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藻宮中,燈火通明,香氣襲人。炭火溫暖如春,荷葉小心伺候着沈嘉蘿梳妝,低頭恭敬道:“娘娘,您看這個可好?”
她手上舉着的是一隻珍珠攢花簪子,當中一顆紅翡翠熠熠生光,十分好看。沈嘉蘿側頭看了一眼點點頭,荷葉笑着替她簪上,又將后冠小心替她戴上。雙兒在一旁伺候着梳理她身後的青絲,笑嘻嘻瞧着銅鏡道:“娘娘真好看!”
沈嘉蘿莞爾一笑,小聲道:“最是你嘴甜,日日哄得我高興!”
雙兒呵呵一笑,抿着嘴角不說話,外頭的祥兒高聲道:“娘娘,養心殿來人催呢,皇上等不及了……嘻嘻……”自個兒笑眯眯的喊完,先笑起來。
她一番話惹得內殿幾個人都笑起來,沈嘉蘿嗔她一眼,雙兒笑道:“知道了,回了養心殿的嬤嬤,就說娘娘這就來了。”
祥兒笑眯眯的跑了出去,沈嘉蘿站起身來瞧了瞧自己的身影,輕聲道:“走吧!”
雙兒與荷葉躬身應答,吩咐了宮女們裝上準備好的衣裳飾物,準備在行宮住上幾日。一路宮女們魚貫抱了箱籠出門,雙兒荷葉也都跟隨而去,今次太廟之行帶的人不多,統共就是雙兒、荷葉、祥兒、瑞兒。
沈嘉蘿扶着雙兒出了門,上了玉輦往養心殿去。後頭跟着一隊宮女內監躬身前往。到了養心殿,上了臺階進了正殿,劉四喜躬身請安,沈嘉蘿瞧着龍椅上俊朗的夫君,輕聲道:“臣妾參見陛下!”
龍翊走下金階,拉着沈嘉蘿細細瞧了兩眼,溫聲道:“收拾好了嗎?”
沈嘉蘿點點頭,龍翊將她拉進懷中低聲道:“看你氣色很好,昨夜我不在,你倒睡的好!”言語中隱隱有些妒意。
沈嘉蘿面色一紅,小聲道:“有人呢……”
龍翊輕輕一笑,正要開口,門口小順子恭聲道:“琴妃娘娘求見!”
龍翊笑着朗聲道:“宣--”
白綺琴一襲青碧衣裳進門,瞧見龍翊懷中的沈嘉蘿,面色微微變化,她忙低下頭躬身道:“臣妾參見陛下!”
龍翊點頭,沈嘉蘿不好意思的從他懷中掙脫,龍翊不肯鬆手反而摟的更緊些,衝着白綺琴沉聲道:“都收拾好了嗎?”
白綺琴躬身道:“臣妾身子有些不爽利,怕是不能隨駕同去了。”
龍翊疑惑道:“是嗎?這幾日朕沒來看你,竟不知你身子不好。”
沈嘉蘿輕聲道:“白姐姐傳了太醫沒有?可是天氣太冷,染了風寒?”
白綺琴心頭酸楚,躬身道:“臣妾多謝皇后娘娘關心,臣妾的確是染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陛下皇后,又因身子痠軟,腦袋昏沉,特意前來告罪。”
龍翊與沈嘉蘿前往太廟祭祀,爲的不過是稟明上蒼,祈求一生一世一雙人,龍翊心中歡喜,白綺琴卻是黯然神傷了許久。龍翊如今
只有沈嘉蘿與白綺琴兩個女人,自然是攜帶二女同去,可是白綺琴心中到底意難平,不想跟隨前往太廟一路眼看二人甜蜜溫馨,所以藉口身子不爽利推辭同行。她身子這幾日的確不好,倒也不至於不能成行,這會站在養心殿還是額外少穿了衣裳,一張臉凍得發白。
龍翊瞧着她臉色不好,沉聲道:“既如此,就傳太醫好好瞧瞧。時辰將至,朕與皇后欲往太廟,琴妃早些回宮歇息吧!”
白綺琴心頭一沉,低眉順目溫聲道:“臣妾遵旨!恭祝陛下皇后此行順利!”
龍翊點點頭,轉頭問沈嘉蘿道:“出發吧?”
沈嘉蘿低頭紅了臉,點了頭。龍翊轉頭朗聲道:“出發!”
白綺琴目色黯淡,低垂着頭退讓一旁,眼中心上涌起的全是酸楚羨慕。縱然她愛他深沉又如何?他愛的始終不是她!
龍翊攜了沈嘉蘿從養心殿出發,五色九龍傘撐在鑾駕之前,一路宮女內監入雲隨行,侍衛兵戈嚴整,面色威武。鑾駕中龍翊環着沈嘉蘿,溫聲道:“冷嗎?”
鑾駕中鋪着猩紅織錦絨毯,放着軟和的靠枕,當中一盆金絲炭火熊熊燃燒,暖和異常。炭中加了香料,嗅着馨香甜軟。沈嘉蘿手中捧着龍翊遞來的手爐,搖頭道:“不冷呢。”
這才卯時,沈嘉蘿往日是絕不會起來的,龍翊見她小臉上微微倦色,哄道:“困嗎?”
沈嘉蘿搖搖頭,仰頭看他的下頜小聲笑道:“過年我就十七了,怎麼老當我長不大似的。”
龍翊蹭蹭他的腦袋,笑起來:“是我嘮叨了……”
沈嘉蘿不好意思的往他懷中鑽了鑽,悶着小臉不說話,打了哈欠靠着溫暖的懷抱,隨着鑾駕的搖晃漸漸有了睡意。龍翊低頭瞧她的面色,感受到她的睏意,勾了嘴角將她摟緊一些,靠着靠背眯上了眼睛。
出了宮門,兩旁的御林軍跟隨車駕同行,得力的宮女都乘坐在馬車內,隨行的宮女們低頭走着,珠花衣裳都是新鮮的樣式,兩旁的街道上跪拜了一地的百姓,樓宇間隱約有偷偷從窗戶後頭往外瞧的身影,見了這一路的鮮豔林立,宮燈無數,無不唏噓。沿途一片山呼萬歲之聲,沈嘉蘿被驚醒了,卻沒偷眼朝外看,只是依在龍翊的懷中,默默的接受百姓的朝拜。
劉四喜帶着雙兒與荷葉跟隨在龍翊鑾駕之後,方便路上伺候。因龍翊與沈嘉蘿親密舉止頗多,她們也並不主動往跟前湊。留了二位主子獨處,她們也算樂得清閒。劉四喜瞧着對面二位動靜結合的婢女,面色是一如既往的沉穩,教兩個丫鬟心上發澀,不敢輕易逾越。
一路走在城中,御林軍護駕兩旁,百姓沿途跪拜,聲音直往東郊去。出了京兆城,路上人煙漸漸稀少,大道兩旁白茫茫厚厚積雪,天地間一片寂靜,風聲呼嘯,比在城中冷了些。
劉四喜三人上了鑾
駕換茶,雙兒替沈嘉蘿上了點心,荷葉添了炭火換了手爐,主僕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龍翊對待沈嘉蘿沒有生分,對待這幾個丫鬟也沒甚大架子,是以還能勉強說幾句,不見得嚇破了膽色。
外頭的天色不比宮裡精雅,貴在清新自然,沒有約束,出了城不見百姓,宮女們終於可以拉開車簾瞧一瞧。雙兒替沈嘉蘿拉開車簾,瞧着外頭景色笑眯眯道:“娘娘您看那樹,長的真像一把傘!”
沈嘉蘿轉頭去瞧,果然看見近處的路上長着一棵幾丈高的樹,通身沒見一處綠意,倒是樹梢處蓬鬆鬆的一團,黑暗中很像龍翊五色九龍傘的模樣。沈嘉蘿瞧着有趣,拉着龍翊去瞧,龍翊看見了溫聲道:“的確像!”
衆人笑嘻嘻的看過,沈嘉蘿又看了一會覺着無趣,雙兒放下了簾子,衆人繼續趕路不再說話。通往東郊太廟的大道,都是一溜的兩丈寬的石路,御林軍護在兩側,天色還未亮起來,看不太真切,沒什麼觀賞的東西。
又走了半個時辰,天色微微有些灰白。宮燈熄了,速度比方纔漸漸快了。沈嘉蘿迷迷糊糊倚着龍翊,閉着眼睛正自酣睡。
宮人們都有些懨懨的,方纔出宮的高漲情緒被寒風一吹,已然少了許多。劉四喜躬身坐着,保持着謙卑的樣子,龍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遠遠地,一側岔道上轉出一隊奇異的隊伍來。馬匹上駝着厚重的貨物,裝飾着不一樣的花紋綾羅。馬上的男子奇裝異服,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他們戴着寬大的檐帽,裹着厚厚的絨毯,身上裝飾的貝殼珠寶,在天色下很是亮眼。
這一行人慢吞吞行來,衝着一路車聲轆轆的鑾駕隊伍不見一絲懼怕避讓之色,好像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是璟國最尊貴的車駕。
兩路人行在這兩丈寬的大道上,顯得擁擠。按理說這番外人士理當退讓一旁,待鑾駕過去再走,他們卻沒停下腳步,仍舊慢慢匯合在了這大道之上。
前頭的內務局連番搖旗命人傳話出去阻攔半路殺出來的隊伍,這一行人卻不見半分減慢速度,仍是魚貫匯合上來了。御林軍負責皇帝的安危,見了這陣仗立刻戒備起來,匆匆圍了半路擠上來的番邦隊伍,爲首的趙甲呵斥道:“來者何人?還不速速退下!”
擠上來的番邦隊伍被圍在當中,不肯退開,其中一人像是掌勢的,坐在馬上揚聲道:“你是誰……爲何……阻攔我們……”他說的話斷斷續續,一聽就不是本朝口音,趙甲厲聲道:“何方愚人竟不知本朝天子?陛下與皇后前往太廟祭祀,爾等御前衝撞已是罪該萬死,還不下馬跪拜,更待何時?”
鑾駕被迫停下來,沈嘉蘿被吵鬧聲驚醒,擡起頭瞧着龍翊小聲道:“怎麼了?”
龍翊坐在車中自然不知,聞言搖搖頭,看了劉四喜一眼,劉四喜忙下了鑾駕往前頭吵鬧聲行去。
(本章完)