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心雨:人生路上,際遇良多,總會遇見許多人、經歷許多事。即便心如天大,也總會有一些放不下的人、割不斷的情、理不清的事。不妨豁達一些,讓傷害與疼痛漸漸淡然,或許這樣就會少一些遺憾與怨恨——尤其親人之間。
第4-62問:愛,是一個人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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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驛館房間之中,只有文秀和劉家兄弟,李皓軒守在了門口。劉翱獨自坐在角落中,依舊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雙拳緊握,圓睜着雙目,直勾勾地盯着劉飛。
此刻,他的心如同滴血一般,爲那朵永遠盛開在他心中最美的“荷花”,也爲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弟弟……
而劉飛此時斜倚在牀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臉上的疼痛似乎已經迅速在全身擴散開一般,他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束縛住了。
僅僅是“荷花”這兩個字,就讓劉飛的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他似有千言萬語想告訴自己的哥哥,可面對哥哥犀利的眼神,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只好一味地躲避着。
幸好,劉飛的身邊還有心愛的女子照料着。文秀拿了自己的毛巾、浸了冷水,讓劉飛敷在臉上,鶯聲燕語,悉心詢問着傷情。
那淡紅色的毛巾小巧精緻,如朝霞一般溫婉、如晨露一般清涼,彷彿還帶着一絲女子特有的芬芳之氣。劉飛將它託在掌中、輕貼在臉上,便如同一股山澗清泉靜靜淌在心頭,這讓他一顆顫抖着的心平復了不少。
照顧好了劉飛,秀秀踱至劉翱的面前,義正詞嚴地朗聲言道:“我敬您是阿飛的哥哥。稱您一聲‘劉大哥’。我不相信您是個不懂道理的混人,請劉大哥給我一個打人的理由。”
秀秀的這番話誠懇卻又不失尖銳,劉翱轉頭望着眼前的這個八府巡按,用手點指着劉飛,脫口答道:“他……他是個忘恩負義、絕情寡義之人,難道不該打嗎?”
聞聽此言,秀秀暗覺可笑。阿飛的人品怎會如此呢?她劍眉一挑。明眸流轉,神色淡定地笑道:“若果真如此,不必你動手。連我要親手教訓教訓他呢。”
說着,秀秀轉頭瞟了劉飛一眼,隨後收起笑容,認真地問道:“可我文必正審案總不能道聽途說呀。劉大哥,你有何證據證明你方纔所言不假呢?”
被秀秀這樣一問。劉翱倒是憋了個面紅耳赤,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但他憤怒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劉飛的身上。
文秀見狀,忙進一步追問道:“莫不是劉飛做下了什麼絕情絕義之事?”
一聽這話。劉翱竟“嚯”地一下站了起來,情緒激動地指着劉飛,顫抖着嘴脣。半響才擠出一個字:“他……他……”隨後,又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斷然收回目光,只死死盯着腳面,嘆道:“哎,還是讓他自己說吧。”
文秀雖然信任劉飛,但也好奇這兄弟之間到底發生過怎樣的糾葛,才導致劉翱會對自己的弟弟這樣的痛恨。
聰慧的秀秀捕捉到了激發他們兄弟矛盾的那兩個關鍵字——荷花。而這兩個字讓她不禁回想起了那日跟蹤劉飛至城外池塘的事情……
“阿飛,你說,到底怎麼回事?”文秀轉身回到圓桌前,坐在了劉飛的身邊,乾脆地問道。
“這……”劉飛被秀秀灼熱的目光盯得面露難色,他強忍着心理和身體上疼痛,低下頭,只偷偷瞟着哥哥,小聲嘀咕道:“我……我真的從未向荷花姑娘說過什麼絕情之言呀……”臉頰上的劇痛讓他的話有些含糊不清。
但劉飛這裡話纔出口,劉翱那邊已是火冒三丈。他“噌”地一聲跳了起來,幾步搶到劉飛的面前,怒斥道:
“你胡說!你趕考前那日,我親眼見到荷花去了你的房間,可她是哭着走出來的啊!你若無絕情之言,她爲何第二天便跳了荷花池了呢?”
“我真的不知何故啊……”劉飛急急地辯解着。
可這句辯解卻氣得劉翱七竅生煙:“哼,你別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裝糊塗,人家姑娘對你那麼好,你會不知道?鬼才信呢!”
“這……”劉飛一時啞口無言,心中暗暗叫苦:這樣的事,叫我如何能說得清楚呀?
“人家姑娘還不是爲了你?不是因爲你,人家好好的爲何要自盡……”劉翱不肯罷休,還在不住地職責着弟弟。
哎,果真是爲了那個跳河自盡的姑娘……文秀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哀婉。她緩緩站起身來,一把拉開了劉翱,站在了兩兄弟中間,單手舉在半空,提高了嗓門斷喝道:“劉翱,你不要吵了。”
“哼,誰要你來多管閒事?你知道什麼?”劉翱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竟對着秀秀也大吼了起來。
劉飛擔心哥哥的怒火會轉移到秀秀的身上,忙在後面偷偷拉了拉秀秀的衣角,低聲勸道:“大人,此事學生已是百口莫辯,就不勞大人費神了……”
而劉飛的這番好心卻只換來了秀秀一個不屑的白眼。
“劉翱,你聽好了,我,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文秀劍眉高挑,一字一頓地說道。
“什麼?”劉飛兄弟二人皆發出了不解的驚呼。
劉飛心裡一顫,怎麼?秀秀也知道這件事了?難道是村裡旁人說與秀秀聽的?哎呀,那便遭了……
此刻,劉飛有些心寒:人死不能復生,那荷花姑娘已尋了短見,還談什麼真相呀!他偷眼瞟着秀秀,心亂如麻,他生怕秀秀也如自己的哥哥一般誤會了自己。
而劉翱的心中也是一動,他不禁上下打量着這位俊秀飄逸的巡按大人,暗想:難道他也認識荷花姑娘?那我倒要聽聽他究竟知道些什麼。
於是劉翱要緊鋼牙,再不出聲,退身坐回到了角落中。
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是靜得沉重,甚至有些讓人窒息。兄弟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秀秀的身上。
而秀秀不慌不忙,低眉思忖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緒,朱脣輕啓,緩緩言道:“荷花是劉大哥救下的一位姑娘吧?”
劉翱只微微頷首,一聲不吭。
“我猜想,劉大哥是十分喜歡荷花姑娘的吧?”文秀踱至劉翱的跟前,低眉問道。
劉翱一驚,臉上頓時羞得赤紅,尷尬地躲閃開了秀秀的眼神,心中卻在佩服着巡按大人的料事如神。
秀秀見劉翱默認,長嘆了一聲,轉身回到劉飛的身邊,一手請扶在了他的肩頭,婉婉嘆息道:“可是,荷花姑娘真正喜歡的人卻是弟弟劉飛,對嗎?”
這話一出,劉飛心中萬分刺痛,爲荷花,更爲眼前這個自己心中最愛的女人。
秀秀溫熱的手掌讓他覺得渾身火燙。他纔要擡頭辯解幾句,卻見秀秀拋給他一個柔情似水的眼神。那眼神中的堅定一下子安撫了劉飛一顆忐忑的心,而那眼神中傳遞出的溫情瞬間融化掉了劉飛心中所有的辯解。
這個時候,劉飛選擇了安靜,他不再急於爲自己辯解。秀秀的一個眼神,讓他胸中涌起一股無名的力量,所有的猜測與不安消失無蹤。
而劉翱一邊佩服着巡按的神機妙算,一邊附和着:“正是如此。”
文秀轉頭瞥了一眼劉翱,心頭掠過一絲惋惜。她閃動了幾下長長的睫毛,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那份悲涼,婉婉道來:
“劉大哥,你以爲荷花姑娘心中只有劉飛,在劉飛即將離開家鄉的時候,去向劉飛表明心跡,卻遭到了劉飛的拒絕。她痛心、羞愧之下,才選擇了自盡。”
這番話正是劉翱所想,他濃眉一縱,輕輕點了點頭,眼眶中溢出了兩行熱淚,口中勉強吐出了一個“是”字,隨即又憤然瞪了劉飛一眼。
劉飛渾身一顫,憶起那個美貌如花的小姑娘,憶起那段與哥哥相依爲命的日子,一切都是那樣的溫存美好。可一想到荷花的香消玉殞以及如今哥哥對自己的責備與痛恨,劉飛心如錐痛。
文秀明眸流轉,細細觀察着兄弟二人神色的變化,凝眉淺思了一下,歪着頭,對劉飛說道:“阿飛,此事,你怎麼說?”
劉飛還未開口,哥哥劉翱已高聲怒斥道:“他還有什麼可說的?”
文秀則淡然一笑,鎮定自若地反駁道:“劉大哥,審理案件總要聽取原被告雙方的意見,總不能僅憑你一面之詞就定案了呀?”
劉翱見巡按大人言辭犀利,也只好暫時忍讓,沉默不語。而秀秀的那些新鮮的現代詞彙只被劉翱翔當成了讀書人的假斯文。
“阿飛,你說吧,我要聽你說說。”文秀見壓制着了劉翱,忙推了推劉飛,滿心期待地鼓勵道。
劉飛感激秀秀爲自己爭取來的機會,忙不迭地解釋道:“大人,那時候,學生年紀尚青,一心只讀聖賢書,並未留意兒女之情。那日,荷花姑娘的確找過我,可……可她只是簡單叮囑了幾句,並不曾提及……提及其他啊。”
有些詞彙,劉飛羞於出口,只好以“其他”代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