的。”帕拉密迪亞並沒有因爲他們的態度而怒,反而饒有興味地笑了笑,然後看着伊亞萊斯,輕聲道,“你的情況……大概不容樂觀了吧。”
“既然知道了,我還有什麼好說呢?”
伊亞萊斯仍然在苦笑着,腳下卻沒有移動半分,好像比起不想動來,更像是無法動。
“不過我還是想要再問最後一句,你們做了這麼多,真的不後悔嗎?要知道,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失敗率,一旦失敗,對你們來說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無怨無悔。”帕拉密迪亞沉默了一會,摘掉自己的兜帽,輕輕地閉上眼睛,彷彿舉行神聖的儀式一般,靜靜地說出了這句話——同時,也宣告了一場空前的大戰的開始。
下一刻,五道沖天而起的恐怖氣勢,在這個大廳中爆發了。
【末日山脈】
“我就說嘛,小寒你還是很愛我的~”
“……不要這麼叫我,順便誰能幫我讓這個一大早就聒噪的狼閉嘴?”
“哎呀,喜歡小爺就直說好了,又不是不能考慮~”
“誰要喜歡你了?而且一般人不會喜歡同性吧?!”
“嘛,所以說這纔是愛啊~”
“這種愛你自己要就行了!”
看着早上起來就鬧成一團的賽亞拉斯和易水寒,艾迪魯克終於還是失去了耐性。隨手將一整塊麪包塞進賽亞拉斯的嘴裡,然後無視掉他鬱悶的眼神,朝易水寒擺擺手,“解決了。”
“……多謝。”
隨着太陽照常升起,昨晚的不安與痛苦彷彿也被晨曦的微光消退了。當然如果忽視掉艾迪魯克叫兩個同伴起來的時候,卻發現他們竟然跑到樹林裡,還以一種極爲微妙的體位睡在一起的一幕會更好。
“……所以說體位是怎麼回事啊!”
“這是愛的見證啦。”
“麻煩你去死一死可好,早知道我就不費力氣救你了……”
“嗚嗚,難道小寒又變心了?”
“變心是什麼意思……還有爲什麼要說又啊!”
“啊咧~小寒的功力見長啊,以前可是根本不會這麼多方式的?”
“……拜託你把主語說清楚會死啊,而且請不要說這麼容易讓人誤解的話。”
艾迪魯克扶額,決定讓兩個同伴先鬧夠了再說,畢竟現在看起來似乎也……挺和諧的?
其實事情說來也簡單,昨天爲了幫助賽亞拉斯壓制體內的那個東西,易水寒情急之下使用了靈魂連接法術,將兩人的能量和感知共享了,這樣一來,原本的痛苦被分擔,再加上可以隨意地傳輸能量,這樣總算是將那個東西再度壓制下去。
不過等弄完的時候都已經凌晨了,疲憊不堪的易水寒實在受不了,於是乾脆地趴在賽亞拉斯身上睡着了。至於賽亞拉斯?他早就昏倒了。
不幸的是,易水寒趴的姿勢實在是有點微妙,至少連自己這個外人第一眼就差點以爲他們是直接做了一次……
“好啦,該說說正事了。”
看時間差不多了,艾迪魯克這纔出言制止住兩人。好在無論是賽亞拉斯還是易水寒,都是明白大局的人,所以也沒再繼續鬧下去。當然看看賽亞拉斯仍然沒有消散的興奮表情,還有易水寒微紅的臉頰,艾迪魯克覺得他們其實還可以繼續鬧一天。
“那麼,賽亞拉斯你體內的那個東西……?”
“嘛,託易水寒的福,已經沒事了。”狼少年朝易水寒眨眨眼,隨手拿過一個不知名的果子吞下肚,“說起來小寒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嗎,連那種事都做了還說不是真愛?”
“除非全世界的女人和除了你以外的男人都死光了……最後能不能求求你別再說奇怪的話了!”
“什麼奇怪的啊,小爺一點都不覺得哦?”
“……和你繼續冒險的話一定會變奇怪的吧喂!”
“那就讓小爺來撫慰你——嗷!”
艾迪魯克面無表情地收回拳頭,看着易水寒熟練地拿了個麪包堵住氣急敗壞地念叨着“喂喂喂不要這麼犯規小爺纔剛好起來肚子很脆弱的復發了怎麼辦”的賽亞拉斯的嘴巴,兩人默契地擊掌一笑。
“好了,這次真的不鬧了。”早飯結束後,易水寒認真地看了看兩個同伴,“相信大家也發覺了,前面的地屬性魔法靈子很密集了,估計最後的祭壇距離我們已經很近了,所以——準備好戰鬥了嗎?”
“哼,早就準備好了。倒是易水寒你看起來比較弱哦?”賽亞拉斯撇撇嘴,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小爺我就算是沒辦法發揮出全部的力量,要應對一個祭壇守衛也是足夠了!”
“既然你都沒問題,我就更沒事了,總不能輸給一個病人吧。”易水寒聳肩,不等賽亞拉斯抗議就看看艾迪魯克,“艾迪魯克呢?”
“沒問題。”後者微微一笑。
“好,既然如此的話,我們龍淵傭兵團現在就出擊,目標:拯救世界!”
“哦!!!”
【時空亂流】
廣闊而無垠的黑色虛空之中,一道微弱的光時隱時現。
白衣的魔法師的身影,正安靜地躺在這一抹光芒中,在時空之中快速穿梭着。
腦海中轟隆隆地作響,一大團混沌的色彩融合着破碎的記憶,撲面而來。有人在說話,聲音模糊不清,在這斷斷續續的迴音裡,他竭盡所能,聽到的也僅有這幾個還算完整的字音——
“同歸……奧西里斯……封印……崩潰……神聖光年巨龍……”
其他的詞彙他已經不是很有興趣探究了。真正引起他注意的,就是最後聽到的那個熟悉的稱號……陡然間,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油然而生,就彷彿……某種極其熟悉的東西將要脫口而出一般!
正欲仔細回憶之時,周圍混沌的場景猛然清晰起來。
對了……剛剛纔發生的事情,是這樣啊……
那個時候,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空間在劇烈地扭曲,並不斷地開裂、坍塌,周遭的氣流狂亂地翻卷著,無不想要逃離這裡。腳下巨大而閃爍着奇異光芒的魔法陣,在這一陣陣劇烈的顫抖中消弭殆盡,恢弘而華美的大廳在這彷彿連世界都能夠動搖的巨大力量之下,緩緩崩裂,露出那層無盡的黑暗深空!
虛幻與真實的交界處,他似乎看到一隻巨大的龍眼不斷地開合,原本清澈而冰藍的瞳孔中,一點輕微的墨黑色之魔焰孤燈般地燃燒著,刺破了朦朧的霧靄,青白色的霜寒與淺藍色的火焰自頭頂向着龍軀流動,淡青色的氣流在以自身爲中心形成的領域結界的邊緣遊走,無數道金色與白色相間色的光柱射空起,宛如真正的神蹟。
在這壯觀到難以描述的一幕下,夭矯的巨龍展開了六翼,遮蔽了身後無盡的虛空,騰空而起。
這個承載了太多秘密的帝路王庭,終究被一擊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