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是撕裂生命時,最動聽的樂章。」
黑暗中,一道門無聲滑開。
司命與塞莉安踏入孤注一擲門的那一瞬,眼前的景象驟然翻轉。
他們原本預想的,是一座佈滿機關與屠殺器械的血腥地獄——是瘋子十三慣用的殺戮審判場,
是充滿尖叫、撕裂、鮮血和鋼鐵的陷阱深淵。
可現實,卻令人寒意直逼脊骨。
這不是地獄。
這是一座極致奢華、卻壓抑到窒息的私人俱樂部。
沉重的天鵝絨帷幕如血般從高聳的天花板垂落至地,遮蔽了所有外部光線。
簾縫之間隱約浮動着詭異的影子,彷彿光線本身都不敢進入這座幽室。
一座暗金色水晶吊燈靜靜懸掛其間,垂落無數切割鋒利的光棱,
灑下昏黃卻透骨寒意的冷光,如同一場永不落幕的死前盛宴。
四周牆面以精雕紅木製成,花紋繁複如血脈脈絡,暗紋間嵌滿了鍍銀與異金屬,
隱隱浮現着某種古老語種的銘刻,像是貴族時代遺留的亡靈宮殿。
整個空間空曠卻令人窒息,靜得可以聽見心跳,彷彿連空氣都被調製過,只剩壓迫。
中央,一張巨大飛鏢臺赫然矗立。
紅木與黑鐵相融,其上的漆黑靶盤靜靜旋轉,如黑洞緩緩吸收一切注意力。
令人毛骨悚然的不是它的存在,而是它的內容——那不是數字。
而是——人體解剖圖。
心臟、肺臟、肝臟、脾臟、腎臟、動脈結、胃、腸……
每一個部位都被金線勾勒出完美輪廓,彷彿剖開皮肉之後的精密剖視圖。
那不僅僅是對解剖學的掌握,更像是某種病態之美的極致表達。
靶盤下方,是深紅天鵝絨地毯,其上已有斑駁難掩的暗色血痕,被掩飾成某種圖騰,卻仍透出腐朽的腥氣。
空氣中飄蕩着淡淡的檀香味,但那香氣後綴着極其微妙的血腥與腐臭,若有若無,勾人作嘔。
咔噠——
一聲皮鞋敲擊地面的輕響,在死寂中炸開,如同一記法槌。
一道人影,從暗影中緩步走出。
那是一個身着黑色燕尾執事服的男人。
身姿挺拔,舉止優雅,每一個動作都如舞臺上經過百次排演的標準動作。
雪白手套包裹的雙手一前一後,右手拄着一根銀柄柺杖,步伐從容而剋制。
他的銀髮被精心梳攏,面龐俊逸,笑容溫潤得恰到好處,彷彿真正的上流管家,卻又讓人感到脊背發涼。
他走到飛鏢臺前,優雅地停下,微微低頭行禮,聲音低沉,磁性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引導感:
“尊貴的賭徒先生,血族的美麗小姐——歡迎光臨。”
“在此,我謹代表瘋子十三,向您致以最誠摯的問候與祝福。感謝你們如我們所願,孤身入此,參與這場特別準備的遊戲。”
司命與塞莉安站在門口,一言不發,目光警覺而凝重。
這座秘骸不似他們遇到的任何敵人。
他的舉止、聲音、外貌,甚至連氣息,都完美得讓人不安。
他不瘋狂,也沒有絲毫的異常能量泄露。他是無懈可擊的構件,是瘋子十三親手雕刻出的【遊戲主理人】。
一個沒有破綻的執行者。
他的存在,就是規則本身。
唐克儉——
他優雅地轉動柺杖,拐頂輕敲地板。
飛鏢臺側方的暗格應聲滑開,無聲無息地推出兩副銀製飛鏢盒。
盒子表面刻着玫瑰蔓藤,銀紋纏繞,冰冷光澤下卻有一絲不容侵犯的威壓。
盒中各排着六支飛鏢。
黑金包裹的飛鏢柄鑲嵌着暗紅寶石,光線下泛着血光。
飛鏢身細長如針,鋒芒畢露,尾羽嚴密,每一支都如外科手術刀般精緻致命。
更令人不安的是,鏢身上竟刻着詭異的銘文——像是死者的遺言,又像是某種不能言明的契約。
唐克儉溫和地宣讀着規則,每一個字都像尖針扎入耳鼓:
“共殺之局,正式啓動。”
“規則如下——”
“每位參賽者各持一盒飛鏢,共六支。”
“每輪,雙方各投擲一支飛鏢,目標爲靶盤所映射之對方臟器部位。”
“命中即生效,不可迴避,不可抵消,哪怕血族不死之身亦不得恢復。”
“失敗三次(未命中有效區域),系統將強制執行【自我臟器破壞懲罰】。”
“九輪內,必須累計達成十五個【臟器破壞點數】,且至少一人存活,方可通關。”
“若提前有一方死亡,另一方將自動承受三次懲罰飛鏢。”
他最後輕輕點了點銀柄柺杖,發出清脆如弦鳴的撞擊聲:
“請牢記——這是一次——”
他微微一笑,溫柔得近乎夢魘:
“優雅的,互相殘殺。”
司命眯起眼,心跳極快,卻沒有說話。
塞莉安低聲咕噥了一句粗口,利爪在指尖無聲彈出,但她也沒有動手。
他們很清楚——這是一個劇場。
是瘋子十三親手設計的舞臺,連空氣裡的呼吸頻率都在規則控制下。
一切,都在法則之中。
妄動,即死。
唐克儉行了一個完美執事禮,後退半步,站定飛鏢臺邊緣,
面帶笑容,不言不動,宛若等待劇情推進的提線人偶。
司命緩緩走上前,神情如刀刃一般內斂,卻壓不住眸底那躍動的賭意與肅殺。
他伸手,打開銀盒,輕輕取出一支飛鏢。
鏢身冰冷,完美貼合指骨,重心精準得令人發寒。
那不是武器。
那是契約的鑰匙。
塞莉安隨後踏步上前,彎腰抓起自己的飛鏢盒。
她的指尖輕輕摩挲那一支飛鏢,猩紅眼中映出鏡面中自己的微笑,那笑容裡有愉悅,也有瘋。
她舔了舔脣,低聲道:
“優雅?呵……有點意思。”
飛鏢在她手中旋轉。
刀鋒反射出水晶吊燈的冷光。
一場不容任何情緒干擾的切割遊戲——
就此開始。
冰冷、精準、致命。
這裡,沒有正義。
沒有善惡。
只有目標、破壞、勝者。
而他們——是賭徒,是獵人,是演員。
也是屠夫。
紅木飛鏢臺上方,【第一輪】的猩紅字體緩緩浮現,彷彿一把從天而降的利刃,懸停在兩人之間。與此同時,系統倒計時啓動:
【30】
【29】
【28】……
每一個數字的跳動,都像是一記心跳的驟停,壓迫着空氣,灼燒着神經。
司命握緊手中的飛鏢,指尖略微泛白。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沒有停留在飛鏢上,而是穿透緩緩旋轉的臟器靶盤,落在塞莉安的眼眸中。
那是一種無聲的傳遞。
沒有憐憫。
沒有遲疑。
只有一種沉穩而執拗的承諾。
——不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我,一定會帶你活着出去。
他輕輕轉動指尖的飛鏢,感受着那銀金屬表層的冰涼觸感。
那種溫度並不像普通金屬的冷,而像某種壓抑之下的冷靜——一種彷彿能穿透骨髓的寒意。
對面,飛鏢靶盤正以極緩的速度旋轉。
那並非隨機器械,而像是一頭正在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緩緩挑選着最適合被撕裂的部位。
靶盤上,心臟、肺臟、肝臟、脾臟、腎臟、胃、腸、動脈結……每一個部位,
都被細緻到病態的金線標記,如一幅盛大而精確的死亡地圖。
每一次旋轉,都是無聲的倒計時。
塞莉安站在他左側,氣息若有若無。她一手握鏢,拇指在掌心緩慢摩挲着柄部,指尖隱隱泛出血族的紅芒。
忽然,她皺了皺眉。
聲音壓得極低,低啞而剋制:
“……我,感覺不到恢復了。”
司命眉眼微動。
那一瞬間,空氣彷彿凝住。
血族天性,向來以再生與不死著稱。塞莉安的血液本能自帶高強度癒合,
這種“不能恢復”的狀態,對她而言,無異於從神明被剝奪神力。
而現在,她感受到了徹底的沉默與封鎖。
“這裡,有世界系領域壓制。”她低聲道,聲音微顫,瞳孔微縮,“生命力再生、傷體癒合,統統——封鎖了。”
司命心頭一沉。
他緩緩擡眼,看向那始終面帶笑意的黑色執事——秘骸九號,唐克儉。
那一抹笑容,端正、穩定、優雅,卻宛如冰雕般無情。
司命收回視線,面色不變,走到飛鏢臺前。
在一片死寂中,他出聲了,聲音溫和,卻帶着刀鋒般的冷意:
“尊敬的裁判先生。”
“在我們開始之前——”
“我想詳細確認一下,遊戲規則。”
唐克儉依舊微笑,神態沒有絲毫波動。他低頭行禮,雙手交迭於胸前:
“當然,尊貴的賭徒先生。”
“在這座俱樂部裡,所有客人都應享有知情權。”
“請問,您具體想確認哪一部分規則?”
司命眯起眼。
心中飛快調動記憶,以賭徒的本能如翻查底牌般迅速列出可能的漏洞與風險:
“第一,飛鏢命中部位,是否有判定延遲?譬如——擦邊,是否也視爲有效命中?”
唐克儉的回答不疾不徐,像絲綢滑過鋒刃:
“只有精準穿透命中臟器區中央標記區域,方視爲有效命中。”
“擦邊者,不計分,不結算傷害,但計入一次失敗懲罰判定。”
司命輕輕點頭,心中劃出第一條紅線——容錯極小,半分偏差都會引發懲罰。
“第二,命中生效後,是否即時累計臟器破壞點數?”
“正是如此。”唐克儉笑意加深,“每一次命中生效,系統將立刻自動記錄。飛鏢投擲完畢,即刻覈算破壞點數。”
“第三,臟器受損後,是否導致對應的功能衰竭?例如運動障礙、失血性體能衰減、甚至理智削弱?”
“您的推斷極爲精準。”唐克儉語氣近乎讚許,
“特別是肺、肝、腎等關鍵臟器,一旦失效,將直接影響呼吸、代謝、腎上腺素分泌……您的投擲穩定性,將大幅下降。”
司命側目望向塞莉安,正見她低低嘖了一聲。
這一局,將是一個螺旋式遞減的精準試煉。
越打,越難。
“第四,”司命聲音冷靜如水,“若九輪內未達成十五破壞點數,結局爲何?”
“——雙殺。”唐克儉淡然作答,語氣彷彿在講述一場下午茶後的馬術表演,“雙方即刻執行終極臟器爆破程序,無一倖存。”
司命嘴角抽搐了一下。
瘋子十三風格,果然一如既往。
最後,他輕聲問出:
“第五,是否允許任何形式的作弊?”
唐克儉停頓了一瞬,微笑着欠身行禮:
“在本俱樂部,任何超出規則之舉,皆視爲‘侮辱賭博精神’。”
“判罰——立即執行。”
“結果——即刻死亡。”
司命緩緩低下頭,閉眼。
呼吸緩慢、深長,如老賭徒在上桌前審完最後一張底牌。
腦海中,數據如牌面流轉。
靶盤旋速、臟器排列、投擲軌跡的最佳時間節點……塞莉安可能失能的順序、自身理智儲量波動、肌肉抽搐可能頻率……
一切一切,在這一瞬間飛速流動。
然後——睜眼。
如刀鋒出鞘。
他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從銀盒中緩緩抽出第一支飛鏢。
那是一種近乎挑釁的優雅動作。
銀金鏢身在昏黃燈光下折射出幽冷的寒芒,鋒銳得彷彿能割破空氣。
塞莉安也擡起手。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飛鏢柄,紅瞳微眯,脣角揚起一個危險至極的笑。
血族女王的傲慢,在這一刻甦醒。
沒有怯弱,沒有遲疑。
只有戰意。
她輕聲、幾不可聞地低語,彷彿迴應着司命剛纔那無聲的誓言:
“來吧,小司命。”
“讓我們——一起流血。”
紅木飛鏢臺上方,【第一輪投擲】的猩紅字樣懸浮在半空中,像是某種古老儀式即將啓動的號令。倒計時開始:
【10】
【9】
【8】……
空氣,彷彿被這倒數凍結。
飛鏢靶盤的旋轉速度悄然加快,木質結構摩擦出的低鳴在耳邊迴盪不去,彷彿一頭沉睡巨獸正在緩緩張開獠牙。
靶盤上的【心臟】區域,紅得幾乎發黑,宛如一隻微笑着的惡魔之眼,緩緩掠過視野,輪迴之間,只等待命運的抉擇。
司命手中的飛鏢沉如鉛鑄,他沒有動,神情卻如山崩前的深谷,無風,卻滿是暗涌。
他眼中沒有猶豫,沒有多餘的情緒,只有一種凍結一切的清冷光芒。
那是瘋狂賭徒特有的——冰霜意志。
【5】
【4】
【3】
【2】
【1】
【開始——】 咔噠。
一聲極輕的機關啓動聲,在整個廳內炸響,像一支無形手指敲響了執行令。
飛鏢靶盤驟然加速。
紅與黑交錯,臟器名稱飛快劃過視野,心、肺、脾、肝、腎、腸……每一次旋轉,都像將生與死的選擇拋上命運的天平。
司命指尖微動。
飛鏢脫手。
那一剎那,飛鏢如離弦之箭,劃破凝滯空氣,悄無聲息地射向靶盤。
不是爆裂,也不是怒吼,而是一種幾近優雅的——切割。
時間彷彿被放慢。
飛鏢像是沿着他心中早已刻好的軌道穿行。
精密,無誤,像極了手術刀切入體腔的軌跡。
下一瞬。
啪——!
清脆的穿刺聲炸裂而出,飛鏢筆直釘入靶盤一處邊緣。
【右腎臟區】。
金色的銘文在命中瞬間亮起,如同被激活的咒文。
靶盤微微震顫,投影系統立即響起冰冷提示音:
【命中判定:有效。】
【部位:右腎臟】
【破壞點數+3】
與此同時,站在另一邊的塞莉安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
她的右腰側,滲出一抹深紅的血痕,鮮豔、迅速蔓延,宛如無形利刃穿透的真實寫照。
血族的身體本應迅速癒合,但此刻血液一滴滴落下,沒有停止。
她臉色一白,但牙齒緊咬,眼神死死鎖定司命,沒有倒下。
唐克儉站在一旁,微笑依舊,彷彿在欣賞一場技藝精湛的芭蕾舞。
他低聲讚歎道:
“哎呀。”
“多麼……嫺熟的精準穿刺。”
“尊貴的賭徒先生,您的手法,彷彿出自最傑出的外科醫生。”
司命沒有迴應他。
他只是緩緩收回手勢,肩膀微沉,胸口微微起伏,冰冷的光仍停駐在他的瞳孔中。
他不是在殺人。
他在下注。
他在對抗一場——以鮮血爲賭注的規則構造體。
靶盤仍在旋轉。
系統提示音浮現:
【第二位投擲者準備】
【倒計時:5】
【4】
【3】……
塞莉安舔了舔嘴角,嘴角已被鮮血染紅。她沒有驚慌,反而眼中燃起一種危險至極的狂熱光芒。
她低低笑了一聲:
“換我了,小司命。”
她沒有等倒計時結束。
在【2】的瞬間,她已出手!
飛鏢在她指間劃出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血影,力道暴烈,速度如驚雷,
直接撕裂空氣,如一頭從沉眠中甦醒的餓狼,帶着狂性和精準撲向獵物。
砰!
飛鏢狠狠釘入靶盤——
【脾臟區】。
【命中判定:有效。】
【部位:脾臟】
【破壞點數+3】
司命的身體微微一震。
腰側彷彿被某種高熱鋼針刺穿,撕裂的痛感自內而外炸開,如同一束火在體內燃燒。
短短几秒,他感到血液驟然涌出,呼吸停頓了半拍。
但他沒有倒下。
他站得筆直。
咬緊牙關,任那種熟悉的熾痛與麻木,在神經裡瘋長。
唐克儉輕輕拍了拍手,聲音溫和得彷彿不沾人間血色:
“精彩。”
“兩位客人,真是令人心醉的合作。”
“如此迅捷果斷,堪稱紳士與貴族的完美聯合。”
司命依舊沒有迴應。
他只是迅速掃了一眼臺上的數值提示:
【當前累計破壞點數:6/15】
【第一輪結束】
【休息倒計時:10秒】
十秒的時間。
足夠流一口血,足夠咬一次牙,足夠清醒地看清自己正站在哪一層地獄。
司命和塞莉安對視一眼。
不需要語言。
他們之間此刻的默契,是血和規則寫成的。
一場沒有贖回、沒有溫情、沒有旁觀者的共殺遊戲。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精準。
就是冷酷。
就是比瘋子十三設定的規則更瘋。
只有擁有絕不眨眼的心臟——
才能活到終局。
飛鏢臺旋轉未止。
新的倒計時,悄然降臨。
下一輪,即將開始。
【第二輪投擲·倒計時】
【5】
【4】
【3】
【2】
【1】
【開始——】
咔噠!
飛鏢臺的齒輪轟然咬合,聲音如鋒刃交擊,震耳欲聾。
靶盤旋轉的速度比第一輪快了一倍,原本還能辨識的臟器標註如今在眼前一閃即逝,化作一圈鬼魅般的光環。
死亡,像是在用節奏跳舞。
司命眯起眼,指尖略有顫抖,那不是因傷口傳來的痛楚,而是一種源自壓迫環境中的極限感知。
但——他的眼裡,沒有一絲猶豫。
飛鏢在他指間一彈。
那一刻,他的動作迅疾到近乎無影,飛鏢脫手而出,如流星疾墜,劃破空氣的軌跡宛若一道寒光,直直劈向旋轉中的靶盤。
靶盤震顫,臟器區域的銘文瞬間爆閃。
【左肺臟區】
咔——!
飛鏢釘入靶盤中央,穿透聲乾脆刺耳,像是一把冰刃刺穿血肉的瞬間。
【命中判定:有效】
【部位:左肺臟】
【破壞點數+3】
站在對面的塞莉安悶哼一聲。
她的肩膀向下一塌,左胸下方的衣物迅速滲出血跡,沿着腰線滑落如墨暈紙。
她的呼吸一滯,短暫的空白後,她咬緊牙關,冷笑了一聲。
即便痛到極致,她依舊挺立着。
血族王女的驕傲,不允許她倒下。
唐克儉站在一旁,輕輕拍掌,動作優雅得像是在評價一場黑白舞會中的雙人舞:
“真是一記——紳士式的肺穿孔。”
“賭徒先生,您的精準,真是令人驚歎。”
他說話的聲音溫潤得如撫琴指尖,但每一個字,卻彷彿在骨髓中碾動。
禮貌至極,卻不懷好意。
靶盤仍在旋轉,齒輪高速轟鳴,臟器名稱化作光流,一閃而過。
倒計時轉向塞莉安。
【5】
【4】
【3】…
她舔去嘴角溢出的血,眸光卻冷冽如霜刃,殺意無聲透體而出。
沒有任何猶豫。
數字尚未歸零,她的飛鏢已然出手!
那動作沒有多餘弧線,乾淨利落,完全憑藉本能與感知。
飛鏢劃破空氣,如一道血色呼嘯,直擊靶盤。
“噗!”
飛鏢深深釘入了靶盤邊緣的一塊區域。
【胃部區】
【命中判定:有效】
【部位:胃】
【破壞點數+2】
司命的身體猛然一震。
腹部如被撕裂,灼熱感如火焰從體內炸開,向四肢百骸蔓延。
胃部劇痛牽動整個脊柱,冷汗從額頭滑下。
他幾乎聽見自己胃壁破裂的聲音,彷彿被什麼從內撕開。
可他沒退。
雙腿微晃,卻死死咬住牙根,擡眼看向塞莉安的目光,仍舊冷靜得如同沒事人。
【當前累計破壞點數:11/15】
只差四點。
只剩一輪。
只需一次命中,便能完成這場共殺遊戲的最終條件。
唐克儉走到飛鏢臺前,動作溫和得像一位完美的宴會主持人。
他俯身撿起兩支被投出的飛鏢,雪白手套細緻地擦去上面的血痕,將它們整齊地放回銀盒中。
他微微一笑,聲音低柔而危險,如暗夜中的哨音:
“多麼美妙的進程。”
“在撕裂與哀嚎之間,展現出極致的協作與信任。”
“真是……人性最可愛的一面。”
他的眼神忽然轉向司命,眼底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玩味。
語調緩慢而低沉,彷彿一隻獵犬趴伏在耳邊低語:
“不過——”
“最後一擊。”
“總要有人——選擇背叛。”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如同惡魔在耳邊說出交易條件:
“還是說……”
“你,會選擇——揹負?”
飛鏢臺前,司命站立不動。
他右手仍持着最後一支飛鏢,掌心早已被腹部滲出的血染紅,鮮血順着指縫滑落,
滴在紅木地板上,濺起幾滴昏黃燈光下無法辨色的紅影。
靶盤仍在高速旋轉,宛如命運之輪,轟鳴不止。
而時間,此刻彷彿凝固。
只有心跳聲,在廳中幽幽迴響。
塞莉安站在他對面。
胸前的傷口尚未結痂,衣襟上斑斑血跡尚未乾涸。
她看着他。
眸中沒有懷疑,沒有怨恨,只有一抹諷刺而溫柔的笑。
那是血族王女的驕傲,也是一個賭徒對另一個賭徒的最後託付。
彷彿在說:
“小司命。”
“無論你怎麼選。”
“我,都不會怪你。”
【第三輪投擲·倒計時】
【10】
【9】
【8】…
飛鏢在掌中冰冷如鐵。
司命的手指輕輕顫抖,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
他必須,作出選擇。
這一投。
可以擊穿塞莉安的心臟,直接達成破壞上限,獨自活下。
也可以,選擇投向一個非致命區域,哪怕換來反噬,自己也承受一次破壞,讓她得以生還。
這是一次無需言語的抉擇。
這是一次從肉體到靈魂的割裂。
這不是數字的博弈。
這是靈魂的剖開。
這是一次賭徒真正意義上的——孤注一擲。
「背叛,是求生者的本能;揹負,是賭徒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