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翊與邵秀妍在牀邊溫存片刻,如意端上茶盞,邵秀妍見龍翊要走,立刻出聲挽留。何繭開了藥方,吉祥命沈嘉蘿熬藥。藥熬好端進內殿,邵秀妍卻裝出怕苦的樣子不肯喝,柔聲撒嬌要龍翊親手喂她。
龍翊一生統共餵過的女子只有沈嘉蘿一人,那還是小時候。聽了邵秀妍的話,面色變了變沉聲道:“朕……朕有些心悶,出去走走!”言畢不管邵秀妍的神色,起身往外走去。
邵秀妍一愣,瞧見龍翊面色古怪,衝着如意無聲的笑起來。如意與吉祥還是頭一次瞧見龍翊這樣神色,都衝着邵秀妍笑起來,彷彿她們家主子調戲了皇帝。
.龍翊不知後頭幾個女人的笑意,掀開珠簾出了門,正巧看見沈嘉蘿恭敬的立在門邊。他頓了頓,輕聲道:“出來。”
沈嘉蘿一愣,見龍翊毫不猶豫的出了門,恭敬的跟着出來。二人站在沐陽宮門口,龍翊一介王者,面上是雲淡風輕。沈嘉蘿一襲水色宮衣,老實的立在他身後,心頭忐忑不安。昨夜被邵秀妍傷了手,今日手腕上還包紮着絲絹。可惜昨夜龍翊卻並未當面呵斥邵秀妍,而是拂袖離去了。她弄不懂龍翊心中所想,也不敢輕易吭聲。
龍翊回過頭來,低頭看看沈嘉蘿捲翹的睫毛,想着她昨夜被傷的手腕,頓了頓不知如何開口。關心沈嘉蘿,似乎已經是久遠之事,如今要開口,還真不知該怎樣說。他愣了半晌,菱脣抿了抿輕聲道:“蘿……蘿兒……”
沈嘉蘿身子一震,微微擡起頭望着龍翊怯生生道:“什麼?”
龍翊耳後紅了紅,伸出手又收回去,輕聲道:“你……你還疼不疼?”
沈嘉蘿心中疑惑,腦中轉了半晌,膽怯道:“什麼疼?”
龍翊愈發尷尬,眯了眼睛看着她的手,輕聲道:“手……”
他在關心她?他何時開始注意她的傷勢的?沈嘉蘿心頭疑惑,卻有些淡淡的甜蜜,不知這是爲何,伸手握着自己受傷的那隻手,輕聲道:“我……沒……沒事了。”
龍翊見她躲閃,伸手握住沈嘉蘿的小手,輕聲道:“朕看看……”
“疼……”沈嘉蘿咬着雙脣輕呼,龍翊一愣,忙鬆了手。沈嘉蘿趁勢抽回自己的小手,低着腦袋粉面發紅道:“我……我沒事的,過幾日就好了。”
龍翊點點頭,收回了手負在身後打量着沈嘉蘿,輕聲道:“若是有什麼不適,就去太醫局請太醫。”
“嗯……”
二人彆扭的關心和應答,氣氛有短暫的和睦,劉四喜恭敬的守在門口,低着頭只作不知道。
邵秀妍在內殿與丫鬟們說笑,見龍翊害羞出門,披了衣裳出門來,本是想裝作弱不禁風,引得龍翊愛憐一回,卻不想正巧撞見沈嘉蘿與龍翊遠遠站着說話。說話還不算,龍翊竟然伸出手去握住了沈嘉蘿的一隻手。邵秀妍隔着珠簾見沈嘉蘿羞澀
的收了手,心頭一陣慌亂。
這沈嘉蘿,裝作無事的模樣,沒曾想竟是暗地裡還在打着勾引龍翊的主意。若今日不被她撞破,改日豈不是還有勾引的事情?前幾次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與龍翊單獨相處的,今日卻是絕不能讓他們和睦說話。從前整個璟宮都知曉沈嘉蘿寵慣後宮,邵秀妍獨自一人也不知垂淚多少回,好不容易扳倒了這狐狸精,絕不能讓沈嘉蘿再有翻身的機會。邵秀妍雖然頂着璟宮最得寵的女人的牌子,卻從沒有與龍翊有過溫馨的曖昧,更別說龍翊主動捉住她的手,讓她面紅耳赤了,心中一頓,順着珠簾倒了下去。
身子墜地的同時,不忘輕聲叫了起來:“啊……”
“娘娘……”如意一驚,飛快轉頭呼喊道。
“娘娘,您怎麼了?”吉祥離着最近,忙上前扶着邵秀妍。
一聲驚呼,幾個丫鬟都慌亂起來,門外的龍翊一震,猛地轉頭瞧着內殿門口摔倒的邵秀妍,立刻走了進去。幾步走到邵秀妍身旁,沉聲道:“怎麼了?不是在牀上好好躺着麼,起來做什麼?”
邵秀妍眼含清淚,柔聲道:“臣妾看陛下遲遲不進來,正想拿件輕裘出門給陛下披上,昨夜下了一夜雪,外頭還冷着呢!誰知身子太弱,自己卻先摔倒了。”話未說完,捂着肚子皺眉道:“臣妾……臣妾肚子疼……”
龍翊抿緊了脣,招手讓丫鬟將邵秀妍小心擡回牀上,邵秀妍蒼白着臉色埋在錦被中,柔聲苦楚道:“陛下……臣妾真沒用。”似乎正在壓抑極大的痛苦。如意不待龍翊吩咐,飛快往太醫局請何繭再來看。出門見了守在珠簾邊的沈嘉蘿,斥責道:“還不快去伺候着!”
“是!”沈嘉蘿身子一顫,忙小步進了內殿。
邵秀妍一眼看見沈嘉蘿,難受道:“水……喝水……”
龍翊轉頭見是沈嘉蘿,沉聲道:“倒水!”
沈嘉蘿匆匆忙忙倒水,遞到邵秀妍牀邊,邵秀妍伸手去接,一不小心卻將茶水潑在了沈嘉蘿的裙上。茶盞應聲碎裂,沈嘉蘿嚇得跪地磕頭道:“奴婢該死……”
邵秀妍伸手拉着龍翊,虛弱道:“沒事,是本宮手太抖,下去換衣裳吧……”
“是!”沈嘉蘿恭敬退下,還沒明白過來邵秀妍爲何今日格外謙和,到底不用捱打,立刻逃得沒了蹤影。
邵秀妍又纏着龍翊說了許多話,終於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龍翊慢慢起身,替她蓋了被子,走出了沐陽宮,回頭看着如意沉聲道:“照顧好邵妃娘娘,朕還會再來看!”
如意恭敬低頭,龍翊邁步上了龍輦,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沈嘉蘿至始至終都沒再出現,不知是因爲害怕龍翊還是因爲怕邵秀妍責罰。
龍翊一走,沐陽宮中的氣氛卻忽然詭異起來,如意遣走了所有的侍女,獨留她一人在內殿,何太醫奉命前來,進了內殿不過片刻就離開
,似乎也沒有開藥。宮女們摸不着頭腦,都是面面相覷。
內殿中,邵秀妍冷着臉立在銅鏡前,瞧着鏡中蒼白的自己,揚聲道:“你覺得陛下會懷疑本宮騙他嗎?”
如意恭敬的替她整理着身後的裙襬,輕聲道:“陛下重視小皇子,一定不會懷疑娘娘的,就是真的知道了,也不會怪罪娘娘!”
邵秀妍脣邊泛起一抹陰森的笑意,揚聲道:“是嗎?”慢慢走到錦凳上坐下,拿起妝臺上的玉梳梳理着長長的青絲,沉聲道:“爹爹可說了幾時來?”
如意頓了頓,輕聲道:“說是才求了旨意,許是明日吧!”
如意並未說錯,左相得了龍翊的首肯,進宮探望女兒,本打算再延後一日,誰知道邵秀妍忽然生病,臥牀不起,這便提前到來了。第二日早朝一下,邵雄便前往沐陽宮,打頭陣的還是劉四喜親自送來,可見隆寵。璟宮中的下人們都是議論聲聲,邵秀妍卻不見得有多少歡喜,看來心思並不在這之上。
劉四喜領着邵雄到了沐陽宮外,邵秀妍出門迎接,一番客套引進了正殿,侍女們上前斟茶,劉四喜識相的沒有進門,如意打發了宮女們出門,沈嘉蘿跟着宮女守在外頭,不知道這一對父女又要談論什麼。
邵雄見了女兒,照着君臣規矩行了禮,邵秀妍忙上前將她爹攙扶起來,邵雄見如意在場,忙道:“娘娘萬萬使不得!老臣不敢!”
邵秀妍嘴角一撅,揚聲道:“爹爹,這是妍兒的心腹,您別介意了!”
如意忙躬身屈膝道:“相爺!”
邵雄仔細打量她一眼,點點頭坐到了一旁軟椅上,如意忙恭敬上前斟茶。邵雄伸手接過了茶盞,頓了頓復又擱下,轉頭道:“你找爹爹有何事呀?聽說昨日你重病了,可是好了?外頭雪又厚了一層,怎麼也不多穿點?”
果然是壞人也不見得時時都是壞人,這會邵雄對着寶貝女兒可是關心的句句真心。
邵秀妍聞言不悅道:“若不是裝病,爹爹哪裡那般容易見着!”
邵雄擡頭打量女兒,嘆一口氣道:“嚇死爹爹了,還以爲你真是病重了呢!”轉頭看着如意道:“娘娘這些日子可是身子不好?”
如意忙躬身道:“回相爺!娘娘身子雖不算很好,倒也不算弱。平日裡喝着雪蛤燕窩些,也耐寒,相爺不必擔心!就是小皇子也乖着呢,並沒讓娘娘分多少心!”
邵雄點點頭,這才說起正事,揚聲道:“你表哥昨日已經在菜市場就地處決了!你可知曉?”
邵秀妍愣了愣,低聲道:“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當初舉薦之時我就說過,要當心當心,結果都當耳旁風!”
邵雄沉聲道:“此事你就不要再擔心了,勝隆雖然去了,現今頂上的缺漏還是他們李家的人,也是你的表哥!倒是你,要養好自己的身子,保住大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