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星火漫城

“火從不問你要燒什麼,

它只是看看你手上,拿的是不是一張紙。”_

——《霧都民謠·傳信人之歌》

晨星時報印發的當天清晨,霧都沒有迎來日出。

不是陰天,也不是因爲霧太濃,而是整座城市彷彿陷入了一種無形的“等待”。

空氣壓低,鐘塔沉默,鴿哨沒響,警鐘未敲。

王宮依舊沉睡在帷幕與金碧中,彷彿這一日與昨日無異,彷彿命運還未做出任何姿態。

可街頭已經不同了。

在破塔街靠近麪包鋪的一張長椅上,第一份晨星報被翻開。

一個穿着褪色海軍舊外套的中年男人,指尖粗糙,額頭皺紋密佈。

他沒念出報紙的標題,也沒有發出感嘆,只是皺了皺眉,緩緩將報紙遞給坐在旁邊的魚販姑娘。

那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就像把鹹魚遞給鄰人,就像把鍋裡的火交給竈上的人。

她接過看了一眼,又默默轉手給隔壁鐵匠家的兒子。

再之後,是巡夜的中隊長,是巷口擺攤的算命老婆婆,是跑腿送藥的孩子,是寫命紋還總出錯的學徒……

報紙還沒被完整讀完,消息就已經“被講了出去”。

不是被解讀,而是被複述。

不是被理解,而是被傳染。

——

不到半天時間,整座霧都的“詞彙結構”就悄然變了。

小報開始增刊,酒館裡不再談賭局,甚至連禱堂裡的咒紙,也有了新的“禁語”。

晨星的社論中沒有指名道姓,但其他報人並不需要“剋制”或“謹慎”——他們的讀者不需要被說服,他們只需要“感受到火”。

午前,《晨鐘社》頭版赫然寫着:

《少女命紋失控!“光之抽離”是否爲教會私儀?》

午後,《霧都記事報》刊出一封匿名來信,信中稱:

“……那一夜我就在十九教區,我親眼看見那位神父低聲唸咒,隨即那名少女倒地,命紋飛散,如燃紙卷邊……”

而到了黃昏,《風鈴社》直接印出一行加粗大字:

《王女夜課之後,神職者爲何突然干涉?》

原文中那些“據稱”“尚無定論”“未能證實”的詞語,像是從記憶中被一陣風吹走了。

沒有人再提它們。

整座城市只記得情節,不記得來源。

破塔街一個低矮街口的石板上,放着一盞夢燈。

那是昨夜,一位夜課學生親手點下的。

燈下放着一張咒紙,墨跡早已乾透,紙張被風吹得微微卷起。

上面歪歪斜斜寫着一句話:

“願老師的命紋,不被奪走。”

咒紙沒有被燒。

但從那一夜開始,越來越多的夢燈出現在街頭、屋檐下、水井旁,甚至教堂圍牆外。

每一盞燈下,都壓着一個名字。

不是死者的名字。

而是一個個,曾在夜課上寫下命紋、留下字跡的孩子。

他們沒有組織,沒有口號,沒有聲嘶力竭的抗議。

他們只是靜靜地點亮這些小小的光。

一盞燈,不會改變什麼。

可當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多了一盞光,人們開始意識到:某種看不見的“奪火行爲”,正在被最溫柔的方式拒絕。

他們用最不劇烈的方式,說出最堅定的否。

教會的大鐘,一整日都沒有敲響。

繁育聖母主庭僅發出一封短小的公告,語句嚴謹卻無任何解釋空間:

“此類流言源自叛信劇場。吾主之光,永不搶奪。”

這句話貼在了每一座教堂的正門口。

卻沒有任何神父走出來解釋它。

晨星報社樓下的夜課教室裡,雷克斯正用舊布擦着黑板,一遍又一遍抹去昨日的痕跡。

灰白粉塵在晨光中漂浮,像夜裡未落的霧氣。

伊恩倚在門邊,手插口袋,目光透過窗看向街道。

夢燈一排排延伸出去,像是霧都忽然多出的另一種“街燈系統”。

他語氣低沉:

“他們已經開始講別的版本了。”

司命坐在靠牆的木椅上,手中翻着一份早報,神色沒有變化,眼神卻沉靜得像燃過的紙灰。

“我只負責點火。”

“他們負責——如何記住它。”

雷克斯翻開副刊頁,滿頁都是街頭小報的剪影拼圖,有的標註了“轉引”,有的乾脆抹去了來源,重新組合。

他盯着那張紙,語氣低得幾乎像咒:

“現在不是你說了什麼。”

“而是他們說你說了什麼。”

司命點頭,淡淡一笑,像是早就爲這場“話語重構”寫好了落幕辭:

“那很好。”

“那就說明——這火,燒進人心裡去了。”

他輕聲說出最後一句時,窗外正好有一縷晨風吹過,夢燈的光在街角微微搖曳,

彷彿命運本身,也在這個城市最邊緣的縫隙裡,猶豫了一瞬。

夢燈之光在窗外微微浮動,彷彿星辰失重後緩緩墜落,卻未在任何一條街道上燃起烈焰。

這一節火,不是暴動,不是吶喊,也不是流血。

它是一次結構級的信仰消音,一種以沉默侵蝕喧譁的安靜革命。

城市的耳朵正在失聰——不是對世界,而是對“神”。

而它開始聽見的,是自己,是那些被壓制在心底太久的低語,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自我覺醒”。

王都正心,光暈宮後區,繁育聖母主庭大殿。

這是一座由聖紋石層層疊構出的無柱神殿,空間空曠到近乎冷漠。

穹頂繪着繁密而古老的禱言星圖,每一條線都延伸向命紋軌跡深處,但在正中央,卻沒有任何十字、也無神像。

只有一面無聲的光牆——聖母之鏡。

它不映人影,也不映神,只映“願望本身的形狀”。

那是繁育聖母教會的最高教義之一:

“神不是形象,而是順服。”

此刻,梅黛絲·特瑞安正坐在光牆前的長階上,手中靜靜捧着一卷晨星早報。

她是帝國皇長女,繁育聖母聖殿的第一祭監,生於光暈,長於典儀,每一個動作都像被聖規雕刻過,無懈可擊。

她的指節修長,骨節略顯鋒利,修剪得像剖解用的聖刀。

她翻閱紙頁的動作極慢,卻有一種令人心驚的沉穩,彷彿她翻的不是報紙,而是某具死者留下的心臟記錄。

身後,站着主庭三柱執事。

他們衣袍規整,紋袖垂落,低頭佇立,無人敢出聲。

她翻至最後一頁,將報紙合上,放在膝頭,目光不偏不倚,聲音輕得如祈禱,卻鋒利如訣令:

“這是……司命寫的?”

納赫執事垂首回道:

“是晨星署名編輯稿,未明署筆。”

她沒有急着迴應,只輕輕一頓,似在等最後一絲模糊被確認,隨即開口,語氣如水面砸下一滴銀:

“但他,允許印的。”

這一句,並非質問,而是確認。

是對因果的精準捕捉,對邏輯鏈條的不容置疑。

室內沉默持續了數息,她終於再次開口:

“他寫的不是報道。”

“是寓言。”

“而他們,把它當成真相來信了。”

她語調不高,語速不快,卻讓在場的三位執事心頭皆生寒意。

最年長的塞若蘭執事,眉發皆白,沉默片刻後略帶遲疑地開口:

“殿下……是否需在講壇日發佈駁斥聲明,以正聽聞?”

梅黛絲緩緩轉頭,眼神未帶怒意,卻如鏡後倒流的光紋,清冷得彷彿能將整個空間凍結。

“那叫做——承認。”

她重新望向聖母之鏡,那光牆在她面前沒有倒映,卻有微微流動的聖紋在涌動,如同某種無聲的情緒在神性中游走。

“他們以爲這是一場火。”

“可這只是叛信者製造的光影假象。”

“這不是教義危機。”

“這只是——閱讀者不配理解啓示。”

她的聲音極靜,卻字字如針,緩緩刺入每一個聆聽者的心脈之中。

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對“誤解”本身的不屑——如聖徒不屑去解釋神蹟被庸人誤判爲何物。

她起身,披風落地無聲,走向階壇前的光牆。

那是一道教會核心的信仰接口,此刻緩緩升起一面主庭用投影儀,屏幕亮起,如光幕浮現,字跡如聖咒般浮現牆上——極短,極靜。

“此類流言源自叛信劇場。吾主之光,永不搶奪。”

她注視着這行字許久,像在確認它是否足夠薄涼,也足夠致命。

隨後,她道:

“發佈出去。”

納赫執事略帶猶豫地問:

“是否……過於簡略?”

她微微側首,語氣低下去,卻彷彿將整個神殿的權威壓在這幾個音節之中:

“教會從不辯解。”

“我們只——昭告。”

她輕輕頓了頓,最後吐出一語:

“辯解,是低信者的生存方式。”

而他們,不會生存在“低信”中。

他們是順服之神的鏡影,是高座之上命運結構的代言人。

而這城——必須被迫理解,而非被允許質問。

就在此時,門外侍者屈身低語,聲音小得像一絲風:

“莉賽莉雅殿下,求見。”

梅黛絲眼皮微擡,眸光如鏡後微光,無波無瀾。

片刻沉默後,她緩緩吐出一個字,語調輕得近乎憐憫:

“準。”

殿門開啓。

王女緩步入殿,衣袂無聲,踏步如篤。

今日她未着王袍,而是一襲霧都晨禮裝,外披學士長袍,黑銀織線描出命紋軌跡,簡潔剋制,卻亮得無法忽視。

她不像是來朝覲神權,更像是來請一場教義上的對話。

梅黛絲目光落在她身上,語氣依舊平穩,卻暗藏鋒意:

“你來,是爲了那盞夢燈?”

莉賽莉雅擡眼一笑,輕輕屈膝行禮,眼中光芒柔和,卻不可折:

“不。我來,是爲了命紋。”

“也是——爲了你。”

兩人之間,光牆流動,鏡中無影,唯有流轉的聖紋如靜水之下暗涌的潮聲,無聲低語。

莉賽莉雅上前一步,語調溫和,音色柔亮,卻句句帶針:

“你應該聽見了霧都的風聲,姐姐。”

“夢燈不再是紀念。”

“它開始成爲——信仰了。”

梅黛絲不怒,反而脣角一挑,似笑非笑,眼神如覆冰之水,透亮而冷:

“那他們信的是什麼?”

“信那個把夜課開成星祭的報人?還是信那羣不懂卡牌構造、只知道寫字的孩子?”

莉賽莉雅答得極輕,卻極穩:

“他們信——自己的手。”

“因爲你沒有告訴他們,他們也可以自己寫。”

這話落下,宛如將一枚命紋釘入教義本身。

梅黛絲的眸光第一次微微一沉,聲音壓了幾分,卻更鋒銳:

“你站在神職之外講命紋?”

“你替那些未被祝福的孩子開課、造夢、點火?”

“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

莉賽莉雅不避鋒芒,聲音無波,卻擊得筆直:

“我這叫——教。”

“你這叫……不敢教。”

殿內氣溫似乎驟降。

長階之上,神權之下,梅黛絲終於低聲冷言:“若你不是皇室之女,我此刻便可令你沉默。”

莉賽莉雅輕輕點頭,神情仍是笑意淡淡:

“但你沉默不了我。”

“因爲你根本——聽不見這個城市了。”

“姐姐,你不是不想回應。”

“是你不知道如何迴應一個,已經不再跪着聽你說話的城市。”

主庭聖殿之下,光牆微顫。

梅黛絲立於高階,披風垂落地面卻無聲,她的影子不落在石磚之上,

只映在鏡面裡,彷彿連光都不敢觸碰她的腳尖。

而莉賽莉雅,立於臺階之下,雖以禮待上位,卻每一句都如刻刀直抵信仰核心,刮開虛飾,直切真核。

梅黛絲的聲音緩緩響起,仍舊是她慣常的淡然,卻壓抑着某種深層的情緒波動:

“我不否認命紋給了他們希望。”

“但那希望,並非他們該擁有。”

莉賽莉雅眼神清亮,聲音帶着一種不容否定的悲憫堅定:

“你錯了,姐姐。”

“他們不是不配擁有。”

“而是從來沒有機會去相信——‘他們配’。”

這話彷彿擊穿了光牆。

梅黛絲緩步轉身,踏上她的權杖臺階,語調忽然變冷,聲音之中透出某種裁決式的鋒銳:

“我受命於神聖繁育聖母。”

“我知道,命紋不是信仰的果實,而是代價。”

“你教他們點火——但誰來教他們,火會燒人?”

莉賽莉雅聲音低緩,卻篤定如碑文:

“你不信他們能承受。”

“是因爲你從未真正認識他們。”

“在你眼裡,他們不是子民。”

“只是被施恩的容器。”

這一句,如斧劈光牆。

梅黛絲的腳步頓住,第一次轉身回望,低頭凝視莉賽莉雅。

她的眼裡沒有怒火,只有一種比冷漠更冰的沉寂。

終於,她緩緩開口:

“你是王室的金枝。”

“卻說出如街邊異端那般的話。”

“你背叛了教會,也背叛了你該守護的統治秩序。”

莉賽莉雅不退,聲音如雲中露鋒,字字帶光:

“我守護的,從來不是秩序。”

“我守護的,是人。”

梅黛絲終於低聲吐出:

“他們是人,沒錯。”

“但他們是平民。”

“而你……已經忘了,什麼是貴族。”

聖殿之中,氣溫凝如水銀。

兩個王女,一在鏡中持光,一在街頭點火。

她們之間沒有高聲爭吵,沒有情緒爆發。

但每一個字,都如權杖敲擊王座,如雷鳴掠過神像。

片刻沉默。

莉賽莉雅輕輕一笑,緩緩轉身,未再言語。

卻在步出聖殿前,留下了一句話。

語調平靜,卻像咒語懸在聖牆之上,久久不散:

“你說我忘了貴族的意義。”

“但我只是記得——比起貴族,我們,還是人。”

她走出主庭大門,身後是如墓般寂靜的聖殿,面前則是夜色緩緩沉落的城市。

天色未黑透,街道卻已像沉入水下,光線浮動不明。

街頭一盞盞夢燈開始亮起,光芒不烈,卻極淨,彷彿無聲的星海倒掛在城市的每一條神經線上。

每一盞燈,都是一句未出口的心語:

“我想守住的光。”

沒有口號,沒有歌聲,只有街角浮動的燈火,一點點將這座城市的邊緣點亮。

那不是反抗的怒焰,而是一種更沉、更深的東西——一種被剝奪太久後重新握回的命名權。

當晚,教會的迴應公告如期貼出。

簡短到冷漠,只有十三個字:

“此等言辭,源於叛信劇場之荒言。”

公告一出,晨星報社門前、夢燈街、夜課教室外,一切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但那不是被壓服的沉默。

而是一種冷靜而徹底的共識緩緩升起。

那句未說出的話,在無數人心中迴響:

“他們真的,不打算迴應了。”

於是,城市開始說別的話。

新的聲音,在街頭悄然誕生:

“你不能問神明問題。”

“因爲祂根本,不聽你。”

那一夜深更,《風鈴社》推出匿名專欄:

《如果神明從未讀過我們命紋》

文章沒有直接指控任何神職機構,卻在開篇引用了莉賽莉雅在一次夜課上的講話:

“命紋是自己寫的。”

“不是等待批准的禱告。”

整篇文章不發火,卻如冷水注入熾鐵,蒸騰起的,是一座信仰體系裡從未被允許出現的“懷疑權”。

評論區瞬間涌滿民衆留言——

“我孩子的命紋課,是她教的。”

“她比聖堂的光,更像神。”

第二日清晨,主庭三柱執事齊聚聖鏡前。

納赫執事語氣焦灼,眉頭絞成密網:

“主庭輿論已傾斜,聖女殿下……若再不迴應,將釀成信仰裂縫……”

梅黛絲久久未言,眼神彷彿越過霧都的穹頂,看向某條“不可言說的命紋線”。

她終於開口,聲音低卻冷:

“那就——燒斷它。”

晨光將至,王都依然黑。

不是天未亮,而是光未能落地。

夢燈越來越多,不再是點一盞,而是整條街道排列出句子。

咒語一般的句子:

“吾紋歸我。”

“不是神奪的,是我寫的。”

“火,是我的。”

街角孩童一邊貼紙,一邊用奶音唸誦。他們不懂這些話的重量,但他們已經信了。

這不是抗議。

這是一場靜默中發出的否定。

否定“你還擁有替我命名的權力”。

第十九教區,黎明鐘響。

霧未散盡,血已先至。

四位神父的屍體,被人以十字方式釘在教堂門前的聖柱之上。

胸膛被切開,命紋暴露在空氣中,鮮血沿着命脈脈絡蜿蜒而下,染紅石面,如詭異的祈文。

每一人胸前掛着一頁悔罪書,字跡以自身之血書寫,字斜而不亂。

“吾爲繁育聖母之罪人。”

“吾曾以咒言誘命。”

“吾以信仰之名,掠奪命紋。”

“吾以聖光爲掩,行獻祭之實。”

所有悔罪書末尾,落款統一署名:

“自裁人。”

但全城沒有一個人相信那是自裁。

整條街沉默站滿了百餘人。

沒有尖叫,沒有嘈雜,甚至連抽泣都剋制着沒有發出。

只有一隻又一隻手,緩緩地舉起夢燈。

一盞盞燈被掛在聖柱之下,不爲慟哭,也不是憤怒的標語。

那是一種守靈。

爲死者,也爲活着的人。

教會衛隊趕到時,列陣齊整,卻無人上前。

不是因爲有人擋住他們。

而是他們每個人,自己也說不出該如何面對這一幕。

火沒有燃起,血已寫下答案。

城市,正在自己爲自己書寫信仰的下一行命紋。

第三日清晨,《晨星時報》刊發了一篇匿名社論。

標題寫得剋制而鋒利,如一把未拔的匕首橫放在神座之前:

《命紋是誰的?——一封給神的回信》

整篇文章沒有煽情,沒有咒罵。

文風平靜如水,卻句句迴盪如鍾。

它不高喊,也不斥責,只在最後落下一段結尾,像輕輕一筆,卻成了整個霧都地下流傳最廣的一句話:

“若我命紋只能由神定義。”

“那祂第一次該來,是我點火的時候。”

短短兩行字,如暗夜之中刺入人心的一束微光。

它不是挑釁,而是一個被長期沉默者,第一次發出的——質問。

同日午後,繁育聖母主庭聖殿內,梅黛絲親自召集三柱執事,召開核心議會。

光牆全亮,星圖全部展開,象徵神啓的祭臺緩緩升起。

大殿穹頂之上,所有禱言流光匯聚於中心,主庭封藏多年的核心法案封條,被她親手揭開。

她站在聖鏡前,祭紗從肩披落至地,紋縫如聖母光環刻落的流線。

她舉目望向光牆,目光如冷鋒劃過冰面,語氣緩慢卻分毫不含退意:

“吾將向貴族議會與王室會議,聯呈聖書提案。”

語聲甫落,她右手舉起權杖,權紋震盪,光牆應令展開一行煌煌文字:

《秘詭淨化法案·初稿》

光芒一閃,法案內容浮現於聖鏡前,字句沉重,筆鋒如裁,足以改寫城市命運結構的律文:

所有未登記於教會系統的秘詭卡牌使用者,視爲“潛在命場污染源”,將接受強制標記與審查程序。

所有夜課講授與學習活動,必須持有神職備案文書,未認證者視作非法命文聚衆行爲,予以收押調查。

禁止在王都五大核心街區傳播“命紋歸我”等“命紋歸屬錯誤意識”言論,

嚴重者將接受“沉光裁決”——由教會執法使施行“記憶淨化”。

大殿氣溫驟降,彷彿空氣中的每一個詞彙都變得鋒利可割。

納赫執事站在光牆之下,眉頭緊蹙,聲音低沉卻急迫:

“聖女殿下,此舉恐將激起民間反彈……甚至可能引發王室議會內部的裂痕。”

梅黛絲神情未變,動作依舊緩慢有序。她將卷宗合上,封頁一扣,彷彿世界已定。

她語氣淡得像雪落白石,字字如霜:

“那就讓他們燃燒。”

她走下祭臺,長袍拖曳於石階之上,聲音忽然低沉,彷彿來自大殿最深處,又像是從神明耳語中落下的最後一道命令:

“我不是要壓下他們的火。”

“我是要讓他們知道——神火燒到哪裡,他們就只能——跪着祈禱。”

話音落地,大殿一片寂靜,連流光的閃爍都像被凍結。

她緩緩轉身,目光穿越光牆,透過聖殿的神性鏡面,彷彿越過一座座街區,

看到了那條霧都核心命紋上正在悄然蔓延的裂縫。

她望着那無形之線,語氣忽然低緩,卻比冰還沉:

“他們以爲,命紋是寫給未來的。”

“我會告訴他們——命紋,是寫給神的。”

這不是一條法規的發佈。

這是一次來自神職權威的“命名反擊”。

不是迴應,而是宣判。

不是修補裂痕,而是宣佈裂痕的不可寬恕。

梅黛絲從來不是在試圖說服誰。

她只是在告訴世界:信仰之火,只能由她——來掌燈。

“當火不再照亮神像,

神便會想起:自己也會怕燒。”

——《異端之光·末章》

第305章 霧都清晨,紙聲初鳴第67章 罪孽牌桌的陰影第322章 血之迴音第261章 臟器飛鏢共殺之局第276章 虛神之晨第117章 鯨墓號第五次鯨鳴前黑市匯合第218章 間隙中的溫情第142章 夢海悲歌,命運之囚第5章 平民,貴族,國王是誰吃掉了誰?第7章 黃金鄉之主第282章 星橋儀式第54章 沉眠之門第348章 鞭下之民第128章 命運編織第120章 鯨墓號 第五次鯨鳴 炮火與突圍第292章 餘灰落盡,歸途不歸第195章 讚歌爲你,鐵錘爲死者第22章 命運的籌碼,狙殺的時機第266章 夢迴議會星鑽之契第7章 黃金鄉之主第20章 血之賭局,扭曲的面孔第51章 不幸的眷顧第117章 鯨墓號第五次鯨鳴前黑市匯合第353章 聖歌之夜:她們將以血唱詩第87章 賭徒的傲慢,命運的嘲弄第290章 母神解體繁殖之海第161章 溫柔之所第81章 烈焰後的逃亡第278章 裂門之域第143章 狂歡之夜,命運的沉默第349章 引薦之宴第229章 祭火終熄,狐扇斷魂第34章 賭局終焉,殺戮開啓第324章 王座之舞第150章 深淵咆哮:巨獸之戰第16章 血色疑雲與消失的賭徒第154章 血鯨迴響:戰神之殤第240章 禁行累加,直到無法呼吸第224章 血影終局,幽靈現形第18章 血色請帖與血之詛咒第111章 第三次鯨鳴,海盜的命運賭局第267章 終局選籤兵工前夜第12章 老千,魔術師,說書人?第138章 鯨墓海戰鯨墓封鎖第23章 血色牌局與獵手的壓迫第12章 老千,魔術師,說書人?第268章 推進線火域起爆第20章 血之賭局,扭曲的面孔第357章 王座之爭:封印之日第74章 迷失者號的幽秘航行第354章 她的歌不爲神而唱第236章 編號十三神明的咒殼第19章 血色契約與無面的倒影第311章 霧中集結第66章 惡棍之間:狂徒的盛宴第223章 吻痕與鬼影第9章 命運的邂逅,或許是不幸第174章 白王孤局第93章 至高者的注視:沉眠籌碼的密謀第355章 鏡潮之子:雙影歸位第240章 禁行累加,直到無法呼吸第363章 迴廊謊言:無王之戰第209章 夢中故人,潮間重逢第160章 沉眠的邀請第154章 血鯨迴響:戰神之殤第348章 鞭下之民第183章 歸海之信第354章 她的歌不爲神而唱第310章 不眠之夜第21章 鮮血賭局,命運翻牌第198章 空街與饕餮的氣息第343章 異端之雪第174章 白王孤局第269章 推進線賭局落子第345章 無名之島,雪中骨火第257章 熔爐之心破局之戰第17章 血宴邀約與獻祭者的命運第338章 黑印之夜第235章 星災之後,不再爲人第5章 平民,貴族,國王是誰吃掉了誰?第200章 拼圖牆後的微笑第313章 夢燈之下與破夢者第342章 風中面具第46章 狂獵血夜第363章 迴廊謊言:無王之戰第72章 迷失者號,駛向未知的晨光第89章 幽夢的交易與被遺忘的往事第116章 海潮巨人,徹底覺醒!第358章 謀局者集結:夢中兵書起第125章 迷霧中的盟誓第310章 不眠之夜第118章 鯨墓號 第五次鯨鳴前 迷航的破局第181章 幽海餘響第181章 幽海餘響第39章 黑暗的獻祭第194章 牛首祭壇的重錘第72章 迷失者號,駛向未知的晨光第151章 風眠之島:第零風向第150章 深淵咆哮:巨獸之戰第125章 迷霧中的盟誓
第305章 霧都清晨,紙聲初鳴第67章 罪孽牌桌的陰影第322章 血之迴音第261章 臟器飛鏢共殺之局第276章 虛神之晨第117章 鯨墓號第五次鯨鳴前黑市匯合第218章 間隙中的溫情第142章 夢海悲歌,命運之囚第5章 平民,貴族,國王是誰吃掉了誰?第7章 黃金鄉之主第282章 星橋儀式第54章 沉眠之門第348章 鞭下之民第128章 命運編織第120章 鯨墓號 第五次鯨鳴 炮火與突圍第292章 餘灰落盡,歸途不歸第195章 讚歌爲你,鐵錘爲死者第22章 命運的籌碼,狙殺的時機第266章 夢迴議會星鑽之契第7章 黃金鄉之主第20章 血之賭局,扭曲的面孔第51章 不幸的眷顧第117章 鯨墓號第五次鯨鳴前黑市匯合第353章 聖歌之夜:她們將以血唱詩第87章 賭徒的傲慢,命運的嘲弄第290章 母神解體繁殖之海第161章 溫柔之所第81章 烈焰後的逃亡第278章 裂門之域第143章 狂歡之夜,命運的沉默第349章 引薦之宴第229章 祭火終熄,狐扇斷魂第34章 賭局終焉,殺戮開啓第324章 王座之舞第150章 深淵咆哮:巨獸之戰第16章 血色疑雲與消失的賭徒第154章 血鯨迴響:戰神之殤第240章 禁行累加,直到無法呼吸第224章 血影終局,幽靈現形第18章 血色請帖與血之詛咒第111章 第三次鯨鳴,海盜的命運賭局第267章 終局選籤兵工前夜第12章 老千,魔術師,說書人?第138章 鯨墓海戰鯨墓封鎖第23章 血色牌局與獵手的壓迫第12章 老千,魔術師,說書人?第268章 推進線火域起爆第20章 血之賭局,扭曲的面孔第357章 王座之爭:封印之日第74章 迷失者號的幽秘航行第354章 她的歌不爲神而唱第236章 編號十三神明的咒殼第19章 血色契約與無面的倒影第311章 霧中集結第66章 惡棍之間:狂徒的盛宴第223章 吻痕與鬼影第9章 命運的邂逅,或許是不幸第174章 白王孤局第93章 至高者的注視:沉眠籌碼的密謀第355章 鏡潮之子:雙影歸位第240章 禁行累加,直到無法呼吸第363章 迴廊謊言:無王之戰第209章 夢中故人,潮間重逢第160章 沉眠的邀請第154章 血鯨迴響:戰神之殤第348章 鞭下之民第183章 歸海之信第354章 她的歌不爲神而唱第310章 不眠之夜第21章 鮮血賭局,命運翻牌第198章 空街與饕餮的氣息第343章 異端之雪第174章 白王孤局第269章 推進線賭局落子第345章 無名之島,雪中骨火第257章 熔爐之心破局之戰第17章 血宴邀約與獻祭者的命運第338章 黑印之夜第235章 星災之後,不再爲人第5章 平民,貴族,國王是誰吃掉了誰?第200章 拼圖牆後的微笑第313章 夢燈之下與破夢者第342章 風中面具第46章 狂獵血夜第363章 迴廊謊言:無王之戰第72章 迷失者號,駛向未知的晨光第89章 幽夢的交易與被遺忘的往事第116章 海潮巨人,徹底覺醒!第358章 謀局者集結:夢中兵書起第125章 迷霧中的盟誓第310章 不眠之夜第118章 鯨墓號 第五次鯨鳴前 迷航的破局第181章 幽海餘響第181章 幽海餘響第39章 黑暗的獻祭第194章 牛首祭壇的重錘第72章 迷失者號,駛向未知的晨光第151章 風眠之島:第零風向第150章 深淵咆哮:巨獸之戰第125章 迷霧中的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