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白王孤局
「命運給予你一局不公之棋，而你必須在棋盤上，用生命落子。」
海城中央，空無迴廊靜默無聲，如一座遺忘在時間深淵中的神殿。
這裡沒有風，沒有波紋，唯有白與黑的格子如石碑般鋪陳，構建出一場命運的迷宮，也是一場無聲的屠殺。
司命站在棋盤的邊緣，他的掌心緩緩浮現出一道純白的王之印記，印記如同心跳，
在指骨間脈動，似要將他與這片扭曲的規則強行綁定。
他站得筆直，沉默如碑。而在他身側，塞莉安安靜地踱着步，肩頸裸露，
深紅的血紋如烈酒般在肌膚上流轉，每一道紋路都如獵食前即將綻放的花。
她嗅着空氣，眯眼看着前方的濃霧，語調輕快又帶着一絲野性：“主人，這局……有點意思了。”
司命沒有迴應，只是低低嘆了口氣，從袖中抽出一副黑金撲克牌，那是他的咒具，《宿命賭徒的輓歌》。
他將牌貼在左臂之上，墨金的光芒在皮膚下潛伏，彷彿隨時都可能炸裂。
他的手牌極其有限——命紋未滿，理智已燃過半。
更重要的是，這是他第一次，在規則全由敵人掌控的戰局中，擔任開局者。
“這是個陷阱。”他喃喃道。
伊洛斯提亞站在棋盤另一端，他的身形被濃霧遮蔽，只隱隱可見撕裂的黑白斗篷在霧中漂浮，
面具如三相輪轉，低語彷彿從天頂、地心、乃至自己腦中同時響起：
“你感到不公？那你就看清了世界。”
“命運，從不公平。”
“你不是早就習慣了嗎，命運的編織者？”
——第一輪，黑方先手。
霧動。
一聲輕響，一道身影猛然自迷霧中躍起，軌跡詭異，斜跳四格，筆直撲向塞莉安左側。
影子如折迭紙人般扭曲滑落，刀鋒未至，殺意已至。
“騎士。”司命瞬間判斷。
塞莉安反應極快，一鞭破空，血光如刃。
血鞭在空中炸裂，擊中來襲者的胸膛，發出一聲實質悶響。
血霧在空中擴散，她雙瞳泛紅，脣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很好，終於能殺點東西了。”
但她笑意未落，另一個身影悄然從她背後浮現——這一次從“王后斜線”的角度切入，目標卻是司命！
錯位攻擊！
“躲開！”她厲喝。
司命腳步輕轉，右手反握撲克牌，抽出一張黑桃9，指尖凝出一道銳風，賦予“切割”特性。
他手腕一抖，風刃疾射，將那襲來的影子逼退半步。
他終於看清，對方的面容模糊，卻披着破爛的軍裝，手中卻是象棋兵種的長劍，肩章卻標着“象”的紋章。
“規則混亂了。”司命低聲。
“這就是他最可怕的地方。”塞莉安蹙眉，血鞭輕輕繞在手腕間，
“每一個敵人，你都得等他親手刺向你，才能確認他是誰。”
她語氣中帶着怒意，卻也藏着濃烈的不安。
她的力量再強，也無法壓制無法驗證的敵人。
而那片霧，就是伊洛斯提亞最精妙的棋局。
“他可以用任何一枚子行動。”司命喃喃道。
“只要他說：‘這是騎士’，它就是騎士。”
“而在你驗證它之前，你——什麼也不能質疑。”
伊洛斯提亞的聲音從濃霧中再次浮現，如一張從夢裡撕下的白紙緩緩燃起：
“白王，是你的回合。”
“請……落子。”
司命沒有動。
他的腳步靜止如碑，既不是怯懦，也不是觀望，而是他作爲賭徒的本能選擇——放棄主動，等待虛妄之局露出破綻。
他早就明白，在伊洛斯提亞的棋盤上，主動是一種誘餌，而他，必須用沉默爲自己爭來一點“反問”的機會。
他緩緩抽出第二張卡牌，指尖輕抖，撲克牌邊緣泛着微弱的藍光。
方塊J——幻覺。
他不聲不響地將卡牌輕彈而出，能量波動彷彿被溶入棋盤縫隙，
那張“牌”在他左側一格緩緩浮現，化爲一枚白色兵卒的虛影，靜立原地，彷彿自出生便該存在於此。
伊洛斯提亞的聲音從霧中緩緩升起，縹緲卻帶着咬噬般的嘲諷。
“你在佈下謊言？”
他輕笑，語氣中帶着某種淡漠的審判意味：“看看你這張卡牌……它不是存在的秘詭，而是欺騙之物。沒有命運的註解，只有謬誤的幻覺。” 他宣告：“反質疑判定——失敗。”
一剎那間，命紋星圖上，一顆星隕然黯淡。
司命胸口猛然一震，如有萬鈞之力從內部絞碎五臟六腑，他半跪在地，
額頭冷汗直下，肺腑劇烈灼痛，彷彿被空白本源親手撕咬。
——清醒值減十。
但那一枚幻兵，卻仍屹立在格上。
伊洛斯提亞的“黑象”悄然止步，猶豫了一秒。棋盤邊緣的能量涌動微微遲滯。
司命擡起頭，嘴角浮現一絲疲憊又諷刺的笑容。
“成功了。”他喘息低語，“你……怕了我。”
就在此刻，塞莉安已陷入混戰之中。
三枚黑棋已然圍攻她之位，夾擊如網，其中一枚證實爲“象”，
另一枚更釋放火焰衝擊，形成火焰方陣，封鎖她的行動路徑。
她咬牙怒喝：“主人，我要求解放！”
“允許你。”司命聲音沙啞卻堅定，“塞莉安——用你全部的力量。”
理智變動，命紋星燃起！
——生命系·高階秘詭發動！
血族君主形態，解鎖！
一剎那，塞莉安的身體被血焰環繞，肌膚浮現暗紅血紋，背後血翼張開，血色如怒潮，席捲整個戰場。
她一聲低吼，身形拔高，宛如墮入夢魘深處的王座獵手，
雙臂已化爲兩柄流動血刃，旋轉疾掠，如風暴降臨。
她揮刃如風！
兩枚黑棋當場爆碎，血霧四濺，最後一枚瞬間後撤三格，光影不穩，領域判定暫時崩離。
塞莉安立於殘影之中，雙瞳化作深紅漩渦，舔着脣，喃喃笑道：“主人，你說得對……我一人，足以屠全場。”
司命笑了笑：“但你不是一人。”
他緩緩轉身。
“你是我的——皇后。”
棋盤隨之震顫，規則起伏如波濤。
白王落子，前進一格。
領域提示啓動：“你是誰？”
司命仰起頭，望向空中那無形之主，目光穿越霧海、穿透棋局。
“我是命運的落子者，”他一字一句，“也是——拒絕沉眠的棋手。”
伊洛斯提亞沉默了片刻，彷彿被這句話刺痛了某個深藏的核心。
他開口，聲音忽而低沉，忽而瘋狂：
“王后斜線——攻擊白王。”
下一刻，一道虛影突現，自棋盤彼岸突襲而至，速度極快，如同夢魘中的閃電，直指司命胸膛！
危機驟至！
司命卻神色不動，右手猛然抽出一張撲克牌，輕輕擲出！
——紅桃K！
火焰炸裂！
一團漆黑的爆燃自司命周身騰起，瞬間將襲來的影子點燃，
尖嘯一聲，在接近的那一刻於空中焚爲灰燼！
實棋判定通過，擊殺有效！
司命緩緩擡頭，眉目之間，鋒芒畢現。
伊洛斯提亞第一次咆哮，三面面具扭曲變形，聲浪如碎裂的宇宙傾覆：
“你只有一枚王！你連兵都沒有！你憑什麼質疑棋局！”
司命收回牌，微微一笑：
“我質疑的，不是棋局。”
“是你口中的意義。”
他轉身，望向身後的塞莉安：
“下一回合——進擊。”
血翼張開，獵殺開始。棋局，纔剛剛開始變天。
「棋局無形，命運無常。唯有智者，方能在混沌中窺見勝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