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斬殺。”墨祈歪過頭,墨黑的瞳仁落在她的身上,眸底先是一汪幽潭,望不見他眼底最真實的情緒。
“……”離歌張了張嘴,小腦袋耷拉了下來,她知道墨祈說的是對的。就算她心裡再怎麼同情那花妖,可她取了柳念念的命魂動了殺念卻是真的,她開始動了邪念,就代表從此徹底放棄了她的修爲。離歌不知道她到底發生過什麼,可光是看她不遺餘力的要勸說她的架勢,離歌心裡就像是堵了一塊,鬱郁不歡。
她知道這是自己心裡有問題,就像是花妖說的那般,人跟妖,終究是不同的。
“你在想什麼?”墨祈突然停下了腳步,站在外殿的石子路上,遠處是幽亮的宮燈,斑駁的樹影假山影子打在墨祈身上,讓離歌心裡望入他眼底,就覺得莫名安心。可她的心思,卻是不能與他講的。她怕一旦說出口,有些事就不同了。
“唧唧唧?”你還沒告訴窩,她爲什麼要說你是死命?離歌的小爪子緊抓着他的衣襟,心裡起伏不定。
“就這個?”墨祈似乎輕笑了聲,安撫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這才繼續往前走,聲音低沉好聽,在暗夜的沉寂了,像是一汪清泉流淌在離歌的心間,酥酥麻麻的,卻又帶着清泉的甘甜與不經意的澀意。
“唧。”是啊,你要告訴我嗎?
“嗯,你大概也聽說過,本王先前身子骨並不好,所以被斷定爲死命。死命的意思,就是活不過某一節歲,終會一死。可本王如今安然無恙,就不再是死命了。如今,可是安心了?”墨祈朝離歌看去。
“唧?”某一節歲?離歌心裡一動,“唧唧唧?”是什麼時候?
“五年前。”墨祈沉默了下,緩緩開口道。只是他說到這些時,重新把視線落在了遠處,離歌只能看到他的側臉,以及側臉上帶着的面具,她此刻能感覺到墨祈周身強勢的生命力,絕不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她莫名鬆了口氣,小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耳朵尖碰觸到他脖頸裸露的肌膚而不自知。
墨祈轉過頭,墨瞳黑漆漆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兩人誰也沒再說話。
離歌腦海裡昏昏沉沉的,大概是今晚上無緣無故驚醒了兩次,精神頭一過,就睏乏得緊,尾巴纏着墨祈的脖子,不多時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等她再醒來時,卻發現自己正在一輛馬車裡,噠噠噠的馬蹄聲從外面傳來,她抻了抻四隻小短腿兒,懶洋洋甩了甩蓬鬆的大尾巴,窩在墨祈身側,懶得動彈:“唧?”窩們這是要去哪兒?
“木魚鎮。”墨祈指腹搓了下她的耳朵尖,離歌渾身抖了下,仰起頭愁他,狐眸水汪汪的,默默把尾巴朝他的手甩了甩。
“唧。”癢,別亂摸。
墨祈輕笑了聲,低沉的嗓音讓離歌覺得耳朵被他碰到的地方發熱發燙,乾脆把小腦袋埋在爪子裡,聲音悶悶的:“唧唧?”我們去木魚鎮做什麼?
聽都沒聽過的地方啊,好奇怪。她掩脣打了個哈欠,四肢都癱在木榻上,渾身都不怎麼有力氣。
“捉妖,取回柳念念的命魂。”墨祈把書卷隨意扔在了一邊,側身躺在那裡,指腹在她脖子下輕撓了撓,惹得離歌頻頻往後退,後來發現他是故意的,忍不住瞪他。
“唧唧唧?”她怎麼跑這麼遠?離歌這會兒清醒多了,倒是想起來昨夜發生的事,蔫蔫的。
“要吃點心嗎?”墨祈心情似乎不錯。
“唧!”要!離歌一聽吃的,頓時精神了起來,坐了起來,狐眸亮晶晶地盯着墨祈,生怕他下一瞬就後悔把點心給收回去。她這纔想起來自己昨個兒貪睡錯過了晚膳後來晚上又捉妖鬧騰了這麼久,墨祈不提還好,一提餓的她就成狐狸紙片了,好慘好慘的。
墨祈嘴角揚了揚,擡手從馬車的暗格里拉開,露出裡面精緻的格子,裡面碼的滿滿的都是離歌喜歡吃的東西。
離歌瞪圓了狐眸,剛要伸過去爪子,忍不住警惕地盯着墨祈:“唧?”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不會是……覺得窩不會捉妖還吃得多,嚶~要把窩偷偷帶到木魚鎮給扔了吧?
她咬着爪子瞅他,狐眸水汪汪的,只是眸底深處卻帶着狡黠的笑意。
墨祈呼嚕了一下她的腦袋,揉得她頭頂的毛亂糟糟的,束起一撮,看起來傻極了:“吃吧,再貧,本王自己吃了。”
離歌立刻嗷的唧唧叫喚了一聲,就撒開了爪子開始吃,最後……很顯然吃撐了。
墨祈無奈地看着她,“很難受?”
離歌攤着白肚皮,生無可戀狐狸臉,弱弱喚了聲:“唧。”撐。
墨祈擡手倒了杯茶水,餵給她喝了點:“起來走走。”
離歌繼續攤着:“唧……”動不了了……
嚶,否則她也想走走啊。
果然人,哦不,狐狸不能作死,一作死就面子裡子都丟光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擡起爪子捂住了臉。
墨祈乾脆把她抱了起來,伸手戳了戳她鼓起來的小肚皮,離歌本來還在挺屍,突然炸了起來,一躥三尺高,掛在馬車上垂下的流蘇上,提溜着目瞪口呆地盯着墨祈:“……”王爺啊,你耍起流氓來還真是毫不含糊啊!怒摔!
“怎麼?”墨祈挑挑眉,一本正經臉。
離歌掛在流蘇上,狐疑地瞅着墨祈,確定他真的是無意的,才蹬了蹬腿兒轉了圈,回頭對上墨祈黑漆漆的眸仁,那長挑的鳳眸怎麼看怎麼讓她直接想躺平了任調戲也沒問題啊沒問題啊,只可惜,她一向是有賊心沒賊膽,嘿嘿傻樂了幾下:“唧唧唧。”沒事兒,窩就是覺得馬車頂上風景甚好,忍不住欣賞欣賞,對對,就是欣賞欣賞。
墨祈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回來本王這裡。”
離歌默默望車頂:“……”
墨祈道:“你確定不下來?嗯?”
離歌繼續仰起頭望車頂:“唧。”不下。
墨祈黑漆漆的眸仁順着她小爪子緊攥着的流蘇,心裡一個數一個數地數着,突然嘴角揚了下,攤開了手。
而下一瞬,離歌本來正吊得歡實,就感覺身體往下頓了頓,她懵逼地擡頭,果然發現流蘇竟是承受不住她的體重,斷裂開,她唧的叫喚了一聲,就重重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