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壓根就沒打算跟大明交換多爾袞,他打算強搶!
直到太陽落下,這場細雨也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只是從沙沙的小雨變成了濛濛細雨。周圍的環境依舊冷溼得可怕,紫荊城內燃起橘黃色的宮燈,勉強給人帶來幾分暖意。
到了深夜,細雨又轉變成了雨夾雪,城外守軍傳來消息:護城河冰增厚三寸,錘砸不爛。
黎明時分,休息過的官員過來替換了值夜的官員,皇極殿內漸漸多聚了幾分人氣。朱由檢也睡得不安穩,大明君臣上下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建奴今夜到底會不會來夜襲城池。
吃一塹長一智,打仗的手段來來回回都是那麼些,所謂偷襲都是可以預料到的,只是往往知道也無法阻止罷了。就比如說建奴突襲薊鎮,這個猜想早在天啓年間就有人提及了,朝廷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想管,只是有心無力罷了。
寅時三刻,最是人疲馬乏之時,也往往是一天之中氣溫最低的時候,建奴如約而至!
建奴沒有走重兵屯駐的清河橋,而是從西北角地勢相對平緩之處踏兵渡河,而後沿着城牆東進,突襲城下明軍騎營。白天的時候他們突襲失敗了,晚上再度偷襲,賭的就是可一而不可再,明軍騎兵會因爲白天的勝利而懈怠。
好在明廷上下不敢有絲毫懈怠,城內城外的守軍都是要求三班倒輪值過夜的,不僅維持了巡夜戍卒,還維持了三分之一軍隊的戰備狀態。建奴的偷渡成功了,偷襲卻沒有成功,雙方在城牆腳下再次展開激烈的對戰。
然而,既然被建奴摸到了城牆腳下,明軍的火炮就不能再用了,巨炮無法俯角射擊,小炮也害怕誤傷友軍,城牆上的守軍只能用鳥銃、弓弩進行有限的支援,並且還要時刻防備着敵軍登城。
建奴也是真的發了狠,扛着單薄的雲梯就開始嘗試登城,這就是蟻附攻城的笨辦法。然而,建奴就是用這種笨辦法,切切實實地攻破了大明的邊牆,攻下了大明多座城池。
與此同時,三裡外的車營也遭遇了建奴的圍攻,甚至參與圍攻的人數比這邊偷襲北京城的還要多。或者可以說,他們襲擊北京城就是打算吸引城內守軍的注意力,好讓他們專心收拾明軍的這個車營。
建奴四面合圍了車營,在盾牆下挖坑埋下火藥,將盾牆炸飛,然後用小炮與明軍對轟,用大量騎兵去衝陣。
今晚的夜色很黑,雙方的火炮都失去了準頭,可是明軍營地是固定的,建奴襲營的騎兵是移動的。開打了不久,雙方默契地把火炮對準了對方的火炮陣地,哪裡亮了點哪裡。
車營的情況並不好,雖然白天設伏大勝建奴,但他們面臨的是缺乏足夠的營帳、缺乏柴火、缺乏保暖衣物等各種困難。雨布優先用於保證火藥不被大雨淋溼,平時燒飯的炭薪也沒顧得上,被雨水給淋溼了。
在這種情況下,吃一頓熱飯尚且做不到,更別說擁有足夠照明取暖的火盆了。其實他們可以拆掉一部分戰車用於搭建雨棚,但被孫傳庭給否決了。士兵們只能相互依偎着,相互取取暖,擠在非常有限的擋雨棚下,只能坐着,沒有足夠的地方躺着。
溼掉的衣服只能憑藉着體溫烘乾,這種情況下鐵甲實在難以穿着,很多人都只能脫掉鐵甲,僅穿一件單衣。孫傳庭尋營的時候也發現了這一點,但他實在沒好意思再去要求這要求那的,畢竟已經有不少士兵出現了傷寒的症狀。
他只能夠命人熬上熱湯,裡面放點鹽、胡椒、肉乾,分發下去,希望憑藉這一點點熱湯讓士兵熬過這漫漫長夜,也希望天氣早點轉晴。只要他們的火器全部可以打響,就算建奴的三萬騎傾巢而出,他們也無所畏懼,到時候誰攆誰還不一定呢。
就是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建奴又來了。難道建奴不需要休息的麼?難道這雨沒有淋建奴麼?孫傳庭內心不解又憤怒,但也只能盡最大努力組織士兵去抵抗,希望能夠將建奴給攔下。
然而,大晚上的時候要指揮上萬人的軍隊實在是太困難了,遍查前輩名將的做法,那就是什麼都不做,主將穩坐中軍安睡如常,等待混亂慢慢平息。
當然,這種做法未必適合當下的情況,孫傳庭也是發了狠,命令標營士兵在他中軍帥帳澆上火油,把中軍大帳一把火給點了。
中軍大帳燃起熊熊烈火,火光沖天冒出去三丈高,甚至就連京城的守軍都看見了這一幕,這把火也照亮了戰場。在火堆的背景下,孫傳庭的標營士兵立起帥旗,旗幟被熱流衝過,烈烈生風。
看到中軍起火的士兵都嚇了一大跳,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了過來,在潰逃和支援之間,他們選擇了自發朝着中軍靠攏。
孫傳庭笑了,他知道自己這樣做脫離了常規做法,甚至不亞於一場豪賭,有可能導致全軍潰敗,但他知道自己賭對了,他手中的這一支軍隊,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頂好的男兒,沒有一個孬種!
於是士兵們看到了震撼的一幕,火光之中,帥旗之下,他們的文官統帥橫刀立馬,在他身旁是數百名早已經結陣完畢、如同雕塑一般的標兵。各營將領於是紛紛拍馬朝着他趕來,孫傳庭一個個辨認並精準地叫出了他們的名字,下達明確的戍守命令。
此時車營的最外層偏廂車木牆已經出現了多個缺口,敵軍正不斷地涌入進來,與內裡的守軍肉搏到一起。在無法組織起有效的火器騎射的情況下,甲冑相對輕便並且並不長於肉搏的車營士兵,面對建奴騎兵是處於劣勢的。
孫傳庭見外層已經不可守,於是下令外層士兵回撤到大陣內層,內層還有正廂盾車圍成的木牆,這道牆本來是要被做成軍營的,卻被孫傳庭保留了下來,如今發揮了作用。
另一邊,建奴們成功攻破了白天看似無懈可擊的明軍車營,於是士氣大振。他們的心中也壓着一股氣,久攻不下,餘敵不克,任誰來了都是會懷疑人生的,他們白天與明軍的交戰已經使得他們開始懷疑自己,懷疑他們八旗軍是否無敵了。
轟隆隆!終於,在明軍放棄了外圈陣地之後,內圈也終於開始組織起了成規模的火器攻擊,建奴的傷亡逐漸開始擴大。這一次,指揮大軍夜襲的是代善這個積年的老賊酋。代善也不是一開始就成了保守派的,他年輕的時候,論勇不輸豪格和多爾袞。
當初老奴誓師反明,率軍襲擊撫順,行軍到一半遇上大雨,開始心虛了,還是他力勸老奴:“我軍既已入明境,若因雨退兵,尚能與明講和否?軍機一泄,後患無窮矣!
雖天降大雨,道路泥濘難行,尚可前進。且正因如此,敵軍必生懈怠,哪有冒雨遠來攻堡之理?故乘雨突襲,如自天而降,彼必措手不及!”老奴聽勸,拿下了撫順。
薩爾滸的時候,代善擔任的是大軍副統帥,幹翻明軍四路大軍裡面實力最強的杜鬆部,可以說論起打仗,皇太極比代善差遠了。
只不過後來代善被老奴嚇破膽了,學會裝好人了,演的太多連自己都信了,還混了個“性寬柔,無威暴,恐不能制諸弟”的負面評價。
他一個脾氣比老奴還暴躁,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他差點把親兒子虐待死的貨色,算哪門子性寬柔啊?只能說人都是會變的,爲了活命,代善也是拼了。
對於代善來說,打仗哪裡有那麼多神機妙算啊,拼命幹就完了。士兵害怕不願意上怎麼辦,那就殺,殺完了帶頭衝,對手下狠,對自己更狠,就不怕手下不配合,他不信對面的明軍將領能夠比他更狠。
當然,這次夜襲代善還沒到帶頭衝鋒的時候,年紀大了衝不動了,主要是現在整個大金已經沒有人可以逼他衝鋒了,皇太極也不行!
代善看着支離破碎的明軍車營,面上露出了微笑,大營內冒起的沖天火光雖然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他也並沒有深思,只以爲軍中又出了幾個年輕的巴圖魯,潛到明軍中軍大營給點了。
代善眯着眼睛,滿臉的陶醉,心想:“這大金沒了我還是不行啊,唉,老四聰明有餘,反被聰明誤,每次打仗稍有戰損就受不了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啊,當初遼東不就是拿命拼出來的嘛。
小輩那就更不行了,多爾袞這小子他看着挺機靈的啊,怎麼就被俘虜了呢?還有嶽託那個逆子,死得也忒蹊蹺。等我們老了,年輕一輩還有誰能扛旗啊,阿濟格?!不行不行,阿濟格跟咱不是一路人啊!
阿敏也不行了,連毛文龍都打不過,難不成最後我大金的大權都要落到外人手中了麼?!”
代善想起來最近異軍突起的幾個外姓將領,又想到皇太極最近在提拔重用漢臣和蒙古人,他忍不住搖了搖頭,倒是希望皇太極在北京城下被明軍火炮射死算了,到那時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順接手大汗的位置,將大金掰回正軌了。
但他又爲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皇太極比他還怕死呢,不敢自己衝陣,又捨不得軍功,讓自己的兒子和年紀小的弟弟去衝鋒陷陣,既搶到軍功的同時,自己的地位又不會受到侵害。
這一次要不是皇太極沒了辦法,甚至都不會讓他指揮,只有那種明顯不是什麼好活的纔會丟給他去做。只可惜,皇太極這次想錯了,他代善就是這麼天才,別人攻不下的堅城,拿不下的大陣,他就能。
代善已經期待見到皇太極那滿心不悅又不得不捏着鼻子誇讚他的場景了。然而,隆隆的炮聲將他的美夢打破,前線將領跌撞撞回報:“大貝勒,明軍火炮猛烈,小的們頂不住了,已經死了一千多騎了!”
“什麼?!明軍有火炮你們現在才知道嗎,咱們不是也有火炮嗎,怕什麼?!”代善不滿地說道。
“咱們黑營兵與明軍對射,死傷慘重,許多人已經開始乘着夜色潰逃了。貝勒爺,這些人本就不是咱自己人,他們脫下軍裝換成百姓的衣服就又變成明人了,不可信啊!”
建奴參領試圖通過攻擊友軍去攤平自己進攻不力的罪責,偏偏代善就很吃這一套,漢人說的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覺得很有道理,他也不相信除卻女真人以外的其他各族人,更因爲黃臺吉重視這些人,反倒是輕慢了他們這些老人。
“擅離職守者,殺!”代善氣勢洶洶地說道,隨即他分兵三百騎專門去追殺這羣逃跑的炮兵,而後繼續增兵進攻明軍車營。
最高最重的外層盾牆他們都拿下來了,沒道理在裡面交戰還能輸掉,就算明軍有火炮又怎麼樣,他們跟明軍交戰哪一次又沒有火炮了?火炮也就看着嚇人而已,論起殺人的效率,還不如他們騎射呢。
火炮對敵確實不能盡克之,正常的車營在開炮之餘,還需要有銃手填充火力空隙的,一個車營幾千支銃不是用來擺設的。火炮壯聲勢,破開陣型,鳥銃纔是用於斃敵的,只是如今鳥銃大都點不着了,那便只能憑藉着戰車的阻擋,真刀真槍地與建奴幹架了。
建奴騎兵拉弓射箭,但打着打着發現自己的弓給拉散架了,角弓開裂,弓弦的牛筋都散開了,就算沒散架,射出去的弓箭力道也不夠,手感變化太大,沒了準頭。
奴騎只能丟下弓箭,挺着騎槍、揮舞着骨朵衝擊着明軍,明軍士兵則結成一個個槍陣與之對抗。雙方都有甲,在陣內狹小的地方混戰,無法拉開陣勢,受限於大量的戰車雜物無法規模衝鋒,最後就只能血肉互搏。
由於雙方都有甲冑,往往需要捅上幾十下、砍上上百刀才能解決一個敵人,雙方的精力都在急劇消耗着,越打越累,都只憑借意志強撐着。
按照朱由檢和朱燮元商議的結果,如果孫傳庭車營情勢危急,朝廷就需要派兵去救援,但派什麼兵去救援就很難了。騎兵被建奴拖入了混戰,現在都難以支撐,要是抽調兵力那就更加困難了。
原本倒是還有一個車營,由俞諮皋指揮的邊陣混合車營可以獨當一面,要是沒下雨,他就很適合去支援。
朝廷的力量都外派了,留在京城戰力還算可靠的就只有一個騎兵營、兩個車營,再加上三個千人步火營,總計兩萬多的野戰兵力,與建奴兵力持平。再加上城內巨量守軍,守城是綽綽有餘了,說要逮住建奴錘就有點不現實了。
其實還有一支彪悍的力量,足夠改變戰場的局勢,那便是皇帝的命根子,三千白杆衛!朱由檢讓羣臣快點商議出合適的支援部隊,結果他們七嘴八舌,一陣自我反駁之後,紛紛看向了皇帝。
朱燮元一口氣開口說道:“啓稟陛下,臣以爲,此時當派遣白杆衛出戰最爲合適。”
“臥槽,連你也要背叛我?!”朱由檢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朱燮元,老朱不敢去看小朱的目光,微微垂眸躲過。
關鍵時刻,畢自嚴當了一回人,或許是因爲他被人放火燒過,或許是因爲在他的賬本算計之中,皇帝是高淨值財產,總之他跳出來替皇帝駁回了這個選項,理由是建奴擅長培植奸細,白杆衛戍衛皇城的工作也很重要,也是守城作戰的一部分。
誰都知道畢自嚴是在扯淡,但倒也沒有人選擇戳破他的鬼話,這件事最關鍵還是要看皇帝怎麼選擇,是選擇留下自己的寶貝禁衛,還是犧牲白杆衛去救自己的寵臣兼老丈人。
朱由檢說要派白杆衛也可以,讓他御駕親征,白杆衛在哪裡,他就要在哪裡,否則不安心。這下子所有人都搖頭了,開什麼玩笑,御駕親征?!
他們哪裡有那麼多錢去把皇帝贖回來,雖然狗皇帝各種不好,但沒有狗皇帝似乎更不好,他們大部分人還是希望朱由檢活着的。但話又說回來了,羣臣這麼愛你這個皇帝,你居然這麼提防着我們,傷心了哈!
“陛下,臣請戰!”
嗯?!羣臣扭頭看去,發現是六府巡撫盧象升在說話。
面對羣臣懷疑的目光,盧象升開口繼續說道:“在下率領萬軍勤王,手下軍隊卻每日在城內空耗錢糧,如此,我們來此月餘何益?!在下麾下義士亦是不解,故而請戰。”
“盧卿,建奴並非尋常亂民,你麾下鄉勇怕是不敵吧,爾等志氣可嘉,可若是白白送了性命那就不值當了。”朱由檢無奈道。
“陛下,臣這一月餘整軍備戰,操練不止,參照戚少保與忠貞侯的練兵之法,麾下士兵早已不是烏合之衆。河北多義士,臣麾下將士亦非尋常鄉勇,還望陛下莫要輕視之!”盧象升大聲道。
“朱尚書,你如何看?!”朱由檢最後詢問朱燮元道。
“可!”
“好,朕的四衛軍也交由你指揮,去罷!”
“臣,領命!”盧象升聲如洪鐘,整個人的氣勢爲之一變,他個子本就高,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座山嶽一樣。
四衛軍就是騰驤左衛、騰驤右衛、武驤左衛、武驤右衛,是大明皇帝祖傳的嫡系部隊,最初可以追溯到朱瞻基時期。四衛軍忠誠度拉滿,訓練度不差,只是丟到戰場上能有什麼表現那就難說了,可能只是裝備好的花架子。
之所以把四衛軍的兩千人借給交給盧象升,是因爲四衛軍是騎兵,雖然他們原本的工作是給皇帝守牆角,但他們入選的條件確實是需要會騎射。
盧象升的一萬擒王軍大都是步卒,有他自己招募訓練的鄉勇,也有用他治下六府軍堡抽調的鎮兵,真算起來也不是純粹的鄉勇,只是次一級的正規軍。純粹的步卒是很吃虧的,多少都需要搭配一定數量的騎兵相互配合。
救急如救火,盧象升不敢耽擱,大軍也隨時處於戰備狀態,而不是從無到有的出征,所以僅僅半個時辰以後,盧象升的一萬兩千兵馬就從北門其二的定安門出發了。隨着盧象升的加入,大明的加碼,雙方戰爭的烈度進一步提升。
定安門大軍的出現嚇了皇太極一大跳,他正在圍攻德勝門,還以爲這是來尋他麻煩的,結果人家看都沒看他一眼,而是斜插着朝着三裡外的車營跑去。
三裡太近了,步卒行軍也僅僅需要半個時辰,皇太極心心念唸的圍點打援中的援軍到了,能不能打下來就看他了。
不管怎麼說,皇太極還是決定派兵去驗一驗明軍的成色,要是弱旅就拿下,要是又是一支強軍,他就要考慮跑路了,明軍隨便拉出一支就是精銳,那他還怎麼打呢?!
去京師四十里地外,一支明廷與建奴雙方都非常熟悉的軍隊正在迅速地朝着戰場走來,馬祥麟闊別京師一年,又回來了,還別說,他真的有些想念小皇帝了,上次被老孃攆回去,理由是媳婦想念他了,所以這一次他把自己的媳婦張鳳儀也帶來了!
“來來來,抽生死籤,隨本將夜襲正黃旗大營,宰了黃臺吉,當國公!”通州城內,曹變蛟豪氣萬丈地說道。
盧溝橋,位於京師西南方向三十里處,這裡,一場大戰悄然落幕!此時的盧溝橋血流成河,把結冰的永定河河牀都染成了赤色。
這座二百米長、十米寬、有四百多年曆史、由野豬皮老祖宗建造的古橋被炸塌了一半。
冰面上不少被火炮砸出來的窟窿到現在也沒有彌合,冰面下許多女真人和戰馬的屍體凝固着一動不動,留守此處的一個車營六千明軍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